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倾墨跟萧天离站在最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场他们精心安排的大戏,这种时候,只用看便足够了。
众人鄙夷的目光中齐铭几近崩溃,亲手杀子这种口诛笔伐的事,自命清高的人最是不屑,若不是碍着齐铭的身份,只怕早已有人出口责难了。
“咦,这位姑娘长得好面熟。”有人奇怪地说道。
听到她这样说,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合,看了许久终于有人大声说道:“这个女子跟齐家大小姐长得好像啊,不信你们看,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声犹如石破天惊,齐铭猛地坐倒在地,目光直直地看着齐倾人,嗫嚅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着:“长姐,长姐……”
这女子自然就是鹊应在街上遇的那个女子,也是今日齐倾墨刻意在胭脂店里去“偶遇”的红衣女子,难怪鹊应觉得眼熟,她跟齐倾人几乎十成的相似,只是气质不同。
齐倾人神色高傲,而这个女子却柔弱卑微,两人几乎有着云泥之别,鹊应这才没有反映过来。
齐铭居然找了个跟自己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还鬼鬼祟祟地把她藏在这种地方,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一回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人悄悄离齐倾人远了些,仿似那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一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齐铭的声音此时无助且微弱,事实就摆在眼前谁也不会再去听信他的辨解。
他还要说什么,那边抱着长得跟齐倾人相似地女子突然尖叫一声:“啊!出血了!”
齐铭给那女子灌下的是一碗红花,此时药效发作,那女子腹痛如绞,下半身溢出猩红的血迹来,流得满地都是。一时之前众人都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而那齐铭更是绝望地望着齐倾人,神色悲伤欲绝。
“将她好生安置吧。”齐倾墨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说很难看,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对萧天离说完转身就走了。
萧天离见她不对劲,暗中朝颜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这个女子带回去安排好,连忙跟上齐倾墨。
齐倾墨站在湖水边,静静望着湖水中倒映着的自己,偶有风吹过荡起涟漪,她的倒映便被吹得粉碎。
鹊应见萧天离走过来悄声让开,萧天离与齐倾墨并肩而立:“你怎么了?”
“没事。”齐倾墨的回答很简洁,但细微的颤音泄露着她起伏的情绪。
眼前的场景太熟悉了,前一世的自己,不也是这样被残忍地剥夺了自己的孩子吗?还是开膛破肚。也是这样一个狠心绝情的男人,将自己弃如蔽履任人宰割,也是这么的无助和绝望,连半丝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有。
前世绝望的情绪汹涌而来,几乎要淹没了齐倾墨,站在炎炎的烈日下她却觉得无比的寒冷,冷得全身发抖,冷得牙齿打颤,不得不蹲下紧紧抱住自己。
“倾墨,你到底怎么了?”萧天离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齐倾墨,仿乎脆弱得如同一只泡沫,轻轻一碰就会粉碎,从后面抱着齐倾墨发抖的身子,竟感受到刻骨的寒意。
“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没什么。”齐倾墨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不该想起的东西,有些事可以记在心里,刻在骨上,但不必时时提起,那只会让人觉得你无能。
“说给我听听,或许会好受点。”萧天离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事,是会让齐倾墨痛苦成这样的,强大如她,该是怎么样的剜心刮骨之痛,才能让她也难以承受?最该死的是,为什么看到她难过,自己的心也有些不受控制的痛起来?
齐倾墨紧闭着眼,睫毛颤动如同蝴蝶的翅膀,狠狠一咬舌间,至到尝到一丝腥甜的血味,警示自己不能贪图这片刻的温暖,他的怀抱宽厚安全,但终究,也永远不会是自己的港湾。
轻轻挣开萧天离的怀抱,齐倾墨有些摇晃着站起来:“多谢三皇子,我很好。”
她明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明明连站着都有些步子不稳,明明眼里写满着痛苦和绝望,却便便要逞强。
“你可以不必逞强。”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萧天离自己也有些诧异。
齐倾墨嘴角浮起一抹嘲笑,刺眼得令人心里滴血:“三皇子,我不是逞强,而是没有可以软弱的理由和地方。更何况,假装这种东西,装得久了习惯成自然,到时自然就成了真的。”
萧天离让她一番歪理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鹊应和泠之继先行离去。
“人都处理干净了吗?”齐倾墨早已调整好了心情,问着泠之继。
泠之继点头:“嗯,齐小姐你果然神机妙算,齐铭的确小心地的四周布了暗子,如果不是我们提前把人清掉,只怕他们一早就跟齐铭通风报信去了。”
“那些暗子不是盯梢的,而是监视那个女人的。”齐倾墨有些疲惫地阖了眼,靠在马车的榻上小歇。
好几天前起,齐倾墨就把鹊应画的画像交给了萧天离,让他去查这个人的下落。齐铭行事很小心,连萧天离也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查到这藏身之地,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已经有身孕,而且一心等着齐铭娶她过门,今日齐倾墨在脂粉店里故意说谎,提了一下齐铭将要成亲的事,那女人自然惊诧。
大概是凭着肚子的孩子要挟齐铭娶她吧,齐铭才痛下狠手。
齐铭怎么可能迎娶她呢?她只是齐倾人的替身啊,因为有着相似的外表,才被齐铭注意到,难道有朝一日齐铭迎她进府,然后府中出现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吗?
早在相府的时候,齐倾墨就查觉到齐铭对齐倾人的感情不一般,绝不是普通的姐弟情谊,但毕竟这种事太过惊世骇俗,一直不敢确定,至到看到了鹊应画的画像。齐铭竟然真的对齐倾人想入非非,而且看上去齐倾人对这一切都是知情的,大概也就是因为知道齐铭对她的感情,齐倾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吧。
谁也没想到齐铭对齐倾人的感情这么畸形,真是让人感概在相府那种地方待久了,难得会有个正常人。
“齐小姐?”泠之继忍不住轻声唤道。
“嗯?”齐倾墨闭眼应了一声。
“其实我觉得那个女子本是无辜的,那小姐为什么……为什么……”泠之继为什么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齐倾墨依旧闭着眼,口中说道:“为什么明知她怀了孩子,却不帮她是吗?”
“是……”泠之继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齐倾墨明明可以阻止齐铭的举动,却放任他动手。
“有两个原因,一,她没了这孩子才能活下去,齐家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人生下齐铭的孩子的,到时候齐宇和齐治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活不了命,没了孩子,她活命的几率就大多了。二,我需要让丰城中所有的人都看看,齐铭是如何戕杀自己的亲生骨肉的,这样才能彻底让他身败名裂,如同过街之鼠,遭人唾骂。”齐倾墨慢慢说道,一点点分析着,像是在谈一笔交易一样。
泠之继越发深刻清醒地见识到齐倾墨的冷血无情了,对于那样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齐倾墨可以冷漠得视为一棵树一根草,毫无人性。
“那毕竟是一个生命,齐小姐你这样做太残忍了!”泠之继忍不住发怒。
齐倾墨这才微微睁了眼,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一道光,里面腾飞着的棉絮纤细可数,她吐字清晰且残忍:“不然呢?你是希望看到那个女人自己动手除掉这个孩子,还是希望看到她有朝一日曝尸街头一尸两命?人只有活着才是最真实的,想富贵得活着,想报仇,也得活着。”
“我……”泠之继说不出话来,齐倾墨说的是实话,但有时候,越是事实越是残酷,残酷到你不面意面对。
而齐倾墨的强大之处在于,敢于直面残酷,并比它更残酷。
“其实齐小姐更看重的是第二点吧?你想让齐铭在丰城中无法立足,所以需要这样一场足够大的闹剧,那个女人真可怜,被齐铭欺骗了还要被你利用。”泠之继心中仍有余愤,口头逞着一时之快。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齐倾墨并不关心泠之继的想法,再次闭眼小睡。
对于有些事,不管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难道要跟泠之继说那个女人的失子之痛她曾亲身体验过吗?说出来了谁会信,信了又能怎么样?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倒不如沉默。
泠之继让齐倾墨的态度弄得很无语,瞪着眼睛看着鹊应:“咱家小姐平时也就这么说话的吗?”
鹊应无辜地摊手:“我觉得小姐说的没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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