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现在也根本无心理会燕青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跟楚淮重修于好,可脑子乱哄哄的也没有主意。
余欢送墨离到研究室的门口,墨离看她失魂落魄的,叹了一声,“王爷应当生气,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会更气,我容不得旁人利用我的兵,但我还是很感动,我在这边没有亲人,以后你和余叔就是我的亲人,等余叔回来,我正式认他做义父。”
余欢的眼眶一涨,抿着唇向他点了点头。
墨离笑着摆手让她留步,转身出了研究室。
余欢回过头,看见燕青玄目光阴鸷地盯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余欢心里不太舒服,不过考虑着楚淮,她最终无视了燕青玄,既然楚淮觉得对不起燕青玄,那她也夫唱妇随,对燕青玄负一负责好了。
余欢往自己的工作台走,没走出几步就听外头传来墨离的喝斥,“……抓住他!”
研究室里的几个墨匠听到动静全都出去看情况,余欢也挤出去,看见正追着一个黑巾蒙面的人,那人手里拎着一把弓弩,极快地往机关营的围墙处跑,可守在四周的卫兵听到墨离的呼喝已远远地将他包围,那人眼见逃走无望,掉转方向往研究室跑来,聚在研究室门口的墨匠一哄而散,余欢卷在其中也避了开去,那人走投无路之下闯进研究室,接着便是一声惊呼。
已经在卫兵保护下安全撤离的墨匠们听了那声音面面相觑,有人叫道:“燕公子没有出来!”
此时便见已围至研究室门口的卫兵们一步步地退了开来,那蒙面人抓着燕青玄,手中一支反**光的锐利小箭紧紧地抵在燕青玄的喉头处,哑着嗓子朝卫兵喝道:“后退!”
那人的挟持着燕青玄慢慢地走出研究室,卫兵们的脚步也慢慢后退,有人低声向墨离征询办法,余欢盯着那人手中拿着的小箭,突然地脑中灵光一闪,“是墨追!”
虽然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可余欢确信自己不会认错,那人遮了脸面,身形也消瘦许多,但那双露在外头的阴郁双目,就是墨家的叛徒墨追无疑!
墨离闻言目光一闪,他让人过去询问墨追的意图,先稳住他,又低声问余欢,“营里有弩吗?”
“有。”余欢拉过一个墨匠,让他去成品库里取弩,而后问道:“你受伤了吗?”
墨追的弩术高超,墨离与他打过照面,有受伤的可能。
墨离摇头道:“他是追踪王爷来的。”要不是墨追眼里只盯着楚淮,也不会被墨离看穿身形。
余欢的脸色瞬时苍白无比,“他在哪?他受伤了?”她甚至等不及墨离的回答,转身便往墨离奔过来的方向去。
才转过身就撞进一个硬实的胸膛里。
“我没事。”楚淮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卫兵包围的墨追与燕青玄身上,将余欢轻轻推到身边,“多亏墨离及时发现。”
余欢满心的担忧瞬时被压熄了一半,她想再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可见他心无旁骛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只能以目光在他身上不住搜寻,看他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
被派去成器库的墨匠气喘吁吁地取了连臂弩回来,墨离接过熟练地将弩箭装好,楚淮目光微动,“你不是有把枪?”
“枪伤不好治。”墨离朝他笑了一下,而后抬起连臂弩,在一众卫兵的掩护下,瞄向正与卫兵对峙的墨追身上。
余欢有点莫名,墨追这个大叛徒先降北狄,又降了瀛人,前段时间还让墨家蒙受巨大损失,这样的人受了伤还给他治?不重刑加身都是仁慈的!她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墨离手中的连臂弩突地被人抓住,楚淮慢慢地压下机弩,“不行。”
墨离并未坚持,只是劝道:“这是最便捷的方法。”
“还有别的办法。”楚淮拨开前面的卫兵往包围中心走去,直到他在墨追与燕青玄不远处站定,一直盯着他背影的余欢才意识到,原来墨离是想打伤燕青玄牵扯墨追,而楚淮拒绝了。
余欢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有点乱,常常有几年前的画面闪现,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哄闹得厉害,闹得她头晕,她胸口的那处旧伤也隐隐地疼了起来。等她回了神才知道燕青玄得救了,楚淮以自身为饵引开了墨追的注意,就在墨追稍稍移开了抵在燕青玄喉头的钢箭时,墨离的箭从人群之后呼啸而至,巴掌长的精钢箭由墨追的手肘穿进他的手臂,瞬间便将人给废了。
最终燕青玄毫发无伤,楚淮却被墨追以最后之力发出的暗器所伤,由于他距墨追的距离太近,从墨追胸口藏着的暗器盒中发出的两只铁蒺藜完全打进楚淮的肩头,楚淮迅速地陷入昏迷之中,初步判断暗器有毒。
燕青玄扶着楚淮,大声让人去找大夫,卫兵将楚淮抬进休息室,她找来剪子就要去剪他肩膀上的衣物。
她才伸出剪子,一股大力将她猛然拉开,余欢神色不明地站在她面前,朝她摊着手,“剪子给我。”
燕青玄怒道:“你让开!”
余欢一动不动地挡在楚淮面前,“要么你走,要么让他死。”
燕青玄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墨离已从她手里抢过剪子递进余欢手里,余欢坐到楚淮身边,手里的剪子打着颤把多余的衣物剪开。
燕青玄到底也没走,不过她也没有再过来添乱,远远地看着大夫割开楚淮的肩头挖出暗器,又剔去被毒物侵染的废肉,把楚淮坚实健壮的肩头生生开了两个血洞。
余欢一直守在旁边,被冲鼻的血气引得肠胃翻腾,溅出的血迸到她的脸上,她不闪不避,一直紧握着楚淮的手。
好在救治得及时,楚淮的呼吸终于平缓起来,只是身上高热不退,关北城里医术最高的老大夫抹着头上的汗说:“这是正常的,只消退了烧就没事了。”
墨离把人迎到旁边开药,一边低声嘱咐今天的事情不可泄漏半句。
这老大夫是两年前开办的军护学校的校长,自然明白楚淮受伤对将士士气的影响,当下连声答应。
楚淮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左边肩膀痛得几乎没了知觉,头晕得也厉害,嘴里干涸得像火烧一样。他轻轻动了动右手,触到了一个温热的身躯。
余欢睡在他身边,大概是怕压着他,规规矩矩地躺着,也没有滚到他怀里,也没有把手脚缠在他身上怎么拨都拨不开。楚淮无声地勾了下唇,原来她还是会稳稳当当地睡觉的。
楚淮的清醒来得突然而短暂,他甚至没来得及唤醒她喝一点水,就又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
余欢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被握住的手发了好一会的呆,她试着叫了叫楚淮,楚淮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反应,再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余欢没舍得挣开楚淮的手,坐起来还是守在他身边,她起来的动静惊醒了另一边榻上的燕青玄,燕青玄揉了揉眼睛起来,也过来叫楚淮,跟没看见余欢一样。跟着她看到楚淮的手紧握在余欢的手上,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昨晚醒了?”
余欢没理她,拎过旁边小几上的茶壶倒了碗水,用纱布沾着水点到楚淮的唇上。
燕青玄气急败坏地,一把抢过余欢手里的纱布,“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余欢翻了个白眼给她,“我不想跟害他的人说话。”
一句话把燕青玄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燕青玄看着人事不省的楚淮,紧紧地抿着唇,力道大得唇上都失了血色。
燕青玄到底没有和余欢吵下去,她出去打了水回来预备给楚淮擦脸,余欢抬腿把水盆踢翻,一盆水全都倒在燕青玄的衣服上。
余欢冷声说:“要么你就老实待着,要么就滚。”
燕青玄气到不行,脸色铁青地怒视余欢,余欢都懒得看她,要不是顾忌着楚淮的心情,她岂会忍受一个害楚淮身受重伤的女人到现在?她也气得不行,她觉得自己变成了火轮机,所有的气都想冲出来,但她也不能真的把燕青玄怎么样,楚淮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燕青玄的周全,那么是真的很重要了。余欢用力地回握住楚淮的手,强行压下心头的酸意,还有从昨天开始就疼个不停的旧伤,简直让她烦死了。
燕青玄也忍耐着,似乎想等楚淮醒来再讨要公道,她回营房去换了衣服又过来,看余欢喂楚淮喝了药,这才收回目光,坐到桌旁,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余欢的目光很快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过去,“那是什么?”
燕青玄瞟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余欢挣开楚淮的手快步走到桌边,死盯着燕青玄手里那块布巾看。
燕青玄见她过来也不闪避,把那布巾展开在桌面上,细细密密的纹案顿时铺陈开来,小小的一块布巾上,亭台楼阁飞檐画柱,宫墙重重,院落比比而是,缀于其间的人物交谈顽乐栩栩如生,无数繁花美树、珍器宝玩、稀禽异兽构成繁复美景。燕青玄傲然地一扬眉,“王爷送我的,天海宝殿图。”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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