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嘴碎的碧青恨不能让冬月给他缝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这小子才消了食,睡着,碧青耳边终于清静了。刚闭了会儿眼,冬月就进来,说外头小五两口子过来了。狗娃子不知怎么听见了,也不睡了,蹭一下坐起来,翻身就跳下了炕,没洗脸漱口呢就跑了出去。
冬月笑道:“这可真是缘分,有狗娃子这么个儿子,比亲生的还亲呢。”
伺候着碧青收拾利落,出来的时候就见狗娃子腻在杏果儿怀里,蹭啊蹭的,小嘴叨叨个没完:“娘你不生气了是不,俺小姨心坏,您以后见着她离远点儿就好了,您不会不给狗娃子当娘了吧……”
一口一个娘,亲的不行,杏果儿摸着他的脑袋,耐心的应着他,小五在一边儿温柔的注视着他们,这一幕着实动人。
碧青真有些不想打扰,可大郎在呢,只能坐过去,小五两口子给他们行礼,叫了哥嫂子,碧青叫冬月把一早预备好的礼儿递给杏果儿:“金银首饰我自己不乐意戴,就不给你了,这里也不是别的,是京城那个小院的房契,京城的铺子买卖好,年后还得再开几个,已经瞧好了门面,小五妥当,交给他最放心,估摸着往后你们就得在京城常待着了,铺子里虽有地方,到底不如自己有个家好,前头小五养病的那个小院,是我前些年置下的,那时大郎还在骁骑营,本想着去探他的时候住,如今也用不着了,正好给你们,哪儿不如意叫杏果儿瞧着收拾吧,武陵源虽好,杂事却多,小五的心软,离的远些也能落个清净。”
杏果儿心里热烫烫的,之前自己跟碧兰好的时候,总想着要是有碧青这样的姐姐就好了,如今嫁了小五,就成真的了,她能感觉的出来,大郎嫂子跟以前不一样了,看自己的目光跟看碧兰一个样儿,真当自己是亲人。有这么个嫂子,有小五这样疼自己的男人,有狗娃子这么懂事儿的儿子,往后的日子还有啥可愁的啊。
碧青说完,看了看狗娃子,小子机灵着呢,一见碧青看他忙道:“俺跟着娘。”
碧青忍不住道:“小白眼狼,姑姑对你不好啊,有了娘立马就把姑姑丢一边儿了。”
狗娃子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垂着脑袋不好意思起来,跑过来在碧青身上腻了腻:“姑姑也好,可姑姑事儿多,不能总陪着狗娃子玩,江婆婆说姑姑肚子里有了小妹妹,得多睡觉,不让俺搅合姑姑,娘没事儿,肚子里也没有小妹妹,能跟俺玩。”一句话说了杏果儿个大红脸,大家都笑了起来。
碧青道:“你去成,得答应姑姑,不许淘气,还有,明年开春得回武陵源来上学,今年再放你一年,明年可不成了,光想着玩,以后可没出息,得念书识字,跟你二郎叔一样儿才行。”
一听姑姑答应了,狗娃子欢喜的不行,大力点点头:“嗯,俺不淘气。”
碧青看向杏果儿:“本来想把狗娃子留在武陵源,可他非要跟着你,你们就带着他去京里住一阵子吧,等你有了,再叫人把他送回来。”
杏果儿给狗娃子顺了顺头发:“小五哥这些年东奔西跑的,跟狗娃子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如今好容易安定下来,要是再分开,可说不过去了,嫂子放心吧,俺能看顾好狗娃子,等明年上学的时候,再让他回来。”
碧青点点头,这里正说着话儿,陆超拿着把短刀进来,递给大郎:“姐夫,您瞧这把刀使着趁手不?”
大郎抽出刀,比划了比划,摇摇头:“总觉着有些不得劲儿,你不知道,南边儿的林子里藤蔓长的凶,底下多有毒虫出没,给那些藤蔓缠住,若不能及时脱身,便有性命之忧,上回俺就给缠住了,不是常六跟安大牛俩人一起砍断藤蔓,俺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碧青担心起来,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还有毒虫,看来得跑一趟冀州府了,不行,这活儿得找净远老和尚,他去过西域,是这方面的行家,而且,还从西域带回了好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上回救常生就多亏了他,这次还得找他。
不过,老和尚精明啊,白拿他的药估计难,得拿东西换才成,拿什么东西呢?碧青忽想起一件事,眼睛一亮,想出个注意来。
老和尚的终极梦想就是把普惠寺发展成天下第一寺,座下弟子遍天下,老和尚纵死也瞑目了,既然有了深州普惠寺,冀州普惠寺,江南,乃至南境,建几个普惠寺,有什么难的,只要有银子,有地方,官府不拦着,建多少普惠寺,谁管得着啊。
正想着,忽听小五道:“这样的刀俺见过几把差不多的,是从雁门运到京城来的。”
大郎道:“你说的是胡人的弯刀?”
小五摇摇头:“不一样,胡人的弯刀,刀刃在一边儿,俺见的那个是两边儿开刃,说是胡人平常剔牛羊骨头的刀,很是锋利,俺见厨娘使过,稍微一用劲儿骨头就下来了,既然能剔骨头,想来那些藤蔓也成,俺见那刀好使,这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把,给了灶房的厨娘,可那刀快是快,就是钢口不好,用些日子就不成了。”
大郎道:“钢口不好不怕,使着顺手就成,走,咱们去灶房拿了刀去作坊里找匠人瞧瞧,看能不能做出来,使着顺手又轻巧的。”说话儿拽着小五走了。
男孩子没有不稀罕刀剑的,狗娃子一听,哪还待得住,跟着大郎小五跑了,屋里就剩下碧青跟杏果儿。
碧青摇摇头拉着杏果儿道:“瞧见没,说风就是雨,刚还好好的在这儿坐着呢,转眼就跑没影儿了,这男人都一样,指望他们陪咱们说说话儿难着呢。”
杏果儿道:“虽说俺不懂,可也知道这是正经事儿,听见外头说,要跟南蛮打仗了,大郎哥是咱大齐的将军,这是正经事儿呢。”
碧青笑道:“你倒真是变了,跟那时候不一样。”
杏果儿道:“那时候年纪小,糊涂,有些事儿想不明白,嫂子心胸大,担待着俺,才有今天,俺嫁过来的前一天,俺爹嘱咐俺说,可着大齐也寻不见再好的人家了,让俺好好的,嫂子心善,嫁过来往后就都是好日子,叫俺别听娘叨叨,说俺娘一辈子糊涂,到老也不知道哪头炕热。”
碧青笑道:“跟你说句实话,当初我也挺恼你娘的,可后来想想,你娘也是个有口无心的人,真要是想干坏事,嘴上就不说了,富贵叔又帮过我,这份情我心里记着呢,嗨,如今成了真真儿的亲家,还说这个干什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吧,等过些日子就让承业承安,来武陵源的学堂上学,别人的孩子都知道上进,咱自己家的孩子更得念书了,你姐也跟着过来,瞧瞧是在家里帮忙,还是去桃林那边儿都成,如今正缺人呢,桃花是自己人,搁哪儿都放心。”
杏果儿眼眶有些热,站起来就要行礼,碧青忙拉住她:“一家人,这么着就远了。”
三朝回门,牛车上拉了一车东西,布料,吃食,点心,玩意儿……什么都有,虽都是小东西,可每个人的礼儿都有。
小五本说不带着狗娃子,可杏果儿搂着狗娃子不撒手,说一家三口缺一个还说什么一家子,小五没法儿,带着狗娃子去了王家村。
三口子走了,江婆婆道:“这杏果儿倒真是个聪明丫头,知道怎么拢着男人的心,姑娘瞧,小五刚嘴里说不带狗娃子,可杏果儿搂着狗娃子往车上一坐,小五脸上那笑遮都遮不住,就是杏果儿那个娘,别不看事儿就成。”
碧青道:“桃花娘其实不是个坏人,就是好面子,再说,有桃花跟富贵叔在呢,您就放心吧,桃花可比谁都看事儿呢。”
江婆婆笑道:“可是,没她,杏果儿跟小五这档子婚事还成不了呢,以前要是也这么明白,何至于嫁那么个混账男人呢。”
提起周叔文,碧青问了句:“杨喜妹儿怎么着了?”
江婆婆道:“还能怎么着,给她男人那么狠的踹了一脚,哪还能保住孩子,要我说,孩子没了也好,姑娘没听见外头传的话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说杨喜妹儿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爹是谁,真要生出来,赶明儿管她男人叫爹,叫哥,还是叫叔啊,这周家白瞎了还说什么书香门第,一家子活畜生,真该着不得好死,但愿桃花那俩儿子,别随了他家的根儿,不然,桃花这辈子的苦可白吃了。”
碧青道:“这孩子哪儿有根儿不根儿的,教好了让他们走正路,断不会长歪,有桃花这俩孩子,周家的门风能给正过来,也不一定呢,不说这个了,远着呢,且顾着现在吧,叫人套车去普惠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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