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贵妃适时接过话道:“皇上,今日一早臣妾的妹妹派人来回话,说她今日身子不太舒服,不能来赴宴了,她又不放心永安王一人前来,怕王爷闹笑话,给皇上您蒙羞,就一块在宫中歇息了。”
“好。”皇帝也不在意,他之所以让永安王他们过来,不过是要给宁家人做做样子罢了。
他今日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再过一个月便是选秀初选了,皇帝情不自禁大笑出声,正巧宁越领着妹妹宁双雪站起身向他敬酒,皇帝欣然受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宁越,回去告诉你父亲,他是朕的肱骨良臣,西南边陲全靠你宁家镇守,如今百姓安居乐业,贼匪不敢再生事,西南大定,朕心甚慰。”
“能为皇上效力,为大周效力,是臣父亲和宁家所有人的荣耀,也是臣子们应尽的本分,父亲说了,他为了皇上,为了大周朝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宁越掷地有声道。
“好,说的好,来人啦,赏忠勇侯宁振远黄金万两,白银一箱,让宁越带回西南去。”皇帝大手一挥,吩咐道。
梁贵妃闻言微微有些吃惊,虽然这样的打赏对于宁家来说并不算特别贵重,但宁家拥兵自重,西南又不及西北物产丰富,养那么多将士早就捉襟见肘了,而皇帝登基这两年以各种借口不拨粮饷和饷银下去,指望着借此拖垮宁家和西南军,怎么此时又给了赏赐。
自然……这样的赏赐对于西南军巨大的花销来说,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作用。
“多谢皇上赏赐。”宁越笑着谢恩。
而此时,皇帝的眼光突然落到了宁越身边的宁双雪身上。
梁贵妃是陪在皇帝身边的,皇帝的一言一行她都格外注意,此时见皇帝的目光落到了宁双雪身上,心中便是一沉。
从前在王府时,包括入宫后,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夫君不是好色之徒,他身边的女人这么多年来都只有这几个,去年多了个悦常在也是因为那个女人不知检点勾引皇帝,这不……没多久就被皇帝撇开了,如今还是个小小的常在,吃穿住用都要发愁,她没有处置悦常在,就是为了让旁人看清楚勾引皇帝的下场,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前日夜里居然又临幸了他身边两个貌美的宫女,而且还是一起。
这事让梁贵妃一直耿耿于怀,她从未太过注意皇帝身边的宫女模样如何,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夫君并不在意这些,可如今她不敢肯定了。
是否从前的他只是个王爷,所以必须小心谨慎,所以才没有露出本性?
是否他才登基即位时时局不稳,为了稳定朝纲,为了拉拢众臣的心,所以才隐藏他自己,如今一切都顺利了,所以才不再顾忌了?
梁贵妃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如今选秀在即不说,皇帝十多日前见到自己的妹妹梁芜菁后,连着好几次都在自己面前称赞妹妹貌美,今儿个又盯着人家宁家三小姐看,她心中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觉觉得心惊胆寒。
“宁三小姐的身子大好了吧。”梁贵妃看着宁双雪,柔声问道。
“回禀贵妃娘娘,好了许多,只是汤药不断,大夫说了,臣女这病是娘胎里就带着的,所以难以根治,若养的好,就没有大碍,若养的不好,日后生下的孩子也会被过上。”宁双雪低声回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皇帝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而梁贵妃此时又问出了这样的话,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她自然知道,再过一个月,宫中要选秀了,按照规矩,各家年纪合适的闺秀皆是要入宫参选的,不过也有例外。
惠周侯府的小姐从来不会选秀,这是老祖宗们早就给下的恩赐。
忠义侯袁家的女儿也不会入宫选秀,这也是大周朝开国皇后下的懿旨,只因那一代的皇后就是袁家的女儿,她说为了防止外戚专权,袁家女儿不得入宫为嫔妃。
接下来便是他们忠勇侯府的小姐了,虽然没有得到旨意,但每每皆以各种理由推辞了,皇家也没有多说什么,但也有例外,比如她的姑母,少年时便和先帝结识了,可谓郎情妾意,后来嫁给先帝做了王妃,先帝即位后成了皇后,表兄登基后成了太后,还有她的姐姐,嫁给了表兄,做了皇后。
和他们情形一样的还有英武侯张家的女儿们,说一样……其实也有差别,他们宁家还出了姑母和姐姐这两个例外,英武侯张家的女儿,最多只是嫁给八大侯家族的人,从未嫁入皇家。
所以……大周朝唯一能够逃脱选秀命运的大家闺秀们,只有梁、袁、宁、张这四家而已。
按理说她也不怕,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告诉他们自个身上有顽疾,她不信这样这些人还会打自己的主意。
宁家如今可是处在风口浪尖的,她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成为皇帝的女人。
而按照宫中规矩,秀女必须是身子康健,没有隐疾的。
不过,梁贵妃接下来的话就让宁双雪担心起来。
“前些日子,世子上奏皇上,说忠勇侯要将三小姐嫁给永安王做侧妃,皇上还没有给一个准信呢,我看他们既是表兄妹,三小姐幼年时也常在宫中行走,和永安王很熟悉,倒是可行,就是永安王那样的情形,恐怕和三小姐不太般配,而且……也不能委屈了三小姐为人侧妃,依臣妾看,永宁王倒是不错,永宁王今年二十,只比三小姐大一岁,郎才女貌的,很是般配,皇上意下如何?”梁贵妃看着皇帝问道。
皇帝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梁贵妃,他记得自己向她提起宁家要将女儿嫁给陈夙时,她竭力反对,还说这样是在侮辱她梁家,苛待她妹妹,加之宁家只是那么一说,后来宁越又亲觐见他,说妹妹身子还是不妥,不宜出嫁,此事便作罢了,怎么梁贵妃此时又提起来了,而且还将宁双雪推给六弟陈煜。
“娘娘,臣女身患隐疾,实在不宜出嫁,到时候恐怕是害人害己了,臣女实在不愿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还请皇上和娘娘垂怜。”宁双雪连忙说道。
“启禀皇上,上次臣奏请皇上,家父欲将妹妹嫁给永安王为侧妃,其实也是怕妹妹难以出嫁,孤独终老,不得已为之,可妹妹身子实在不适,不可出嫁,还请皇上明察。”宁越也连忙说道。
“皇兄,贵妃嫂嫂,臣弟也尚无娶妻之意,还请皇兄和贵妃嫂嫂明察。”一旁正喝着小酒,和身边的两个哥哥谈笑的陈煜根本没有料到矛头一下子就到了自己身上,当真是冤枉啊,他立即站起身表明心迹,深怕娶宁双雪一般。
梁贵妃如今是草木皆兵,皇帝多看哪个女人一眼,她心中都会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下意识就想绝了皇帝的念头,这才说出要将宁双雪嫁给陈煜的话来,不过说了就后悔了。
陈煜好歹是皇帝的亲弟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却是先帝的姜太妃所生。
姜太妃又和如今的太后交好,太后对永宁王陈煜也是十分溺爱的,自然不会草草给他娶一位王妃,更何况宁双雪是庶出,还身患隐疾。
即便在梁贵妃看来,隐疾一说纯粹是子虚乌有,是宁家糊弄朝廷的,但如今谁还能追究清楚呢。。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梁贵妃立马补救道:“本宫只是觉着永宁王和宁家小姐年纪相当,像一对金童玉女罢了,不过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特别是永宁王的婚事,还得太后娘娘和姜贵太妃说了算。”
“嗯,贵妃所言甚是。”皇帝颔首,似乎很满意梁贵妃此番说辞,轻轻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坐下吧。”
“是。”原本因为紧张站起的几人这才坐了下来。
宁双雪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可没想过要嫁永宁王陈煜,若老天真的注定要将她送入王侯之家,她情愿嫁给陈夙,也不嫁给别的王爷。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表兄陈夙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的,但起码不会欺负她,不会让她受苦受罪,两人相敬如宾一辈子总可以吧。
然而,皇帝看着她还带着惊容的脸,却一下子怔住了,片刻才笑道:“你倒是和你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朕记得,你姐姐最喜的便是水碧色的衣裙,你和你姐姐不愧是姐妹,连喜欢的颜色都一致。”
宁双雪本低着头,却被身边的三个宁越轻轻碰了一下,她一头雾水的抬起头来,见皇帝正看着她,面带笑容,心中惊骇不已,皇帝这话竟然是对她说的。
她和姐姐宁双雪长得是否相像,她比旁人都清楚。
一般人在见到她们姐妹的第一眼,会觉着她们眉眼间有三分相似,可了解她们的人便知她和姐姐性子南辕北辙,完全是不一样的。
姐姐温柔似水,这世间再铁心石肠的男人,恐怕都会被姐姐那宛如千丝万缕般细腻的柔情给死死缠住,永远脱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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