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事,大奶奶准备如何处置?”李嬷嬷便陪笑着问道。
桑婉轻轻一叹,说道:“可不正是为难,所以才请了您老人家来,想跟您老人家讨个主意!无论如何大姑奶奶总是嫡亲的姐姐,我也不想为这事跟她撕破脸,闹得大家面子上太不好看,娘和大少爷心里也不好受。可这一回她实在太过分了,杏枝又是我的臂膀,我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想,李嬷嬷还没说话,只见时凤举掀起帘子进来,口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大姐怎么了?又关杏枝什么事?”
三人一起变色,杏枝更是惊得眼前一黑身子差点儿软下去,心道糟了!别自己逃不脱火坑还要连累大奶奶!
桑婉也吃了一惊,愣着回不过神来,心道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说话的时候应该叫柳芽在门外守着才是!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别以为自己在算计他姐姐呢!
李嬷嬷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时凤举不分青红皂白责怪桑婉便忙陪笑道:“大少爷来了正好,这事大少爷做主最好不过了!大奶奶,不如您同大少爷细细说了吧!”
一边是亲姐姐,一边是媳妇,这事啊,还是给大少爷头疼去吧!李嬷嬷说着朝杏枝使了个眼色,将半边身子还僵着的杏枝给拉了出去。
两口子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桑婉也镇定了下来,微笑道:“是发生了一点事,大少爷请坐,我慢慢给大少爷说。”
桑婉请他坐下,亲自斟茶奉给时凤举,便也坐下,将事情说了一遍。
跟时凤举说她用不着像跟李嬷嬷说那样拐弯抹角或者寻找什么由头,照实原原本本客观的说了,又道:“杏枝自己不肯去,哭着求我同她做主,可这事大姐压根就没跟我提过,我也不便主动提!这不正找李嬷嬷商量着吗,不想你却来了!”
顿了顿又道:“大姐说杏枝伶俐,想要她去服侍大姐夫,好让大姐夫能够安心温书。可我想,杏枝素来虽言语不多,但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她既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硬要她过去也未见得是好事!”
时凤举的脸色早阴沉了下来,气道:“这人还真不知足!没想到竟然连宁园的人他都盯上了!他还真有胆子!”说着向桑婉道:“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便是!”
说着冷笑,“别说杏枝不情愿,她就算想去,也得看大爷我答应不答应!”想到在自己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贴身丫鬟给任志贤那个混账东西做通房,时凤举便觉得一阵恶心。
这就完了?这么简单?桑婉惊愕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合着她心里斟酌了半天、杏枝担惊受怕了半天、李嬷嬷为难了半天这都白忙活了?他一句话轻轻松松的就搞定了?
“怎么?傻了?”时凤举见她这样不禁好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我代杏枝谢谢大少爷了!”桑婉笑道:“既然大少爷这么说,那我也不用操心了!”
时凤举深深的凝了她一眼,笑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跟大姐说,她既没跟你提起,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这话正合桑婉的意,她不觉神色一松,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时凤举轻笑道:“不说别的,单说你是府上的大奶奶,你身边的大丫头也不能轻易给人。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桑婉不禁怔住了,下意识避开他似乎别有深意的目光,有些讪讪说道:“那,我叫杏枝进来给大少爷磕个头,也好教她放心!”说着不等时凤举出声便扬声叫人。
桑婉的心里百般翻腾很不是滋味,他对自己,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变得——她说不出来,但却并不讨厌、不排斥,就是,有点没着没落!
她心里暗叹:你对我再好又如何?顾芳姿,顾姨娘还安安稳稳的住在牡丹苑呢!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府中,她即便想自欺欺人,也很难做到。
杏枝进来,桑婉瞧了满满紧张的她一眼,不禁笑道:“你家大少爷说了,他说别说你不想去,就算你想去也不行!宁园的丫头,怎能轻易给人!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杏枝果然喜不自禁,眼睛里都放着光,忙跪下便朝时凤举磕头,“奴婢谢大少爷恩典!谢大奶奶恩典!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大爷大奶奶!”
“行了,下去吧!往后好好为你们大奶奶分忧就行,别让你们大奶奶白为你操这回心!”时凤举笑道。
“是,奴婢谨遵大少爷的话!”杏枝又磕了个头,便爬起来退了出去。
桑婉果然便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第二天,时凤举便去找了自己的姐姐,也不知她跟时玉梅是怎么说的,总之时玉梅便没有再来找过桑婉和杏枝。次日,便有人牙子带着调教好的丫头上门,让任志贤和时玉梅自己去挑。
任志贤虽舍不得杏枝,到底不敢触时凤举的逆鳞,只好不声不响挑了个眉眼妩媚、聪明皆露在外头的美貌丫头,时玉梅给改了名叫翠宝的放在书房伺候。时凤举便将时鸣仍旧叫了回去。
时鸣如释重负,简单交代完事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蕉园。
这日天气正好,时凤举带着桑婉去回明了氏,欲带着她去城外庄子上小住两日散散心。
时玉梅正好也在王氏跟前说话,见桑婉穿着一袭银红底子白色竹叶印花交领褙子、朱砂镶边长裙,发髻上簪着雀首衔珠钗,富丽中又显清雅,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好不脱俗,站在一身月白锦袍的时凤举身旁,郎才女貌好不相衬。
时玉梅不由得想起在牡丹苑中白衣素服的顾芳姿,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便不酸不凉的笑道:“二弟你可真会疼媳妇!单带她一个出去,也不说带你亲姐姐出去走走!说真的,你大姐夫整日温习功课,也该时常出去散散心才好呢!”
桑婉手心下意识一紧,这位大姐跟着去了,只怕她又不得清闲,不是散心,竟是操心了。
只见时凤举呵呵一笑,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大姐还是留在府上照顾大姐夫、陪娘说说话吧!等下次我再专门请大姐。大姐说得对,大姐夫是该出去散散心,不过我这种俗人,浑身上下没一根雅骨,只怕大姐夫还嫌弃跟我出门没话说呢!”
“怎么说话呢!”时玉梅不禁笑了起来,对时凤举的话却也不得不承认几分。自己的丈夫时常流露出那种嫌弃时家铜臭味的神情,她再清楚不过。
时玉梅心下顿时有两分不自在起来,便笑道:“姐姐同你开玩笑呢!哪好意思真跟着去打扰你们?除非是存心招怨去了!二弟啊,去便去,只是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呐!”
“玉梅!你又来了!”王氏笑着嗔她,朝桑婉笑道:“你们大姐啊就是爱口没遮拦的开玩笑,好了你们赶紧去吧!”
桑婉笑笑点头“嗯”了一声没理论时玉梅的话,时凤举却笑着接口道:“大姐这话说对了!大姐啊,你可得看紧点,别叫大姐夫见了新人忘了旧人!到时候啊,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翠宝刚前天刚进府,当天晚上任志贤就把她收了房,这两天更是寸步不离的命她伺候着,这个府中有什么事时凤举只要想知道有何不知?
“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嘛!你小子越发没大没小起来了!”时玉梅恼羞成怒恨恨瞪他,又不依让王氏做主。
王氏好笑,说道:“你还怨他?还不是你自个拿话招惹他的!”又笑道:“不过呢别的不敢说,这一点我却敢保证的,女婿不是个没规矩分寸的人,宠妾灭妻这种事断断做不出来!”
“就是!”时玉梅哼了一声朝时凤举扬了扬下巴,不屑道:“不就是个会吃饭说话的玩意儿,养在家里跟养个小猫小狗有何分别!我犯的着同她一般见识?抬举她了!”
“姐姐倒明白,”时凤举笑道:“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永远都不能相提并论!更扯不上什么新人旧人!”说着,有意无意朝桑婉深深凝了一眼,仍旧向他姐姐笑道:“如果他敢做出那没天理的事儿来,别说姐姐,我也不饶他!”
“你呀!”时玉梅听了这话又高兴又不知该不该高兴,叹了口气笑道:“罢了罢了,反正我什么也说不过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时凤举便一笑拉着桑婉去了。
两人上了马车,车声辘辘中一路朝东城外驶去。
隔着薄薄的香云纱车帘,明亮的阳光在车里投下浅浅的光圈,透过车帘往外看,隐约可见天高地阔,远山巍巍。桑婉的心情没来由的也好了起来,唇角微微的翘了翘。
说来也可怜,除了回娘家,这还是她头一遭出时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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