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愣了下,“你爹……很严重吗?”难道已经病危了?
郭二郎两眼泛红,“村里的郎中说快不行了。”

“村里的郎中说不行了,那找镇上的大夫啊!”云朵道。

郭二郎红着眼看着云朵,欲言又止。

云朵知道了,镇上的大夫价钱贵,抓药也得花不少银子,上次卖的粮食估计已经花完了。她正要说话,聂大郎走出来。

聂大郎看着郭二郎,“你来说这个,是想怎样?”

郭二郎顿时垂了头。

云朵拉了下聂大郎,救急不救穷,郭树根是得了病,不管如何也是聂大郎的生父,郭二郎既然也找了过来,他们就帮一下。

聂大郎神色淡漠,制止了云朵说话。

云朵张了下嘴,不再说啥。聂大郎被推出去送给别人,在聂家又一直过着被人欺压辱骂的生活,他正是年少,心里难免有怨气。

郭二郎看了看云朵,又看聂大郎,见俩人都不说话,他眼眶更红,握了握拳,“我来…是求你们……借点钱,给我爹治病。”

“借钱可以,借多少?”聂大郎会问。

郭二郎抬起头看着聂大郎,眼中闪过悲戚,抿着嘴,“借……二两!”

聂大郎拿了个二两的银锭子给他。

郭二郎接了银子快步离开了。

云朵扭头笑看着聂大郎,纵然心里有怨气,纵然别扭,还是帮了郭家。

聂大郎看她笑的眉眼弯弯,深深的瞥了眼门外,回屋继续练字。

云朵把苗红本浪费完了,家里买的宣纸也都是废弃不全的大张,自己裁成小张的,也已经不多了,云朵觉得自己解脱了,到作坊看了看,回到家开始琢磨着做啥吃的,拿红薯淀粉和玉米淀粉做了几道点心,让聂大郎练字累了吃。

外面又有人来,是镇上一家办满月酒的,请云朵去做鱼。

云朵连忙应了,到老宅挑了十五条鲤鱼,提前杀好,拾掇干净,次一天带到镇上去。

价钱提前讲好,和之前的一样,也是五百文钱一次,云朵把鱼过油,红烧酱汁浇上,一盘一盘的红烧鱼出锅,端到外面桌子上,吃席的人就知道是云朵再做鱼。众人又是一番谈论,有人吃席吃一半,找到厨屋来,跟云朵说她家过几天也办酒席,不过是定亲宴,想请云朵去做鱼。

乡下人家定亲,下定的时候一块吃顿饭,不像大户人家,很少铺排。只因这家是求娶,女方下嫁,好不容易才答应这门亲事,定亲要求了不少聘礼,还要男方待客。

定亲待客叫送帖,是要请女方家的叔伯兄弟来吃一顿,男方家叔伯兄弟陪客,多数待客两桌,四桌,或者六桌,来的人和请陪客的都必须是双数,规格也更高。

男方家就牟足了劲儿想办漂亮点,这鱼就是必不可少的了。所以姜婆子席没吃完,就忙的来找云朵,怕她算了工钱走了。

云朵当下就应下来,“后天?我到时候提前来。”

姜婆子忙不迭的点头,“好好!那除了这红烧鱼,你还能不能再做个别的鱼?”然后问云朵还会做别的啥菜。实在是大厨请不起,也就摆四桌席面。

“那就再做个水煮鱼吧!红红火火的,看着就喜庆!天冷吃水煮鱼,吃完了也暖和。”云朵笑道。

姜婆子想着的确是,就说好后天的事儿。

云朵结算了钱出来,正准备再买两本描红本回家,就见郭大郎和郭二郎拉着郭树根路过。

“聂大郎!”她叫了声后面拎东西的聂大郎。

郭大郎几个也看到了他们,停了下来。

郭树根挣扎着要起来,感激的看着两人,“要不是你们拿银子给我看病,我怕是已经不在了。”

“没事儿了就好。”云朵笑笑。

“没事了!没事了!”郭树根说着,继而想到银子的事儿,满脸歉疚,“家里现在不说银子,连粮食都卖了不少,你们拿的银子,怕是短时间还不上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再吃两副药就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带大郎二郎他们去干活儿,挣了钱就还你们。”

看聂大郎没吭声,云朵道,“不着急还。先紧着你们的事儿。”

郭树根有些混沌的双眼漫上一层水雾。

“先走了。”聂大郎叫云朵。

郭树根忙道,“你们快回去吧!”又问要不要拉板车送他们。

云朵忙说不用,和聂大郎去了笔墨铺子,买了墨条,纸张和描红本。

今儿个挣钱花完,还搭进去了一两。

云朵看着厚厚的描红本,干咳了两声,“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识几个字就行了,还是都给你练吧!以后可指望你撑门户呢!”

聂大郎瞥她一眼,“光识字也不行,要是哪天用到你写字,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岂不丢人?还是再练练,左右你也没有什么事儿,等什么时候写的字能见人就行。”

“哦。”云朵气弱的应声。聂大郎逮着她了,非要有她在一旁也辛苦练字他才平衡。她又不能直接说她识字,她的大字写的能见人,不仅能见人,她还会用糖汁奶油写字写花儿。现在只能装菜鸟,努力写那鸡刨一样的丑字。

看她有些憋屈又不得不认命,聂大郎眼中的阴霾散开,荡起笑意,伸手摸摸她的头。

俩人埋头奋斗在鸡刨丑字练习中,杨氏和云铁锤又来了。又问卖柿饼的事儿,“都闷了这么久,长了一层的白霜了,也该能卖了吧!”

云朵看俩人这么急切,也实在忍不住,就道,“等下一次我再去县城,带上一点柿饼,先探探路问一下价格。”

“我跟你们一块去!”杨氏立马就道,她得知道柿饼谈下来的价钱是多少钱一斤,被吃了亏。

云朵朝天看了眼,“好!”

事情说定,杨氏又问各个村收玉米红薯的事儿,“你又捣鼓啥呢?卖了一样又一样,银子都不知道攒多少了,也没见你眼里有娘家两分!听说还开了作坊,在哪?也叫我去看看!”

“不是工人不让进去。你想要淀粉,等会我给你拿两包。”云朵说着从缸里拿出两包淀粉放在桌上。

“你个死丫头!我是你娘,连我都不让进!”杨氏顿时竖起眉毛。

“你要进去干啥?”云朵眨眨眼问。

杨氏被问的顿了下,更气恼,“我进去看看不能了!?”

“那里面就是淀粉和做淀粉。你想要淀粉我已经给你了,难道你想看做淀粉的?”云朵戒备的看着她。

杨氏才恼怒气愤,“咋着?我是你娘,你还对我隐瞒!不就是个做淀粉,我看了又能咋着了!?你个死丫头,不长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生养你一场,就顶一个柿饼?亲爹娘不管不问,外人拉的屎都是香的!眼里只有外人,没有亲人了!?”

云朵不客气道,“你非要看,难道是想偷秘方啊?”

杨氏脸色阴沉,怒瞪着云朵,伸手就往云朵头上打,“你个该死的贱丫头!”

聂大郎看着伸手一拉,把云朵拉到炕边坐着。

杨氏打了个空,差点闪到地上去,愤怒不止的瞪着聂大郎。

“若是你们来打骂找事的,门在那边。”聂大郎冷冷的指了下大门。

云朵也抿着嘴,面色微冷,冷眼看着杨氏和云铁锤。

云铁锤喝骂,“挣钱的本事都教给外人,挣的钱也给外人花!亲爹娘看你个淀粉都藏着掖着,不孝的东西!”

杨氏怒火起来,看聂大郎和云朵的样子,更是气愤,“我不过就是好奇看看,又不是真的非要看,连自己亲娘也防啥一样!你把我们当啥了!”

是谁刚才不让看就骂就打的,云朵翻个白眼儿,“我这几天有事儿,等过几天去县城,到时候给你们带信儿,或者你们五天后来一趟。”

这是要赶人了,杨氏气的脸发青,这死丫头竟然连饭都不管他们!?

外头聂婆子路过,在山上摘了些木耳,问云朵要不要,见杨氏和云铁锤来了,像对小娃一样跟云朵笑问道,“哎呦!你爹娘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杨氏脸色顿时涨红,她根本没想带东西过来。再说这死丫头挣了那么多钱,啥都不缺,她不过天天卖点豆芽,上哪来的钱!?

云朵笑着出来几步,看聂婆子采的木耳不少,还都是干的,就道了谢,要了一把。

聂婆子看了看院子里的菠菜,“很快就长起来了,你们也有个青青的菜叶吃了。”

云朵不太喜欢吃菠菜,不过冬天也就这些吃的,再说院子里绿绿的,冬天里看着也喜人。

杨氏抿着嘴站起来,“家里种的有白菜还有萝卜,你下次去,拿回来几颗。”

没有再留下吃饭,和云铁锤说了两句就走了。

云铁锤走的时候还十分不满,“竟然也不让留下吃饭!”

聂婆子暗暗摇了摇头,招呼一声也走了。

云朵关上门,回屋把木耳用热水泡开,炒了碗白菜木耳出。

眼看到了去镇上给姜婆子家做鱼了,云朵到清湖边看人钓鱼的,直接在钓鱼的人手里买了几条鱼拿回家。

鱼刚拿回来,晚上刘氏过来,警告云朵不许再买村里的鱼,“你把鱼买了,我们还卖个啥!你只想自己挣钱,那做鱼的可都是我们让给你的。我们给你铺财路,你却断我们家的财路,你心思别那么恶毒!”

云朵转身就走,懒得看她无理取闹。

刘氏在大门外吆喝,还踢了几脚大门。

聂兰跟过来,“二婶!奶奶叫你回家!”

刘氏不解气的又踢了一脚,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到家,就跟张氏道,让张氏也教给她做水煮鱼,“现在马上没一点生意了,他们堆了一屋子红薯干,还开个作坊,哪一个不赚钱?我们一大家子总要吃喝,二郎几个成亲总要花钱的吧!不攒多些钱,指望啥!”

“是啊!娘!那作坊不让咱自家人去,三郎一个在那,干一天也才二十文钱,那够干啥的?咱家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聂二郎也在一旁劝甘氏。

柳氏和聂三贵都没有吭声,柳氏快生了,孩子满月还要摆满月酒,也是要花一笔银子的。

甘氏看看一众人,沉吟道,“现在豆芽好卖了,多生点豆芽菜,也能卖不少。”

“娘……”聂二贵还要再说,被甘氏制止了。

柳氏就出主意,“镇上的酒楼饭馆都被云朵她娘家占了,咱家的豆芽菜再卖去,也不过此消彼长。不若我们把豆芽拿到县城里去卖?县城里肯定还没有豆芽卖,冬天又没有菜,咱们的豆芽拿到县城,一是不和云朵娘家争抢了,二来也能多卖点钱。”

“对啊!娘!咱的豆芽不在镇上卖了,咱拉到县城里去卖吧!卖的钱还多,买豆芽菜的人那肯定要比镇上多多了!”聂二贵顿时亮了眼,极力劝说甘氏。

甘氏也心动了,他们没必要非得盯着镇上卖,云朵都把淀粉卖到县城里去了,他们也可以把豆芽菜卖去县城啊!

一家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下来,由聂二贵和聂三贵去县城卖豆芽,早起来,带着豆芽,搭车驴车去。

于是,厨屋里又多加了两口缸,多做了一缸黄豆芽,一缸绿豆芽。

云朵把鱼拾掇干净,和聂大郎再次赶到青阳镇,姜婆子家里。

厨屋里有两三个媳妇儿子在帮忙摘菜,切菜,做菜的是请的做流水席的师傅带出来的徒弟,师傅去跟人做流水席,把徒弟指使了过来。

云朵也把自己要用的配料都准备好,外面女方送帖的人来了。

有两个媳妇子就往外看,小声交谈着来的都是那闺女的哪个叔叔,堂叔和大伯。

对方一共来了六个人,姜婆子家却不能摆三桌,只能摆四桌。

云朵看那厨子开始忙活做饭,就在一旁等着锅。

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一个时辰后,开始上菜了。前头先上了茶水点心,点心是在铺子里买的绿豆糕和桂花糕,云片糕。

冷热盘上去,就见姜婆子面色不太好的过来,叫了其中一个堂侄媳妇儿,给她拿了钱,让她去买水晶糕和雪媚娘这两样点心回来。

偏生那媳妇子去买已经没有了,因为云朵没送淀粉,铺子里做不出来了。

这下姜婆子为难了,“稀罕点心就那两样,也不是我不舍得花钱,人家没有卖的了,我又能咋办!”

三个媳妇子都劝她,把眼神移到云朵身上。

云朵嘴角抽了下,“有红薯吗?要红瓤的。还有南瓜。”

“有有有!只是你要用红薯南瓜干啥?”姜婆子不解。

她那堂侄媳妇知道白石村到处买玉米和红薯开淀粉作坊的事儿,她跟白石村有亲戚,当下就明白过来,“你要做淀粉,做点心!?”

“现做淀粉来不及了,你们把红薯和南瓜拿来就行了。”云朵笑道。

姜婆子连忙就去找了红瓤的红薯过来,又拿了两个南瓜。

云朵把红薯洗干净切块扔在蒸笼上,南瓜也照旧。

红薯蒸好,她碾成红薯泥,做成红薯圆子放油锅里炸,因为红薯本身已经熟了,在油锅里稍微过一遍,外面形成一层酥皮儿,立马起锅,上面撒一层白糖。

这道甜品吃起来香酥甜软,外酥里嫩,云朵小时候回老家,赶上吃酒席的时候吃过,桌上做的小娃都强这吃。

南瓜她做了南瓜饼,不过却不是扁的,而是扁圆形的,像个迷你小南瓜一样,还用熟的菜梗子做成南瓜把子,白糖碾碎成白糖粉,细细的撒了一层。

红薯圆子香酥甜软,南瓜饼小巧可爱,这两样都是她们没有见过的,还是用遍地都是的便宜东西做出来的,姜婆子喜形于色的招呼儿子端了上去。

被请来做饭的厨子,眼神冷冷的看了云朵一眼。

云朵察觉到,就在一旁等着,把鱼做了,结算了钱,就和聂大郎吃了点东西离开。

回到家,郭二郎又来了,一脸的难色,难以开口。

云朵看聂大郎拿着东西径直进了屋,就停下来问郭二郎,“是又有啥事儿了吗?”

“…不…不是的……是我,我想找个活儿干。”郭二郎说着看看云朵,怕她不答应,忙又道,“苦活累活脏活,我啥活儿都能干。家里现在没有钱,我……我给你们干活儿抵工钱。”

云朵愣了下,蹙起眉头,“我就算有活儿,也没法让你来做。离的太远。你不若在村子里附近找,或者去镇上。还能挣的多一点。”

郭二郎满脸失望,“我去镇上找了,没有要人的。”见云朵不吭声,聂大郎站在云朵后面几步,他垂下头,沙哑道,“家里粮食不多了,吃不到明年打下粮食了。爹的情况虽然好了,还得要吃药。要是我和大哥再找不到活儿,二丫就……就要被嫁去给人做后娘了。”

云朵扭头看聂大郎,郭家的情况她一点不知道,只知道家境应该很不好,怎么又有一个为了彩礼把闺女嫁给鳏夫做继室的?

聂大郎抿了抿唇,看着郭二郎,眼中莫测。

云朵就问郭二郎,“你们家几口人?”

郭二郎低声道,“十五六口子人。”

云朵有些膛目结舌,再看郭二郎,他也就二十多岁,却因为操劳,面色晒的黝黑,脸上也已经出现了皱纹,背也有点驼,像三十多的人一样,还没有精神气。又想到李大妮和郭树根,她挠挠头,这岂不是像一家难民一样?不说她借出去的银子还不还得上来,若是郭树根再病了,再来借钱,或者卖粮食,最后……要卖儿卖女?

想到这,看郭二郎期盼的样子,云朵扭头跟聂大郎低声商量,“咱们帮一下吧!也省的他们日子更加艰难,连借咱的银子都还不上了。”一副怕被人赖账的模样。

聂大郎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你想帮?”

听他这口气,云朵知道他已经动摇了,就笑着道,“你还记得有个婆婆买的猪下水吗?才几文钱一副,我教他们学会做猪下水,在村里卖,也算是一个进项。虽然进不多,但也能裹着他们过日子。”说完又强调,“不会再过不下去,来给我们借银子。”不管怎么说,对方是聂大郎的亲生爹娘,真到时候有事儿,见死不救,也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呃,她还不如教他们做点东西。

看她目光清澈,小脸洋溢着笑,聂大郎眸光微转。她既然喜欢帮助人,就让她帮吧!

得到他同意,云朵就跟郭二郎说了,让李大妮去买肉的肉铺买猪下水,有多少买多少,“最好把几个肉铺每天的猪下水全订了,拎一副过来,我教她做东西,你们也有个进项。”

郭二郎满脸迸发着希望,忙给云朵作揖感谢,回了家。

李大妮很快就来了,拎着一副猪下水,期艾的看着云朵和聂大郎。

云朵不可能唤她叫娘,张氏都还叫大姑呢!就直接招呼她进来,跟着来的还有郭二丫,一个和李大妮很相像的少女,只是身板瘦,晒的黑。见了云朵和聂大郎很是感激。

聂大郎神色很淡,并不搭话。

李大妮也不敢再跟他说话,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云朵也有不少事儿忙,就指着两人清洗猪肠子。她虽然也挺喜欢吃,但洗的话却受不了。告诉她们用醋和碱各洗一遍,酸碱中和之后,再用盐洗一遍,她就回屋准备大料。

李大妮知道云朵要教她们做东西卖钱,也不嫌腌臜,和郭二丫麻利的把猪肠子清洗干净,猪肺和猪肝也都洗干净,端到屋里来。

云朵把要用到的大料指给两人,像做卤味一样,加了些干辣椒,把猪肠和猪肺猪肝都烩出来,在大锅里小火焖。直焖了半个多时辰,满屋子飘的都是香味儿,这才掀开了锅盖。铲了一盆子放在桌上,抓了热的馍馍放旁边,“你们尝尝咋样?要是做的辣一点,咸一点,会更下饭。但是卖的,也不能口味太重,会有不喜欢。”

李大妮看看筐子里的白面馍馍没好拿,只拿着筷子夹了块猪肠子吃。

郭二丫看了看云朵,伸手拿了个馍馍,掰开给李大妮一半,这才小心的伸了筷子。

云朵又铲了一碗,拿了馍馍端给聂大郎,“你先尝一下看看能吃不?有些人吃不了这个。”

聂大郎只吃了一块,脸色就变了,他就是吃不了这个的‘有些人’中的一个。

“吐了。”云朵摆垃圾筐踢过来。

东西是她做的,聂大郎不想吐,只是实在吃不下,还是吐在了垃圾桶里。

李大妮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啥。她觉得这也是肉,已经很香了,做的很好吃。

云朵就把剩下的一点猪肝切了,做了溜肝尖,再让聂大郎尝。

这次聂大郎勉强能吃下几块。

云朵干脆也不让他吃了,聂大郎是不能吃动物内脏的人。就凉拌了个白菜心儿,煎了鸡蛋给他吃。

李大妮和郭二丫吃着就放开了些,把一盆子全吃完了,筐子里的几个馍馍也吃完了。看云朵收拾碗筷,两人都觉得脸上搁不住,忙帮着收。

云朵让俩人把剩下的都带走,问她们学会了没有,“如果还不会,就先试试。其实这不难做的,和平时做菜差不多,关键是要把猪肠子洗干净,洗的没有味道。这洗猪肠子的方法是关键。”

李大妮忙不迭的应了,“这个留下来给你吃吧!”她们总不能吃过了,还拿走。

“我留的有一碗了。多了也吃不完,你们拿走吧!”云朵笑着摇摇头。

李大妮和郭二丫感激的走了,说卖了钱,就把银子立马还给他们。

看云朵一副挺开心的样子,心情很不错,聂大郎没说什么,怜爱的揉揉她的头,问她想不想上山走走,“下了雪就去不成了。”

“好啊!要是再捡到撞树上的兔子呢!”云朵当即点头,她的确有些日子没去山上了。

聂大郎笑起来。

两人拎着个小竹筐,拿了个镰刀,出了门,朝着山上走。

已经是冬日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北风已经有刺骨的感觉。满山枯黄,一片萧瑟,看上去却给人一种巍峨雄壮的感觉。

上了山,往下看,清湖里,碧波荡漾,有不少人坐在湖边钓鱼,远远的看着小小的一个点。

山和山连绵成一片,看着就让人心神旷野。云朵伸开手,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感受一下这种难得的心境,却是被灌进去一口冷风,呛的直咳嗽。

聂大郎忙给她拍背顺气,扶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有没有事儿?好点了没?”

云朵又咳了几声,摆摆手,眼泪都在被噎的瞬间咳了出来,吸了下鼻子,抬头苦道,“西北风还真难喝!”

聂大郎动作顿了下,无奈的伸手给她又拍了拍,“那我们回去吧!”

“兔子还没捡到。”云朵不愿意,“而且我们刚上来。”

聂大郎皱皱眉,还是稍作停歇,带着她继续往山里走。

山上这时候没有什么人,有野山鸡被惊起,起飞了一段,迅速蹿的不见了影儿。野兔子也撒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

云朵看看聂大郎消瘦的身板,再看看自己单薄的小身板,叹了口气,“不会有兔子再撞树给我们捡了,我们不应该来的。”

“有银耳。”聂大郎指着一棵老树上。

云朵眼神一亮,忙上去把已经干掉的银耳采下来,走不远又见,也全部采了。回去炖冰糖银耳雪梨汤喝。

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就跟着聂大郎,一路竟然采了不少银耳,木耳,还捡了些菌子。突然看到树上凸起的一块,云朵兴奋道,“猴头菇!”

聂大郎也抬头看过去。

云朵已经兴奋的笑着奔过去。扶着树看了又看,抬腿就要爬上去。

聂大郎伸手拉住她,硬是把她拉了下来。

“哎呀!聂大郎你被拉我!我把这个猴头菇弄下来!”云朵拽了拽衣裳,继续抬腿往上爬。

聂大郎干脆掐着她的膀子,直接把她掂起来,放在一旁,“在这等着。”自己撩了衣摆抓着树爬了上去。

云朵愣愣的张大嘴,聂大郎……爬树爬的麻……溜还没冒出来,聂大郎就因为抓不稳,滑了下来。他一滑,就更加用力的想往上爬,却踩着树干爬上两步,滑下来三步。

“哈哈哈哈……”云朵指着快滑掉地上聂大郎笑翻了。

聂大郎回头瞪她一眼,云朵笑的更欢了。聂大郎仰头看了下树上的猴头菇,皱了皱眉,又继续抠紧了树干,往上爬。

等他费劲儿把猴头菇采下来,云朵已经笑一歇儿了,“还有一颗!猴头菇是成双成对长的,在不远对面的树上肯定还有一颗。”

聂大郎看了她一眼,往多面找,果然不到两丈远的地方长着另一颗。

采到两个猴头菇,云朵很是兴奋,“今儿个收获不错,我们回去吧!”

聂大郎眸光微闪,“好。”

结果却领着云朵又走了一段。走到了一处猎物夹处。

两人看着猎物夹上的狍子,对视一眼。

云朵眨眨眼,这应该是别人的猎物,他们不好拿啊!

聂大郎眉头微挑,猎物也是会跑的,猎物夹并不是百发百中。再说这狍子也不大,猎物夹那么小,遇到大家伙也是夹不住的。

云朵心虚的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狍子。

聂大郎轻咳了一声,轻松开了猎物夹,把之前采的银耳木耳猴头菇都拿出来,把狍子装进了自家筐里,“好了。走吧!再晚回去,天就要黑了。”

云朵眨眨眼,看他走在前面,忙快步跟上,“聂大郎!你知道这里有猎物啊?”

“不知道啊!”聂大郎回头看她,让她跟上。

云朵狐疑,那怎么搬了人家的狍子走,就是‘好了’‘走了’!?科学吗?

两人回到家,天阴了下来,不时飘起了雪花。

聂大郎把已经死掉的狍子洗剥干净,内脏,没要。他不吃,正好云朵也不用费劲儿拾掇了。

狍子不大,有三十多斤,云朵看着在想要不要给聂家老宅送去一块,不过她想,即便把整只送过去,也不够他们吃的。

“奶奶不是说了,以后有东西不用给他们送。以免引起纷争。”聂大郎拿着刀把肉砍成两扇子。

“那给里正家送个后腿吧!再给杨婆婆送些肉。”云朵想到刘氏那一房人,也不想给他们送了,赶上的就吃,赶不上就算。

把肉给里正家和杨婆婆家送去,俩人窝在屋里炖了一小锅狍子肉吃。

肉炖的烂烂的,十分的可口。

云朵吃了九分饱,放了筷子,拿出些山楂片出来放在炕桌上,“要是炖羊肉会更好!天冷了,涮羊肉锅子,吃了全身暖和。还有烤肉。”

聂大郎想了下,嗯了一声。端了米汤给她喝。

吃了饭,炕烧的热热的,俩人一人坐一边,练字看书,等云朵困了,聂大郎就放下笔,稍作洗漱,铺了被子睡觉。

天越来越冷,虽然烧着炕,还是把两条被子都盖上了,被窝里暖烘烘的,云朵都嫌太热了。不过炕里的火炭只能烧到半夜,下半夜就有些冷了。

每当这时,她就往聂大郎怀里拱。

聂大郎搂着她软软小小的身子,心里就有某种东西在流淌。

第一场雪就下了一天,从小到大,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云朵穿着羊皮靴,厚厚的棉袄棉裤,踩着雪,咯吱咯吱的。

她穿过村子,到了杨婆婆家。

众人都还在忙活着洗淀粉,水太冷,就用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温温的。屋里烧了火炉子,倒还算暖和。看到云朵过来,穿了新靴子,都表示羡慕,夸了一番。

云朵把刚做好的袖套发下去,“每人一双,戴上这个,就不怕弄脏你们的袄袖子了。”

众人很是心喜,“这么简单,我们都没想到做。”

云朵转了一圈,拿了些淀粉回家,做了水晶糕。如今天冷,外面有雪,她可以直接用雪脱模。有羊羹和琼脂,她水晶糕做出来晶莹透明,用雪脱的模,冰冰凉凉的,云朵连吃了三个,还想伸手拿。

聂大郎伸手把点心盘子端走了,“这冰的,不许再吃了。”

“我身子好,没事儿的!”冰冰凉凉,和夏天里吃冰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那我们俩比着吃?”聂大郎挑眉。

云朵小脸一垮,不吃了。

不知道是吃了狍子肉还是吃了三个冰的水晶糕,云朵晌午刚过就开始跑茅房。

连跑了两趟之后,聂大郎起身出门,请了聂郎中过来。

“我已经……”云朵话没说完,就被聂大郎按着坐在聂郎中对面,拿着她的手,给聂郎中把脉。

“吃坏了东西,有些拉肚子,我开点药,吃上两副就好了。”聂郎中把完脉,不是大问题,让聂大郎跟他去抓了药回来。

云朵喝了药,觉得肚子里好多了,又喝了晚小米粥,窝在了被窝里无聊。要是有电视看就好了。

聂大郎把被子给她拉好,“睡会吧!”

阴雨天如果不聚会吃喝,那就只有闷头大睡最合适了。阴雪天也一样。于是,云朵拉着被子,呼呼大睡。

外面又飘起雪花,有些钻进屋里开,聂大郎起来把门关严实,看看云朵熟睡的小脸,静谧乖巧,他笑了笑,继续练字。

云朵一觉睡醒,已经快傍晚了,整个人懒懒不想动。

看她没有再跑茅房,聂大郎放了心,晚饭后,又煎了碗药给她喝。

第二天,云朵就又活蹦乱跳了,不过她被聂大郎逮着练字,只好在描红本上描画了几页。

镇上点心铺子来人,淀粉已经用完了,却不见云朵和聂大郎去送,掌柜的等不及,就跑了找了。

这几天做的淀粉也不太多,云朵分配了下,把点心铺的那一份卖了。另外一份,送去镇上茶楼。

镇上都没有了,估摸着县城里吉祥点心铺子那几家也早该没了,看天晴好,云朵租了一辆驴车。

正好杨氏兜着一包柿饼过来,云朵看了下,是照着她的话,拿了那有点点瑕疵的,让她次一天再早早过来。

杨氏脸色很不好,“让聂大郎去别的地方睡一晚,我就在这挤一挤。不然再回去,明天天不亮就起来,还要跑那么远的路。”

云朵没办法,只能让聂大郎到里正家里,跟聂深挤了一晚。被子却是她盖一个,杨氏盖一个。炕烧的很热,保证下半夜不会冷。

临睡前,杨氏就在云朵耳边念叨,“这聂大郎身体也太不好了,花那么多银子,还病歪歪的样子。也不知道能撑过久。你是个傻的,我说你几句,都是当娘的为你着想。”说完也不管云朵应不应,就接着道,“那银子都是你挣来的,你也学精明点,别傻的跟啥一样,让他掌了钱。到时候拿你挣的银子去补贴他那一家子。”

云朵翻个身,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她。

杨氏不悦道,“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我可都是为了你个死丫头着想!”

“听见了。”云朵敷衍一句。

杨氏就凑的近了些,“买你借的银子都还上了吧!那也都是你挣的钱,你把那卖身契拿在自己手上。聂大郎有个不好的,你也可以回娘家去!”到时候闺女带着银子回娘家,还不都是她的!?

云朵直接闭上眼睡觉,不理她。

杨氏还在说,反正就是劝云朵早作打算,银子攥在手里,聂大郎活不久了。当然,她最希望的还是二闺女能回娘家去,到时候也帮家里多挣点钱,儿子也好说一门好亲。她在把闺女嫁出去,嫁个好人家,也可以帮衬家里。

说了那么多,始终没见云朵再应声,杨氏叫了两声,才想着她睡着了,不满的骂了句死丫头,翻个身也睡下。

这一觉根本没睡多久,就被聂大郎敲门声叫醒。

刚洗漱好,租的驴车过来了。

云朵招呼着赶车的汉子帮忙,把屋里的几瓮红薯干全部搬到驴车上。

驴车不小,再加上淀粉,装完还是没啥空隙了。

杨氏看着堆起来的驴车,有些震惊。这老些东西,得卖多少银子?

云朵和聂大郎挤在一个夹缝里,招呼杨氏也找一个夹缝挤上车。

赶车的汉子吆喝一声,赶着驴车往大路上走。

杨氏是第一次去县城,感觉有些冷,她没有睡。想到云朵和聂大郎的新棉袄新棉被,这一车的红薯干还有淀粉,她坐在车上晃悠着,脑子也转了起来。二闺女死了一回,突然就变得能干了,简直就是摇钱树。这本该是他们家的摇钱树,可不能让她跟着聂大郎,让外人享用了去!她得想个办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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