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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僧人哪里是长眉长须,哪里又是中年,分明是信王府世子简少华乔装改扮的!沈雪抬头望着屋顶,今天是化妆节么,乔立化妆见慕容迟,简少华化妆见镇北侯,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那位篡位本不当立的皇帝,你威武,在你爪子下讨生活,还得学会化妆的绝活儿。沈雪歪着头开始思索,什么时候再去桃花山庄,搞一次化妆舞会,一定能乱了长安人的心!

佛教是外来教派,佛、法、僧为佛家三宝,僧人不需叩拜任何人。但是,传入官本位皇权至上的中土以后,不得不入乡随俗,见皇帝得跪,见官得拜。而官员大多心有暗鬼,惧于佛家十八层地狱之酷刑恐怖,对极乐世界的只享受不干活又心向往之,于是不敢得罪佛门弟子,为寺庙大捐香火钱,见高僧亦拱手为揖。这便成了官员与僧人相互见礼,僧人为大施主念经消孽。

老侯爷和沈凯原却是不喜这些不事稼啬坐享别人辛劳的僧人,挺腰稳坐未动。沈凯川却已瞧出这僧人原是简少华扮装的,故作眼拙,捧着茶杯,轻吹口气,静静嗅着茶香,让雪山云雾的那缕清香在齿颊间弥漫。

简少华对书房里的三人行了个晚辈见长辈的家常礼,见沈家人没有认出自己,心头甚是得意,不枉在密室里耗费了两个时辰来易容。

沈凯川一动未动。按情理,老侯爷与信王年岁相仿,简少华只需向老侯爷行子侄礼即可,对着他们沈家兄弟也行以晚辈礼,看来还是对沈雪不死心,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了哼。

老侯爷见状,微微一怔。眯眼细细瞧去,终于辨出眼前之人乃信王府世子,连忙起身。

简少华连忙上前一步,虚扶老侯爷,恭声道:“老侯爷千万别多礼,少华既以方外人来侯府,老侯爷便当少华就是一方外人。”

老侯爷默然落座,眼光向书架后瞟了瞟。

简少华声音清圆悦耳,言辞诚恳。

沈老太君的生辰宴,规制一如往年。喜帖送到了长安城里的各国公府、侯府、伯府及五品以上官员宅第。从不曾往各亲王府送帖,只为了免去多疑的皇帝诸多猜忌坐卧不安。

信王近日常常郁结于怀,觉得两府因为婚事小生嫌隙很没必要。便想借沈老太君的生辰宴,与曾经并肩打过仗的老侯爷叙叙旧一醉方休,这便遣了简少华来索一张喜帖。

各世家豪强的酒筵花会,人如流水,车马如龙。没有喜帖表示交情不够、官职不够,或是不相识的,门房定卫不会放之进府的。若是出现信王被拦在侯府门外,那可真成长安第一的笑话了。

老侯爷很想朝天翻个大白眼,并肩打过仗吗,在战场上碰面仅此一次。还是老侯爷以少胜多使敌军溃走后,正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信王才带着援军。汗水淋淋却不闻粗重喘息地赶到。

沈凯川心念一动,走出书房,招手叫过松涛园管事,吩咐道:“去毓秀园领一份规格最高的喜帖。”压低声音道,“另备两张相同喜帖。立即送往勇王府和智王府,就说明日信王将莅临镇北侯府。”

松涛园管事并不奇怪。平静如常“喏”一声离去。

沈凯川听着书房里简少华向老侯爷讨教学问,虽有卖弄之意,却因语质谦逊恭谨,毫不令人生厌,想来是求一个在老侯爷那里加分,改变之前恃贵凌人的不良印象。沈凯川嘴角微微翘起,五丫头拒婚,乔曼玉失贞,这两件事还真打击到了信王府,让他们意识到危机无处不在,不是所有人都争着去挤信王府的船,迫使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反省自己做过的事。沈凯川微笑,有信王府冲在前面,勇王府就是个被人无视的,安全多多。

沈凯川抬头望了望一碧长天,空中划过一道灰色的影子,落下一只灰羽鸽子。取出银管中的纸卷,沈凯山写道,已在燕岭关暗查叶成焕与老家乡邻族人的往来及叶成焕阵亡的前后经过,并嘱沈凯川不要计较沈静的尖刻,务必保住孔捷的性命以求来日洗冤。

沈凯川将纸条纳入袖中,留待老侯爷一览。沈凯山坐镇燕岭关,于沈凯川十分重要,他父女返回六侠村举事,有沈凯山罩着,练兵买马会隐秘得多、方便得多。皇帝拿出捆缚沈家的绳子,他必须还之以锋利长刀!皇帝可以莫须有,他沈凯川同样可以,只看谁比谁演得好!

回到书房,沈凯川坐下,刚续上热茶喝了一口,忽听书架后传来“噗”“噗”“噗”一连串很短促的声音。书房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这声音,当然也都听出来这是放屁的声音,且是想憋没憋住,放得断断续续的那种,一个个不由自主把眼睛往书架后瞟。

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沈雪十分遗憾地说道:“屁是人身之气,岂有不放之理,你说你,好好一个长屁,生生被你给放碎了!”

几人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沈凯川一口茶全喷到了地上。老侯爷笑得用手指着沈凯川,说不出话来,那意思却是你养的好女儿,这等粗话也毫不避忌!沈凯原一个掌不住,打碎了手中的仙鹤飞天青花瓷茶杯。简少华捂住腹部,勉力不让自己太过弯腰。

不一会儿,沈雪和捧着一摞书的冬草走了出来。冬草的头恨不得垂到了抱在胸前的书上,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艳艳的,心里无比悲愤地呐喊,那屁不是我放的!

沈雪木无表情,微微一福:“祖父,阿雪要找的书已经找到,不打扰祖父见客,祖父安,二伯父安,爹爹安。”礼毕后,看向简少华,平静无波地一颔首。“大师安。”迈步往书房门口走去。

“五小姐!”简少华突然唤道。

他早已听到书架后有轻微的呼吸声,却猜不出会是谁,书房里只有镇北侯和沈尚书、沈教头兄弟俩,连侍候茶水的童儿都没有,想来他们正在商议重要事情,必是与孔捷杀人一案有关,能与他们相谈的人,必不简单。

听到清冷婉转的女声,简少华忍笑之余,更多的是惊讶。待看清沈雪的样貌,更是百味杂陈。是谁说沈家五小姐姿质平庸,不受待见?褚嫣然对简少恒一再说沈五虽是庶女。却傲骨铮铮,宁为寒门妾,不做高门妾,原来沈五是有底气的,不仅姿容绝顶。而且很得沈家男主爱重。简少华忍不住咬牙,信王府楔进镇北侯府的两枚钉子,真是一对瞎眼的草包!既然无用,那就无须再用!

话说,简少华可真冤枉了那俩钉子。十多年来,沈家五小姐平庸不受宠。不仅是沈家下人,便是沈家大多的主子,也都这么看。镇北侯和沈凯川这对父子都是属狐狸的。一个故作漠视,另一个就装作漠视,你装傻,我就充愣,你装腔。我就作势。沈雪在后宅的踩压下,为了自保。也长成了一只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所以说遗传基因相当重要。祖孙父女三人,我装,你装,他装,一个比一个会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还不知己,简少华在沈家面前碰得鼻青脸肿,纯属正常。

沈雪恭敬而疏离:“大师有何赐教?”

简少华噎了噎,她没听清他已经自陈身份了吗,没听清他和老侯爷的交谈吗?暗道沈五这样的女子,还真没遇过,那些含情脉脉欲拒还迎的脸孔一瞬间全都灰飞烟灭,看着沈雪那无波无澜的凤眸,想起风采卓绝的叶超生,不由得庆幸皇帝适时抖出孔捷一案。

父王召见过叶宝柱,叶宝柱嘴很紧,听得信王的名头,跪地只求信王做主,半字不吐血案过程,有幕僚从口音判断,信王立刻联想到前不久阵亡的叶成焕,此叶彼叶,才是对付沈家的杀手锏!后天开堂公审,叶超生必不能再以沈家毛脚姑爷自居了。

简少华双手一揖,苦涩地笑了笑:“五小姐见谅!少华乔装而来,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转身面向镇北侯,恳切道,“侯爷,少华想与五小姐说句话,请侯爷成全。”

老侯爷未置可否。

沈雪微福:“原来是华世子,臣女有礼,还请华世子原谅臣女眼拙。华世子有话,请讲。”

简少华知道远不到与沈雪单独说话的地步,有损她闺誉的行为,他再不能有一毫。要将这种真正骄傲的女子纳入自己的羽翼,只有先收服她的芳心。

简少华深深一躬,目光沉沉,意态殷殷,说道:“五小姐,先前是少华无状,妄自以常人之心度五小姐之意,自以为是,做出令五小姐甚为不喜的事情,是少华的错,少华愚鲁,请五小姐海涵。五小姐放心,少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给五小姐增添烦恼。”

沈雪眯起了眼睛,望着易容后颇有仙风道骨之气的简少华,微微一笑:“臣女到祖父这里来借书,不意遇上华世子,华世子的救命之恩,臣女无以为报,”右手压左手,双手平错至左胸前,右腿后屈,屈膝,低头,行了一个大礼,“请华世子受臣女一礼!他日华世子但有差遣,臣女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借书一词,是在告诉简少华,书房相遇就是个单纯的偶遇,她并不参予沈家议事。后面的话,呃,抬头望天空,有些事她力所不能及,不是吗?太极,不仅仅是一项以柔克刚的武功,打太极,不仅仅是为了锻炼身体。

简少华嘴巴里涩涩的,明白沈雪心中无他,“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话,她定是不会说的。不过,来日方长,他还是有机会的。简少华直立不动,受了沈雪这一大礼,音色依旧宁静:“五小姐客气,五小姐请便。”转身退后数步,重在老侯爷面前落座。适当的远离,是为了更好的接近。

沈雪带着冬草走出书房,脚下稳有不稳。

如果不是突然得到前三生的记忆,沈雪对简少华这个救命恩人必存感念,不定就接受了他许她的侧妃之位,毓秀园一番陈词本是她为拒绝做妾找出来的捕风捉影之词,只是料不到在后来一事接一事中真正确信信王府有不臣之心。乔曼玉被公演,同为女子,沈雪心底存了一份愧疚。当她听到当今皇帝以卑鄙手段夺走原属信王的帝位,对简少华不免生出同病相怜的悲叹。这世界,谁活得都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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