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傅非宁为了让霍冬灵心中真正的再无牵挂,派人巡查大夫查询两年前事时意外有了新的发现,当年三人出游前一天,罗佩儿的贴身丫鬟曾去过铁匠铺,还找人另外备了马车,正是受惊的那一辆。
而当天出游回来本是要直接各自回府,逛集市的建议来自于罗佩儿,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悬念,然而这最后的问话,还是要把三个当事人都带过来才可以。
上午带人,傍晚的时候官府便请人去了牧家把罗佩儿请来了衙门中,还有霍府那边的霍冬灵,牧邵越是最后到的,他从军营里过来。
霍冬灵看到公堂上的罗佩儿时一怔,她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查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意外。
然而事总有意料,当知府大人问及罗佩儿派人在马车上动手脚,使得马车受惊冲向他们三人,到底所为意何时,轮椅上的罗佩儿苍白着脸色,紧咬着嘴唇,双手死死的掐着双腿,一声不吭。
好像知府大人都没有给她辩解什么,之前查的证据已经查到了她贴身丫鬟身上,没有主子的指使,丫鬟何来这么大的胆子,如此大的缘由,除了一种可能。
“大人...您说什么,我听不懂,那不是意外么。”罗佩儿楚楚可怜的看着知府大人,眼底的神情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惊讶,她不置信的看着身旁跪着的丫鬟,“是你前去故意做的?为什么。”
“难道不是牧夫人指使你的人在马车上动手脚,想要伤害霍家小姐,却不料马车冲过来时牧大人快速的推开了霍家小姐,眼看着伤人不成,你就推开了牧大人自己被马车撞伤,这么一来,谁还会去追究其中的缘由,大家可都欠了你。”傅非宁懒懒的看着她,不重不轻的吐露出这么一段话,罗佩儿的脸色越加苍白,她抬头看傅非宁,“傅大人,你这是无中生有,我怎么可能让人伤害冬灵,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只要霍姑娘死了,重伤了,那这婚事可就成不了了。”傅非宁好意的给她做解释。
“血口喷人,我何以冒险做这样的事,到头来我自己重伤!”罗佩儿怒瞪着傅非宁,她生相柔弱,这一副神情更显得傅非宁欺负人。
“事情总有意外,可能你觉得这么做,你更能顺理成章的嫁人也说不定。”傅非宁真是毫无责任的说着话,随意的说出口了,视线还看了牧邵越一眼,“后来牧大人不就娶你了么。”
“知府大人,请您为我做主,傅大人如此诬蔑,实在是欺人太甚。”罗佩儿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堂前坐着的知府大人,此事罗夫人和罗副都统还在来的路上,堂内安静的很,知府大人看着罗佩儿,“牧夫人,那你又作何解释你的丫鬟收买别人在马车上动手脚一事。”
“此事我并不知。”罗佩儿肯定道,“我并不知道她做过什么,我的人不会在马车上动手脚,还请大人明察。”
知府大人再看那丫鬟,她跪在那儿听闻罗佩儿这么说完,磕头自己认罪了,“大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夫人无关,夫人没有指使我,是我出去买通人在马车上动手脚,让人在集市里惊扰了马车,冲向夫人她们的。”
“你为何如此。”知府大人又问。
“因为我觉得霍小姐待我们家夫人一点都不好,她假仁假义,不配我我们家小姐做朋友。”
站在后面的霍冬灵听闻,笑了,她哼笑的大声,在安静的公堂内显得突兀。
“因为你觉得霍小姐抢走了你家小姐青梅竹马的牧大人,所以你要替你家小姐出气,安排了这么一出意外。”傅非宁蹲下来看着那个低着头的丫鬟,似笑非笑,“是不是我的解释,比你这个要显得更合理些,你这个似乎牵强的不容易让知府大人相信啊。”
傅非宁站了起来,“知府大人,封地里去年传着一个十分有趣的事,两家人是兄弟,弟弟呢比哥哥能干,所以平时吃的也比哥哥好,餐餐有鱼有肉,哥哥只能吃馒头,弟弟出门干活的时候总会把门带上,这门有这么高,到胸口这儿,哥哥好吃懒做还眼馋哥哥,但是直接去讨呢他又怕丢了面子,于是有一天啊,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抱着他一只小狗,打开弟弟家的门栓,吃了弟弟桌子上的东西,又让他的狗在桌子上捣乱一气,等弟弟回来后,他告诉他弟弟,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我家的狗自己开了门栓,自己跳上桌,自己吃光了你的东西,还不吐骨头呢,虽然呢它犯了错,可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事儿啊,也就和我没关系。”
傅非宁转头看着罗佩儿,“牧夫人,这事儿你信不信?”
罗佩儿抓着腿的五指都泛了青白,强笑着,“傅大人讲的可是笑话。”
“你也觉得好笑是吧,这事儿啊,那哥哥这么说,别人听着都觉得像个笑话。”傅非宁意有所指,都听懂了,但是罗佩儿必须不懂,她柔弱么,从头到尾都是苍白着脸色,委屈着神情,一脸的无解,随时可能要晕厥过去。
可她到底是没有晕过去,到底还是撑在了这里。
牧邵越和霍冬灵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直到罗副都统前来衙门,罗夫人跟到,罗佩儿才显得有些崩溃,看着罗夫人,委屈的像是刚刚被所有人欺负了...
难能有一个忠心的好丫鬟,一力承担去了所有的责任,是她为小姐出去呢,是她为罗佩儿鸣不平,都是她干的,和小姐没有关系。
傅非宁冷眼瞧着,他也没指望能把这牧夫人关进牢中再打个多少大板,青岭这边罗副都统势力不小,很多事情纵使一个丫鬟怎么认罪,明眼人也看得明白事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傅非宁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牧夫人,你养的一条好狗。”
回去的路上霍冬灵一路无话,傅非宁后脚跟着,快走到霍府的时候,霍冬灵忽然回头看他,傅非宁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片刻安静,霍冬灵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封地。”
“等你父亲派人回来接你,我就回封地。”傅非宁看着她脸上平静无常的神情,“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霍冬灵反问他。
傅非宁放在身后的手捏了捏,“我擅自做主查了两年前的事。”
“我不生气。”霍冬灵摇了摇头,她若是气,大约也不会是生他的气。
“回去吧,我去军营。”傅非宁没再说什么,而是看着她走进霍家,在那儿停驻了良久,雪融的天墙角积雪散发着阵阵寒意,傅非宁不自觉的动了两下脚步,看那大门合上,转身回了军营。
此时的牧府内,却远没有这么安静。
回到牧家之后,罗佩儿尽管神情苍白,却没有晕厥过去,而是一直喊着要牧邵越陪着她,她害怕,从去了那公堂之后她就害怕,一路回来她没有听到相公说过一句话,她心中那惊慌失措越加不能控制。
“相公,你是不是在怪我。”罗佩儿拉着他的手,泪水莹莹在目,“我,我真的没有要害冬灵,我不知道小西会那么做,我...”
“你放心,我不会休了你,也不会和你和离,你还是牧夫人。”牧邵越仿佛是刚刚从回忆里出来,他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淡淡的说道,神情还是如刚刚那样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你的腿可治的事岳父岳母是不是知道,还有,马车不是意外的事,岳父岳母也清楚,对不对。”明明是求证的问话,牧邵越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受伤的是罗佩儿,以罗副都统的脾气,怎么会不严查,而这件事其实并不难查,当初霍靖祁之所以没往下查是因为受伤的不是霍冬灵。
罗佩儿摇头,“不是的。”
“那天出游本就累了,你说要去集市再逛逛看看有什么新的首饰,可我们一路过去,三四家铺子,你只进了一家,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路上走着,你说你看不上,其实是在等马车过来,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罗佩儿死死的揪着他,她有些绝望了,他的眼神,他的态度,还有他说的这些话,“我真的不知道,我就算是再喜欢你,再想嫁给你,我也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你这都不相信我。”
牧邵越敛去眼底的神情,低头看她此刻有些暴了青筋的双手,伸手慢慢的褪开了她的手,说出四个字,“我相信你。”
罗佩儿重重的瘫坐在了那儿,他不相信她了...
七八天后,漯城那边霍老爷派来的人到了青岭,和当初傅非宁说的一样,霍家答应了赵王府的亲事,连日子都选定了,傅非宁和霍冬灵的年纪都不小,成亲的日子直接安排在了今年的九月,如今就要把霍冬灵赶紧接回漯城,该准备的准备,时间一刻都不能拖。
此时霍将军的妹妹要嫁去赵王府的事才在青岭传开来。
这七八天,傅非宁来过几趟霍家,但都没有和霍冬灵说上几句话,他其实有些担心霍冬灵不愿意走,霍家人来的这天,傅非宁去了一趟霍府,这边后院,出了月子的柳青芜替霍冬灵打点着要带走的东西,看她拿住一件未做完的衣服发呆,走到她身旁,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什么呢。”
“嫂子,其实我谁都不气。”霍冬灵放下衣服,轻轻道,“我不气佩儿,不气牧大哥,我也不气傅非宁。”
柳青芜坐下来,霍冬灵看着她,神情闪了闪,“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衙门里傅非宁那么说,我其实知道,他是在为我出气。”
青岭这边的镇守将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霍冬灵分的清孰轻孰重,衙门里那一场,其实足够出了这口气,让罗佩儿难堪,让牧邵越对罗佩儿失信。
“不要去想这些了,和你再无关系,何必徒增自己的不愉快呢。”柳青芜拉住她的手,“就算是做一场梦,如今梦也醒了,就和现实没有任何瓜葛,你回了漯城之后好好备嫁。”
“我不知道该不该嫁。”霍冬灵有些不好意思。
“你问我该不该了,那就是该。”柳青芜笑着指着她自己收拾好的一些衣物,“依你的性子,若是不肯,可还能这么乖乖的收拾?”
“嫂子你也取笑我。”霍冬灵她就是不知不觉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把墩哥儿安排好了,回头过来想想,她也没有不愿意嫁。
“这怎么会是取笑呢,赵王爷是先帝的兄弟,如今身在宜州封地,那里地处富饶,是当年先帝特地封给赵王爷的,赵王爷和赵王妃伉俪情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恩爱有加,相信这王府中定是相处融洽,你去了,也一定能与他们相处好。”
女子嫁人,看夫婿看夫家,赵王府不论是挑哪一样都是好的,柳青芜笑道,“冤家夫妻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是不是。”
“我回了漯城,这儿就大嫂你一个人了,仗打了十来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停的,大哥肯定是来不及看我出嫁。”霍冬灵说着眼眶红了,“我其实不想那么早回漯城。”
“你成亲的日子比靖霖早一月,府中的事也纷扰不到你,去了宜州后你若是真的想我们,也是有机会来这儿,怕是到那时候,你也没空过来。”
姑嫂俩说了许久的话,柳青芜离开时已经快傍晚。
霍靖祁抽空回来了一趟,他对前些日子衙门的事了解的不甚清楚,柳青芜也知道他如今一心扑在战事上,并没有和她细说。
再过几天霍冬灵就要跟着回漯城去了,柳青芜备了添嫁的单子,霍靖祁到小床边看儿子,硕哥儿睁大眼睛躺在小被子里,双手还不老实的总是想挣脱束缚。
小孩子总是长的快,如今添了有十来斤,胖乎乎的裹在襁褓中,高兴的时候冲着谁都是笑呵呵的。
“泽儿那边也收拾妥当了,这两天可以让他搬过来。”柳青芜替他准备好了衣服,帮他换过一身,“请的夫子也教了半年,若是来得及,再过几年回去了可以让他上书院。”
“冬灵那边怎么样了,回来时门口还遇到了傅大人。”霍靖祁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低头看着她。
“都收拾妥当了。”柳青芜让他转身,把腰带系好,小床上的好好呆着的硕哥儿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奶娘过来抱起他,摸了摸他的屁股,热乎乎的一阵,柳青芜让她抱到炕床上放下,给硕哥儿脱下衣服,果真是脏了。
擦洗赶紧又重新裹上干净的,柳青芜把他抱起来给霍靖祁抱着,后者生疏的把儿子抱在怀里,硕哥儿舒舒服服的呆在他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又哇一声哭了起来。
霍靖祁一下就不知道怎么哄了,轻轻的颠了颠他,硕哥儿十分的不合作,哭的更大声了,他赶紧把儿子交到妻子手里,硕哥儿委屈的窝在柳青芜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这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那可是你爹呢。”柳青芜点了点他的鼻子,硕哥儿看着娘亲,眼角还挂着眼泪呢,就这么笑了,还笑的特别开心。
“说风就是雨的,你这脾气,像谁呢。”柳青芜无奈的抱着他放回收拾好的小床内,转身看霍靖祁,笑了,“我看像你。”
“我小时候也没这么喜怒无常。”奶娘出去后霍靖祁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靠着,好久没有这么安安稳稳的抱着她,低头嗅了嗅她的香气,辩驳道,“我小的时候安静的很。”
“婴儿时你还能记事呢。”柳青芜戳了他一下,霍靖祁点点头,恬不知耻的承认了,“是啊,记得。”
柳青芜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这还能不像他,霍靖祁低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吻就快要往下落时,小床上被忽略片刻的硕哥儿哇一声哭了起来,柳青芜红着脸推了他一下,“是饿了。”...
三月初霍冬灵启程回漯城,傅非宁陪着送她出了漠地,他则返回宜州封地准备亲事。
青岭的战事远没有停歇,本来开春这个时候狼族应该是要歇下来,可今年却一直没有减弱的趋势,狼族似有派遣不完的士兵,似乎是打疯了。
五月时,柳青芜收到了霍冬灵寄来的平安信,这边的青岭,狼族士兵还在不断进攻青岭,霍靖祁派了数名士兵混入商队潜入狼族之中,躲过狼族的监察,半个多月后牺牲数名,终于把消息送了回来,狼族不仅是在进攻青岭,从年初开始,他们还不断派人侵吞一些弱小的族,抢别人的粮草来解决他们自己的危机,强迫俘虏的人征兵充沛军力,手段残忍,基本是以灭族的趋势,根本不让人有还击之力。
这样的补给之力高于朝廷给漠地拨军队过来,铁血的政策使人恐惧,也使人不敢起反抗的心,就在狼族人越拼越凶之际,那个之前出现过的勇王夫人,再度出现在了军营外,说有办法让大业军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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