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从宫中带出来的东西转交给长生,柳青芜也转达了太子的话,长生的手顿了顿,从锦袋中取出了牌子,“慧姑给你的可顺利。”
“太子宫中还有沈贵妃和德妃的人在那儿。”柳青芜把太子宫中发生的事告诉她,长生眉头微皱,“何姑姑,那是明粹宫里的人,皇上怎么会让沈贵妃和德妃的人留在太子宫中。”这和监视太子一举一动有什么分别。
“慧姑说她们在打听你有没有留下东西。”柳青芜看她打开了锦袋,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牌子,漆黑的牌面上刻着字,背后也有字迹。
等柳青芜看清那个字时怔了怔,一个偌大的霍字刻在牌子中央,这牌子的古旧,少说也有不少年了。
“若不是和霍将军有关,我也不会让你替我去拿这个回来,慧姑说沈贵妃她们在找我留下的东西,不如说她们是在找郑皇后留下的东西。”郑皇后去世前长生拿到了这个令牌,藏了十几年,她也查过关于这令牌的相关消息,奇的是打听下来的消息十分少,她也不能打草惊蛇和皇上提及。
“不知郑皇后是如何得到这个令牌,霍老将军在世时和宫中关系紧密,霍将军是否知道这令牌的意义。”长生曾经派人在宫外打听过,但是打听来的东西都不可信,连郑家都清楚这个东西的存在,郑皇后肯定不是从郑家人手上拿来的。
“还有这张图。”长生摊开锦布,里面还缝着一层白布,边角处有刻画的纹路,长生把令牌另外一面摊开来给柳青芜看,柳青芜摇摇头,上面虽然有纹路,但是令牌呈黑色,看的并不清楚,便是手绘也不能。
长生在桌子上倒了一些水,令牌背面轻轻蘸水,取来一张宣旨,按在了上面,奇的是上面出现了一张和令牌上完全不同纹路的图。
“这。”柳青芜看着很快晕开来的宣纸,“似乎是地图。”
长生拉过她的手摸在纹路上,柳青芜面露诧异,那些刻画精巧的纹路有些还能往内压,但是奇的是,从左往右,有些可以压,有些不能压,从右往左,刚刚可以压的又不会动了,仿佛这一面之下,如此厚度下的令牌内藏着一个机关术。
“真是巧夺天工。”柳青芜看她用个好几个方向压在宣旨上,出来的图都是不一样,“这似乎只是一部分。”
“对,这只是一部分。”长生也没找到过剩下的几部分,“如果沈贵妃和德妃找的也是这个,她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也正是不能确保这东西是否来自郑家,长生才没有往郑家打探消息,郑皇后交代她的,是必要的时候找这令牌上的线索保护太子殿下。
“我问问相公。”柳青芜把令牌还给她,把锦布拿在了手中,想了想还是把太子后来说的话告诉了她,“圣上的身体不是很好,太子代圣上处理朝政,没时间出宫来看你,长生,你真的不打算回宫?”
“即便是回去,也不是现在。”长生捏着令牌,声音似叹息,“青芜,我也有私心。”
若是霍靖祁忽然现在要纳妾,柳青芜也许不会反对,但是她心中肯定会对此事膈应,伴随着时间久远,那会是一根刺,也许明面上不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但是是刺就会戳伤自己,伤口会溃烂,这与妒忌和害人都无关,只是一个女子最切实的体会罢了。
入宫为妃尚且如此,除非对那个位高权重的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但凡是有感情的,都会不舒服。
柳青芜不再说什么,屋子安静了一会儿,长生收起令牌,“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送她到了门口,天色已暗,霍靖祁还没回来,柳青芜看她离开,恰恰是有感情,才会生那一根刺...
霍靖祁回来的很晚,途中又遇上了一些事,柳青芜命人把热着的菜端上来,霍靖祁显得有些疲惫,拉着她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柳青芜发现他鞋子上沾着泥沙,“你出城了?”
“是啊,去了南郊。”霍靖祁很快吃了两碗饭,喝下一碗汤后脸色看起来好了些,柳青芜替他准备好沐浴的衣服,“先去洗洗。”
等他洗漱后出来,这边屋子内已经收拾妥当,柳青芜拿出一双新纳的鞋子让他试试,“刚刚下过一场雨,南郊那边应是泥泞一场。”
“驻守的军营里出了点事,刑部的案子,我顺带过去看看。”霍靖祁靠在那儿,柳青芜拿出了锦布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霍靖祁看着图看不出其中的意思,柳青芜替他捏了捏肩膀,“这是长生那里拿来的,相公,你知不知道关于刻着霍字令牌的事。”
柳青芜把令牌描述了一下,“长生手中就有这样一块令牌,十分的精巧,这个图只是一个方向印出来的,令牌上刻着的霍字,长生说就是霍家。”
霍靖祁眉头深锁,似乎在想什么,柳青芜也不打扰他,半响,霍靖祁起身去了一趟书房,柳青芜跟了过去,霍靖祁在书房里翻翻找找,最终在架子上找到了一本薄薄的书。
书的其中一页是柳青芜看到的令牌模样,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霍靖祁往下翻,“祖父过去和我说过一件事,先帝在时攻打南蛮,御驾亲征,那一仗祖父也在,大获全胜之后先帝带着他们回来,其中有两个军队守在了边境,沈老将军的和六王爷的,而他手中的一些人则跟着回了漯城,军权还在祖父手中,但是人却都交给了先帝。”
“这些人交给先帝之后祖父再去漠地镇守,和狼族打仗时带走的已经不是当时还给朝廷的那一支军队。”
“那这一支军队呢。”
霍靖祁摇摇头,“先帝去世之后也许在皇上手中,并未听闻分到了谁的手下,祖父在世时我也没听他说起过这军权还在不在,他手下的副将并没有变过。”
往下薄薄的一本书中十几页写的是一些军中记事,就是几十年前南蛮的那一场仗,当时先帝御驾亲征,最后也是无数伤亡才换来这一胜利。
霍老将军的记事十分简单,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赢了还是输了,敌方我方伤亡如何,占领何地,霍靖祁翻到了最后,那里有一行字,十五年春胜归来,刻军牌送于圣上,我与裘副将等道别,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这个军牌就是长生手中的令牌吧,祖父给了先帝,就是不知有几块。”
“不止一块。”霍靖祁忽然想到什么,“祖父手中应该也有,但不在这儿,这是调遣祖父手中那一支交还给皇上军队的军牌,这些人回来之后又离开了漯城,但是并不知去向,祖父后来没有带走任何一个前去漠地,是先帝另外派遣给他的人,罗副都统也是后来跟去的,在南蛮时并没有跟着祖父。”
“这些人身在何处。”就算是光有了军牌,也得知道他们在哪里,柳青芜想起锦布上的图,“靖祁,我们应该把祖父的军牌拿回来。”
小的时候霍老将军告诉过霍靖祁很多事,大都是南蛮和漠地打仗时的丰功伟绩,偶尔提及另外的,霍靖祁当时也不会太在意,如今一看这些,霍靖祁再回头去想就有思绪了,“先帝留着这一直军队,怕是应于不时之需。”但怎么会出现在郑皇后手上,这军牌,理应交给皇上才是...
第二天一早霍靖祁就去了仪都祖宅找霍老将军留下的军牌,这边柳青芜把这事和长生一说,长生摇头,“你若说是先帝安排的事,皇上应该知情。”
“若是皇上知情,怎么会容许别人得到这么一支军队。”皇权之下,即便是军权在别人手中,皇上肯定也是了如指掌的,除非是不知情。
若真是一支军队,那郑皇后交托她的事也就说得通了,若是有危急情况,这一支暗藏的军队就算达不到扭转局势的效果也能够保护太子。
只是恐怕连郑皇后都不清楚这东西并不是找到了霍家就可以用的,而长生心里还隐隐确信另外一件事,皇上不是不知情,他怕是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存在,他是在先帝驾崩后顺利登基为皇,先帝就算是有安排也不会是用来威胁自己儿子的。
而要是皇上什么都知道,他就也知道她手上有郑皇后给她的军牌,她才一直是傻的那个。
“青芜,我得入宫一趟。”长生沉思片刻开口,柳青芜微微一怔,“不等相公回来再去吗,即便是要入宫,你如今也无从查起,更何况,你是出逃离宫的宫女,不论你带不带曜哥儿入宫去都会掀起风浪,她们若是知道你还生下了皇子,你和孩子都有危险。”
提到孩子,长生的神情一变,情绪稳定了下来,语气平静了许多,“你说得对,是我没想清楚。”
“如今东西在手中也不急。”柳青芜安慰她,大概是这不清不楚的感觉作祟的难受,长生笑了笑,“没事了,这件事还要多麻烦霍将军。”
“你不是说此事和靖祁也有关系,交给他也是应当,你此时肯定是不能入宫,太子宫中小喜子和慧姑都说沈贵妃和德妃往太子宫中安插了人手,即便这件事太子清楚,你如今也不能在宫中出现,谁若想对你不利,那就是她们的机会了。”
长生刚刚有那一瞬因为想到皇上的事心思有点乱,她点点头,翠玲进来禀报说门口有人到访,是柳家大夫人陪着大姑奶奶前来,柳青芜让翠玲把人带去花园的小阁楼中,回了一趟主院后转而去了花园。
帧哥儿满月的时候没有前来,柳静言是第一次来将军府。
一路过来说了几回柳青芜嫁得好,又说自己的女儿嫁的不好,李氏一路听过来,笑眯眯着神情,嗯了几声。
等柳青芜到阁楼里,柳静言看到她,笑着十分亲热,拉着她的手轻拍着笑说,“青芜啊,回来这么久了,在漠地那儿可苦了你吧。”
“我也是好久都没见着你了,你的两个孩子呢,怎么没带来。”柳静言朝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硕哥儿他们,“我还给他们带了东西呢。”
“昨夜闹腾的晚,整夜没睡,一早起来吃了早饭后现在又和帧哥儿一起睡着了。”柳青芜命知绿倒茶,“姑母何时到的漯城。”
“昨天就来了,今早与你大伯娘一起来你这儿看看。”柳静言上下看了柳青芜两眼,笑着对李氏说道,“咱们青芜可是柳家姑娘中嫁的最好的,漠地留了几年,霍姑爷可是立了大功绩,圣上看重,今后可有出息着呢。”
就是柳静言脸上的笑太过于热切的,柳青芜看的有些不习惯,过去这些年里姑母可从未对自己这么热情过,她低下头敛了敛神情,笑回,“姑母您说笑了,大家都立了功,也不止相公一人。”
“立功的人多,可不是每个都能做将军的。”柳静言脸上的笑意都快堆不过了,李氏在旁喝着茶,笑着提醒,“青芜,霍姑爷可在府上。”
“他一早去了仪都,就算是晚上能回来也晚了。”
“那可真是不凑巧了。”柳静言神情里有些失望,柳青芜从她手中抽回了手拿起杯子,“姑母找相公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你表妹玉蓉的相公如今正巧在漯城外营做副尉,想让霍姑爷帮个忙,看能不能提携你表妹夫一把。”孙玉芙的婚事是孙家老夫人定的,十六岁那年就出嫁了,而孙玉蓉的婚事是柳静言千挑万选自己定的,真让她把女儿嫁到了漯城,成亲也不过才两年多。
“卫家人不肯帮吗?”柳青芜知道玉蓉嫁的卫家在漯城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家,如此一来也应该是由卫家人来帮衬比较合适。
“家大业大的,孩子多了,有时候也忙不过来,再者由霍姑爷出面提携更合适,我听说漯城外营也是霍姑爷在掌管。”柳静言刚刚进来时还在和李氏说觉得自己的女儿嫁的不好,这会儿柳青芜这么问,她又不肯承认了。
“那这件事,玉蓉的相公可知道?”柳青芜想了想问道。
“这事儿他要知道什么,青芜啊,你总是盼着玉蓉她也过的好一点是不是,家中就这么几个姐妹,你这做姐姐的,怎么也得帮衬一下她。”柳静言又拉住了柳青芜的手,轻轻的摸着,脸上尽是慈和。
“等相公回来,我问问他,外营内的事我也不懂。”柳青芜没有答应下来,能不能帮还是另外一回事,关键得看人家卫家肯不肯受,直接越过玉蓉相公的意思,届时知道了又不领情,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这点事儿我看对你相公来说不成问题。”柳静言拿出送给硕哥儿和帧哥儿的见面礼,霍靖祁不在,两个小的还在睡,也没多留,早早离开了霍府,离开时还一再的强调,柳青芜一定能替她办妥这件事,姐妹间不能单一个过得好,得扶持着一起过好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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