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陶君兰的幸运,姜玉莲却是已经喝下了药了。喝了药不足半个时辰,药性便是发作起来,姜玉莲顿时就折腾起来:不仅上吐下泻,更是不住的流鼻血。吓得服侍的丫头忙来禀告红螺知道——这么折腾下去,本就虚弱的姜玉莲,不知道熬得住熬不住?万一熬不住,那就得办丧事了。所以还得提前准备。
知道了姜玉莲的情形,红螺等人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陶君兰没喝。
陶君兰最终喝的是太医院改良之后的方子。虽说也有些轻微呕吐和拉肚子,却是不严重。而且,人的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昏睡了。
这么一来,顿时就叫人看见了治好的希望。
陶君兰的情况被快马禀告给了李邺和太医院,登时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瘟疫就像是阴霾一样笼罩在京城上空一个多月,如今总算是有要散去的迹象,哪里能让人不振奋?
要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日子,可谓是完全就是在小心翼翼和担惊受怕中度过的。
因药效直接关系到了这方子的作用到底如何,所以禀告李邺这个消息的周意是直接就进了殿上,当着皇帝的面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邺。
李邺当时便是觉得整个人都是松快了几分——过后又有点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的感觉。至于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欢喜。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却是笑不出来。明明十分高兴,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越发的觉得有一股怒气涌上来,催促着他去报仇。
皇帝此时也是从欢喜中回过神来,当下便是高声笑道:“好!传朕的旨意,这些大夫和太医都赏!”待到高兴劲儿平复了,他又想起了李邺来,便是又笑着对李邺道;“端亲王这次立下大功!该赏!朕要好好想想到底该给你什么赏赐才好!”
太子此时就在旁边,闻言顿时看了一眼李邺。那眼神里包含的东西,却是十分复杂。
太子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低声提醒皇帝:“父皇,二弟是该赏,不过他囚禁大夫,威胁太医这件事儿——”
按照太子的意思,这样就算不能让皇帝取消了李邺的赏赐,至少可以让李邺的赏赐不那么好。也可以让李邺不那么出风头——一个亲王出那么大风头做什么?盖过他这个太子算什么意思?
不过,皇帝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太子说的这些话?当下倒是只觉得太子不识趣,在这个痛快的时候叫人扫兴。于是便是看了太子一眼,淡淡道:“若不这般,只怕这个时候方子的影子还看不见呢。太子也该学学这等魄力才是。”
顿了顿,到底觉得这样有些寒了人心,又看向李邺:“不过你也做得不对,你抽空便是挨个儿上门去赔礼道歉罢。”
太子咬咬牙,只觉得屈辱。不过他却也不敢反抗皇帝,只能应了一声,做出乖顺儿子的样子来。
至于李邺,对于这个惩罚倒是十分愉快的认了下来:“儿臣一定诚心道歉。是儿臣不对。”反正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至于赔礼道歉什么的,那都是小事儿。
一时皇帝又感叹一声:“这些日子一想到城外百姓,朕便是不能安寝。如今朕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顿时便是有那拍马屁的开始说起好话来:“皇上心有万民,实在是天下臣民之福也!”
李邺心不在焉的听着,心里却是开始盘算——这次的赏赐,他到底该问皇帝要些什么才好?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的机会才是。还有衡国公府那头,也不能姑息了。
太子倒是还记着衡国公府,“这药方,却是还要给衡国公府抄录一份才好——”
听太子这口气,倒像是怕谁要故意捏着方子不给似的。
李邺闻言便是冲着太子一笑:“太子放心,父皇又怎么会不给衡国公府方子?衡国公劳苦功高,父皇虽说因为衡国公瞒着瘟疫的事儿不上报训斥了他一番,可是实际上心里却必然还是顾惜老臣子的。”
皇帝看了一眼李邺,面上的阴沉之色化开了一些——太子这般说,根本就是有些拆台的意思。就算他再不喜衡国公府,也不至于扣着药方不给。这样急吼吼的要,是什么居心?是在告诉这些臣子,他这个皇帝小心眼儿?
太子也看出皇帝不痛快,当下忙辩解道:“二弟,我怎么会担心父皇不给衡国公府方子?我只是白提醒一句罢了。”顿了顿,太子又看向皇帝:“父皇,说起来儿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父皇。”
皇帝心中不耐,却是丝毫不肯表现出来,只摆摆手:“说罢。”
“宜妃已经产下孩子好些日子了。九弟已经是满月了,儿臣琢磨着是否该接他们母子回宫来了?九弟总不能在宫外长大。”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诚恳,完全是一派慈和兄长的样子。
皇帝倒是真忘了这个事儿——事实上,这些日子只顾着操心瘟疫和赈灾的事情,皇帝是真不记得宜妃了。对于这个曾经巴巴盼望着的老来子,更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太子突然提起,皇帝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情来,当下颇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蹙眉道:“宜妃和太后犯冲——”
太子急急忙忙的开口道:“儿臣已经请钦天监的人算过,如今却是已经不犯冲了。”
皇帝闻言便是住了口,点点头道:“再过几日就接回来罢。”
太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复又笑起来。那副样子,叫李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莫非太子这是开始走温情路线了不成!
不过,九皇子如今不过是个奶娃娃,宜妃娘家也不是什么地位高的,倒是根本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威胁。
是以,李邺并未曾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太子本是走在前头的——不过太子却是故意落后一步,然后看着李邺笑着恭喜:“听说二弟的心头好陶侧妃染上了瘟疫?如今倒是好了。我先恭喜二弟你了。不过你王妃没了,却是又该节哀才好。二弟放心,我一定让母后替你好好挑一个王妃。”
李邺微微含笑,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春风之中:“那就多谢太子了。”
“二弟怎的不叫我做大哥了?可是瞧不上我?”太子皮笑肉不笑。
李邺不想和太子在这儿浪费时间,从善如流道:“大哥。”
太子一哽,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看着李邺状似亲和实则疏离的样子,他哪里还说得下去?总部能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罢?
李邺见太子不再言语,便是笑道:“臣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出了宫门,李邺便是吩咐:“回王府。”他是想迫切的去看看陶君兰如今到底如何了。
周意闻言顿时一怔,随后低声提醒:“如今禁卫军还没撤走呢。就算回去了也是看见不找陶侧妃的。倒是如今可以将王妃的棺椁下葬了,王爷您看——”
李邺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那就还回陶家罢。”他也是欢喜得糊涂了,竟是忘记了这一茬。只怕要撤走那些禁卫军,还得几日功夫。
“刘氏既说了想和她儿子葬在一处,那便是依她所言罢。”反正他也是不想与刘氏合葬的——如今好不容易不用再见刘氏那副嘴脸了,他死后更是不想再见了。而且,只怕刘氏也未必想再见他了。
“另外,传信给那边,叫静灵一个月后带着三个孩子回京城罢。”这么些日子没见拴儿和明珠,只怕陶君兰心里想得很了。当然,他也是想的。一个月后,瘟疫应该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回来也没什么危险。
顿了顿,李邺的声音又压低几分,对着周意吩咐:“衡国公府的三爷,我要他死。至于衡国公老夫人和衡国公夫人,也该叫她们吃些苦头。”
刘氏虽说是死不足惜,可到底是他端亲王府的人。而且刘氏这么一死,却是坏了他的计划。
周意低声应了。这弄死衡国公办不到,可要弄死衡国公的三儿子,那可是太容易了。衡国公查了这么些日子,不也没将他们的暗线查出来?
“衡国公被削爵,害怕如今那位三小姐更不好说亲了。此事儿叫人在皇后跟前提一提。”李邺冷笑一番:“你说,皇后会不会动心?太子妃不能生养,只怕皇后心中也早有不满了吧?这次太子妃又故意瞒下了衡国公府出现瘟疫的事儿——”以皇后的性格,想必更是不痛快。
可若那三小姐进宫了,不痛快就该是太子妃和太子了。太子妃是因为地位被威胁,而太子则是不甘心再一次被掌控摆布。想必到时候不知会生出许多精彩的戏码来。
而他,就可以好好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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