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谨然抬起头特茫然地看着姜川,“谁挑衅你?”
“开玩笑的。”

姜川简单地回答了谨然之后,就转过脑袋去跟旁边凑上来搭话的白玫玫说话去了——相比起身上很多包袱的谨然,白玫玫青春靓丽又活泼,自然很放得开,谨然记得是打从上次沙漠跳舞的事情姜川救了她以后她才变得这么殷勤的,再加上第二天两个人拍了吻戏……

谨然觉得有点胸闷,看了看四周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可以忙的事情,就连方余都找到其他的经纪人聚在一起缩在另外个角落里碰杯玩色子,反倒是他显得无所事事,不知道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耳边是白玫玫跟姜川说话时候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姜川时不时应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听,谨然实在无聊,拿出手机想要继续玩游戏,却发现这会儿自己怎么样精神都没有办法集中了——

心烦。

靠着ktv昏暗光线的遮掩,谨然浅浅皱起眉,掏出手机上网漫无目的地到处看,结果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发现自己是在视奸姜川的微博——这些天他微博的更新也不少,大多数都是跟《倾世红颜》有关系的,最上面一条有点蠢,是姜川穿着盔甲跟那匹天天被他骑来骑去的马的合照,谨然点开评论看,下面全部都是——

“帅,哪怕头盔罩着看不见脸也帅。”

“你弟弟和你长得真像。”

“川哥,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我发现你脸也挺长的,一定是错觉[doge]。”

“看看这靓丽的毛发,英俊的面庞,强壮的身躯……你猜我在说谁?”

“马太高还是你太矮?”

“我然哥在哪?被你挡在身后了吗?”

谨然默默地在心中谢谢了那个提到自己的小伙伴的大爷,退出这条微博又往下看了看其他的内容,然后十分无聊地开始了一个“猜猜这条是方余发的还是姜川发的”游戏,玩了一会儿正玩得起劲,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压了个脑袋上来,他微微一愣转过头去,鼻尖险些碰到此时正把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红发少年的鼻尖,后者却并不躲避,而是看着他笑了笑,用英语说:“他人就在这里,你还看他的博客做什么?”

谨然:“无聊,就看看。”

“无聊啊?”希德笑了笑,“陪我喝酒好不好?”

一边说着,红发少年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谨然没有犹豫接过去喝干净了,希德在旁边发出轻声的笑,谨然弯腰将杯子放面前的茶几上时,感觉到有一束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他愣了愣回过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从之前目光传来的方向坐着姜川,只不过这会儿后者正靠在座位上玩手中的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谨然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

白玫玫还在他旁边跟他说话,似乎聊到什么拍摄时候的趣事这会儿正笑得花枝乱颤……于是,又一个洛妮就这样诞生了。

这边,谨然正在旁边酸着,那边希德又带过来了第二杯酒,谨然刚被酒液放到唇边,忽然一顿,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希德一眼:“你怎么不喝?”

希德闻言,盯着谨然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毫不犹豫地凑过来借着谨然的手将他手中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这回反倒是轮到黑发年轻人不好意思了,他微微瞪大眼,他不相信这杯子明明刚才他已经碰到了嘴的动作希德没有看见——而他记得之前在试探希德是不是小黑的时候,他特意去搜过这家伙的资料,不少地方都说过他有洁癖什么的……

仿佛是看出了谨然的惊讶,此时红发少年挑起唇角露出白森森的犬牙:“早跟你用一个容器喝过东西,不嫌弃你。”

“……”

谨然保持着捏着杯子的动作僵硬在原地,大脑艰难地运作还在消化希德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他握着杯子的手稍稍收紧,也来不及再去计较刚才希德用他的杯子喝酒这动作在别人看起来会不会有点亲近过头,他听见自己用冷静的声音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希德笑容不变,“你猜?”

“……”

“之前不是猜得很开心么?”红发少年又往他这边凑近了些——此时,两人挨得已经非常非常近,虽然远远地看,别人都因为是少年在抱着谨然撒娇或者说悄悄话,然而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他们已经近得能够呼吸到彼此的鼻息之间喷洒的酒气。

“前段时间不是猜得很开心?”希德淡淡道,“还让人去查我……”

“………………………………”

希德说话的语气里隐隐约约带着调侃的意思,但是那分明洞悉一切的模样,却还是让谨然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快立起来唱国歌了……他动了动唇,强抑制住在胸腔中狂跳的心脏,冲着面前凑得很近的美少年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正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心神不定地摸索着掏出来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姜川发过来的短信,里面就几个字:【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

“?”

非常恰到好处的添乱。

谨然这边被希德的几句话吓得魂不附体,低头就被姜川的短信弄得各种莫名其妙,下意识idi转过头去看姜川却发现后者已经放下了手机这个时候正在跟《星火燎原》的导演李锐聊天,此时仿佛是感觉到了谨然的目光他余光有扫过来一下下,谨然立刻抓住机会,指了指手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用口型跟他说:你发错短信?

姜川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将目光收了回去。

遭到如此冷遇,谨然像是被人活生生一拳打在脸上,心中有事,整个人都坐立不安,再加上刚才希德冷不丁的那么一句,谨然觉得自己快爆炸了,回复姜川一个【什么意思?】,因为距离离得不远,哪怕是在喧闹的ktv里他也能听见姜川收到短信时手机发出的震动铃声——

谨然不知道姜川拿出手机看了没有,因为在接下来的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内,他很有志气地再也没有往男人那边看哪怕一眼,而且为了报复姜川刚才那样的冷淡反应,他甚至有点幼稚地直接将手机关机表示拒绝继续沟通,正巧是两首歌切换的空当,包厢里有些安静,心满意足地听见自己关机的声音在ktv包厢里刷足了存在感,谨然转过身跟希德说:“再去拿酒。”

——这一次,哪怕他感觉到之前那诡异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他背上,甚至要将他的背都快烧出个洞,他也坚决不回头。

谨然继续跟希德喝酒,期间方余走过来干扰他让他少喝点毕竟明天还要开工干活,谨然用“你在妨碍我做国家大事”的眼神逼退了经纪人,袖子一捞,继续喝!

方余没办法,看得喝得眼都红了的黑发年轻人,只能绕过他去找姜川:“你去管管他。”

姜川:“你才是经纪人。”

“……”方余简直快被这两个倔得和牛似的家伙弄疯了,“他受什么刺激了在那喝喝喝?”

姜川面无表情道:“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跟我吵架。”

方余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拿不定注意是掐死谨然还是掐死姜川或者干脆掐死自己,在经纪人先生举棋不定的时候,却听见姜川说了句:“他手机关机了,应该是心情不好,就让他喝好了。”

方余:“出事了怎么办?”

姜川:“我在,出什么事?”

方余:“……你就纵容他吧。”

姜川平静反问:“这怎么叫纵容?”

方余:“那你去阻止他。“

姜川:“不去。”

方余:“为什么?”

姜川:“因为我也在生气。”

方余抽了抽唇角,忽然觉得自己顶置的那条“小鬼子军官与古代将军靠在一起碧空蓝天相亲相爱吃盒饭图”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打自己的脸:至少这两个人讨打的步伐是如此的整齐划一。

于是如此这般,在姜川的“维护与纵容”之下当时间接近十一点半,众人七七八八都玩得差不多了,谨然和希德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差不多都要喝挂了,不过因为当晚已经喝挂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他们俩也并不是那么显眼的存在。

当丁胖胖从桌子边站起来嚷嚷着要去结账时,谨然头昏脑涨——虽然他酒量还可以,但是因为深知自己醉酒后容易行为诡异,所以他很少会把自己喝醉,到了最后,见自己似乎没多少希望再从希德嘴巴里挖出半个字,他已经放慢了喝酒的速度,而是很不人道地去灌希德——眼瞧着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变得越来越迷离,原本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的少年和自己越挨越近,

直到最后他一只手搭在希德的肩膀上,喘着充满了酒精气息的粗气,凑近了希德问:“埃,我问你,你是不是小黑?”

希德笑眯眯地用稍稍有些大舌头的声音回答:“小黑是谁?你家养的小狗?那我是,最喜欢主人了,汪。”

“……”

这是灌过头,彻底喝挂了。

在与世界为敌的中二病少年面前,老年人袁谨然完败。

无比挫败之间,谨然颇为失望地放开了红发少年,后者摇摇晃晃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自己去洗手间,眼睁睁地看着希德摇摇晃晃地出去之后,谨然忽然自己也感觉到有了一点尿意,站起来准备跟希德一起去,打开包厢门没走出多远的距离就看见了希德,看着他有些漂浮的走路方式,对于自己把对方灌成那样谨然忽然也是有点内疚,稍稍加快步伐想要走上去扶他一把免得让这小鬼摔了,却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走在前面的希德手机响了。

谨然下意识地停住步伐,而下一秒,他却看见,原本步伐还有些轻飘的希德脚下一顿,直接靠在了走廊一旁的墙上,抬起手将鲜艳的后发往后扒拉了下,他接起电话,用十分冷静且没有一丝丝醉意的德语跟电话那边说了句:“喂,什么事?”

谨然微微瞪大眼。

连续后退三步。

最后直接退回了ktv包厢里,扑回沙发上,方余走过来看他一脸生不如死外加受惊状,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谨然沉默五秒,而后仰天长叹:“…………………………………………耍猴不成被猴耍。”

强烈刺激之下,耍猴人谨然酒精上头,理智全飞,怀揣着“关于自己刚才自作聪明的模样究竟有多蠢”这样的残念他就在ktv里抱着个坐垫睡得无比踏实,希德走进来的时候一样就看见虾米状缩在沙发上的黑发年轻人,关上门,他吐出一股浊气,用不含一丝丝醉意的声音笑着问:“然哥怎么了?”

“……喝挂了。”许乐一脸震惊,“我还以为你也喝挂了啊,之前看你们一直没听过。”

“哦,我没事。”希德来到谨然身边,弯下腰看着黑发年轻人在沙发上侧躺的睡颜,盯着片刻后他微微眯起眼,勾唇笑道,“我送然哥回去?”

话语刚落,便感觉到从他的正对面,光线忽然被挡住,希德仿佛是若有所悟似的,唇角弧度放平,小小声地“啧”了声后,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姜川——两人对视几秒,希德挑眉,无奈后退,后者一步上前,万般嫌弃似的将睡在沙发上的人抓起来。

此时后者还抱着什么救命稻草似的抓着ktv坐垫。

姜川伸出手拽了拽,没拽开,不耐烦地拍了拍黑发年轻人的脸颊:“撒手。”

紧紧闭着眼的黑发年轻人吧唧嘴,毫不犹豫回答:“不干。”

姜川:“……”

大概完全没意识到是谁在跟自己说话——最后,在ktv服务生诡异的目光中,方余掏腰包花了一百五十块钱将那个坐垫买了下来——这钱当然是记在账上,日后从谨然的片酬里扣。

就这样,两个剧组十几个人各个打扮得光鲜亮丽,轰轰烈烈地从正门口杀进来,然后凌晨时分,妆容不整,东倒西歪地从正门口爬了出去。

……

谨然是被人拖回酒店的。

这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中间有一小段的美好断片时期,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上一秒还在ktv的沙发上各种打滚,下一秒就已经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各种打滚了。

将他带回来的好人此时还在他的房间没走,谨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房间里没开灯,他压根看不清楚对方是谁,想了想,他叫了声:“方哥?”

后者这会儿正掀开被子给他盖的手一顿,谨然勉强当做这是默认,他嘻嘻嘻地笑了起来,伸出手一把抓住站在床前的人的手:“方哥,还是你好,这么多年和我相依为命,对我不离不弃……”

对方似乎十分嫌弃地挥开了他的手。

黑发年轻人软绵绵地像个死青蛙似的四脚朝天瘫痪在床上,心安理得地让方余给自己盖被子,一边碎碎念道:“上次让你去查希德的新闻的事情,你是不是找的不靠谱的人去弄的,我他妈什么都没查出来今天还被希德质问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尴尬,那小子还装醉骗我……还有姜川,姜川也是个王八蛋——”

谨然话还未落,便感觉到对方替他盖被子的手有些大力地在他身上压了压,他“呜呜”很难受似的扑腾了两下,对方的手这才像是无意碰到他这才发现他不舒服似的拿开,谨然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我跟你讲,姜川也是个王八蛋,他要是不乐意来就不要来啊,今天一过来脸就很臭,嗝!这、这他妈也就算了,你、你造么,他半路还发短信凶我,莫名其妙啊ktv不就是那么乱哄哄的么他来不看这些还能看什么鬼?我也是够无辜,你以为我想叫他么,我我我——老子一个星期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了,憋了一个星期,就这样破功了!!!”

“……”

谨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还想姜川肯定会忍不住主动找我的,后来发现我果然想太多。”

“……”

谨然:“方哥,要不是还想再红五百年,明天天一亮,我就拉着姜川去出柜了。”

“……”

“哦不对嘻嘻嘻嘻,妈的老子出人家才不要陪我一起出,毕竟一个大直男,你、你说对吧?”床上的人悉悉索索地艰难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这时候说话的吐词已经不清不楚到像是随时都可能会咬断自己的舌头,在他翻身动作停下后,他彻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身后原本在给自己脱鞋子的人也停下动作,房间里安静下来的同时,谨然长叹了一口气,抱紧了怀中的被子,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嘟囔了声,“说得对,我才不要带着个大直男出柜。”

谨然语落,他感觉到方余低下头,继续帮自己脱鞋子。

只不过今晚方余手劲大得像是准备让谨然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似的。

脱完鞋,方余似乎是要回去了,谨然听见他走路时踩在地毯上发出的沙沙声响,突然心里空虚又寂寞,嘟囔了声别走,半睁开眼看见站在床脚的人停下来,他虚软无力地张开双臂:“今晚心情不好,给个晚安拥抱吧?”

接下来房间里进入了持续三十秒的沉默。

谨然也保持着持续整整三十秒的“要抱抱”姿态。

直到三十秒后,他看见站在床边的人饶了回来,黑影重新将他笼罩起来,谨然心满意足地迎上去准备接受来自挚友的结实拥抱,却在这个时候,对方却直接拍开了他的手,站在床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头发,半弯下腰,将唇覆盖在他的唇上。

谨然:“?”

谨然:“!”

谨然:“……………………………………………………………………”

在谨然大脑放空的三秒后,对方放开了他。

当黑发年轻人轰然倒塌在床,后者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呯”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响起后,室内重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躺在床上的人还保持着最开始落回床上的僵硬姿势,几秒后,他挣扎着爬起来,掏出手机,开机,哆哆嗦嗦地在通话记录里翻找到方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方余那边传来了令谨然心情绝望的哗哗水声——

“喂,你大爷,洗澡呢,干嘛啊醉鬼?”

“……………………”

哪怕方余会瞬间移动,他也不可能做到十秒内冲回自己位于谨然所在的房间四层之下的房间,脱衣服,开水洗澡。

谨然听见自己的心脏从高空轰然坠入地狱发出的声响。

“我酒醒了,醒了,醒了……”谨然抱住电话,蹭啊蹭地像只乌龟似的缩回被窝里,用被窝将自己包裹起来,他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说,“吓醒的,我丢人了,方余,我丢人丢大了……”

“你有病?”方余在电话那头特不客气地反问,“怎么个丢人丢*你告诉我?你是要说你躺在ktv沙发上打滚的事情?还是我掏钱给你买下ktv坐垫就因为你死活不肯撒手的事情?又或者是你回来的时候又不要坐垫了反倒像个树袋熊似的抱着姜川继续死活不撒手的事情?……反正不管哪一样你都是一路被人围观过来的,明天等着头条见。”

“你说姜川——”

“人家一路把你扛回去也不容易,明天记得说跪着跟他说谢谢。哦对了,你没吐他身——”

方余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果断地叩了电话。

一只腿迈在浴池外面的经纪人先生瞪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良久,扔下一句“真是病的不轻啊”之后,将手机放回了洗手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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