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复中心,唐一白和云朵住的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和一般的小区房差不多。一早,云朵起床走出房间,看到唐一白只穿着一条内裤在游荡。人家有着三百六十度完全无死角的好身材,根本不怕秀,走动时随着长腿的迈动,臀部线条一起一伏的,窄窄的后腰小幅度地轻轻摆,把云朵看得,差一点就甩鼻血了。
她有些无奈地扶额,“你……不冷吗?”

唐一白回头,无辜地看着她,“没人给我穿衣服。”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云朵摇头,“我真是欠你的。”

身为一个游泳运动员,唐一白也没觉得这样有多么不妥,反正他经常只穿泳裤出现在大众视线里。这会儿他不急着穿衣服,而是先去洗漱。

云朵只好跟着他,帮他挤牙膏。俩人一起刷牙,刷完牙一起洗脸,唐一白这会儿是独臂侠,洗脸的样子就和小猫似的,云朵看不下去了,撩着水帮他洗,擦干净之后顺手往他脸上涂了一些保湿乳。

唐一白还挺不乐意的,“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用。”

云朵才不理会他的反抗,把保湿乳擦匀了,轻轻拍打他的脸。唐一白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到底还是弯着腰配合她,他看着她,“算了,你要怎样对我都可以。”

擦完之后,云朵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好了,我的大帅哥。”

唐一白笑呵呵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谢谢,我的小美女。”

吃过早饭,俩人窝在沙发上,靠在一起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时,徐医生带着两个人过来了。两人一个头发花白,一个头发全白,面色都很红润。徐医生给简单介绍了一下,全白头发的就是他的舅爷爷,姓康,花白头发的是这位舅爷爷的小儿子,也就是徐医生的小表叔,今年五十五岁。

康爷爷精神矍铄,不苟言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到唐一白和云朵时,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相比之下那位小康伯伯就蔼然可亲得多,拉着唐一白的手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啦,好样的!这次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你治伤,不是我吹啊,我们老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摔断腿,我爸给治了,一个月,那老太就能下地走了。”

云朵听得两眼发亮,“这么神奇呀?”

小康伯伯重重点头,“那是!我康家中医治骨伤远近闻名,还有好多外地人慕名找到我家呢。小姑娘我跟你讲,我爸可不是随便出山的,这不是听说一白是个运动员,急着比赛嘛。”说着,他又拍唐一白的肩膀,“一白,放心吧,你的骨头交给我们!保准让你一个月之内重返泳池!”

你的骨头交给我们……这话说的,云朵听着怪瘆人的。

康爷爷轻轻咳一声,“多嘴多舌!”虽然是在责备儿子,面色却并不严厉,眼中甚至带了点笑意。

唐一白说,“那就拜托你们了。”

然后康爷爷先给唐一白诊断了一下,望闻问切。诊断的目的不只是为了确定伤情——伤情从之前拍的片子上已经基本能确定了。现在诊断主要是为了摸一摸唐一白的体质,然后根据体质制定药方。中医的药方变化很大,同样的症状不同人就要吃不同的药,没有一个方子行天下的情况。现在许多养生节目里的专家喜欢建议观众朋友吃这个吃那个,还有一些兜售偏方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这些都不足信。对方可能说得并没有错,但最关键的一点没有交代清楚:这些食物和偏方并不适合所有人,有些人很可能因此吃坏身体。

虽然云朵之前表示不敢抱太大希望,可是希望摆在眼前她真的不由自主地就想抱起来……此刻她静静地等着康爷爷诊断完毕,期待他能说点振奋人心的话。然而康爷爷并没有像小康伯伯那样振奋人心,他只是点了点头,“我先开个方子,试试吧。”

云朵有点忍不住,问道,“康爷爷,您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康爷爷看一眼云朵,不答反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唐一白解释道,“她是我女朋友。”

“嗯,”康爷爷点了点头,然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很直白地说,“肾主骨生髓,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行房事。”

云朵的脸立刻红成熟透的虾子,唐一白看到她这样子,很不厚道地笑,他朝康爷爷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康家父子拖了一个大行李箱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药材。康复中心地处郊区,附近没有大的中药店,所以他们干脆自己带了不少。而且,现在许多有名中医的方子秘不示人,这可能是祖上留下来的传统。所以康爷爷到底开了什么药,唐一白自己都不知道,只有小康伯伯看了,然后拿着药方给配好药,另有三味药他们没带,还要让人去同仁堂买。

药也是小康伯伯来煎,云朵还想帮个忙呢,结果由于“从来没煎过药”,被拒绝了。

中午饭四个人一起吃,云朵点了好多菜,特地给唐一白点了清蒸鲈鱼,还有猪骨汤。小康伯伯看到云朵耐心帮唐一白挑刺,笑呵呵地赞叹,“啧啧啧,一白,你这小媳妇真是选对了。”

唐一白唇角弯弯的,笑望着云朵霞红的脸蛋,满目都是几乎要溢出的柔情。

吃过午饭,唐一白该喝药了。云朵看到他端着那碗浓得发黑的药汁,喝了一小口,顿时眉头拧成一团,苦着脸道,“这味道真是绝了……”

小康伯伯无语地看着他,“你以为是在喝茶呢?一口闷掉!”

唐一白闭气一口干掉,喝完之后舌尖还回荡着那令人神魂颠倒的怪味儿,他委屈地看着云朵,“朵朵,这东西太难喝了。”

云朵好心疼,给他递水,还剥糖块。小康伯伯实在看不下去这俩小年轻腻歪,拿着药碗走出门。

***

晚上吃完饭又吃完药,两人无所事事,爬上屋顶看星星。初夏的夜晚,郊区还是有点冷的,唐一白搂着云朵的肩膀,用他的外套把两人盖起来。这边没有市区那么强的光污染,天空中能看到的星星很多,云朵指着天空,给唐一白讲星座的故事。她的声音柔细,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像炎热夏天里一杯清新的柠檬茶。唐一白安静地听着,一开始还很专注地听故事,听着听着便有些沉醉,沉醉在她温柔美好的声线里。他低头,亲她的脸颊,温柔的力道像是轻盈垂落的雪花。云朵的声音顿住了,她抓着衣角,胸口小鹿乱撞,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唐一白……”

“朵朵,朵朵,”唐一白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热度,他说,“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朵朵……”

他捉着她的嘴唇亲吻。云朵心口发烫,浑身发软,她几乎要融化在他火热的怀抱里。

夜风徐徐吹来,吹不散这片天地里那小小的温暖。风中有不知名的花的香气,淡淡的,沁人心脾,几乎要透过人的肌肤渗到心底里去。

云朵搂着唐一白的腰,仰着头回应他。她学着他动作,用舌尖儿探到他的舌根,一点一点触碰,这样的动作足以令他发狂,搂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快要把她箍到自己身体里。

这个晚上的天台科普活动特别有意义,唐一白特别特别满意,并表示还会期待下一次。

唐一白发现,自从他受伤之后,云朵对他总是温软和顺从的,乖巧得令人心疼。怎么办,他的朵朵越来越可爱了,他要被她迷晕了……

然而,云朵的体贴和顺从换来的是他的得寸进尺。

第二天早上,云朵发现自己从唐一白的怀抱中醒来。她正枕着他的胳膊,他打了石膏的手臂轻轻搭在她身上,然后,一条结实有力的长腿盘过来,勾着她的身体紧贴着他。

云朵以为自己做梦了。她迟钝地仰起头,正好对上唐一白的目光。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醒了,他凑过来作势要吻她。

云朵吓得赶紧逃开,滚了两滚,然后“咚”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唐一白:“……”

云朵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兮兮地问,“怎怎怎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唐一白斜躺在床上,用左手拄着头,两条长腿并拢,随意弯曲了一个角度,铺在床上。他慵懒从容得像一个贵妇,而且是不穿衣服的贵妇。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洒进来,照在他身上。他躺在阳光里,像一尊完美的雕像。他的身材太好了,就算挂着个石膏手,这会儿只穿内裤躺在床上,也让人有种血脉喷张的冲动。

云朵抓了抓头发,无视掉唐一白抛过来的眉眼,她用枕头砸他的头,“回答我!”

唐一白说,“我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

“可能是梦游吧。”

云朵半信半疑的,“你以前梦游过吗?”

“没有,我觉得可能是这次受伤的附加后遗症。”

云朵又砸他,“谁们家骨裂还附带梦游后遗症的?一脚从骨外科跨越到神经内科?你就是医学界的奇迹!”

唐一白笑着躲她,“朵朵我错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游,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哎哟,疼!”

云朵吓了一跳,丢开枕头爬上床看他,着急地问,“哪里疼,是碰到手了吗?”

唐一白却突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他一只手臂撑在她耳边,低头又要吻他。

云朵面无表情地一巴掌盖在他脸上,“赶紧洗漱去!”

吃过早饭,两人出门溜达,特别悠闲,感觉提前过上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康复中心北面种着一大片虞美人,此时节开得正热烈,火红,雪白,娇黄,交相辉映,像条彩色的织锦,特别漂亮。让人看着,心情就忍不住飞扬起来。

唐一白说,“这里很漂亮,适合拍照。等我们结婚时就来这里拍婚纱照。”

花田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小康伯伯,另一个是个田径运动员。小康伯伯正在给那个田径运动员看手相,已经说到这位运动员结婚生子了,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云朵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康伯伯看到是他们俩,叮嘱道,“不要碰那些花,有毒的。”

“哦。”

这时,那个田径运动员说约了人,先走了。然后小康伯伯招呼唐一白他们俩,“过来坐,我给你们看看手相。”

云朵先伸出了手,小康伯伯看了一会儿,说到,“其实看手相并不只是看掌纹,还要看手的品相。你的手嘛,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手。哎我看看掌纹。姻缘线么,哎不错,很美满。事业线……唔,年轻时会有一些波折,你看,这里是断开的。寿命线也不错。”

云朵的掌纹比较单调,小康伯伯看到这里便丢开,接着看唐一白的。然后他有点奇怪,“怎么回事,你们俩的掌纹差不多,都是爱情美满,事业有波折。要不我再给你们批批八字儿吧。”

唐一白说,“您真是博学多才,什么都会?”

小康伯伯得意道,“那是,我平常就喜欢钻研这个易经八卦的东西,治病其实是我的副业。”

越看越像神棍了。云朵反正也无聊,就坐在旁边听他侃大山。俩人都报上了自己的出生日期和时间地点,小康伯伯确实有两下子,不用查万年历就能掐出他们俩的八字儿,接着就是一阵神叨叨的,说唐一白:“你少年坎坷,当然这个坎坷主要是事业上的。不过你不要担心,你会遇到一个贵人,有了贵人相助,你就能化险为夷,披荆斩棘,云开月明,一飞冲天了。哦,对了,”他说着,指指云朵,“从命相上看,你应该就是他的贵人。”

云朵捧着脸笑,“伯伯您真是太会说话了,我好想给你钱呀!”

小康伯伯笑道,“治疗费医药费还有路费,你们国家队都会给我们的,不用你再给钱啦。”

唐一白也笑。他和云朵一样,也并不信这些,不过算命先生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话,实在让人心情愉悦得很。

小康伯伯又说,“我再给你们俩对对八字儿。哎哟,这八字儿,哎呦呦,这八字儿,哎啧啧啧……”

云朵感觉被他的语气词刷屏了,她好奇问道,“我们的八字儿怎么了?”

“你们俩呀,是七世怨侣,已经修了七世,都没修成,现在是第八世,总算能修成正果了。我刚才就说,怎么那么奇怪,你们俩的姻缘线都特别好。姻缘线是最难好的,别人要么就分叉要么就断,你们倒好了,这么难得的姻缘线,一下子让我遇到俩,所以我特别奇怪,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哎呀呀可不得了,你们两个的好事肯定成,到时候请我喝喜酒哦!”

“一定,”唐一白笑道,“看您说得,我也想给你钱了。”

然后小康伯伯还给他们讲了前七世怨侣都是什么样的。云朵觉得这位伯伯真是一个大写的话唠,就从两段八字儿,他愣是给编出了七段爱情故事。而且他还有逻辑强迫症,七段爱情故事都按时间顺序排列好,讲的时候对应朝代有对应朝代的特色,绝不会出现穿越时空的尴尬。因为时间紧张(他们毕竟还是要吃饭的),他只给讲了七个故事的大致轮廓,还跟唐一白约好了时间讲具体的。

人才,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

晚上睡前,为了防止唐一白再次“梦游”,云朵把房间门锁上了。她躺下后还没睡着时,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叫她,是唐一白:“朵朵?朵朵?”

云朵没有说话,她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

门把手被人转了转,打不开。云朵以为他走了,结果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钥匙□□锁孔的声音。

她有些无语,下床去开了门。她看着门外的他,“你梦游还能找钥匙开锁呢?”

唐一白被抓了个现行,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表现得特别镇定。他揉了揉她的头,试探着问,“朵朵,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不能。”

他有些郁闷,“我只是想抱着你睡,反正我又不能做什么。”

云朵看着他打着石膏的手,她有点心软。毕竟,人家都是病号了啊,每天喝那么苦的药,现在就这么点要求了,咱能不满足吗?

一个人在困倦的时候更好说话,因为困意会使人神经懈怠。云朵此刻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击败,也就把他拉进房间,她还不忘警告他,“你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大夫说了,你必须禁欲。”

“好。”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她又有些犹豫,“我会不会压到你的手?”

“不会,我睡你右边。”

躺在云朵的床上,把心上人抱在怀里,唐一白的心内充盈着幸福的感觉。她温软的娇躯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身体的线条紧紧地贴着他,这不经意的诱-惑令他有些口干舌燥,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拱出来。

他太了解那是什么了。欲-望,挥之不去的欲-望,一旦释放出来,便是波-涛汹涌。

不行,不可以,要先养好伤。当自己是神雕侠侣吗,现在不可以!

唐一白努力压下心头的渴望。他深吸一口气,心想:等手伤好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重入水池,而是先把我家朵朵吃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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