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整个皇宫开始大肆粉修,听说皇太极和范文程等人商量,要仿北京紫禁城的样式把各个殿阁都
定下名称来,到时候各殿门头上都需挂置满汉文字的额匾。

我这段时间正为了习武的事情忙得不亦乐乎,加上我早已表明不愿做后宫之主,是以这种装修整顿的

事,乐得全权丢给哲哲去伤脑筋。

哲哲得了便宜,自然也就对我宫里宫外进进出出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加干涉过问,大家彼此相

安无事,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这日午睡起身,懒洋洋的歪在榻上,擦拭着佩刀。乌央进屋替我整理房间,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主子明天打算穿哪件衣裳?我瞧着前几日新做的颜色都太素了些……”

“什么?”我没听明白。

乌央奇怪的看着我,过了会儿,慢慢张大了嘴:“难道……主子您居然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明儿个是后宫福晋册封典礼!”

“哦。”我淡淡的应了声,隔了三四秒,猛地想到济尓哈朗昨天分手时曾说,打明儿起我就该忙得抽

不开身了。

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随便吧,我记得我不是有件大红色的……”

“不是吧,主子。”乌央耐心的解释,“明儿封后大典,您就打算穿旧衣裳呀?”

我不在意的点点头,没太在意乌央的抱怨。最近忙得有点晕头转向,压根儿就顾不上过问宫里头的这

些琐碎事情。不过皇太极也是,好歹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啊,万一明早我要傻傻的仍是出了宫去,那该如何

是好?

于是想着等晚上皇太极回来好好“兴师问罪”一番,可没想他竟是一宿留在翔凤楼的书房未归。

第二日七月初十是吉日,大清早我便被乌央喊了起来,梳洗妥贴,仍是挑了那件半新不旧的大红鸾凤

袷袍,才穿上身还没顾得上照镜子,门外便响起娜木钟的笑声。

“哟,这副打扮真俊哪,都快赛过新娘子了!”她装束也是简单,身上是件淡蓝色的长袍,外头套了

件宝蓝色镶边坎肩。她肤色原本偏暗,可是这会子和她一比,我就好像是刚从赤道跑回来的一样。

这个样子如果也算俊的话,那我可实在找不出丑的来了。

少时与娜木钟一同出门,只见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妃子,我素来与她们交往不深,这些人里头只能报

得出名字,却不熟识其禀性。

布木布泰一身桃红色袷衣,衣襟上绣着金丝彩凤,十分抢眼,愈发衬托得她肤色细腻,滑若凝脂。

“西宫福晋的这身行头怕是颇费手艺啊!”娜木钟啧啧称赞。

布木布泰笑而不答。

颜扎氏在一旁笑道:“那是她丫头手巧,宫里头论起针黹来,怕没一个能及得上苏墨尔的……”我走

上两步,颜扎氏住了嘴,目光掠过我,掩唇轻笑,“啊,福晋屋里的乌央也是不错的。”

我看了一圈五彩缤纷的穿着,想着原先公司里统一的员工制服,不由起了个坏心眼,笑道:“既然苏

墨尔有这个能耐,倒不如让她费费心,替咱们裁制一套统一的礼服出来。”

“奴才不敢放肆!奴才拙劣愚笨,让福晋见笑了。”清越的声音,如同山中的泉水溅落,叮咚有声。

“没有敢与不敢的……”我向来知道苏墨尔素来聪慧,勤奋好学,心灵手巧不说,在待人接物上头也

是落落大方,一点没有寻常宫女的那种阿谀奉承,扭捏作态。

我对这丫头一直存有几分好感的,只可惜她是布木布泰的陪嫁丫头,也算是布木布泰的心腹。

哲哲这会子人已不在后宫,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里头,论起身份尊卑,自然以布木布泰这个西宫福晋

为大。

当下在礼官的带领下,我们这一干人分拨站了两排,由我和布木布泰领头,浩浩荡荡的往金銮殿行去



入殿之前,先得在门口等候,我闲着无聊,左右张望了会儿,果见门头上新添了块匾额,金灿灿的用

满汉字体分别写了“崇政殿”三个大字,满文在左,汉文在右。

一时钟鼓之乐响起,诸位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固山贝子、文武官员分左右两队从大殿侧门入内。

赞礼官嘹亮的声音响起:“恭请诸位福晋入殿!”

布木布泰稍稍一让,眼神示意竟是让我先行,我颔首微笑,也不与她客气,姗姗往前。

入得殿中,只见蟠龙柱前,香雾缭绕,殿中大堂摆放一张檀木案几,哲哲身着华贵衣着,珠光宝气,

安然娴静的跪在案后。

皇太极就端坐在龙舆之上,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微微一怔,上身前倾,竟是几欲站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伏,行三跪九叩大礼。我余光瞥及左右,见布木布泰等人亦是屈膝

跪下,忙提了袍角,作势欲跪。

“你站着!”皇太极噌地从龙舆上站起,踏前两步,居高临下的抬手指着我。

满朝文武讶然,皆是困惑不解的将目光往来在我和皇太极之间,就连哲哲也是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来看

向我。

皇太极紧蹙眉头,一脸的不悦与懊丧。

面对众人怪异的逼视,我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你站到边上去!”皇太极随手一指。

侧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指的位置在右边,那里正站着和硕郑亲王济尓哈朗。我稍稍一愣,济

尓哈朗面色平静,目光中隐有鼓励之色,于是应了声:“遵旨!”快步走到济尓哈朗身侧,靠着蟠龙柱站

定。

从我站立的角度,能很清晰的看到哲哲的正面,她双肩低垂,双手不安的半握,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

两个铺垫了明黄绸缎的托盘,左侧盘内搁着一枚玉玺,右侧盘内搁着一册文书。

皇太极瞥了我一眼,似是松了口气,挥手示意祝礼官继续。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汗制曰:天地授命而来,既有汗主一代之治,则必命匹配心腹亲近福晋赞襄朝

政,坐立成双,同立功德,共享富贵,此乃亘古之制。信守三纲五常,系古圣汗等所定大典。今我正大位

,当效古圣汗所定之大典。又蒙天佑,得遇福晋,系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哲哲,特赐尔册宝,位出诸

福晋之上,命为清宁宫中宫国君福晋。尔务以清廉、端庄、仁孝、谦恭之义训诲诸福晋,更以尔贤德之训

,使天下妇人效法。勿违我之至意。”

祝礼官先用满语念了一遍,又用蒙语念了一遍,最后才是汉语。满语里称“国君福晋”,至汉语中则

是“皇后”字样。

“奴才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哲哲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国君福晋免礼!”祝礼官唱了声喏,将托盘端起交给两个女官,女官跪接后,转交到了哲哲手里。

哲哲双臂展开,牢牢的将托盘奉于手中,我见她双靥泛红的在掩饰自己的激动与紧张,可惜情绪不得

完好控制,微微颤栗的手指仍是将她的内心泄露无遗。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汗制曰:天地授命而来,既有汗主一代之治,则必有天赐福晋赞襄於侧。汗御

极后,定诸福晋之名号,乃古圣汗所定之大典。今我正大位,当效古圣汗所定之大典。我所遇福晋,系蒙

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哈日珠拉,特赐尔册文,命为东宫关睢宫大福晋宸妃。尔务尽清廉、端庄、仁孝、

谦恭之义,谨遵国君福晋训诲。勿违我之至意。”

我的心思正放在哲哲身上,冷不防祝礼官朗声这般宣读出来,竟是唬得一愣。

“关雎宫大福晋宸妃领旨谢恩!”祝礼官再次提醒我。

我心跳加快,尴尬的扯了个笑容,正欲踏步站到哲哲身后去,皇太极在台上又是沉声一指:“你莫动

,不必谢恩了。”回手指向祝礼官,“你继续……”

满朝亲贵顿时又向我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汗制曰:天地授命而来,既有汗主一代之治,则必有天赐福晋赞襄於侧。汗御

极后,定诸福晋之名号,乃古圣汗所定之大典。今我正大位,当效古圣汗所定大典。我所遇福晋,系蒙古

阿鲁大土门部博尔济吉特娜木钟,特赐尔册文,命为西宫麟趾宫大福晋贵妃。尔务尽清廉端庄仁孝谦恭之

义,谨遵国君福晋训诲,勿违我之至意。”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汗制曰:天地授命而来,既有汗主一代之治,则必有天赐福晋赞襄於侧。汗御

极后,定诸福晋之名号,乃古圣汗所定之大典。今我正大位,当效古圣汗所定大典。我所遇福晋,系蒙古

阿鲁大土门部塔布囊阿巴盖博第赛楚虎尔之女巴特玛璪,特赐尔册文,命为东宫衍庆宫侧福晋淑妃。尔务

尽清廉端庄仁孝谦恭之义,谨遵国君福晋训诲,勿违我之至意。”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汗制曰:天地授命而来,既有汗主一代之治,则必有天赐福晋赞襄於侧。汗御

极后,定诸福晋之名号,乃古圣汗所定之大典。今我正大位,当效古圣汗所定大典。我所遇福晋,系蒙古

科尔沁部博尔济克特布木布泰,特赐尔册文,命为西宫永福宫侧福晋庄妃。尔务尽清廉端庄仁孝谦恭之义

,谨遵国君福晋训诲,勿违我之至意。”

随着一道道旨意的下发,娜木钟、巴特玛璪、布木布泰三人依次从祝礼官手中接过各自的册文,而后

按照位份的高低分别站到了哲哲身后,四人连同十数名后宫小福晋一齐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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