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食盆里的仓鼠浑身发麻地看着徐文杰将这一场本应该将“樵生”那种矛盾性格在戏中初次体现的重要戏码用特殊的演技方式哭着演完,当副导演喊“咔”的时候,徐文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镇定下情绪,谨然抓紧时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众人脸上的表情写明了这会儿大家都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仓鼠精的倔强呢?

仓鼠精的矛盾呢?

仓鼠精的挣扎呢?

哭个毛啊!!!!!

众人心中草泥马狂奔,纷纷沉默,现场却只有大脑回路跟众人不在一个次元的姜川收了木剑,特别直接用困惑的语气问徐文杰:“请问,你哭什么?”

徐文杰:“啊?”

姜川想了想,蹙眉:“我太凶?”

众人:“………………”

谨然:“吱哈哈哈哈哈哈哈纸o(≧▽≦)ツ┏━┓!”

徐文杰像是姜川被吓了一跳,憋红了脸猛地低下头,就连周围饶有兴致地围观中的众人也均是一愣,大概是都没想到姜川这么有种,居然真的将他们的困惑问出来了,当他们纷纷在心中给姜川点赞的同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某只蹲在笼子里的仓鼠则大喇喇地用爪爪远远地跟主人比划了个大拇指。

干得好,考虑把你顶在头上的“猪队友”称号暂时回收。

徐文杰紧张得吭吭哧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越发困惑的姜川。

而此时,没了江洛成之后现场最有话语权的人——也就是监制老师正面沉如水地盯着导演监视器……谨然揣测了下这位老人脸上的表情,并心满意足地耐心等待着监制大大将那监视器砸到徐文杰脸上的时候,坐在监制大大旁边的副导演却语出惊人地来了句:“这么演虽然跟预先设想的不同,但是想想好像也还比较独特,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众人:“………………”

监制老师转过头看了副导演一眼,那幽幽的目光明显地摆明了表示:老师我觉得不怎么样。

副导演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吃了猪大大,在被老师用这样的目光盯着的情况下,还能面色如常的转过头,先是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板,然后抬起头笑着招呼徐文杰:“徐文杰是吧?你过来,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想到用这种方式去演这一场戏?”

徐文杰闻言,原本还因为姜川的因为紧张得到处乱瞟的双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喜的目光,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他稍稍向前了一步,然后用刚刚才哭过这会儿还有些沙哑的嗓音说:“我刚才看见了然哥演的樵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与他并肩比拼演技……”

谨然:“……”

那是当然。

徐文杰顿了顿又道:“更不要提超越他——”

谨然:“……”

超越?

少年,谁给你如此大的自信与狗胆?

谨然从秋千上跳下来,滚在木屑里滚了一圈,与此同时他听见徐文杰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响起:“江老师的剧本原本就是为了袁谨然量身定做的,所以除了然哥之外,我猜应该没有人能够原汁原味地演出这个角色,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

仓鼠打滚的动作一顿。

副导演反问:“改变?”

徐文杰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那双闪烁的双眼中的渴望却出卖了他——仿佛是好像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闪烁。

他似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往徐倩倩那边看了看,后者抱臂站在灯光下,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微微颔首……徐文杰就像是瞬间得到了鼓励,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副导演认真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演这个角色的人跟这个角色一起成长。”

副导演摸摸下巴:“哦?”

徐文杰说:“我在表演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我是樵生,会怎么办?……当时想到的是,如果初修炼成精来到人世,所见人事皆为善类,突然在大喜日子遇见了个凶神恶煞的道士,想必除了惊慌,还真没别的想法,所以索性就哭了出来,将樵生本性中属于懦弱的那一部分表现了出来——而剩下的那些剧本里本身应该表达的东西,我觉得可以暂时不用表达,伴随着剧情的推移,樵生也会逐渐成长,而到时候,演员也对角色逐渐了解,到了后期逐渐加入也不迟。”

“这就是我说的,演员和角色一块儿成长。”徐文杰说完,毕恭毕敬地往副导演和监制老师的方向鞠了个躬,又补充道,“综合以上的考虑,所以我就擅作主张这么演了。”

一时间,众人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放空。

副导演频频点头,看上去居然相当满意。

唯独趴在木屑上的仓鼠,用后腿子刨了刨肚皮下的木屑,表示:“吱。”

什么玩意儿。

副导演同志你的大脑被门夹了么,就这么一番说辞你也信!

简直就是在一本正经地——

“胡说八道!”

“……”

蹲在笼子里的仓鼠猛地拧过自己的小脑袋,随即一眼就在声源地看见了坐在导演监视器后面的监制老师——大概是这位向来出了名严肃却会尊重演员意见的监制老师今天真的心情格外不佳,此时那张上了年纪的脸上此时简直黑得像碳,他站起来,将手中卷起来的剧本往桌子上一摔,转过脑袋劈头盖脸就对身边的副导演一顿教训:“小郭,你们这样趁着小江不在就乱搞,有没有想过他醒来之后怎么跟他交代?!”

副导演:“啊……啊?”

冷不丁被糊了一脸的副导演一脸无辜加茫然。

与此同时,徐文杰似乎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妙,脸上原本还挺自信的表情微微一变。

在一旁看着的徐倩倩同时也微微蹙起眉。

众人的注视中,监制老师迈着上了年纪后变得没那么稳的步子走了出来——有眼尖的工作人员见了,屁颠颠上去想搀扶他,却没想到他一个挥手就把那人的爪子拍开了,绕过摄影机,来到呆愣在原地的徐文杰跟前,刚站稳的第一句就是:“徐先生,演戏就要有演戏的规矩,投机取巧是不行的。”

徐文杰脸上在瞬间的空白后,立刻沾染上了惊慌的情绪,面上的一点点血色褪去,他眨眨眼叫了声:“老师,我——”

“原本是看你外形条件还不错,跟谨然的身形也相似,我和副导演都在考虑要不要冒险用一次新人试试看。”监制老师背着手,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徐文杰说,“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你们这些小孩,相比起那些个当年一步步走来的老演员,就是一个字:浮。”

一记来得毫无征兆也没有高能预警的地图炮。

在场能称得上是“新人”的几位演员均默默地将目光投向害自己躺枪的徐文杰。

徐文杰瞠目结舌。

大概也是没有想到画风转变得如此突然——眼前着即将胜利,没想到自己一抬头迎来的却是世界末日。

监制老师稍稍停止了腰杆,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在这里,我想郑重其事地请你尊重一本剧本的原作者以及编剧。”

徐文杰急了:“老师,我并没有……”

监制老师抬起手摆了摆手,打断了徐文杰的话,续而放下手背在身后,不急不慢道——

“作者们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剧本,就像是母亲孕育生命——试问,天下母亲有哪个舍得让自己的小孩长歪呢?所以我相信,他们最终创造出来的剧本,也一定是最好的、最适合的——啊,虽然我最开始也觉得,小江的这个剧本立意和主旨似乎有些奇怪……”

众人:“…………”

监制老师:“但是我说什么了吗?”

众人:“……”

你说了啊。

同.性.恋.鸡.奸.情节神马的,都快成剧组流行用语了。

举例说明——

“小黄,今天跟的哪个剧啊?”

“同.性.恋.鸡.奸.情节的那个。”

“哦,辛苦辛苦。”

“不苦不苦。”

画面太美,不敢再看——老师您也是很理直气壮的……在众人风中凌乱中,谨然默默地抬起爪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此时,完全没有感觉到在场气氛从最开始的严肃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监制大大的脸上还是那样一本正经的表情,然后再一本正经地训话——

“因为演员的擅作主张所以另辟蹊径,临时胡乱加台词,自以为让人物形象变得更加丰满,然后让整个剧本升华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存在。各行各业,各司其职,一部电视剧是所有人齐心协力后诞生的劳动结晶,如果演员有本事靠着自己就去弄好一部剧的剧本,那么还要导演、要编剧、甚至是要我这个监制有什么用?!”

监制老师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一口气将话说完。

换来了三十秒内整个影棚内鸦雀无声的结果。

就连蹲在笼子里的谨然也是被震得一愣一愣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整只鼠正跪在木屑当中: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献出了自己的膝盖。

江洛成,有一位这么懂你的监制老师在,你可以含笑九泉了(……)。

……………………虽然你的剧本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同.性.恋.鸡.奸”玩意儿。

谨然将大脸贴在了笼子的墙壁上,透过透明的亚克力板往外看——只见聚光灯下,被监制老师一本正经地训了一顿后,徐文杰那张小脸是由白转红再转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甩了一巴掌似的,连着看好他的副导演也是张大了嘴坐在一旁,屁都不敢吭一声。

监制老师说完,像是嫌之前那一刀捅得还不够深似的,伸出手拍了拍徐文杰的肩膀:“你到旁边去坐着,看看别人怎么演,再好好思考下。”

又转过头,看看副导演:“小郭,我就不跟小江告状了,你自己也反思反思是不是这个道理。”

副导演:“是是是。”

全程高能。

简直就像是老师在训小学生。

以及,徐文杰的这个角色丢了。

谨然:“………………”

2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

活该。

蹲在笼子中的仓鼠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来一个仓鼠日记,然后在今天的这一页郑重其事地写上——

【2015年x月x日。

今天被主人带出门玩耍啦,整天是在围观徐文杰被花样式打脸的惊喜中渡过的,今天过得真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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