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心中有些不以为然,温郡王府离皇城很近,她都快到宫门了,还用得着别人来接吗?再说,她身边又不是没有护卫,因为皇帝与太后关心她的人身安全问题,连她的马车伕都是身手高强的退役老兵呢,更别说庄园里护卫司的人已经换了一半,又扩充了一倍。
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她已经习惯了御卫们的拱卫,石明朗又是常见的。除了当年随楚郡王进京,以及从京郊逃往清江园那两回外,这三年里,她出门但凡要用上御卫的,十次里头就有八次有石明朗的份,对她而言早就不新鲜了。

她十分随意地点点头:“那就辛苦了,咱们出发吧。快到宫门下钥的时间了,得赶紧些。”说着就要放下车帘。

石明朗连忙道:“县主,您明日过生日了吧?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说着就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来。

马车还是在行进中的,青云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人家送了礼物,礼貌上总应该道声谢的,她便示意杏儿帮忙接过东西,然后冲石明朗笑了一笑:“多谢石侍卫,你有心了,下回不必如此破费。”如果个个认识的御卫都要送她生日礼物,那就麻烦了,因此她又添上一句:“你是熟人,又有过患难之情,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只是别让其他人也参与进来,没意思得很。”

石明朗怎会叫上别人一道送礼?连忙再三保证不会再有人送了。青云笑笑,就放下了车帘,命马车伕加快速度赶回宫去,然后从杏儿手里接过了石明朗的礼物,发现是个木雕的大肚子罗汉,触手光滑,隐隐有一股可以让人心情平静的香气从木头里沁出来,怀疑是沉香木雕的像,价值定然不菲。不过石家也是世家,这几年太后与皇帝始终遵从先帝遗命,厚待石家,每逢年节赏赐不断,这么大一块沉香木对石明朗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青云便命杏儿将东西收起来了。

石明朗不知道自己精心挑选又花了一半积蓄才弄到手的沉香木罗汉被青云视作平常,一路骑马跟着,心里只在想:莫非他今日收拾得不够精神?或是身上这件新衣不合县主的心意?怎么县主就不多看他一眼呢?

一定是因为天色太暗了,周围光亮又不足,县主没看清楚的关系!

石明朗重新打起了精神,乐呵呵地拍马赶上了马车的速度。

可惜,哪怕是到了皇宫里灯光明亮的地方,青云也没有留意到石明朗今日穿了件新衣,下了车后她只是笑着向他道了声“辛苦了”,便又坐上宫里内侍抬的软轿,直往慈宁宫而去。

石明朗看着远去的软轿,心下有些怅然若失,忽然感到肩上一重,却是周仕元在身后拍他的肩膀。他立刻警惕起来,淡淡地问:“什么事?”

周仕元狐疑地看了看远去的软轿,用带着几分戒备的目光打量了石明朗几眼,试探地问:“你今儿晚上不当班呀,一个时辰前不是就走了么?怎的又回来了?”啧!枉他打听得县主今晚或明早才回宫,还特地调了班,就等着县主进宫时问声好,再把生辰贺礼亲手送上,谁知还没等到他赶来,人就走了,这块臭石头还抢了先!

石明朗笑笑:“没什么,偶然在路上遇见清河县主,她正要回宫,我见她身边没跟什么人,就护送了一程。”

周仕元忍了忍气:“原来如此。可我怎么瞧见县主庄上的两个护卫跟着进来了呢?那两位可是身手不凡哪,上回咱跟县主的护卫以及清江园里的兄弟切蹉时,你还不如人家呢!”

石明朗神色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县主身份贵重,多一个人护送也是好的,于我更是举手之劳,这又有什么不对了?”

“哪有什么不对呢?我不过是觉得好奇,才多问了两句。”周仕元轻轻拍了拍石明朗的衣裳,“哟,这是新做的?上好的雪缎,又用银线织了云纹,这是宫里赐的料子吧?打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太后赏你哥哥的?居然给了你这么个黑炭头做衣裳,真是白瞎了好料子!”

石明朗斜眼看他:“我长得黑,你也不见得白。哥哥从不爱穿这些华丽料子做的衣裳,白放着可惜了,就给我了,那是我哥哥疼我。你要是羡慕,也回去找你家里要呀?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几位叔叔做的好大的生意,有一位还成皇商了,旁人家如何跟你们周家相比?”

周仕元有些恼羞成怒。他本是武将人家出身的子弟,也有些傲气,可他父亲官位不上不下的,反而是几位经商的叔叔闯下了好大的名声,惹得御卫里新来的人还以为他是商家子弟出身,背地里笑话呢,更别说他还些小心思。如今石明朗当面打脸,他几乎就要发火了。

老罗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冲突:“你们俩都在闹些什么呢?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眼下是什么时辰了!宫门要下钥了,该走的人就赶紧走吧!”把石明朗给轰出了宫门。

老罗看着宫门下了钥,又回来教训周仕元:“你好好的寻小石头晦气做什么?他几时得罪你了?最近这一年多来,你们可吵好几十回了,次次都是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是吃饱了撑着?!”

“罗统领,您误会了!”周仕元有些委屈,“是他姓石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您怎的就怪到我头上了呢?”

老罗冷哼一声:“你当我是谁?你两个小兔崽子是怎么吵起来的,我没眼睛看么?!提醒你是为了你好,你出身不如人家,武艺不如人家,当年立的功劳不如人家大,职位也不如人家高,在皇上面前更不如人家讨喜,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不过是念在旧日情份上,才没人与你计较,你倒得意上了?!”

周仕元不服气地低下头,也不说话,手里捏着袖袋里揣着的一对绞丝金花镯,这是他给青云准备的生日礼物,可惜没机会送出去。他虽知道老罗的话有道理,但并不觉得自己条件有多差,他确实出身官职不如石明朗,可跟旁人比就强出太多了,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五品。满京城的官宦子弟有几个能比他更有出息?他总比那些纨绔子弟强吧?

老罗又说他:“我知道你俩打的是什么主意,说实话,他还有几分希望,你就直接死心了吧!京里有的是比你强的人家,小石头还能借一借他哥哥的光,你有什么可倚仗的?这点心思要是叫上头知道了,当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仕元心里更不以为然了。虽然他家里出了皇商,可毕竟还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连寻常富商都能娶到县主了,皇商娶县主更是有先例的,他怎么就不能想了呢?

老罗一瞧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无奈地叹了口气:“忠言逆耳,听不听随你。我不过是想着当年好歹共过患难,不想你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罢了。我也不多说别的,你只想想,那位县主至今可曾另眼看过你?”说罢甩袖就走。

周仕元被他的话说得一怔,想想这三年里,青云待他跟旁人并没有差别,虽然很亲切,但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男女情思,难不成,他真的不入她的眼?

青云哪里知道背后有两个男子曾为她争风吃醋过?无论是石明朗还是周仕元,在她心里还停留在关系比较好又可以信任的御卫这一角色上,虽然前者又比后者与她更熟悉些,但她真的没有考虑过选其中一人做丈夫。

她回到慈宁宫,先去见了太后,把温郡王太妃的话告诉了对方。太后想了想:“这也没什么,外人不知道你是先帝之女,哪里晓得你还有孝在身?况且这两家又不是外人,你去坐一坐就是。难得老太妃有事求你,你替她办好了,也不枉这些年她替你遮掩的情份。”

青云便应了,遂笑道:“姜家大房的人上京来了,我虽听母后说过,却没跟他们见过面,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

太后笑道:“何必特地走一趟?后儿你生日,我把他们一道请进宫来就是了。自家亲戚,坐在一起吃顿饭,也让姜家的孩子跟皇帝多亲近亲近。”

太后从前还是皇后的时候,并不热衷于提拔娘家亲人,或是在皇帝面前为娘家人多说好话,给他们讨官做,但那是因为皇帝对外戚素来没有好感,她若说得太多,反而会给姜家惹祸,不过她还是乐意在合适的时候为娘家子侄说几句好话的。相比之下,当时的楚王妃却毫无顾忌地利用丈夫楚王的权势为娘家亲人谋官,在姜家人心目中自然更有影响力。太后心里虽憋屈,却也无法多说什么。

如今却不同,新皇登基,手上得力的臣子多数是先帝留下来的,虽然其中有许多少壮派,也都信得过,但哪里比得上亲手提拔的人?太后如今不需要顾忌先帝了,自然希望儿子能多多重用娘家人。姜家长房的子弟,又比二房要靠谱多了。

青云对母亲的私心也是心中有数,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皇帝弟弟心里头清楚得很,不会把不适合的人安排到重要的位置上去,而太后在权力上也没有太重的控制欲,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果然太后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那两张王府的帖子上去了:“好孩子,你头一回正式到人家家里做客,还是上宾,衣饰不能太简单了。这还有半个月呢,母后得替你好好准备准备。衣裳要素雅些,但也不能太素了,毕竟人家是要做寿的,但太喜庆了也不合适,你还在孝期呢。还有首饰,碧玉的最好,珍珠的也行。正好,前儿南海才进贡了几箱珍珠,有一箱米珠不错,赶紧叫他们做些珠花上来与你戴……”

青云含笑听着,时不时应两声,见她越说越兴奋,便拉住她道:“母后,这都是半个月后的事了,您急什么?明儿再吩咐人去办也不迟。”太后想想也是,便笑说:“母后高兴得傻了,这还是母后头一回这样郑重地打扮你呢,从前便是想这么做,也没那机会。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歇息了吧,放心,母后一定帮你把东西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青云听得有些心酸,连忙应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上细棉布做的家常衣裙,坐在妆台前做睡前的基本保养,忽然看到桌上有个罗汉木雕,想起是那石明朗送的,便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先前在马车里,光线昏暗,她也没看清楚,原以为这是用沉香木新雕的像,现在才发现,这罗汉表面有一层厚厚的包浆,年头应该不短了,若是个古董,还这么大一块,价格可不是百十两银子能够拿下来的。石明朗跟她虽然相熟,但也就是见面能说说笑笑的关系,怎的送她这么贵重的物件做生日贺礼?

青云心中讷闷,决定日后找时间寻石明朗问清楚,如果只是为了打肿脸充胖子,面子上好看,那就没必要了,其他御卫也没几个送她礼物的,送她礼物的人,又多是自家亲人,他凑什么热闹?他虽然是世家出身,但世家子弟大部分都是领月钱度日的,手头能有多少银子?别把钱都花在没必要的地方,等有急用的时候就抓了瞎。

又或者,他是特地买了这么贵的东西送她,想讨她的欢喜?莫非是近日遇到什么为难事,想要求她帮忙?如果是那样,那她能帮的自然会帮,用不着他送礼。

拿定了主意,青云便叫杏儿找了个匣子出来,把沉香罗汉放了进去,锁到柜子里,然后歇下了。

第二日早起,她陪太后吃了早饭,有太妃太嫔们前来请安,她就回避了,回到房间坐下,让杏儿端了壶热茶来,便让人请谢姑姑来说话。

她想打听近日石家有没有什么新闻,原因是她昨日回宫时,石明朗侍卫一路相送,有些欲言又止,好象遇到什么难事的样子。

谢姑姑面露疑惑:“没听说石家有什么事呀?倒是前儿重阳节时,宫里赏赐了东西给石家,石太太曾进过宫谢恩。不过那时县主在庄上,因此没遇见。”她又想了想,“近来并没有跟石家有关的事,不过前些日子皇上来请安时,仿佛提过一下,想将石统领召回京里来。东北前两年经历了一场大战,如今也平息下来了,那些蛮族已无力再战,正好派新人过去接替。”

青云忙问:“若是要派新人过去轮换,是只召石统领一人呢,还是连其他官员也一并召回来?比如龚知府、周同知他们?”

周康因在战时立了功,早已升了五品的同知。

“这个却不曾听说……”

谢姑姑话音未落,杏儿便从门外溜了进来,小声向青云禀报:“宝云公主悄悄儿来见您。”

宝云?她怎么来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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