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二夫人木楞楞的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帐子顶。
荣怀萱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走到她的床边坐下,她也一动不动。

“母亲?药我给你端来了,起来喝了吧?”荣怀萱说道。

二夫人一动也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荣怀萱无奈,只能先把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弯身过去扶她坐起来,二夫人却如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的任由她摆弄。

“母亲,喝药了,大夫说你是悲伤过度——”荣怀萱轻声说道,端过药碗就要喂她。

“我不喝!”二夫人却是突然怒吼一声,大力将她的手推开一边。

药碗被掀翻,深褐色的药汁泼了荣怀萱一身。

荣怀萱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一边抖着衣服一边满眼圈跑泪道:“母亲,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好受,你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可是不管怎样,你也首先要保重了自己的身子……”

“横竖我也已经活到这把年岁了,要管这身子做什么?看着你们一个个的被打压被欺负,我却护不住你们?你说——我还要这身子做什么?”二夫人激动说道,到了后面就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使劲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发了狂一样的恨声道:“都是那个死老太婆,要不是她在外面得罪了人,又怎么会惹祸上身?现在没了纯儿——纯儿——”

二夫人说着,就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母亲!”荣怀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唤了她一声,重新坐到床沿上,握了她的手道:“您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这样的糊涂?”

二夫人茫然的抬头看向她。

“他们说是祖母被人胁迫,未能达成目的而受了别人的报复,他们这样说你就这样信吗?”荣怀萱道,回头往紧闭的大门口看了眼,没见到有人靠近,就又握着二夫人的手继续说道:“这件事,你想想就知道了,这世上最恨祖母又最见不得我们好的是什么人?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二夫人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荣烈?”

“除了他还能有谁?”荣怀萱道,眼睛里也露出阴冷又憎恨的情绪,“祖母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就连皇上都要礼让她三分,若说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怎么可能会找到除他以外的人?”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在皇上面前,皇上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知道是荣烈动的手脚,他怎么可能就那么由着他的?”二夫人道。

虽然延陵君和褚浔阳如今的后台强硬,崇明帝对他们也诸多忌讳,但是在二夫人等人的印象里,崇明帝却是一国之主,最为凛然而不可侵犯的一个人。

就算延陵君和褚浔阳有面子,可是他们要公然动了宣称公主,那就绝对是触动了崇明帝的底线。

怎么看,他都不可能完全的置之不理。

“有褚浔阳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荣怀萱道,却是不以为然,“她的身后可是有西越国主替她撑腰的,要做什么事没有可能?我们荣家这些年早就没了实权,皇上又怎么会看在眼里?就算明知道是荣烈做了些什么,皇上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们这些人去动他,进而和西越冲突?”

镇国公府虽然是享一等爵的尊荣,但是因为没有实权在手,其实在朝中是完全没有地位的。

在延陵君和宣城公主面前——

二夫人虽然知道宣城公主的一些事,知道崇明帝和她之间很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但是和西越一国相比——

宣城公主就实在是不够分量了。

“母亲,你还在犹豫什么?”荣怀萱见她还不肯表态,就不由的急了,用力的拽住了她的胳膊道:“荣烈他既然都已经对祖母下手了,他还有什么顾虑?二嫂和纯儿他都下得去手,下面的就是我们了!”

“可是——可是这是为什么?”二夫人还有些浑浑噩噩的,难以相信,“不是说老太婆是被人胁迫了吗?还去揭穿了二殿下和褚浔阳之间的丑事,如果是荣烈,他又怎么会这样做?”

说延陵君对他们这些人有恨,会不择手段都不在话下,但如果说是他会主动逼迫宣城公主去揭发褚浔阳和风启之间有私——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延陵君将褚浔阳看的那种重,就算只是普通夫妻,也绝对没有人会原意主动往自己的头上扣一顶绿帽子。

“那你也要看荣烈他是什么样的人!”荣怀萱道,一边满是不屑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就是因为他把褚浔阳看的太重,所以就更容不得任何其他的男人在她身边出没,偏偏那人是二殿下,是堂堂皇子,他自己不能擅自动手解决,于是就故意找借口将此事捅到了皇上的跟前去,届时皇上一定会觉得是二殿下行为不检,丢了皇家的脸面,恼羞成怒之下,他借刀杀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为了掐掉褚浔阳身边的烂桃花,这的确是延陵君会做的事。

他才不会管对方是不是皇子,说他要借崇明帝的手来铲除情敌,这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二夫人似是被她说动了,迟疑了一下道:“但这样的话,前提就是二殿下和那褚浔阳之间真的有私——”

风启她是见过的,看上去冷冰冰又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就算无可否认褚浔阳是个美人儿,但那也毕竟是个有夫之妇,怎么看风启都不可能看上她的。

更何况褚浔阳和延陵君之间也没有过任何不合的迹象。

荣怀萱听了这话,眼睛里突然就隐晦的闪过一抹寒芒,她有些不耐烦的起身走到一旁,冷冷道:“母亲,你怎么还是这样糊涂?这么久了,太子本身就对荣烈他们夫妻礼让有加,现在二殿下又得皇上的宠爱,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荣烈分明就是站在太子一党的,他要陷害打压二殿下,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再有宫里的事情我也打听过了,就算是祖母和宁平公主陷害,但那褚浔阳在宫宴上和二殿下几次偶遇接触也是事实,我看她这也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在配合荣烈做这个局。他们夫妻分明就是没安好心,串通一气,想要将让陛下厌弃二殿下的。”

不得不说,荣怀萱的想象力还是相当丰富的。

二夫人被她说的完全愣住了,慢慢露出深思的表情。

荣怀萱见她还是不愠不火,就忍不住的又一下子转身回来,坐回床沿上,抓着她的手道:“母亲,现在祖母没有了,祖父又是个糊涂不经事的,根本就拿捏不住荣烈了,他既然是傍上了太子的大腿,以后就只会是更加的有恃无恐,且不说没了纯儿,这些年我二哥在府中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根基就这么一下子全毁,恐怕再由着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整二房在这府中都要全无立足之地了。”

延陵君不是个善茬,这个二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是管家明明说过,荣烈他曾经和国公爷保证,他对这国公府的爵位没兴趣,是不会插手的!”二夫人犹豫道。

这才是她一直以来压着性子,一直没有急着和延陵君两人使手段的原因。

“就算是他说过的话,母亲你会信吗?”荣怀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目光冷厉,“好好的一座国公府放在这里,他凭什么不要?而且荣烈他本身就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现在就算再风光,那也不过就是得褚浔阳身份的庇佑,除非他想一辈子都这样,否则怎么可能对这座国公府没有觊觎之心?母亲你是真的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他的鬼话!”

到底也是堂堂一等公侯世家的镇国公府,其实本来二夫人就不全信延陵君,对他一直持有戒心,再听了荣怀萱的这些话,突然就开始觉得没底。

“你还是觉得周氏和纯儿的事,是和他有关?”二夫人确认道。

“母亲!”荣怀萱见她还是如此的不干不脆,就不由提高了音调,不悦道:“现在是我觉得的问题吗?现在的情况是我二嫂和纯儿没了,而褚浔阳的那个肚子已经有五个月了,再等一段时间,等到瓜熟蒂落,如果叫她诞下男丁,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荣烈他本身就是我们荣家的长房长孙,这个爵位迟早落在他的身上都是顺理成章的,本来有纯儿在,我们还能博得祖父的一些支持,可是现在——失去了所有的依凭,二哥又因为祖母的事情坏了名声,母亲,我们再要继续这样下去,绝对是要被他一网打尽的。”

阖府上下,根本就完全没有人能压得住延陵君,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二夫人是听到这里才彻底的慌了。

她不由的坐直了身子,目光凌乱的四下里扫视一圈,然后便慌不择路的一把握住荣怀萱的手道:“萱儿,那你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没了老太婆在上面压着,我们还能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荣怀萱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马是正色说道。

二夫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荣怀萱所为先下手为强的对象是谁。

荣怀萱的唇角弯起一抹恶毒的冷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又缓慢的说道:“荣烈他就是再嚣张,也是有弱点的,现在褚浔阳身怀有孕,正是他顾虑最深的时候……”

直接对延陵君下手,他们找不到突破口,而如果取道褚浔阳的话,那就要好办的多了。

二夫人是没想到听她居然会如此大胆,忍不住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可是——”

“还可是什么啊母亲?”荣怀萱忍无可忍的立刻翻脸,“现在虽然祖父开恩将我们暂时接回来了,他可是说了,让我们老实本分的呆着,等到祖母的葬礼之后还是要将我们送回家庙去的,难道你还真要等着在被人扫地出门,送回那个鬼地方去吗?我可不要再回去了。”

二夫人是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是她还年轻,一定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打算。

二夫人本身的确是存了息事宁人的心思,可是想着荣显扬和延陵君父子那股子桀骜不驯的狠劲儿,也着实是忧心不已。

“那么你想怎么做?荣烈对定国公主一直宝贝的紧,尤其现在她怀孕之后,那边的院子就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看护,就算是我们想要在她的身上做文章——那也要先有机会接近她才行。”二夫人也不再犹豫,认真的思索道。

“既然我们轻易进不去,那就当她走出来好了!”荣怀萱道,眼睛里却有精光闪过,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现在府上在给祖母办丧事,哪怕只是做做表面上的功夫,她也不可能一直不露面的,届时——”

荣怀萱说着,脸上表情就一寸一寸的转为阴暗,隐隐的透出狰狞来,一字一顿道:“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看着她脸上表情,二夫人就像是被感染了一样,隐隐的开始有些心动,“那你说——”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荣怀萱留在外面望风的丫鬟高声道:“奴婢见过二公子!”

“你怎么在这里?是怀萱在父亲这里?”荣钦不耐烦道,声音却明显的带了几分虚弱和疲惫。

荣怀萱赶紧松开二夫人的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外面荣钦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进门就先看到碎了满地的瓷片和荣怀萱沾了满身的药汁,荣钦立刻就拧了眉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屋子里没留人服侍?”

二夫人坐在床上,才要开口,荣怀萱已经赶紧说道:“母亲的心情不好,二哥你也看到了,方才她发了脾气,就把丫头们都赶出去了,既然二哥你来了,也帮着劝一劝吧!”

荣怀萱的目光闪了闪,却没有挪地方,干脆又重新俯身坐回了床沿上。

二夫人的心里有些奇怪。

荣钦看着二夫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越发压抑难受的利害,却还是强大精神走上前去道:“母亲,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儿子无能,连累了祖母,又害了纯儿他们,现在还要连累母亲你们也要跟着我伤心难过——”

“这怎么能怪你,分明就是那——”二夫人脱口道,愤愤的才要开骂,却被荣怀萱就近拦了一下。

“母亲,不是说了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我们都知道您敬重祖母,心疼纯儿,可是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您还是节哀吧,一定要先保重了自己的身子!”荣怀萱道,那神情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明明是软软糯糯十分温柔的模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在荣钦听来,会觉得十分的别扭。

他狐疑的看了荣怀萱一眼,强打精神走到二夫人的床前,看着憔悴不堪的二夫人,过了一会儿,终究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母亲,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也什么都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前面的事情我都会操持,你不用挂心!”荣钦也是十分了解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性情,说着就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道:“这几天要给祖母办丧事,府里的客人多,人多眼杂,你们也注意着一些,大哥那边——定国公主的情况特殊,都避着一些吧!”

相较于荣怀萱,二夫人其实是更相信儿子的,本想拉着荣钦和他把话说开,但是却被荣怀萱在暗中掐了一把。

二夫人大惑不解,也只能是忍着没有多言,只道:“你去忙吧,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嗯!”荣钦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还是不很放心的回头,对荣怀萱提醒道:“这两天家里到处都乱,你就好好的服侍母亲吧,不要随处乱跑!”

“我知道了!”荣怀萱十分乖顺的应了。

荣钦又再看她一眼,只在心里隐隐的叹了口气,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二夫人就不解的看向荣怀萱道:“方才你怎么不把话和你二哥说明白了?他又不是外人,凡事都总要叫他心里有数的!”

“母亲你这是伤心糊涂了啊!”荣怀萱冷了脸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而且二哥才刚经历丧子之痛,万一叫他卷进来,再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连累了他吗?这件事,还是由我们母女两个人来做会比较好!”

二夫人自然也是心疼儿子的,想了想也就应下了。

荣怀萱也看出来了荣钦看她的眼神很有些怀疑,所以也没敢在二夫人处多呆,只又和她嘀咕了两句就先出来去了前面的灵堂。

接下来的几天,荣府上下都是风平浪静。

七日之后,宣城公主出殡。

一大早,阖府上下就鸡飞狗走,所有人都忙碌成一片。

因为宣城公主的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的,崇明帝虽然出宫不便,风连晟还是亲自过来了,其他的王孙贵族自然也都要过来送行,所以这天的镇国公府,还是相当热闹的。

到了测算好的吉时,一行人从灵堂正好启棺出府,挤在后面的家丁里面突然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嗓子,“是什么人!”

众人俱被惊了一跳,马上已经有几个人冲破人群往后堂的方向追了过去。

褚浔阳站在人群当中,侧目去给青萝使了个眼色。

青萝立刻回道:“方才那边的确是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晃过去,需要奴婢跟过去看看吗?”

这样的场合之内,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生这样的状况。

这边荣澄昱的神色狐疑,只犹豫了一下就对管家道:“出殡的时辰不能耽搁,走吧!”

“是!”管家颔首应了,招呼了一声,八名家丁就稳稳地抬起金丝楠木的巨大棺木往外走。

荣显扬现在是还一直在关门养伤,这个场合也理所应当的回避了,荣显华带着荣钦这几个小辈披麻戴孝的护送棺木出府,荣怀萱混在人群里一边佯装抹泪,一边忍不住的四下里观望,心里疑惑之余,终忍不住扯了下前面荣钦的袖子道:“怎么好像我一大早起来就没见大哥了?”

延陵君虽然和宣城公主有仇,但是辈分在那里摆着,宣城公主出殡,他也是要披麻戴孝的。

可是这天一大早,却只有褚浔阳一个人出现。

荣钦自然也是早就察觉到了,虽然心里也有疑惑,却一直忍着没问,这时候就瞪了荣怀萱一眼,警告道:“你别多事!”

延陵君那人能屈能伸,今天他不出现,又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是一定要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的。

所以他会缺席,真的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荣怀萱的心里虽然是有万般疑惑,也只能暂时按捺不提,继续拿帕子掩住眼睛佯装抹泪。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灵堂。

褚浔阳带着身孕,是不需要与他们同行的,就只站在旁边观礼送行,本来这一群人是正走的稳稳地,可是就在经过褚浔阳身边的时候,绑在棺木上面的绳索却是突然松脱滑落了下来。

抬棺的人始料未及,棺木倾翻,他的人直接就被撞趴在了地上,巨大的棺木就整个儿朝着旁边观礼的人群砸了过来。

人们尖叫着争先躲避,难免要互相冲撞。

以褚浔阳的警觉程度,本来是来得及自己闪身避让的,可是关键时刻,身后却不知道是被谁趁乱推了一把,生生限制住了她的步子。

千钧一发之际,青萝赶紧一步上前,一掌抵住那棺木,刚想要将那棺木给震开——

褚浔阳从后面匆匆扫了眼纷乱的人群,眸子里突然有一线狡黠的光亮闪过,干脆就一把将她拉回来。

青萝一撤手,那棺木就再度朝旁边倾翻过来。

这个关键时刻,这旁边的都是荣澄昱带着的几位观礼的皇亲,风启这天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出现,风连晟却是勃然变色,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要抢着去把褚浔阳拽开,但是他站着的位置离褚浔阳稍远,似乎是有些惊险,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那棺尾的方向有人先闷哼了一声,棺材似乎是撞到了别的什么东西,暂时被阻了一下。

褚浔阳趁机脱身,这才从容的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棺木绳索断掉的地方竟然刚好是在荣澄昱站着的地方附近,也不知道他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也被人刻意的阻拦了,那棺木堪堪好就砸在了他身上。

彼时他的人正摔在地上,沉重的棺木整个压双腿上,他的人动弹不得,咬着牙,脸上全是冷汗。

“国公爷!”管家率先惊叫一声,匆忙奔过去,连忙招呼,“快来人,还不快把棺木抬开!”

绑缚棺木的绳索都是最坚韧结实的,谁也不曾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断裂,一群家丁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赶紧过去,七手八脚的将棺木搬开。

巨大的楠木棺砸下来,荣澄昱当场就伤的不轻,隔着衣服,左边的小腿那里就见了血色。

“快扶着国公爷去里面休息,去请大夫!不!大公子,大公子呢?”管家有些语无伦次,慌乱之中突然就想到了医术精湛的延陵君。

然则众人左右搜索无果,这个时候,本来就心存怨恨的二夫人就忍不住冷着脸道:“君玉那孩子哪里去了?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他怎么没有出来给母亲送行?”

宣城公主出殡,但是延陵君却没有出现,这几乎是所有客人一早就都发现了的,只是碍着褚浔阳和荣家人的面子,所有人都揣着满肚子的疑问不好询问罢了。

这个时候,平衡被打破,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射向了褚浔阳。

“父亲的伤势突然恶化,君玉在那边照顾他,本宫一大早就和国公爷打过招呼了。”褚浔阳的面色从容泰定的坦然接受他们的审视,一边走过去,斜睨着打量倒在地上的棺木,一边道:“这绳子怎么就会突然断了?”

“回公主的话,不是绳子断了,也不知道那个结是谁打的,是个活结,一不小心松脱了!”一个管事满头冷汗的赶紧跪了下去。

荣怀萱则是使劲的低垂着脑袋,暗暗的掐着掌心——

居然是让褚浔阳给躲过去了,真是可惜的很。

“是吗?”褚浔阳不冷不热的勾了下唇角,却竟然没有再继续逼问什么,只道:“国公爷伤的似乎不轻,赶紧请大夫吧,公主出殡的事情不能耽误吉时,赶紧的吧!本宫去后院那边看看,叫君玉过来吧!”

她的语气从容自在,怎么看都是一片坦然。

众人看在眼里,也就不再生疑,褚浔阳出了灵堂,刚刚下了外面的台阶,就见那后院的一个管事婆子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因为跑的太急,进门就直接踩到自己的裙摆,扑倒在地。

“这么莽撞是要做什么?”荣显华怒声喝道。

“不——不是的——”那婆子爬起来,满脸惊惧的表情,连连摆手道:“就在刚刚世子爷一个人突然赶着出府去了,谁拦都拦不住,奴婢瞧着世子爷那表情很有些吓人,恐怕是要出事的,所以才赶着过来禀报国公爷知道。”

荣显扬的伤恢复的十分缓慢,身体根本还是处在一个元气大伤的状态。

褚浔阳的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再也不管后面人突然发起的议论声,急匆匆的就提了裙子往外走。

“公主——”青萝也是吓了一跳,快步跟上,不可思议道:“这怎么会?驸马明明是把消息给按下了的!”

“这还用多说吗?有人作祟,故意透露了消息给父亲知道,赶紧去拦下他,他的身子,可折腾不起!”褚浔阳的面色冷凝,周身隐隐有怒气沸腾,头也不回的大步奔出了门去。

------题外话------

荣怀萱只是小虾米,做不了太大的动作,大家不要觉得是她逆天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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