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觉得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木莲点点头,理所当然的样子:“婧小白,你快些同他和离吧,要是他真的死了,你可就……”
“别说了!”百里婧焦急地推开挡在前方的木莲,拎起食盒就迈出门槛,木莲在身后唤道:“婧小白!你不要去啊!”
偏院依旧僻静,十日不见,大片的桃花已经开败,枝头只剩碧绿茂盛的叶子,江南的春天四季分明。
涉过小溪,推开房门,然而,墨问不在房中,远山也不见了。
百里婧找遍了整个小屋,也不见墨问的踪影,只看到最北边一间房中供奉着的三个牌位,牌位上分别写着——爱妻刘氏,爱妻赵氏,爱妻章氏之灵位。
灵位前燃着香烛,可见日日都有人来上香。房内阴风阵阵,不知从哪个角落吹过来,将梁上垂下的暗色帘子鼓胀起来,无端让人心生恐惧,仿佛可以看到三张年轻而憔悴病态的脸,因为受尽了孤独无望的痛苦而逝去。
百里婧本来一只脚踏在门槛内,一只脚在外,这会儿也不敢再往里细细探究,忙关上房门,重又退了出来。
偏院的地方很大,除却桃林、小池、还有一大片的菜园子,墨问平日里吃的清淡小菜都是院内自种的。听远山说,她未嫁入相府之前,左相给偏院的月钱一直不够用,大部分花在了墨问的药上,他们这些下人只好想些法子自给自足,节俭度日。
菜园子在小屋后面,只需穿过竹林中的小径,百里婧盲目地找过去,竟正好瞧见墨问站在稀稀疏疏的竹林中,只见他一只手将一根翠竹攥得极紧,一只手抬高,因为是侧身,百里婧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听到他又发出一阵呕声。
远山突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痛声道:“大公子!远山求您别再做傻事了!你的嗓子已经坏了……说不了话了!你喝再多的药,再使力,也不可能说出话来的!”
远山这声劝情真意切,沉痛不已,墨问恍若未闻,百里婧震惊地走近了几步,才发现墨问的手指按在喉咙中,也许是插得太深,他一阵接一阵地干呕,喉中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来。
“卡擦——”
百里婧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断了的竹枝,墨问回过头来,沉静的黑眸因为难捱的干呕而浮现出迷离的水汽,他抽出来的手指上一片淋漓的鲜血,唇角的血丝越流越多。
墨问显然不希望她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双眸躲闪,仓惶别开头,朝竹林深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去。
远山忙跪地求百里婧:“恳请婧公主劝劝大公子,大公子呕血已经五日之久,倘若再这样下去,他的性命恐将不保了!”
百里婧这才想起墨问有失血之症,伤口不易愈合,她眉头深锁,非常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墨问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他做事很有自己的分寸,不逾矩,不强求,淡泊得像俗世之外的隐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执着,不惜伤害他自己呢?
远山张了张口,语气沉痛地答道:“大公子说,如果他会说话,就可以入宫去找婧公主,就不会像个废人似的只能等在偏院,不仅不能替婧公主分忧,还成了婧公主的累赘。前几日大公子出府去寻公主,碰见一位走方郎中,说是可以治哑病,给了一个药方,大公子照着药方服了两日,便日日寻思开口说话,可惜,一直说不出,他却不死心,天天张口练习,以至于喉咙撕裂出血……无论远山如何劝阻,大公子一句都听不进去,求婧公主劝劝大公子别再做傻事了!”
百里婧怔住。
连走方郎中的话都信,墨问真是傻。然而,百里婧一瞬间却充满了自责,她去宫中这十余日,只是命人来相府送了个信说暂时不回,却没有对任何人说明原因,木莲方才那般责备她,想必墨问心里也在怪她。
百里婧叹气:“远山,你起来吧,我去看看大公子。”
说着,她迈开步子朝墨问远去的方向追过去。
竹林中的路坑坑洼洼,有好些枯死的枝桠和露出地面的竹节根部,百里婧穿的是繁复的宫装,一个不小心便容易被挂住,是以,磕磕绊绊地走着,好一会儿才追上墨问。
他坐在竹林内的一方小池边,四周都是竹影,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他的藏青色衣衫与这景融为一体,遍身挥之不去的落寞。
他的听觉异常灵敏,她刚走近,他便发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别开脸,将头低下去。
隔得太近,百里婧发现他右手心里攥着那枚深海血珀的哨子,唇边的血迹未消。
百里婧在他身边蹲下来,柔声道:“别生气了,我回来了。”
他坐着,她蹲着,墨问一转头便呈俯视的姿态望进她的眼里,他的发仍旧散落着披在肩上,有一片碧绿的竹叶藏在凌乱的发丝中。
百里婧伸出手将那片竹叶摘下来,三下两下折成一只小船,再用一根细细的竹枝穿过船底固定住,轻轻弯下腰,将小船放进了池水中,偏头笑道:“我们比比谁的船跑得快,好不好?”
说完,又摘下一片竹叶,很快折成另一只竹叶船,托在手心里递给墨问:“呐,你的。”
墨问半天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握住她的手一起浸入水中,竹叶船一沾水便脱离了掌控,轻飘飘地向前一只小船追去。
小池中的水清澈见底,有鱼儿在透明的池水中游来游去,看到水面上浮起的两只小船,都觉得新鲜,在水中用嘴一下一下挑逗地轻触着船底。经它们一碰,小船便一荡,水面晃过一圈又一圈的波纹,间或有一两只青蛙跳过水面,“哗啦”一声响,溅起一池的勃勃生机。
很快,两只小船都浸了水,开始摇摇欲坠,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条大青鱼,一张口,将小竹船和挑逗它的小鱼儿一同吞下了肚子,水中嬉游的鱼儿纷纷逃窜而去。
百里婧看得眼都不眨,见状兴奋地扯着墨问的衣袖,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快看!快看!你的船被吃掉了!我赢了!”
考量两个人之间的亲密程度,不是看双方言谈之间如何相契,举止如何相敬如宾,而是看一方的小动作,她能毫不顾忌地扯你的衣服,那就是对你没有任何戒心,且,她希望得到你的回应。
墨问盯着女孩的侧脸,忽然不合时宜地想,他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也不是个容易被欺骗的人,他甚至从来看不起这些小儿女的姿态。看竹叶船的把戏,赏池中鱼的闲情,消磨掉诸多散漫的时光,在此之前,他从未拥有过这些。
是不是人的心在一丝不染的环境中会变得格外敏感,连细微的波动都能察觉得清清楚楚?他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她,她的眼睛还盯着水面上仅剩的那只竹叶船。
墨问忽地咳嗽了一声,引来百里婧的回眸,她看到他唇边的血迹,自然而然地抬手替他抹去。
柔软温热的指腹擦过皮肤,墨问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忽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百里婧还在发愣时,人已经被拽到墨问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墨问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处,静静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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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小剧场】
众人:坑爹,此船戏非彼船戏,害瓦们白兴奋了一场!
墨问:(泪流满面)真是相当激烈的船戏啊!好想顺势把小白扑倒,吃干抹尽!
小白:(白眼)琴妈顾及人家第一次,野战不好,你个下流胚一点都不疼我!吃你自己去吧!
墨问:(委屈,对手指)……哦。
琴妈:→_→表急,养精蓄锐先,待琴妈赏你们个惊天动地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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