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这般慈爱的教导指点,晚辈多少面上要带出一些感恩的神情。不说多了,激动的小脸红起来,是一般小女子的反应。闻春意只是木着脸答一字:“是”。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退回站在金氏后面,那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
闻老夫人没有等来闻春意的正常反应,又瞧见徐府夫人脸上那是显露出来的不可置信的神情,她越更觉得闻春意太不抬举。闻老夫人面上挂着慈和的笑容,眼里却闪过一抹阴险的神色。闻大夫人抬眼瞧见闻老夫人神情,她的心里沉了一沉。闻老夫人不管是言行,都明白的表达出来,她从来不曾在意过老姨娘的存在。只是做为一个女子,如同老姨娘那般逍遥的存在,那能不成为另一个女人心中暗藏的恨事。

心结原本就难解,加上徐府夫人们特意做作,今天免不了还是会有事情发生。闻老夫人笑着对闻大夫人说:“老大家的,我仔细瞧着老四家的十八,身子还是有些弱,以后还是要少出来活动,多在自家院子里养养。”闻大夫人只能微微笑着点头,说一番闻老夫人慈爱关心晚辈的话,又笑言闻春意身子瞧着单薄,其实一年到头少有生病的情况发生。闻三夫人眼里透过庆幸,幸好自家男人姨娘去得早,才没有让他们夫妻和儿女成了闻老夫人眼中钉肉中刺。

金氏的脸暗沉下来,这为人祖母的在人前言说,自家孙女体弱,这话一经传出去,将来闻春意的亲事上面,就会有一定的难度。出于孝道,金氏不管如何都不能站起来为闻春意反驳一二,她听着闻大夫人的话,心下微微的舒畅一些,至少闻大夫人在这时还帮着闻春意说了话。闻老夫人心里不喜的瞧着闻大夫人,她闭门养神的这些日子,大房还真和四房亲近起来了,她笑着说:“老大家的,女子要生养,这身子骨从小就要休养好。”

闻春意听着闻老夫人今天不把身子弱安在她的身上,是绝对不会罢休一样。她豁然贯通的打量徐夫人脸上的神情,她突然灿然一笑,冲着金氏说:“母亲,你瞧祖母念经,还是非常的有用,她是一个多么善心体贴人,知道你有身孕,不能久坐大厅吹冷风。而我历来不喜听别人,说些别有用心带有肮脏心思的话,我怕脏了我的耳朵,坏了我的心眼。走吧,母亲,我们一块回去安稳坐在自家房里暖和身子。”

闻春意从来没有在人前说过这么长的话,又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笑靥如花过。她说完这话后,直接站到厅中央,笑意灿然的冲着闻老夫人行礼说:“孙女代母亲多谢祖母的慈母用心,知我母亲怀孕,不能过多的劳心劳力,许她早早回房休憩。多谢祖母慈爱的待我,知我不喜欢听人闲言闲语,便故意在人前说我体弱,许我提前回房。我和母亲先行告退,下次祖母愿意见我时,我再来面见祖母请安问好。”

金氏故意扶着腰站起来,此时,她一定要站在女儿这边,哪怕把闻老夫人往深处得罪,她都不能放着女儿一人面对。金氏冲着闻老夫人微微行礼:“多谢母亲慈爱。”金氏和闻春意两人昂首挺胸的出了大厅,闻春意的笑声说话声音传了进来:“母亲,祖母是多慈爱的一个人。外面的空气多新鲜,我们慢慢的走回去。”大厅里的人,都知道那小女子只怕是故意放大声音,说话给大厅里的听。

闻老夫人的手握紧两个扶手,那个小女子年纪这般小,性情就这般的犀利。这一时,她庆幸她生为女儿家,要不闻府就会因她终有一场家祸。闻老夫人的目光往徐府人的脸上扫过去,她的眼里有淡淡的失落,徐府终将要败落,才会在她的面前,一府的女人们,都不肯放过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子,以至于从今日开始,闻府的四房与徐府的人,再无交好的可能。而闻大夫人这般沉得住心气的人,只怕心里也记下徐府人的帐。

闻老夫人目光落在闻大少奶奶的脸上,见她一脸沉静安适的神情,她的心跟着沉了沉,这也是一个能稳得住自已的人。徐府的夫人奶奶们脸上笑逐颜开,觉得今天是出了一口长气,压制了那个不知事的小女子,又讨好了闻老夫人。闻老夫人瞧着她们脸上的神情,想到自家的二媳妇,同样是喜形于色的人,她的心神有些不宁起来。闻大夫人默然的回到坐位安坐下来,她有些心疼的瞧着一直站着的闻大少奶奶。

闻大夫人想了想,闻春意都能借机把金氏带去安歇,她也不必守着森严规矩,伤了自家老大媳妇的身子。她笑着回头对闻大少奶奶说:“老大家的,欣意第一次主事招呼客人入院玩耍,她又是一个实在性子的人,你回去帮着撑着一二。”闻大少奶奶的眉眼往闻老夫人上望一望,低声说:“母亲,在自家里面,由着欣意主事一次,我吩咐了人留心着,有事会让人来通报一声。”

闻大夫人只能低头,她也是为人儿媳妇,知道当中种种的不便,只能提醒说:“你是有身子的人,孩子重要,别的都没有那么重要。”闻大少奶奶笑着点头说:“母亲,我一会站乏了,就去寻寻二婶婶。”闻二夫人管着厨房的事,她给闻老夫人请过安后,便一直在外面忙碌不休。闻大夫人是主过事的人,自是明白闻二夫人玩的花样,反正都是不伤大雅的招数,便笑着看戏而已。她微微笑起来点头,幸好还有闻二夫人这个梯子可以用。

金氏瞧着满脸不在意神情的闻春意,她的脸上露出悲愤的神情。闻春意跳跳蹦蹦行在前面,她回头瞧见金氏脸上的神情,赶紧回头扶住金氏问:“娘,你是不是生气我不应该在大厅里那样行事?”金氏轻摇头说:“雪朵,你是嫡女,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嫡女要低声下气的做人。嫡女的头一定要抬得高,你今天做得对,这口气能那般得体的发出来,我心里跟着舒坦。”闻春意暗舒一口气,她是无法忍住那口恶气。

如果金氏是那种一定要容忍到底的人,她身为女儿也要学着忍受下去。闻春意脑子一转,多少明白金氏的心思,她笑着说:“娘,你现在是嫡妻,也要把架子端得高高的,用不着在人前低头。你心里别想不过来,我觉得我受了气什么的。反正祖母和徐府的人,从来都没有看我顺眼过,我不在她们面前晃悠,她们心里舒服,我也觉得自在。”闻春意觉得能跟徐府分隔清楚,对四房的人来说,是一件极其好的事情。

徐府这一代的爷,相当的不成气。每次徐府人来做客,闻秀桦都要把闻秀柏带着身边,那种防护的心思,不用旁人多说,闻春意都能体会一二。徐府的人,怠慢四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闻朝青还是会有些不放心,一再跟闻秀玉打招呼,不要跟徐府的人亲近,只要面上应付了事就行。闻春意原本不是什么势利眼的人,可是徐府的人,一而再的当着她的面上眼药水,她瞧着就有些心烦起来,这一次才会发作出来。

闻春意觉得金氏沉着的脸色,想想问:“娘,你说爹会不会生气我这般做法?我让他的嫡母一口闷气存在心口,一时又发作不出来,那是多难受的一件事情。”金氏既高兴闻春意现在瞧着人,是要变得开朗一些,却显得她的性子太过自由任性了一些。金氏白眼相对闻春意,闻朝青不知是因为什么样的心理,对这个女儿一直纵容着。金氏轻轻呼一口气,她手指尖戳向闻春意的额头说:“你说你小小年纪,那来的那一番话。

你祖母只会怨怪我们教坏了你。”闻春意瞧着金氏脸上神情缓和下来,她笑起来说:“娘,我说的都是实话,祖母是多慈爱的一个人,知道我已经不爱去听那些人说话,想法子递梯子给我,我才能带着娘一块回去自在。”金氏笑了起来说:“反正都成这么一回事,娘回去煮好吃的东西给你尝味道。”闻春意立时苦了脸,金氏在厨艺上面非常的有试验精神,可她却不想首当其冲当那个试吃的人。

闻老太爷的书房里面,大家谈着书说着文,年轻人一个个热情洋溢的出头发言,年长的人,一脸赞赏的笑意听着他们说话。很快的年纪大的人,都挤到闻老太爷身边来说话。年纪轻的人,都围在窗边桌下去,大家开始书写起来。闻秀峻欢喜不已的扯着闻秀玉的手认字,遇见不认识的字,更加不耻下问人。闻老太爷身边围着的人,自然而然会关注起这么一个小人儿,他们惊喜的感叹说:“你们闻府一个小小童,都能识这么多的字,不堕书香世家的家风。”

闻老太爷立时谦虚起来,表示只是偶然的一件事情。都是相交多年的人,那个没有瞧明白闻老太爷心里的暗喜,只是别人有孙如此,自是可以这般骄傲提出来亮相。老人们各自寻思起自家的孙儿们,决定回去也要淘一两个聪颖的出来识字,下次有聚会,也要借机带出来亮相,绝不可能让闻府的小小子占大便宜。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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