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看着顿时皱起眉头。
“这是来认罪赔礼?像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聂大郎冷嘲,“既没有道歉的诚意,那就滚出去,不要在我家里闹腾!”
甘氏怒喝,“四郎闭嘴!”
聂四郎还在哭,聂二贵踢了他一下,提醒他,聂四郎这才哭着说话,“不是我砸的大嫂!不是我砸的!”
一听他还不承认,跟着进来的众人就纷纷露出嘲讽之色,下那么重的手,差点把人砸的没了命,到现在了竟然还不承认。
云朵挑眉,“我亲眼看见是你拿石头砸的我。”她倒要看看聂四郎准备怎么狡辩的。
聂四郎哭的更凶,一副伤心害怕的样子,“是我砸的你,不过那不是我愿意的!我当时不收控制了,我…我……我被鬼上身了!”
云朵张了张嘴,心里的佩服简直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被鬼上身这种说法也能使出来,这是二房哪个的人的脑洞?简直不要太大啊!
张氏和云英几个一听他被鬼上身,都惊疑的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聂四郎。
院子里的众人有些不相信,不确定的看着聂四郎,“打人就打人,还说成鬼上身!真是要笑死个人了!”
“就是!我也不信!是哪个鬼上了你的身,还让你去砸云朵。难不成还有哪个鬼跟云朵有仇的?!”
“这借口编的也太烂了!以为这样说就能被原谅了?”
聂四郎哭着喊话,“我真的是被鬼上身了!我当时不仅想砸大嫂,看见二嫂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的想掐死她!”
有人切了一声,不信聂四郎的话。
刘氏张嘴要说话,聂二贵横她一眼,让她闭嘴,他站出来解释,“我家四郎平常就胆小,再说无缘无故的他哪可能会杀人啊!云朵被砸的那么重,那分明是要云朵的命。四郎就算再胆大,他也不敢杀人的!更何况云朵还是他大嫂!他还想掐死二郎媳妇儿,他这不是被鬼上身了是啥!?”
聂四郎也急忙接着说,“那一天从傍晚开始,我就觉得心里好难受,上茅房的时候,手像不当家一样,还打了我自己好几巴掌。出来看到二嫂,我就想掐死她。我觉得不对劲儿就跑出来,又看到大嫂,我就不受控制的搬着石头要砸死她!看到她们长得漂亮标致,我就不受控制,想杀死了她们!”
众人纷纷吸气,难不成聂四郎真的中邪了?被鬼上身了?
甘氏拧着眉,想到了杨婆婆拿大公鸡半夜帮云朵叫魂儿的事儿,难不成真的撞鬼了?
聂四郎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一脸的害怕惊慌未定,脸色也一片苍白,“我吓坏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要不然那天保根他们几个打我,我就不会一动也不动让他们打了。”
聂二贵忙又道,“云朵这次大难不死,能够醒过来,还是昨儿个半夜叫魂儿叫过来的!”
“真的假的啊?”众人顿时都表示疑问。
聂大郎瞥了眼甘氏和张氏。
张氏也不太相信聂四郎要杀云朵,听到这她已经相信了,“云朵昨儿个就是叫魂儿叫醒的。三声鸡叫她立马就醒过来了。大郎,四郎应该不会杀人的!”
云朵有些惊诧的看着张氏,又看聂大郎。原来她听到的那三声震耳的鸡叫,是给她叫魂儿的?
众人面面相觑,连张氏都这么说,那这事儿就是真的了?虽然这事儿诡异的很,但是中邪的事儿也是有发生过的。聂四郎当时看见漂亮标致的就想杀死,连自己亲嫂子都想杀,那就是真的被鬼上身了?
“四郎他就是中邪了,被鬼上身了!他小小年纪,别说杀人,还想杀两个嫂子,看见漂亮标致的就想杀,这不是被鬼上身了还能是啥!?”刘氏忍不住出声。
“咱们村真的有鬼啊?”
“闹鬼了?!”
古代人多信奉鬼神,这么一来回的说,顿时就有不少人相信了聂四郎是撞鬼,被鬼上身才要杀云朵的。
“吓死我了!”云朵两手抱着胳膊。
聂二郎看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看来大半的人都信了!
聂大郎还以为云朵真的害怕,忙低声安抚她,“不怕!”给她拉了拉被子。
云朵搓着胳膊,“原来是砸死我是因为鬼上身。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的我都饿了!”说着伸手招云英,“大姐!快给我拿些点心压压惊!”
云英听她说害怕,也以为是真的,正要安抚她,又听她‘吓的饿了’,要点心‘压惊’,顿时愣着不知道咋反应了,“云朵……”
聂大郎也愣了下,看她默默翻了一眼,顿时眼里闪起笑意,“好,我去给你拿。”转身去缸里拿了一盒水晶糕和马蹄糕出来。
云朵接着点心,拈了块水晶糕送进嘴里,“可惜没有辣条,吃辣条最能压惊了。”
众人哪里还看不出她的意思,有人直接噗的一声笑起来。
山根嫂子抿着嘴笑着道,“村里或许真有鬼,不过我看有些人怕是连鬼都嫌吧!毕竟人家连老天爷都不怕!”委婉的提起云朵家里大年初一丢了上供银子的事儿。
“我活了二三十年,没见过鬼。正月十五还没过,就算有鬼,估计也不敢出来。”杨石头是打定心眼儿里向着云朵和聂大郎。要说白天刘氏和聂二贵刚追着云朵和聂大郎打,傍晚聂四郎拿石头砸云朵是无缘无故,啥啥被鬼上身,杨石头一句不信。
这么一说,不少人顿时反应过来,纷纷点头应和。不出正月,这个年就不算过完,现在连十五都还没过,各路神仙都还在,哪个鬼敢出来?还找人上身要杀人。
看众人被云朵两句话说的不信了,聂二郎冷眼扫了山根嫂子和杨石头一眼。
聂二贵咬死了道,“谁说大正月的没有鬼,你们又不是鬼,你们咋知道!云朵之前就是被大公鸡叫的魂儿,才叫醒的。那还不是魂儿被那鬼给勾走了!”
“就是!你们不相信的,那鬼说不定回头就找上你们去了!”刘氏瞪着众人,半诅咒半威胁道。
有胆小的缩了下身子。
但多数人听她开口说话,顿时撇了嘴,刘氏的话,那可信度就低了。
“所以呢?”聂大郎微挑眉头,冷淡的看着聂四郎几个。
聂四郎擦了把眼泪,继续哭道,“所以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都吓的两天没吃饭。大哥!大嫂!你们一定要原谅我啊!我要不是被鬼上身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啊!”
张氏看看聂四郎几个,又看向聂大郎和云朵,想说话,聂兰拉着她没让她说。
柳氏看了眼云朵和聂大郎淡冷的神色,抿了抿嘴。二房想求原谅,怕是没那么简单。
“你又没错,原谅你啥?”聂大郎慢慢的抿着嘴笑。
甘氏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好好认错!”到这个时候了,连一句错都不认,就想着原谅不原谅的。
聂四郎抬眼看了眼聂二郎,哭着认错,“是我不对!是我不应该!可是我也不知道咋会被鬼上身了!我真的不敢杀人,不敢杀大嫂!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啊!求求你们原谅我吧!肯定没有下次了!原谅我吧!”
“是啊!四郎这几天也被折磨的快没人样了,你们看在都是兄弟的份儿上,原谅他吧!”聂二贵也期盼的看着云朵和聂大郎,又看向张氏,以前有啥事儿,这个大嫂都站出来帮着说话,今儿个咋不吭声了?
看着聂大郎和云朵都不说话,云朵嘴里的点心还没停,聂二贵眼里闪过恼恨,抬脚踢了聂四郎几脚,“我叫你八字不硬!叫你被鬼上身!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你大嫂磕头!”
聂四郎被他踢了几脚,身上刚刚见轻的伤处顿时又疼起来,哭着朝屋里磕头,“大嫂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之前保根他们已经打我一顿了!”
甘氏看着聂四郎都磕头了,就转头看向云朵,“云朵?”在她看来,云朵反而比大孙子好说话,被砸了头的又是云朵,她要是原谅了四郎,那大郎也不会再说啥了。
云朵瞥了她一眼,冷眼看着聂四郎和二房的几个人,冷声道,“我不原谅!”
甘氏几个都愣了下,看着云朵。
刘氏心里怒恨不已,咬了咬牙,“四郎还小,你就看在他也不知道,是被鬼上了身的份儿,原谅他吧!他都被打了一顿,又来给你磕头了。”
云朵冷笑,“那我就要原谅你们?你们凭什么认为差点要了我的命,找个理由,磕个头我就该原谅你们?”
“你……”刘氏怒瞪了眼,聂二贵扯她一把,才忍住下面的话。
张氏欲言又止。
柳氏露出个果然的神色,抿着嘴打定主意不吭声。
聂大郎看着刘氏恼恨的眼神,聂四郎已经目光已经不忿,微微勾起嘴角,“我要是把你们的脑袋砸个窟窿,再把你们手砍了,脚剁了,再给你磕个头,道个歉,你们是不是也原谅我?”
“四郎他是撞鬼了!被鬼上身,才不知道做出那样的事儿来。这事儿不怪他啊!”聂二贵乞求的看着聂大郎,又看向甘氏。他们都已经这样,这该死的病秧子死咬着不放,还要他们咋样?
“所以我不怪你们!”云朵赞同的点点头。
门外的众人顿时都看向她,差点就被砸的没命了,刚才不是说不原谅,咋又不怪了?这云朵也太心软了吧!
聂二贵几个也都看着云朵。
云朵把最后一口点心放进嘴里,剩下的她不想吃了,马蹄糕不好消化,水晶糕也有点,她三天没吃什么东西,少吃两块,剩下的递给云英,擦了擦手,抬眼看聂四郎几个,“毕竟八字不硬,容易招鬼上身,这事儿确实不怪你们。但我害怕啊!现在还吓的不行!可能我比较容易招‘鬼’记恨,所以,我不怪你们,但是,以后可千万别让我看到你们!再来一下,我这条小命可真的要交代了!”
甘氏惊的睁大眼看着云朵。这是啥意思?难道要断关系,不来往了!?
柳氏嘲讽的瞥了眼聂二贵几个,还当云朵和大郎是好拿捏的呢!软软几句话,这四郎以后怕是要废了!本来闹成现在这样,四郎就不好娶媳妇儿了,再传出八字不好,容易招鬼上身,怕是没有哪家闺女愿意嫁了。
众人虽然惊讶,却觉得这样应该的。纷纷表示支持,聂家二房这样的人,就不该再和他们来往了!就算是一家亲戚的,但亲戚也是分人的啊!看这些日子聂二贵家的人都干的啥事儿!?实在让人不齿。
“云朵,这…四郎他是被鬼上身,也磕头了……”张氏的声音越说越小,不敢看聂大郎冷漠的眼神。
聂二贵心沉到了谷底,暗自咒骂几声,掐住刘氏不让她说话,他对着云朵拱手,“云朵!二叔给你行礼了!四郎他那会被鬼上身,现在也只能给你赔罪!你要是不解气,你就再打他一顿!儿子不好也怨我这个爹,你要不打我一顿!”要是以后不来往,那所有的好儿他们不是更占不上一点了?欠的银子还没有还上,以后还要过活,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房和三房占便宜!
刘氏心里快恼恨死了,“要不你打我吧!反正你也不是打了一次两次,你就再打我一顿出气吧!”
聂二郎也拱手弯腰,“求大嫂原谅!”
“不原谅!”云朵还是这三个字。
“云朵……四郎他…他是被鬼上身……”甘氏也祈求的看着云朵,要是这样,一家人的关系,岂不是彻底僵了?自己一家人都不抱团了,别人岂不是想欺负就欺负了?
聂大郎打断她的话,“被鬼上身这事儿只有杀人的知道是真还是假。但这样的话拿到公堂上,县太爷会二话不说,先打上几板子。判他个故意杀人罪!”
甘氏吃惊的看着聂大郎,“你们要…去告官?”
聂四郎吓的瞪大眼,脸色开始发白。
刘氏急忙辩驳,“我们四郎是被鬼上身了,就算要杀人,那也不是他,是那鬼要杀你的!你却要害我四郎去送官!?你们咋那么狠的心!眼睁睁的把自己兄弟送官,你们的心是黑的!”
“差点要了人家的命,还反过来骂人家的心是黑的,到底谁的心是黑的啊!”
“长眼睛的人都会看,还能她说啥就是啥了!”
“要是好好认错,还有可能原谅,搞这一出,这样的态度,要是我我也不原谅!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大郎!你就算心里有气,你……”甘氏急道。
“还有假银子的事儿,若是送到官府,定然会一并发落。”聂大郎说着看了眼云朵,“云朵心底和软,我却不会看她委屈受欺!”
甘氏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现在,这是彻底成仇了吗?
张氏看情况不好,也想张口说话,“大郎,四郎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就算不原谅,也不能送官啊!”
聂大郎没有理会她,冷冷的看着聂四郎几个,目光如剑。
聂四郎被他看的全身发寒,这会才真正开始从心里害怕起来。
聂二贵和刘氏也都害怕了。
聂二郎看着聂大郎的眼神,心提起来,拧住眉毛。他是真的要把他们告官?那假银子明明就是从他们这里出去的,就算告官,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众人也都不出声的看着,看聂大郎会不会真的要告官。云朵昏睡的时候,他们不少人都来探望,都见到了聂大郎难看的脸色。虽然有人觉得都是一家人,再闹也是一家亲。但不少人觉得就该告官,让这二房的人吃点教训!否则不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云朵也以为聂大郎要告官的时候,聂大郎看了她一眼,云朵眨眨眼。恍然过来,聂大郎做恶人,让她出面做好人。她心里发热,伸手拉了他的袖子,“聂大郎!算了!看在曾是一家人的份儿上,告官就算了吧!”
甘氏松了口气,只要云朵肯开口,大郎一个人也不会坚持非要把二叔一家给告官不可。
聂四郎也松了口气,但看聂大郎的眼神还是幽冷一片,他不敢松懈。
聂大郎深深的看着几个人,直到云朵又劝,这才收回眼神,冷淡的抿着嘴,“那我就暂且放过。但以后不要到这边来晃悠,若是再有下次发生,我会直接送你们见官!”
聂四郎擦擦额头浸出的汗,心里又怕又怒又恨。
刘氏还要张嘴说话,聂二贵拉住了她,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现在这病秧子正在气头上,云朵这小贱人也不是啥好东西,装着一副好脸,心里也恶毒的很。不能这个时候再激怒他们,真要告官了,他们就得吃官司。
外面的人都纷纷小声议论,说就知道云朵心地善良,聂大郎也是好的,把俩人夸了又夸,心里是更加鄙夷二房的人。
张氏放心的笑笑。
柳氏看众人还在说话,二房的人还不走,看了眼云朵和聂大郎的神色,就笑着道,“闹了这么久,云朵的脸色又白了,我们还是赶紧都回去吧!别在这打扰了云朵休息!大郎这几天也一直没休息好,今儿个好好休息一下!有啥事儿就过去喊人!你爹,你三叔,三郎他们都在,叫一声就过来了!”
张氏就不说啥了,“那我们先走吧!你们好好休息!”
聂大郎起身送客。
聂二贵拉起聂四郎,扯着刘氏出来,“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家反思去!我保证以后不会出这样的事儿了!”
众人也都招呼一声,出了院子。
靠了这么久,云朵觉得脖子不舒服,把垫在头低下的棉袄拉到一旁。
云英忙过来给她拿开,把枕头也拿开一个,小心的抬着她的头让她躺好。
云朵直接闭上了眼。
甘氏看着,只好脸色难看的走出去。
等众人都走了,云英坐在炕边问云朵还想吃啥,头疼不疼,要不要上茅房。
云笑也趴在炕边看着云朵。
云朵听聂大郎闩门的声音,睁开眼,“我想上茅房。”
云英忙扶着她坐起来,“先试一下能不能坐。”
云朵觉得除了脑袋,她别的都挺好,轻轻的坐起来,觉的没啥大问题,“没事儿。”
“好!你先坐一下,别等会站的急在头疼,我去把马桶拎过来。”云英说着快步出去。
聂大郎进来,见她坐着,“要上茅房?”
云朵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聂大郎眸光转了下,“我先扶你站起来。”
云朵已经穿好中长袄,下身是亵裤,反正她还要躺着,也不用穿。看聂大郎过来扶她,就应声,先试试起来,别等会她站不住,大姐扶不住她。
聂大郎伸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扶起来了,“晕不晕?”
云朵已经站不住了,抓着他的衣裳,整个人就贴着他往下倒,“头…头昏!”
聂大郎连忙一把抱起,又重新把她放在炕上,“怎么样了?还昏不昏?我去叫聂郎中来。”
云朵摇摇头,她现在不能站起来,躺下就好很多了。
云英把马桶拿屋里放下,发愁道,“那不能起来,咋上茅房啊?”
聂大郎眸光微动,贴在云朵耳边小声道,“要不我抱着你?关上门没人看到。”
云朵睁大眼,看他贴的那么近,呼吸都打在她脸上耳朵上,还说要抱着她上茅房,那不是要给她……小脸顿时通红通红,“不行!”
看她小脸像红透的柿子一样,两个大眼羞怒的瞪着他,聂大郎心中一窒,缓缓吸了下气,“那你要怎么解?你不能起来,大姐又抱不动你。我蒙着眼睛。”说着他眼里浮起笑意。
“那也不行!”云朵坚决拒绝,不说她男女有别,单她是个成年人,都不能让人抱着方便。
聂大郎就看着她。
云朵觉得全身又在发烧了,看看云英和一旁的云笑,想了想跟聂大郎道,“你出去,我让大姐帮我就行了。”
聂大郎看她实在不愿,像是想到了办法,就应声出去,关上屋门,在外面等。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急了,但她生病的日子里,是他的机会。既然她以后都没法离开,不会离开了,他就绝对不会放手!
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屋门打开,聂大郎进屋瞥了眼屋后,有个盆子被扔在那里。
云朵脸上的红潮还没有下去,拉着被子给自己盖好,“我饿了!做饭吧!”
聂大郎看她脸红的样子,笑了笑,“好!你想吃什么?”
云朵看了眼门外的天,“我想喝豆腐脑。”
聂大郎愣了,“没有泡豆子……要不我给你*蛋脑?”
云朵摇头,炖的鸡蛋她不喜欢吃。
“那你等一会。”聂大郎说着,出门。
云朵看他出去,想了下忙叫住他,“我吃鸡蛋脑吧!”才刚跟聂家老宅二房斗一场,转眼就去要豆子,不是太没骨气了?她情愿吃炖的鸡蛋好了。
“真的不想吃了?”聂大郎返回来。
云朵点点头。
“那我给你炖点鸡肉粥,豆腐脑明儿个早上吃。”聂大郎说着去了泡了碗豆子。
四人的晚饭就是鸡肉粥,炒萝卜丝,馏馍馍。
云朵怕夜里再上茅房,没敢喝太多粥,吃了几块鸡肉就不要了。
送走了云英和云笑回来,聂大郎看炕上铺的被褥眸光变了变。
俩人一直是同一个被窝睡的,两条被子都盖在一起。云朵觉得她以后就得留在这里,接受这个原本不应该是她的人生,那就先把界限稍微划开一点。见聂大郎回来,看着炕上被铺到一旁的被褥,她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现在受伤了,晚上怕碰着头碰着伤口了,你睡我旁边吧!”
“……盖一条被子会冷的。”聂大郎深深看着她。
“你多烧点炭,晚上就不会冷了。”云朵呵呵笑。
聂大郎看她一眼,又多烧上几块炭,洗漱好上了炕,脱了棉衣,拿起被子盖在云朵身上,拉开她的被子,睡进去。
云朵瞪大眼,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已经睡到她被窝来的人,“你…你……晚上可能会碰到我的伤口的。”
“不会!”聂大郎把被子给她掖好,笑道,“咱们住在村边上,这屋子不暖和,底下炕烧的再热,冬天盖一条被子下面热上面冷,容易得风寒。”
云朵皱起小脸。
“快睡吧!我侧着躺,不会碰着你伤口的。”聂大郎轻轻摸摸她的头。
“哦。”看他吹了灯,云朵还能说啥。
屋里黑了,云朵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里,又想到再也回不去的家,再也见不到外公外婆和爸爸姐姐,她眼看湿润。想翻个身,却因为头上的伤又不能随意乱动。
聂大郎就轻轻的拍她。
云朵估摸着,聂大郎可能太孤寂了,正好有个她,把她当女儿养,当小娃儿哄了。真是的!
等她迷迷糊糊睡着,聂大郎才停下手,轻轻靠在旁边,不敢挨她太紧,怕睡着真的会碰着她的头,但又舍不得离的远了。明明他两三天没怎么休息,却舍不得睡似的,小心的摸摸她的头,这才闭上眼靠在一旁睡着。
聂大郎是需要好睡一觉,云朵却没那么困,睁开眼看着慢慢亮起来的窗户,她实在忍不住了,可看聂大郎睡的沉,她又不忍叫醒他。他两个眼睛都布满了血丝,肯定三天都没怎么休息,现在好不容易能放心睡下。
再忍一下!再忍一下,聂大郎就该醒了,大姐说了今儿个会早点来。
可是忍了一会,她实在忍不住了,就伸手推了推身旁的聂大郎,叫他。
聂大郎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怎么了?”
“那个……我想上茅房。”云朵窘迫道。
聂大郎松了口气,拉了棉衣穿上,“你先再忍一下,我去拎马桶。”
云朵点点头。
聂大郎看天还刚刚泛白,拎了屋外的马桶,把门口的盆子外面擦干净递给云朵。
“你先出去。”云朵接了盆子。
“好。我转过去。”聂大郎应声转到屋门口。
云朵万万没想到,她会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一天,真是脸都丢尽了。
聂大郎拾掇好,又重新躺下,看她整个小脸还红红的,连耳朵脖子都红红的,扬起嘴角,“继续睡吧!还有天才亮。”
云朵睡不着了,不过她还是拉着被子,拉到脸上。
聂大郎无声的笑,睡下。
早上起来,聂大郎磨了豆浆,点了豆腐脑,炒的肉丝,给云朵舀了一碗,盖了一层肉丝端过来。
云朵没让喂,靠起来自己吃了。
山根嫂子几个结伴过来看望,问作坊开工的事儿,“是不是再晚两天?等过了十五?”
“不用了,你们开工吧!再等些日子,估计收不到红薯了,就没有红薯淀粉了。”云朵想了想,她就算病着也不影响作坊的事儿,聂大郎正好可以自己来。
“那就今儿个开工吧!”聂大郎也道。
云英把云笑留下陪着云朵,她到作坊去干活儿。
聂大郎把大家召集起来,说了几句话,作坊再次开始营业。他没待多久,看杨石头赶着聂里正家的牛车和几个人出去收红薯,他就回了小院。
云朵正在让云笑帮她拿针线,要缝个大靠枕。
聂大郎进来看到,接了过来,很快就缝了大靠枕,装上棉花,给她靠在身后。
村里陆续有人来探望。
不到晌午,聂贵芝又来了,抓来了一只鸡,她是看云朵这里已经收了不少鸡蛋鸭蛋,就把家里喂的鸡抓来了一只。
李菊香跟着一块来的,坐在炕边问云朵疼不疼的话。
不大会,钱氏和郑氏拿着礼过来了,钱氏也抓了一只鸡,郑氏割了一块肉,还拿了不少萝卜和蔓菁,胡萝卜。
钱氏把别的人都挤开,一屁股就坐在云朵旁边不动了,拉着她的手噼里啪啦的表达对云朵的关心,对聂四郎拿石头砸人的愤怒。
聂贵芝皱了皱眉,就算天生嗓门大,云朵还病着,也不能大嗓门的巴拉巴拉个没完啊!
云朵抽了几下,抽不出手,就笑着打断钱氏的话,“我现在是坐着久了头久昏,我躺一会。”
“好好好!那你赶紧的躺着!”钱氏忙应声,“我扶你!真是可怜见的,这纱布才刚换的吧?都还浸血呢!听说好大个窟窿,聂四郎那个天杀的小兔崽子,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这么狠,长大还得了。”
她倒是挤的聂大郎都没地过来了。
郑氏听着只好跟聂贵芝笑笑。
张氏过来了,看几人来了,就让她们去老宅吃饭,“云朵这里也不好做,你们就都去老宅吃吧!”
聂贵芝也觉得,她们是来看望云朵的,不是添麻烦的。
钱氏却笑道,“去你们老宅吃就算了!我们就在这边了!云朵不好做,不是有我们呢!一个人烧一个做,还有打下手的呢!我们娘几个随便吃点,不去打扰你们了!”
张氏张张嘴,不知道再咋劝。
云朵看向聂大郎,“去叫大姐回来做饭吧!”
聂大郎应声,出去叫了云英回来。
杀了一只鸡,肉剁了馅儿,包的饺子,因为家里没有馍馍了,剩那俩也不够几个人吃的。
聂兰跑过来,“大舅母!二舅母!大姑你们都来了!我正好帮你们烧锅!”
云朵默默翻了她一眼。
李菊香跟她玩的不错,见她过来,正好和她一块包饺子。
饭做好,云朵要了几个饺子。
钱氏一边自己嘴里不停,还不忘劝着云朵,“你多吃点!多吃点好的,可得好好补一补!”
云朵把饺子吃完,把聂大郎给她剔的鸡腿肉吃了些,就不要了。钱氏自告奋勇要做饭,却把饭做的太咸了。她的口味本来就不重。
聂大郎端了晾着的饺子汤尝了一口,也是咸的,端了茶递给她喝。
饭没吃完,钱氏就问起作坊的事儿,“听说要建个新作坊,还要招很多人做工。你这头受了伤,作坊还没开始干活儿吧?”
“已经干活儿了。”云朵眉头一动。
钱氏呵呵笑,“那大郎要照顾你,还要看顾这作坊,肯定忙不过来。你们这作坊准备盖在哪?啥时候开始盖啊?”
“还没决定呢。开了春再看。”云朵笑道。
“要我说啊!你们还是先都准备好!开了春就能立马动工了!”钱氏把最后两块肉夹到嘴里,放下碗筷,一边嚼着一边道,“这作坊是建到村里,还是建到村外啊?肯定得十几间房子一个大院子吧?要不然也铺设不开不是!你也知道,你大舅别的不在行,这盖房子最拿手了!你们要是盖作坊,交给他,保准给你们盖的气派好使又省钱!”
这才是她今儿个来的目的。云朵和聂大郎要盖新作坊,最起码也得盖成青砖黛瓦的,不然人家来买淀粉的也笑话。那一个大院子加上十几间房子,这个小屋是别人的,到时候还有云朵和聂大郎住的地方,肯定得一二十间屋子,那可得不少银子花。
要是这个活儿交给她当家的,他们就能从中赚一笔,还能卖了好儿,以后亲亲热热的来往上。
“现在还啥都没商量,等开春了再说呢!”云朵没说拒绝的话,却也没有应下。
聂贵芝看了她一眼,帮着云英把碗筷拾掇了,刷锅。
郑氏看茶壶里没有茶了,她是最清楚这个大嫂做饭了,每次都咸,就刷了茶壶,烧上水。
钱氏擦了擦嘴,说了几句要刷锅的客气话,就继续过来拉着云朵说话。
聂大郎给云朵是个眼色,让她睡会。
云朵却是真的困了,稍微眯着眼,上下眼睫毛就打架。
看钱氏还在说,郑氏提醒她,“大嫂!我们该回去了!”
“慌啥!好不容易趁着功夫来一趟,再说会话!”钱氏不满的回她一句,她还没让云朵答应把作坊给他们家盖呢!
聂贵芝出声道,“云朵身子虚弱,她这会快睁不开眼了,我们就别在这吵了,还是都回家吧!”
钱氏看云朵果然一脸困倦,可是她事儿还没办成,“云朵啊!那盖作坊的事儿,你就放心交给你大舅,行吧?”
“连地方都还没看好呢!”云朵扯了扯嘴角。
“那你们先看着!到时候交给你大舅给你们盖!”钱氏就等她的话。
“我们先看地方。”云朵眯着眼。
郑氏过来拉钱氏,“大嫂!云朵都要睡着了,我们被打扰她了!”
钱氏心里不悦,她搭上一只鸡还有那些菜,连句话都没捞到啊!
聂贵芝招呼了一声,领着李菊香就走了。
郑氏也要走,钱氏只得跟着一块走了,临走说‘过几天再来看云朵’。
云朵一觉睡醒,见聂大郎正在练字,她拉了大靠枕坐起来。
“想不想喝茶?”聂大郎下去端了半碗茶过来。
云朵摇摇头,喝了要上茅房的,“幸好菜没剩下。我们晚上包汤圆吃吧!做点水晶汤圆来吃!要是好的,就多做一点,拿出去卖了。”想到钱,她忙问,“我看病花了多少银子啊?”
“没花几两。”聂大郎把茶又端走。
云朵有点不相信,“那是花了几两啊?”她自己有账的,挣了多少,花了多少都有数的。
“也就十两不到。”聂大郎不在意道。
云朵呼吸一窒,“十两银子……二房有没有说赔钱的事儿?”
聂大郎皱眉,“打了借据。”
药钱诊费是早就付了的,保根几个抓着聂四郎就狠打,云朵一直救不腥,大夫都摇头,说醒不过来就只能准备后事,这是要背上人命了。甘氏在一旁看着,聂里正写了借据,聂二贵和聂四郎按了手印。
云朵松了口气,虽然十两银子让二房还是还不出来,但有个借据在手,就好说话了!
聂大郎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去看谁家有黑芝麻,借点回来包汤圆给你。”
云朵点点头看着他出去。发现聂大郎好像很喜欢让人写借据,这是等着欠钱不还的时候要拿人去县衙打板子?
不时,门就响了,云朵纳闷,“这么快就回来了?”
“家里没人吗?”不是聂大郎。
“谁啊?”云朵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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