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威胁,陶君兰没跟李邺细说,只道:“皇后怕是对此很不满意。而且,她的意思是,让你提一提康王。想让你表现出兄友弟恭的场面来。”
李邺皱了皱眉,有些不痛快,抿着唇一言不发。

陶君兰自能猜到他此时的心情,当下也不多说,只等他自己做出决定。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显然都不该她来做什么决定。

半晌,李邺倏地笑了。却是笑的有些发冷:“既她如此要求,那就照着她说的去做罢。”

陶君兰瞧着他那样,心知肚明只怕他是有什么计划,也没多问,只笑着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就是了。”

“皇后那头,你也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李邺却也知道,若是自己真不如了皇后的意,皇后肯定是要为难陶君兰的,当下便是柔声言道。“若是无事,最近也别进宫了。栓儿那头,我会寻个机会,要回王府里来养。”

陶君兰点点头,顺着李邺的力道靠近了他的怀里。可要说心里不担忧,却也是假的。因为她心里清楚,皇后说的要给李邺重新娶个端王妃,并不是随口说说罢了,皇后的确是有这个影响力的。

“今儿我瞧着皇后病似乎还没好全,咳嗽得厉害。”陶君兰低声将自己所见言出,又道出自己的猜测:“皇后是不是在强撑着?”

“康王又捅了个篓子。”李邺淡淡言道,带了些许笑意:“康王举荐的户部侍郎周举,被查出贪墨。而且数额不低。最关键的是,周举人已经潜逃,而周举身边的人却是招出,周举曾送了不少银子给康王。”

“皇上最是痛恨官员这一点。”陶君兰微微挑眉,也觉得高兴:“若经过了这事儿,只怕康王以后再难得皇上信任。不过,这事儿是怎么查出来的?”或者说,周举身边的人那样大胆,竟敢一口攀咬上康王?

这事儿透着蹊跷。她若是那人,必然是还想着康王能救他的,却不会立刻就攀咬上康王。这不是自绝后路又是什么?

心中一动,陶君兰抬头看李邺:“这其中有你的手笔罢?”

李邺微微颔首,却笑道:“不过这事儿也不是凭空杜撰出来的,却是有事实依据。”

陶君兰顿时便是笑起来,“纵是假的,可也让康王名声不好听了。而且,那也是后话了。你倒是可以抓紧这段时间有所作为。”

“父皇最近很是宠爱宜妃。”李邺忽然言道,却又露出几分狐疑和凝重来:“只是宜妃之前也不甚受宠,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突然得了宠。另外,宜妃家族也是有些势力。只是却又很支持康王。只怕父皇也会因为宜妃的缘故受到影响。”

“宜妃搭上了皇后那条船?”陶君兰猜测到,只是心里也同李邺一样狐疑:“可是皇后不是因为宜妃气得病了?皇后还会接受宜妃的投诚?”

李邺置之一笑:“这事儿谁又说的准?宫里的事情,又如何能用寻常的标准衡量?前一刻还恨不得咬对方一口,后一刻好得穿一条裤子,这样的情况也是多了去了。宜妃不过是怀孕,男女都未可知。就算生了皇子又如何?年岁那么小的皇子,且不说没有力气一争高下。只说能不能养大都是问题。”

陶君兰自然也是知道是这个理,可是却总觉得怪。毕竟,怎么看都是宜妃处在劣势。皇后却是不必让一步的。还是说,宜妃为了换取自己和孩子的安危,用了家族势力支持康王作为交换?

这样的话,倒是也能说得通了。可还是有点儿牵强。毕竟,宜妃家族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家族,势力也是有限的。不然的话,宜妃之前也不会那般不受宠了。

不过不管如何牵强也好,事实已是如此,再多想也是无用。

“姜氏那边的两个嬷嬷想要回宫去,你准备好。”李邺许是不想再说那些烦心事儿,便是转移了话题。

陶君兰有些诧异,却也不算意外。其实要说准备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毕竟,也无非是一些打赏罢了。

因为了皇后的那些话,陶君兰倒是忽然想去看看刘氏。刘氏已经被幽禁了很久了,不知现在如何了?又可能后悔?

陶君兰也的确是去了。

虽说现在已是开了春,院子里的迎春也开了,可是站在刘氏的院子里,陶君兰却是半点春意也没感觉到,只觉得入目全是萧索和清寒。

刘氏坐在窗前。神色有些木然。不过在看见陶君兰的之后,刘氏脸上的木然终于是出现了一丝龟裂的痕迹。冷声不耐道:“你来做什么?”

刘氏面上的厌恶之色显是不作伪的。

陶君兰想,大约刘氏是最讨厌她的人了,也是唯一一个将这份讨厌毫不遮掩的人了。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没必要再和刘氏斗嘴置气。所以便还算是平和的笑道:“我来看看你。”

“有什么可瞧的?是看我过得多凄惨,然后满足你的欢喜得意?”刘氏嗤笑一声,撇嘴的动作很明显。

陶君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在你眼里,我竟是如此卑劣。今儿我只是来看看罢了。”

刘氏明显不相信。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王爷哪里不好,竟是让你如此不喜。还有,你又何必一直跟我过不去呢?我可是从没威胁过你。”陶君兰诚恳的问道。

刘氏嗤笑一声:“李邺哪里好了?也就只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喜欢罢了。那般无用的人……况且,他也一直是不喜我的,我又何必喜欢他?若不是他,我又如何会嫁不了我喜欢的人?”

“至于你——”刘氏双眸冷厉,带着几分灼灼质问的意思:“你没威胁过我吗?只是你自己不觉得罢了。你若真没那样的心思,就不该在我之前怀孕!你就该劝着李邺先生下嫡子再说!你就不该专房独宠!你自以为你在忍让我的刁难,处处委屈,可是实际上,你何曾受过委屈?谁敢给你委屈?”

陶君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而刘氏却是越发的激动起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我最讨厌你那副温和善良的嘴脸!你装什么好人?别人奉承你几句,你倒是真当自己是好人了?你自己摸着你心口问问你自己,你真是好人?其实我儿子死了,你很高兴罢?何必假惺惺的还不敢笑呢?换做是你儿子死了,我却是要仰天大笑的!”

陶君兰听了这话,倒是真忍不住问了问自己,结果她发现,她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却也算不得太坏罢?至于刘氏说的这些,她却是真都没做过才是。当初刘氏有了儿子,她是真没动过要让栓儿争的意思。只是后来……

也罢,她到底是有了野心的。这一点,再怎么反驳也是无济于事。

至于现在,她的确是太在意这些事情了。因为这两年来,她已经是觉得栓儿得到这些再理所当然不过,所以一旦有了威胁,倒是觉得旁人要和她争抢了。

这一点,自是不好的。可是,却也是情理之中罢?

当然,这个时候也不是自我反省的时候,她仍是觉得不能理解:“纵你不喜王爷,可毕竟是嫁了过来。你又何必如此?哪怕是为了刘家,也不该如此不是?闹成这样,与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若真不稀罕这些,又如何会服用药物,非要怀孕生个儿子呢?”

这本就是前后矛盾不是吗?

刘氏一怔,随后凄然一笑:“是啊,我也后悔。我为什么非要想生个孩子和你争呢?我最不该的,就是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可怜我的孩儿……”

随后刘氏声音一厉:“至于刘家!我为何要为他们着想?他们为了荣华富贵推了我出来时,可曾想过我?我进了端王府大门时处境艰难,他们做了什么?非但不能与我撑腰,反倒是时时找我要钱!”

这点陶君兰不能否认:刘家人,的确是有些不像样。纵然要靠着刘氏嫁入端王府维持名声和地位,可也不该这般压榨刘氏。毕竟,刘氏在端王府也是要过日子的,刘家人这般打脸,让刘氏如何能立出威信?

叹了一口气,陶君兰低声道;“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也无用了。很有可能皇后会重新选人,将你取而代之。”

刘氏一怔,随后仰天大笑:“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从幽禁那日起,她心里就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就是李邺,也不会容她。只是:“却没想到竟是皇后。”

“你认命了?”觉察到了刘氏的情绪,陶君兰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凭着刘氏的性格,是不会这样轻易认命的。

刘氏苦笑,声音渐低;“不认命又如何?不认命又如何?”事已至此,再无退路。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也是无话可说。半晌笑了一声:“也好,如此一来,栓儿便是可归还与我了罢?也好,也好。”

刘氏看了陶君兰一眼,倏地冷笑一声:“你不过是想挑拨我去争罢了,我争了,最后不也是便宜了你?你拿我当枪使,真当我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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