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溢鸣底子不错?
臻璇转过头睨了夏颐卿一眼,道:“二爷,底子好我是信的,只是,钱家里头不好,我也是知道的。”

本就是在说几个大丫鬟的事,夏颐卿随口提了一句,也不是要与臻璇争一个钱溢鸣是否是良配,知道臻璇对桃绫几个格外看重,他挑眉道:“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若要打听什么就与我说。”

臻璇也觉得这么一来妥当,点头应了。

正月十七下了小雨,湿漉漉的拖慢了做事的速度。

绍州城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郁均媳妇生了一个姐儿。

郑老太太听了笑着与郑氏道:“季家哥儿模样好,想来这姐儿也会是好样貌呢!他媳妇受苦没有?”

来报喜的婆子笑眯眯道:“奶奶没吃什么苦,顺顺利利生的姐儿。”

郑氏闻言也笑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臻璇亲自送了婆子出去,问道:“妈妈是从裴府里过来的吧?”

婆子是个通透的,笑着道:“姑太太也挺高兴的,虽说不是个哥儿她有些遗憾,但姑太太也说了,我们奶奶生得顺利,月子坐好一些,过两年再生一日,也是不急的。”

臻璇点了点头。

季家男丁不兴,季氏格外牵挂着,要能一举夺男,季家香火有继,季氏也就松一口气了。

只是这生男生女,都是天命,强求不得。

不过就如季氏说的,身子好,过几年再生一胎。就像孙氏一样,儿女双全。

回到天一院,执棋正在收拾东西,道:“最好是到傍晚就能停了,要是下到了明天,出行就不方便了。”

好在,这雨虽然下到了夜里。但半夜就停了。

第二天起来就是一个好天。

臻璇起得很早,因着要赶路,夫妻二人昨日就给老祖宗与郑老太太、大老爷、郑氏磕了头,今天不用四处问安,尽量早些出门。

可早归早,依旧早不过街上的生意人。

夏家与裴家约在了城门口会合。

夏家到得早一些,便在城外停了车马候着。

不远处,是几个卖早点的生意人,一面同赶早进出城门的百姓做着买卖。一面说着近几日城中的大小事体。

有一样,便是裴家再一次送四小姐进京。

臻琳的婚事虽然坎坷有故事,但寻常百姓只敢稍提,不敢说道,略一点就拐到臻律身上去了。

人人都当裴家是书生,偏生出了个武生。平日瞧着文弱,上阵还真能杀敌。

甬州百姓最最信服傅家,对有拳头有本事的人就特别佩服。与傅家兄弟一块从军去的臻律也成了他们喜欢说的人物。

昼锦听了回来,站在车外说与里头的夏颐卿和臻璇听,臻璇听完倒是笑了:“六哥哥竟然这么厉害?”

虽然知道别人说的故事里总归有些夸大,但到底有出息的是自家兄弟,听着也高兴。

没有等多久,裴家的车队也就到了。

总共十个主子,随行的下人却不少,再加上各种行李,队伍就愈发长了。

去码头的这段路臻璇晓得,当年他们走了两日。这一回因为赶时间,路上都没有怎么歇,到了后半夜就已经到了码头。

码头边灯火通明。不少船只在忙着装卸货物,脚夫的吆喝声远远就能听见。

夏颐卿早就包下了附近的一家客栈,人在这里休息到天亮,先把大件的行李连夜送上船。

臻璇进了房间就累得躺在了床上,马车坐久了到底不舒服,只是这会儿不是挑剔的时候。

夏颐卿去了码头查看,臻璇趁机眯了一会,缓过来一些之后,便估摸了时间,叫店家备好了早点。

天未亮时,所有人都起来了,略用了些早点,等前头来通知能上船了,便齐齐出了客栈。

渡口上的人比夜里多了许多,渡口人满为患,河面上大小船只满满的,岸上送行的、远行的,少不得相送相劝一番。

这渡口的北面另有一个停官船的码头,夏家行皇家生意,这一回的货物之中有大半是要送进宫里去的,又是与裴家同行,船舶自然就稳稳停在了这里。

这次出行,夏家备了一艘大客船,两艘中等客船,并四个货船。

货船不住客人,大件的行李已经运上了船,其中两艘装的是夏家的货物。

中等客船以甲板为界,上下各两层,一艘分给了随行的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另一艘住了小厮下仆。

大客船上头还是两层,下头却是三层,最底下那一层是土石压仓,再上来一层收放一些随身的器皿玩意,最顶层是观江景的厅堂,能住人的也就甲板的上下两层。虽说只有两层,也是房间多,布置好,连在一块的卧房小厅,倒是与家中无二似的。

臻璇与段氏商量了,底下一层住臻琳、臻琪、臻环三个未出嫁的小姐,段氏与李姨娘与她们一道,也有个方便。

五老爷与曹氏带着臻律,臻璇与夏颐卿住上头,各占首尾,倒也不妨碍。

随身行李不多,整理起来方便,按着分好的船室,丫鬟们一收拾倒也便捷。

臻璇原以为冬日里行船会寒冷,可实际入了舱室,虽不像家中地火龙烧着一般暖和,却也说不上冷。

这几日起了风,船速也快。

臻璇不似头一回坐船时晕眩,还能在姐妹处走动,几日下来,倒是惬意。

这日船只夜泊宿州城外。

一艘小舟靠了过来,拱手递了一封信,留着的红印是宿州知府。

信由婆子交给了执棋,执棋呈给了夏颐卿。

夏颐卿打开看了几眼,眉头微微皱了。

臻璇正坐在他边上抿茶,见此凑过去看了一眼,见那信上提到了裴家,她的眉也拧了。

裴家与夏家一同出行,一来是因为夏颐卿熟悉冬季行船,二来也是为了省些麻烦事。

臻琳接了圣旨,裴家一下子就不同了起来,想巴结的人自然也不少。

官场之事,段氏只知一二,也不想给裴大老爷惹什么麻烦,能不见的人自然都是不见的,最好是他们都不知道,就从地界上过去,省得那些人又是送礼又是贺喜的。

这一船队,所有的名号都打着一个“夏”字,全然没有一个“裴”字,出了甬州,有几个知道裴侍郎的家眷是与姻亲夏家一道进京的,也就不会来打搅了。

这宿州知府是从哪里晓得了这个消息?

船家是要守“不问客家也不和外头人说道客家事”的规矩的,况且这船队还是夏家自己的。是夜里靠岸有下人下船时说漏了嘴,还是这宿州知府早就知道了?

再看那信中内容,旁的都是废话,重点只有一样,怕他们出行短了伺候,送几个伺候的人来。

这伺候的人,不用说臻璇也明白,是想放到臻琳身边去的。

夏颐卿抬眼看向臻璇,臻璇会意,接了信过去:“我去大伯母说一声,收或是不收,总归要她拿主意。”

段氏拿到了信就皱了眉头:“这样的人,四丫头一个也不想收。”

臻璇了然,这个问题臻琳与她说过,那些晓得来路的小官庶女她都未收到,这会儿怎么会收这“来路不明”的呢。

臻璇回了夏颐卿。

夏颐卿颔首,道:“既如此,执棋,你使人去回了吧,就说只夏家出行,知府的人送错地方了。”

执棋应声去了,过了两刻钟才回来,面无笑意:“二爷,二奶奶,云在与那管事说了许久,对方说,既然送错了就将错就错,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说是给二奶奶添几个伺候的人手。”说完,她瞧瞧抬眼看了臻璇一眼。

臻璇不由撇撇嘴,强送是个什么道理?

“二爷知道这宿州知府的来历吗?”臻璇问道。

夏颐卿微微摇头,道:“我只晓得他姓张,多余的不太清楚。”

这个张知府的事,臻璇刚才也问过段氏,段氏也没有什么印象。

不知他的来历,也不好得罪狠了,臻璇便与执棋道:“叫她们几个去后头船上,你也去一趟,告诉后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执棋明白臻璇的意思,是让她嘱咐后头裴家的丫鬟婆子不要露出身份来,不要让人套了话去。

等执棋出去了,臻璇亲自与夏颐卿添了茶水:“先就这样吧,等进了京里,打听一下这个张知府,再看看这几个的来历,再定是发卖了还是留下。”

夏颐卿挑了挑眉,问臻璇:“留下来做什么?”

臻璇转了转眼珠子,笑道:“留下来扔去后院种花劈柴。”

夏颐卿忍俊不禁:“这主意不错。”

执棋安排好了才回来,手上拿着两张卖身契,她拿给臻璇看了:“奶奶,就这两个,奴婢叫高妈妈盯着她们。”

臻璇粗粗看了两眼,写着是四年前卖进张知府府里的,可那纸还崭新,一点也不像收了四年的,怕是做了个假的。

臻璇看完就交给了执棋收了起来。

越往北边行,这天气越冷,南方水面基本无冰,到了这里,时不时能见到几块浮冰。

臻璇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到底吹得冷,不敢再待着,回了舱室取暖。

看这模样,倒是和他们之前预料的一样,会遇上河水结冰封了水道,要换走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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