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老师会拒绝一个要主动回答问题的学生,王教授欣慰地看着林煜堂,给了他一个鼓励和期盼的笑容。
“……”

而林煜堂只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瞥向身边的人,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人可以这般无耻。

什么是他很想站起来回答?林煜堂一时间竟愤怒地说不出话来。

他就是不站起来。

沈熹看了眼纹丝不动的林煜堂,他怎么可以辜负教授,辜负了她呢。沈熹想了想,打算给堂堂一点掌声。她拍拍手,带头鼓起了掌,借着“何之洲”的号召力,全班的掌声很快响起来,经久不息。

好贱!林煜堂为了平息如雷的掌声,只能站了起来。

沈熹托着下巴撇过头。不用谢!

林煜堂被迫站起来,他大脑一片嗡嗡声,即使气得不行,也要平静下来思考题目了。他把ppt上的问题重新看了一遍,整了整思路,开始回答教授这个非平衡载流子问题,这个题目的确很麻烦,而且涉及到新知识。林煜堂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从复合率到稳定时额外载流子密度,最后到复杂的电阻率……

“很好,林煜堂……和何之洲两人的思路非常好。”林煜堂回答完毕后,王教授给予赞扬,还带上了“何之洲”。

沈熹脸上有光,可是林煜堂没有好脸色,她用手肘推推他:“表现不错!”

林煜堂嗤笑一声,淡淡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想站起来回答了?”

沈熹瞎扯说:“我是从你眼神里看出来的。”

整整一节课,沈熹找林煜堂说话,他都没有理过她。

第三节课和第四节是连着上的,沈熹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她突然觉得跳舞也挺好的。

课间,沈熹又将橘子递给了林煜堂,林煜堂暴躁了:“我不吃!”

沈熹得寸进尺:“不是,你帮我剥开,我没指甲。”

林煜堂气咻咻。

林煜堂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学生,直至在父母的殷切希望下长成了有为青年,他心中有理想有抱负,还有着严格家教下培养出的优良修养和道德感。

他最近对何之洲意见太大,但又不能像女孩子一样跟人计较,只能尽量眼不见为净。然而此时此刻面对“何之洲”这样理直气壮的要求,他都震惊到难以拒绝了。

沈熹吃了林煜堂剥好的橘子,还做了一会笔记,为了不让林煜堂看到她的字,她做笔记的时候就用手捂着笔记本。一副防止被人偷看的模样。

林煜堂扫了一眼,气结。他上小学后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了。他走出教室去透气,手机被他丢在桌板底下。

沈熹继续抄笔记,她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点,只好照着感觉来抄。突然林煜堂桌板下方的手机屏幕一亮,一条消息进来。

她停下来抄笔记,瞅了一眼消息内容,随即只感觉心被微微揪了一下,仿佛一只蜜蜂飞在她心上,猛地朝她蛰了一口。

——“生病了,好难受,可是又要考试了,好怕考砸了。”

沈熹合上课本,心情一落千丈。

不一会,林煜堂回来了。他看到了消息,拿起了手机。他还没有回复消息,那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是一张打着点滴的手背照片,柔和的光线衬得皮肤白嫩白嫩的……

沈熹特别想看林煜堂怎么回复,她凑过头,林煜堂却把手机按掉了。

林煜堂蓦地转过头看她。

沈熹眨了眨眼睛,毫不在意地问:“这谁啊?”

“一个朋友。”他说。

下半堂课,沈熹基本趴在课桌睡觉。王教授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觉得何同学大概是昨晚温书温晚了。结果下课铃声一响,沈熹立马醒过来,捧着专业书和笔记本就冲出了教室,动作快得王教授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熹直接冲到走廊尽头的厕所,然后是关门脱裤子,突然,隔壁传来一道女孩子商量口吻的声音:“隔壁有人么?可以给我点纸吗?我等了半节课,终于有人了……”

上厕所都可以忘记带纸,这是什么记性啊!沈熹抱着雷锋精神,抽了三张香喷喷的纸巾递到隔壁,说:“省点用,我也不多了……”

话音刚落,沈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秒两秒三秒,女厕一下子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安静中。过了很久,隔壁女孩再次弱弱开口问:“那个……是你走错了,还是我走错了?”

呜呜……

沈熹捂着脸,差点哽咽出声,女孩没有错,是她走错了,是她习惯性进了女厕所。

在她懊恼不已时,隔壁传来两道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女孩已经狂奔离去。沈熹穿好裤子,打算趁着没有人快点离开女厕时,女厕的人一下子多了,上厕所的高峰期来了。

沈熹躲在单间不敢出去,感受到外面络绎不绝的人流,欲哭无泪着。她等着五分钟,厕所的人流量却只多不少,由此可以看出s大的老师多么爱拖课。

“这里怎么回事啊,那么久还没有出来。”外面有女生这样说。

“可能门坏了,你推一推。”另外一个女生建议说。

沈熹赶紧拉住门,防止有人真的推门进来,同时给何之洲发了一条信息:“我进错女厕所了,现在没办法出来,我怕丢你的人,你可以过来救我么?还是我直接走出去?”

沈熹给何之洲发完短信,也觉得自己好麻烦,但她又不是故意的,十几年习惯也不是朝夕能改过来的。

不一会儿,何之洲回复她短信了。只有一句话——“你可以去死了。”

沈熹回复:“问题是……就算我死在厕所,第二天还是会被发现啊。”

……

何之洲刚从医院回来,眼皮就跳了起来,然后就收到了沈熹的求助短信,看到短信内容时,手劲几乎可以把手机捏碎。可是能怎么办呢,他还是骑着自行车冲进了s大的教学楼,将沈熹从“女厕所”接出来。

两人都没有吃午饭,沈熹跳上了何之洲的单车后座,何之洲载着她骑了一会,觉得吃力,停下来说:“要不换你在前面?”

沈熹握着“自己”的细腰:“我从小就不会骑车。”

何之洲冷哼一声,加大马力直接骑出了s大,他绕过了校园路,轻车熟路来到一家人迹稀少的西餐厅。

这是一家位于新开发区的连锁半自助西餐厅,现在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点,里面人更少得可怜。沈熹快步找了一个座位,就开始点餐了。

何之洲点了牛排和意大利面,外加一份洋葱浓汤。沈熹瞧着热量实在太高,劝说何之洲把浓汤换成全麦面包。

何之洲抬了下眼皮:“你呢,点那么多给谁吃呢?”

沈熹羞愧了一下,没想到何之洲也那么在乎身材,她去掉了一半的食物,开口说:“我也不知道啊,换了身体后特别容易饿,只能说原来的你胃口太大了。”

何之洲轻哼,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沈熹岔开话题,问他:“你病历单拿到了吗?”

何之洲拿出病历单给沈熹看:“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沈熹认真看起来了病历单,并将它念了出来:“尾椎骨突兀……但我尾椎骨不突出啊。”

“我找了一个熟人,随便弄的。”何之洲说,食物上来了,他动作优雅娴熟地切割起了牛排,一边切一边说,“总不能给你开内分泌失调对吧?”

这人真是越来越毒舌了,沈熹不跟他计较,直接问:“你告诉他实情啦?”

“没,我去医院的时候用自己手机给他发了信息,然后直接去医院取回来。”何之洲解释说。

沈熹打开手机,果然有一条何之洲发出去的短信。应该就是在情人坡手机互换时,他发的短信。

果然学霸做事情,就是比较有计划。

沈熹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了迎接四六级,学院下午就有一场四六级模拟考。沈熹低头又抬头,看何之洲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秋水。

“那个……有缘人。”沈熹突然这样称呼何之洲。

何之洲提醒她:“能正常叫人名么?”

沈熹双手合十:“何之洲……那个我下午有一场模拟考试,四六级模拟考……”

何之洲倒也没为难她:“几点?”

沈熹想了想时间说:“两点就开始了。”

“我两点要午睡。”何之洲又一口拒绝。

沈熹瞅着何之洲:“我身体没有午睡的习惯,我幼儿园午睡都睡不着……”

何之洲还真服了这个沈熹,他把午餐解决好,想想四级模拟考也花费不了时间,点头答应了。

沈熹对着何之洲拜了又拜,谢了又谢,然后把今天早上做的笔记邀功似的拿了出来给他看。何之洲拿过笔记,看着里面这些照葫芦画瓢的符号和公式,直接对沈熹说:“你以后不用抄了。”

沈熹有点受伤,没吭声。

何之洲把笔记本合上:“不用抄,因为这些我都知道。”

“哦。”沈熹自尊心又有点回来了。

中饭结束,结账付钱出来,路过一家烟酒超市。何之洲揉了揉有点犯困的额头,想不到换了身体居然还有烟瘾。他转过头问沈熹,口吻里有点商量的成分:“可以抽支烟么?”

沈熹愣了下,想到何之洲这两天的“水深火热”就同意了:“你抽吧,回头记得漱口。”

何之洲没有喜怒地点点头,他迈步往超市方向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对身后的沈熹说:“你去买吧。”

沈熹想了想,买烟这事的确作为“男人”的她比较合适。说起来,她还没有买过烟呢,想到这,她帅气走进了超市,对里面的收银员说:“一包中华,一个打火机。”

沈熹想到了各种考试,整个人就变得狗腿无比。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在阿谀奉承,但言语上还是格外迁就着何之洲,比如她买好了烟和打火机,立马屁颠屁颠地给了何之洲:“你抽下这个牌子吧,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何之洲倒是笑了,唇角轻扬,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沈熹还第一次瞧见何之洲笑了,有点新奇。何之洲从她手中接过烟和打火机,行云流水般地拆开了包装,抽出一根,夹在嘴里,低头点燃,深吸一口,白烟瞬间从他嘴鼻里溢了出来。

沈熹收回视线,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着,她和何之洲走在一条没有人的小道,左边是新开发区,右边是s市的老城区,左边陈旧的石灰墙潮湿剥落,角落有不知名的小花靠墙生长,势头繁茂。

何之洲停下来,立在墙边吸烟,她坐在自行车旁百无聊赖地瞅着他。天气不好不坏,但是头顶的天很蓝,瓦蓝瓦蓝的。

有风从路口吹来,她闻到了顺风飘来的烟草气味。

何之洲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澄澈带着少许贵气。

沈熹坐在自行车上把玩着上面的铃声,何之洲的眼神让她有点不自然,她笑笑说:“以前我都是在照片和镜子里看自己,没想到面对面看我自己,更漂亮啊。”

“呵呵。”何之洲呛了口烟,扫向她,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沈熹觉得吧,掌握点技巧,何之洲并不难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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