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谢柔清瞪她一眼说道。
低着头正看厨房送来的晚宴单子的谢柔惠和谢瑶也看过来。
“不想帮忙就别写了。”谢瑶说道,“又没人逼着你。”
虽然她们还没到学习当家理事的年纪,但当涉及到女孩子们自己办的聚会时,家里人也多多少少的让她们自己来安排。
谢柔淑的确不想干,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真不干才是犯傻呢,家里多少姐妹眼巴巴的等着过来帮忙呢。
“不是啊。”谢柔淑眼转了转,伸手一指外边,“孔雀叫的吵死了。”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话,院子里孔雀再次叫了几声。
“你们听你们听。”谢柔淑忙喊道。
“少找借口。”谢柔清粗声粗气说道。
谢柔惠笑了。
“四妹妹还小,家里的兄弟姐妹好多都没认全呢,让她排座次是难了些。”她说道一面伸手,“让我来吧,我虽然不能写字,让丫头们写就是了。”
谢柔淑高兴的拍手。
“惠惠最好了。”她喊道,一面站起来,“我来给你们端茶倒水。”
屋子里的丫头们便都笑了。
“那我们倒成了摆设了。”她们笑道。
谢瑶停下笑。
“不过说起来,这孔雀还是先送出去的好。”她说道,“你现在在养伤,要休息好,在这里是吵了些。”
“不用。”谢柔惠笑着摇头。
“这次听我的。”谢瑶按住她的胳膊,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看向丫头们,“我想先把孔雀送园子里养着,等惠惠好了再接回来,要去跟大夫人说一声吗?”
一个丫头笑了施礼。
“是我们疏忽了。”她说道,“这种事不用请示大夫人,我们就能做主,我这就去安排。”
院子里很快一阵杂乱旋即就恢复了安静,趴在窗边的谢柔淑深吸一口气。
“清爽多了。”她说道,“早就该这样,以前你大度,丫头们纵容,把嘉嘉惯成这样。”
“行了,就你最聪明,快过来倒茶。”谢柔清说道。
谢柔淑嬉笑着应声是,丫头们也笑着说不敢,屋子里笑语嫣嫣气氛融融,而院子里有两个丫头却正一脸为难。
“这些都是二小姐做的?”一个丫头问道,看着另一个丫头手里拎着的四个花灯。
“是啊,不知道该不该还挂上去。”那丫头低声说道。
这是两盏荷花灯两盏如意灯,分别是送给老夫人老太爷大夫人大老爷,还有大小姐,只是那一盏在上午被用来打向大小姐时摔烂了。
两个丫头最终犹豫不决请示到谢柔惠这里,看着她们拎进来的花灯,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这四盏灯做的精巧,比外边买来的也不差,这么短的时间那丫头真的做出来了?还做的这样好。
“买来的吧。”谢柔淑哼声嘀咕道。
“还是不要送去了。”谢瑶说道。
“可是这是嘉嘉的心意。”谢柔惠说道。
“既然是心意,那什么时候送都可以。”谢瑶笑道,“现在老夫人大夫人都在气头上,反而送过去不好,待过了这几日吧。”
谢柔惠点点头。
“先收起来吧。”她对丫头们说道。
华灯初上的时候,谢家的花园里挂满了花灯,水中有画舫,岸边有戏台,恍若神仙地,谢氏一族以及邻近的亲族的少年少女,还有被抱在怀里的小娃娃们穿梭其中,笑语喧天。
在这其中除了代替谢柔惠做主人招待的谢家三个小姐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邵铭清。
邵铭清坐在画舫上,身边围绕着几个同年纪的少年,所过之处无数人投来视线,明明暗暗中指指点点。
邵铭清既没有惶恐也没有不安,带着笑跟身边的人赏灯。
“邵家表哥可会作诗?”有人问道。
此时船上已经铺展笔墨供大家吟诗作对作画。
邵铭清正从丫头手里接过一盏酒,听到问话,他端着酒杯转过头。
“哦我不会作诗。”他微微一笑说道。
说出这句话时,画舫正经过湖中的琉璃灯塔,因为来的都是少年男女,为了避免有人喝多了轻狂,灯会上供的酒都是果子酒,用的是透亮的水晶杯,这一瞬间琉璃灯下映照着邵铭清手里鲜艳的酒水投射在他的脸上,四周的人只觉得炫目。
“…什么都不会也就足够了。”有人忍不住喃喃说道。
另一艘画舫上谢柔淑也看呆了,虽然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对美的喜爱却是不分年龄的。
“快叫表哥过来,叫表哥过来。”她忙催着谢柔清喊道。
谢柔清瞪她一眼,但还是依言冲那边招手,画舫靠了过来。
邵铭清接住船娘递来的浆一步跳过来,画舫晃晃悠悠引得小姑娘们娇声喊叫,不过看向邵铭清的视线却没有半点责备。
“你在哪里吃的席?怎么戏台那边没看到你。”谢柔清问道。
“我和他们在桥边吃的。”邵铭清笑道,跟谢瑶谢柔清一一见礼。
“表哥表哥,我家的花灯好看吧?”谢柔淑忙忙的问道。
邵铭清点点头。
“名不虚传。”他说道。
“那要多谢我,要不是我你也…”谢柔淑带着几分得意说道,话没说完就被谢柔清推开了。
“关你什么事。”谢柔清粗声粗气说道。
“是我想到的办法。”谢柔淑不服气的说道。
邵铭清哈哈笑了,对着她们施礼。
“多谢妹妹们惦记。”他说道。
谢柔淑高兴的受了礼,不过她没忘叮嘱一句。
“最要谢的是大小姐。”
“只是可惜,大小姐一心筹办的灯会,自己却看不了。”谢瑶说道。
“真可怜。”谢柔淑点点头。
邵铭清也点点头。
“是啊,真可怜。”他说道,抬眼看向四周这一派灯火璀璨花团锦簇。
夜晚的祠堂更安静阴森,廊下挂着的灯也昏昏不明,但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被蹬蹬的脚步声打破了。
“二小姐二小姐,从西边能看到花园的灯会呢。”江铃对着门缝高兴的说道。
“好看吗好看吗?”谢柔嘉忙问道。
“好看!”江铃挥着手说道,也不管谢柔嘉看不到她的比划,“简直跟滚了一盘子珍珠似的,漂亮的不得了。”
“不知道我的灯挂在哪里了。”谢柔嘉带着几分憧憬说道,又想到什么忙问,“我写的灯谜你送过去了没?”
江铃点头说递出去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猜的出。”谢柔嘉笑嘻嘻说道。
“我偷偷混进去看看?”江铃说道。
谢柔嘉忙喊住她。
“这个不急,过后再问就是了。”她说道,想了想,“不如你偷偷去看看木叶木香姐姐她们吧,原本都能去看灯会的,结果挨了打受了罚,你去给她们讲讲灯会的样子,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江铃有些不情愿。
“我还想给小姐你讲呢,小姐你也看不到,还惦记她们。”她说道。
“姐姐也看不到啊。”谢柔嘉说道,想到姐姐因为伤关在屋子里,不由叹口气,“我也没心思看。”
说罢又催着江铃快去看看木叶她们,江铃这才应声去了。
蹬蹬的脚步声散去,祠堂恢复了安静,谢柔嘉慢慢的走回正堂中,看着长明灯下那密密麻麻的牌位跪了下来。
江铃说母亲让邵铭清留下来了。
邵铭清还是开始踏入他们家了,跟梦里的事越来越贴近了,那明年姐姐……
谢柔嘉打个寒战,看着牌位。
不,不,绝不能。
她俯身跪拜,将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一下一下的磕碰着。
先祖保佑,先祖们保佑姐姐,保佑姐姐。
谢家的花灯撤下,彭水城里的花灯也撤下来,中秋就这样的过去了,谢家的孩子们的假期也结束了。
看着谢柔惠走过来,廊下的丫头们纷纷施礼。
“大小姐来了。”她们对内忙忙的说道。
谢柔惠迈进室内,看到谢大夫人已经在饭桌前坐下。
“没哭也没闹?”她正说道。
谢大老爷挽着袖子点点头。
“这三日都在祠堂,跪半日,写半日字。”他说道,“江铃在祠堂,虽然也偶尔说话,问的都是惠惠的伤如何,丫头们的伤如何,除此外,没有说过其他的。”
谢大夫人拿起筷子拨了拨眼前的菜。
“母亲,我就说,嘉嘉知道错了。”谢柔惠忙说道,“快让嘉嘉出来吧,她也吓坏了。”
谢大夫人沉吟一刻。
“让她搬出去如何?”她说道。
谢大老爷和谢柔惠吓了一跳。
“阿媛!那你让嘉嘉还如何在家里立足!”谢大老爷皱眉说道。
打伤了姐姐被关祠堂是应该的,但如果被赶出家门,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母亲,不要啊。”谢柔惠立刻跪下来流泪哀求道。
“我是说让她不跟惠惠住一起了。”谢大夫人说道,看着这父女二人有些失笑,“你们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把她赶出去。”
谢大老爷和谢柔惠松口气。
“可是,嘉嘉从小就跟我在一起,自己住习惯吗?”谢柔惠又带着几分担心说道,“不如过一段再分开吧。”
谢大夫人摇摇头。
“有些事她必须习惯了,不能再等了。”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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