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吓得涕泪横流,哭嚎道奴婢不敢撒谎,的确是桐叶所说”
屋里来的客人,大多是大齐朝的武将勋贵。裴舒芬这两年来因为年岁的关系,只能跟一些年纪轻的填房有交情,年纪大一些的原配正室,都不大跟她来往。
而这些勋贵府上,有填房的不多,只有三四家的样子。如今座上大部分原配正室跟裴舒芬并无交情,不过是看在皇后娘娘和三个嫡出皇子份上,观礼的。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如许一样文官的家眷。文官家里,小妾不多,规矩比武将勋贵家里也严,很少见到这样乱糟糟的场面,不由都看住了。而武将勋贵家里,都是承爵之家,这等事情是司空见惯的,倒也见怪不怪,都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只当冬日无聊,看场热闹罢了。
没过一会儿,桐叶已经被裴舒芬派的人叫了,同张嬷嬷并排跪在太脚边的空地上。
“大舅奶奶,桐叶带到了。——您有话可以亲自问她。”裴舒芬为了避嫌,居然看都不看桐叶一眼,也不跟她。
沈氏却不上套,道自然是要问的。不过之前你派人进去叫她的时候,想必都吩咐好了。——是吧,桐叶?”
桐叶低着头,恭声答道派的人说是大舅奶奶有话要问,奴婢就了。”
沈氏笑道果然是好丫头,滴水不漏。好了,我也不绕圈子了,你京城里近来有关你们宁远侯府一品忠贞国的种种谣言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桐叶摇摇头,道大舅奶奶说哪里话。奴婢在宁远侯府内院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晓得外面的人都说些。”
沈氏见她一口否认,并不奇怪,点头道说得有理。”转身问跪在桐叶身旁的张嬷嬷,道张嬷嬷,桐叶说并不谣言,你看?”
张嬷嬷伸手就在桐叶身上拍了几下,怒道你这下溅的小蹄子,明明是你跟我说……说……的那些话,你还想赖”
“诋毁一品国,乃是大罪……”沈氏在旁又提醒了一句。
张嬷嬷这下急了,在堂上跪着,一五一十地把桐叶在何时何地跟她说得这些话,交待得一清二楚。许是平日里最爱传小话,张嬷嬷的记性特别好,说得头头是道,一清二楚。
沈氏听完,双手合起来拍了两下,赞道说得好”又话锋一转,对张嬷嬷道不过虽然这些话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你的也逃不了。人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桐叶跟你说得这些话,完全经不起推敲,都是无中生有,张冠李戴之事。你为何全盘照收,还传得满城风雨?——传这些话,对你到底有何好处?”
张嬷嬷在这些人面前有苦说不出。她是爱传话,而且经常管不住的嘴。可是她也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世代为奴,还是有几分分寸的。
这一次,她之所以敢昧了良心传胡话,不就是为了在新面前卖好?——这府里谁看不出来?新年岁虽小,却行事妥当,为人大方,还得了太的欢心。再说侯爷那里,虽然还没有圆房,可是侯爷一向对正室高看几分。这位新既是正室,年岁比几个妾室都要小,她以后不得宠,还有谁能得宠?
她们这些下人是在宁远侯府里做老了的,自然该如何讨好新,也都有哪些事,是新的心腹大患。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帮新这个大忙,以后的好处,自然是取之不尽的。
可是这些缘由,她一个字都不敢宣之于口。莫说新并没有露出一个字让她们这些下人造势,就是桐叶,当日跟她抱怨的时候,也是绝口不提新,只说她跟先裴舒凡之间的事儿。张嬷嬷是聪明人,正愁找不到事情到新那里上好,听了桐叶的抱怨,心领神会,便在府里先传开了,试探的反应。无动于衷,才壮了胆子,去东乡侯府的姻亲家走亲戚的时候,毫无顾忌地传了开去。
沈氏见张嬷嬷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再不敢狡辩,回头对裴舒芬道你是宁远侯府的当家人,你说这等以下犯上的奴婢,该怎样处置?”
裴舒芬见沈氏已经给张嬷嬷定了基调,叹息一声,道自然是要按家规处置。——也是我年轻,没有面面俱到,才让这些下人钻了空子。”便对的管事婆子道革了张嬷嬷的差事,把她归入圊厕一流去。再罚她半年的禄米。——至于我,管家不当,也罚半年的月例吧。”
沈氏点头道四姑奶奶管家真是慈善。这等犯了大罪的奴婢,要是上了公堂,性命都不保。可是在你们宁远侯府,只是革去差事,罚半年的禄米。——这份差事,真是当得不。”也不是夸裴舒芬呢,还是夸张嬷嬷。
裴舒芬却正色道大舅奶奶过誉了。大舅奶奶熟知律法,如何不知要‘罪罚相当’?——这个奴婢虽然犯了,可也只是口舌之争。再说奴婢下人也是人,若是因为说了几句话就要对她们赶尽杀绝,请恕我做不出来。”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神情各异。有些人开始觉得这位宁远侯的填房虽说年轻不知事,可是为人和软,性子实在是敦厚良善。而只有少数人在心底里微微摇头。
沈氏自然看不惯裴舒芬用的名声来做人情的伪善,便一头看着宁远侯府的下人把张嬷嬷带了出去,一头道四姑奶奶有空,好好读读《御制大诰》,看看我大齐的‘因言获罪’是一回事。——若是不,以后宁远侯府里下人因了四姑奶奶的宽待,再说出些别的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太先还听着没有,等听到裴舒芬对于下人犯口舌的过,处理得轻描淡写,再也坐不住了,出声道大舅奶奶说得有理。老大,此风确实不可长。也罢,等今日事了,我亲自来处置这个老货。”将处置张嬷嬷的事接了。
裴舒芬自然没有不应的。
沈氏见张嬷嬷处置了,便转头看向跪在地上一直不出声的桐叶,问道你还有话说?——还要说对此事一无所知?”
桐叶却抿了唇,一股倔强的样子抬头道奴婢要说不是奴婢说的,大舅奶奶也不信了。——既然如此,奴婢也用不着为旁人遮着掩着,反正奴婢这一辈子已经没了指望”
沈氏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太所坐的太师椅旁边,居高临下地对桐叶冷声道把话说清楚。一码是一码,别夹枪带棒的。”
桐叶眼望着堂上左面的柱子,恨声道奴婢不用夹枪带棒——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先裴舒凡生荣死哀,享尽生前身后名可是你们知不,她都做了些?”
“说仔细点,她到底都做了些?”堂下突然传来一个软糯娇憨的声音。
沈氏和裴舒芬都是一愣。两人往堂下看去,正好看见是先前楚谦谦叫“娘”的那位穿苹果绿衣裙的姑娘。
“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别多嘴。”许忙出言护着贺宁馨。
贺宁馨实在很好奇,是裴舒凡的时候,到底都做了些,让桐叶这样恨她。——她记得能做的她都做了,能给的也都给了,包括的,都让她分享了……
桐叶听了堂下的话,有一刻的怔忡。她定了定神,并不回头,只是斜望着面前左面地上的青砖,语带哽咽地道奴婢已经是个废人,就是因为先,奴婢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了,还活着何用?——奴婢只恨人微言轻,只得跟人抱怨两句而已。奴婢不知,说真话也会被腰斩弃市”说着,桐叶突然站起来,往鞠翠轩堂前的楠木大柱子一头撞了。
屋里的人一阵尖叫,都惊得站了起来。
裴舒芬急忙冲,抱着桐叶的头,拿帕子紧紧压住了她头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又对的丫鬟吩咐道赶快去请大夫”
眼看今日欢欢喜喜的及笄礼,变成了鲜血满地,屋里的众人都有些不安起来。
太听着桐叶的话,惊怒交加。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谣言还真的是从宁远侯府传出来的她和皇后娘娘本来都估摸着,是宁远侯府的对头传得,所以她们将计就计,装作不知。横竖裴舒凡已经死了,为她再起干戈,也划不来。又因为裴舒凡临死前的陈表,让皇后娘娘心里也嗔了她。两人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此时见到桐叶的举动,太恼羞成怒:桐叶这样大胆子?不仅传谣言诋毁裴舒凡,还敢在大堂上撞柱明志?
但凡上位者,最恨被人要挟,就算你是打着为了她/他好的旗号,也是不能容忍的,一定会秋后算帐的。
沈氏却心里一沉,觉得好象上了别人的套子。——在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被桐叶的出现搅乱了阵脚。而桐叶故意含糊其辞,又没有来得及对她的谎言一一辩驳,就被她抢先撞了柱子。在人命和鲜血面前,屋里这些贵们,说不定会倒向另一边,反而对辟谣起了反效果……
屋里的人果然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端立在堂上的沈氏。本来之前还有人觉得裴舒凡死后被人污蔑,为她有几分不平。可是今日的事,又让她们觉得,谣言未必是空穴来风。——再说在座的人都,做主母的,没有几分手段和心机是不可能的。主母给妾室通房灌药,也是司空见惯的……
桐叶额头上的血被裴舒芬止住了,悠悠地醒转,对裴舒芬泣道,让奴婢去吧。——奴婢活着,也是个废人了,还要这条命何用? ”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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