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的目光闪了闪,略有不甘心的又看了褚浔阳一眼,终究还是转移了注意力,不冷不热的盯着那马车紧闭的车门,散漫道:“二哥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也进宫来了?”
“怎么五皇兄也在这里?”话音未落,却见前面内宫的方向一队仪仗拥簇着一顶小轿匆匆而来。

轿子落地,有婢女上前打开了轿帘,却是繁昌公主行色匆匆的从里面走出来。

“原来的繁昌啊!”五皇子眼高于顶,只斜睨过去一眼,“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去陪着皇祖母和母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五皇兄!”繁昌公主屈膝对他福了一礼,然后又同延陵君略一颔首就算是打过了招呼,直接走到那马车前面道:“皇祖母听闻二皇兄进宫问安,不放心,所以吩咐我过来看看。”

她说着,急切的又往前走了两步,语气之中难掩关切道:“二皇兄还好吗?皇祖母说你若是身子不适,就不用来回折腾了,父皇和母后那里都已经无甚的大碍了。”

“来都来了,我还是去拜见父皇母后吧!”车内那人说道。

“可是——”繁昌公主的忧虑之色溢于言表,还想要再说什么。

旁边的五皇子终是见不得他们这兄妹情深的样子,扬眉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兄妹两个到底走是不走了?”

繁昌公主被他噎了一下,只能住了嘴,急切的看了眼跟在车子旁边的那名侍卫。

那侍卫面露难色,这时才又听那车内的声音响起,“事不宜迟,繁昌你上车来吧!”

“好!”繁昌公主这才露出喜色。

有侍卫上前去开了车门。

褚浔阳对这位素未平生的二皇子倒是很有几分好奇,也探头看了过去。

车门打开,那马车里面却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马车里面很宽敞,靠近车厢一侧的暗影下清晰可见一个清瘦的影子,至于他的样貌表情,则是完全不辨端倪。

褚浔阳大失所望,脸上便有些兴味缺缺。

延陵君用眼角的余光扫见,心里暗笑一声,便是从容的举步上前,对车上那人拱手道:“荣烈见过而二殿下,听闻二殿下回京,还不得机会拜见,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荣大公子客气了。”那人淡淡的说道,语气舒缓,而全无一丝一毫额外的情绪显露。

延陵君的眼中也闪过些许玩味的情绪。

恰是一阵冷风吹过,将车厢里加压的很重的药味吹散开来。

二皇子咳了一声,却又飞快的拿帕子掩住了口鼻,后面再就泯灭了声音。

“皇兄!”繁昌公主一着急,连忙就要过去,却被他抬手挡开了。

而他的那咳嗽声虽然十分短促,别人或许不会在意,在延陵君这样的行家面前也不过欲盖弥彰罢了。

延陵君的眸色不觉的一深,却也没说什么。

马车上,出现了几息的静默,过了一会儿,二皇子方才又开口道:“本王今日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语气平稳,又和前一刻没了任何差别。

“殿下请便!”延陵君微微一笑,往后推开两步。

有侍卫上前去要关门,他就又突然开口道:“岐黄之术,在下略通一二,二殿下若不嫌弃的话,改日得空,我倒是可以给您看看。”

“生死有命,不必麻烦了。”马车里,那人的声音依旧宁静,喜无悲,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延陵君也不勉强,退回了路边。

五皇子冷哼了一声,终还是不甘的甩袖而去,临走,对自己的侍卫吩咐道:“看好了这里。”

“是,殿下啊!”

二皇子人在重病之中,也只有他的马车可以得到特许,直接驾车入宫。

马车走的很快,不多时就和五皇子等人先后消失在御道的尽头。

褚浔阳抿着唇角,饶有兴致的盯着那个方向。

延陵君回头看来,就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看什么呢?”

褚浔阳的思绪被打断,这才从远处收回视线,还有些心不在焉道:“车上的人——”

延陵君笑了笑,也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御道,摇头,“那人——我也没见过。你知道,我自幼就住在庄子上的,上回回来的时候,这位二殿下还在他自己的封地。不过么——”

他说着,刻意顿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我刚闻到他马车里和重的药味,而且方才他虽极力掩饰把咳嗽声给压下去了,但也还是暴露了迹象出来。看来之前的传闻不假,他的病情的确不容乐观,甚至——可能比现象中的还要严重。”

“是么?”褚浔阳对这事儿明显是没什么兴趣,“那他婉拒了不叫你给他看诊,是怕泄露了他的现状?”

一个缠绵病榻多年的皇子,又一直与世无争,更有甚至被传言可能命不久矣。

都到了这样的境况之下了,他还要怕被人知道他的病情吗?

除非——

他是别有居心?在图谋什么?

“怎么——你还是怀疑他?”延陵君问道。

“呃……”褚浔阳歪着脖子想了想。

这位二皇子殿下,虽然素未谋面,但只听声音,给人的感觉并不讨厌,但也大概是长久在皇室尔虞我诈的漩涡里浮沉,叫她草木皆兵,哪怕第一感觉是好的——

她对那人也是持有几分观望的态度。

当然,观望而已,还算不上喜恶情绪。

“也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兀自想了一想,褚浔阳就是粲然一笑,摇头道:“算了,不管他,先说正事吧,宫里怎么样了?后面再没出乱子吧?”

说着,就拉着延陵君往后面摆放两句尸体的担架那里走去。

“太后和皇上的治宫的手段了得,自是镇得住的。”延陵君道。

在后面看守尸体的,除了御林军,还有五皇子的人,见到两人过去,立时就戒备起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我只看一眼。”延陵君先一步开口说道。

他的态度散漫不羁,也着实是叫人心里下意识的减轻防备。

横竖五皇子又不在,为了少惹事,几个侍卫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褚浔阳二人走过去,在安置那刺客的担架前站定,延陵君便是一抬下巴,“掀开!”

“是!”有侍卫上前,把蒙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映紫取了火折子过去。

方才延陵君身后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中年汉子走上前去,对着火光将那黑衣人的容貌打量了一遍。

前后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延陵君已经一挥手,道:“盖上吧!”

然后就率先朝宫门的方向行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府。”

一众的御林军和侍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满肚子的疑问又不能问出口,但既然对方没有为难,他们也不会主动生事。赶忙又叫人将那尸首用布蒙了。

延陵君那一行,直至出了宫门,延陵君方才对那中年的清瘦汉子问道:“没见过?”

“嗯!”那汉子回道,遗憾的摇了摇头,“属下追随世子近三十年,京中所有王孙贵族身边往来的侍卫高手几乎全都见过,不过这人却是眼生的很,从不曾见到。”

延陵君和褚浔阳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过分凝重的神色。

延陵君抿唇略一沉思,看向了映紫道:“另外那两人呢?”

“前去追踪的人还没回来。”映紫回道,“先等一等吧,奴婢提前和他们交代好了,今夜主子在宫里,让他们事后到这里来会和。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这一次行动,对方一共出动三人,前面那两人击杀褚昕芮分明就是做的假象,为的就是创造机会,让第三人把褚昕芮带走,以便从她口中确认她是否泄密。

褚浔阳这一次铤而走险,本来也没打算活捉这几个人,只是想着这些人身手不俗,又盘踞大郓城此地,保不准就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哪怕是有一人能认出他们的来历——

所有的难题也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褚浔阳想了想,忍不住仰头朝延陵君看去,道:“映紫和那人交过手,轻功一流姑且不论,他的功夫也是顶尖的,在这大运城内,能策动这样的绝顶高手为他卖命的,也一定不是寻常人。”

延陵君垂眸与她对望一眼,并不予论断,只抬手使劲的揉了揉她的发丝道:“你累不累?要不我们先回去?让映紫在这里等?”

“算了,都这个时辰了,一起等着吧!”褚浔阳道。

马上就要十一月了,虽然还不见落雪,但夜里的气温却已经很低。

延陵君惧寒,这时候出门身上就裹了厚重的大氅。

褚浔阳不肯走,他也不勉强,只将大氅抖开了,将她也一起裹住了,揽着她靠在马车旁边看远处灯火辉煌的九重宫阙。

映紫等人都自觉的退到稍远的地方受着。

因为挂心刺客事件,褚浔阳和延陵君各自也都无心谈笑,只一味的沉默,各自在心里权衡计较着心事。

约莫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西南方向的小径上才有了动静。

众人俱是心神一敛,映紫已经提力奔了过去,和那边过来的人匆忙的说了几句话。

打发了那人离开,她才又折回马车旁边。

“怎么?线索又断了?”延陵君皱眉。

“是!”映紫垂下眼睛,满脸的愧疚之色。

“没追上?”延陵君道,说着就散漫又自嘲的仰天长出了一口气,眉目之间笑容灿烂,“我可是借调了父亲身边轻功最好的两名亲随去追踪,这样也能失手?”

“两个人,一个是跟丢了,另一个已经遇害,从现场来看,交手的绝对不止他们两人,应该是遇上了对方接应的人手。咱们自己人的尸首已经带回去安置了,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留下来。”映紫言简意赅的陈述。

“知道了!”延陵君道,也不过分追究,只抬手招呼了那清瘦的汉子过来,吩咐道:“方才那人的样貌你记下了吧?回去之后就画一幅肖像,让其他人也都帮忙认一认,看有没有收获。”

话虽是这样说,他却是心里有数——

十有*是没希望的。

“是!少主人!”那汉子应了。

延陵君就又扭头看向了褚浔阳道:“很晚了,我们也回去吧!”

“嗯!”褚浔阳点头,才要上车,却又临时改了主意,看着他央求道:“这里离着着国公府也不算太远,不如我们走回去吧,反正天也快亮了,回去也睡不着了。”

延陵君看着她璀璨闪烁的眸子,想也不想的含笑点头道:“好!”

青萝极有眼色的上车去取了件斗篷下来。

延陵君接过去,亲手给褚浔阳披在肩上,然后对映紫等人吩咐道:“你们先驾车回去吧!”

“是!主子!”几个丫头干脆的答应了。

从荣显扬那里借调过来的那名亲随虽然心里有疑问,却也本分的一直垂首随在一旁,什么也没问,上马和几个丫头一起离开。

目送马车走远了,延陵君就抬手取下褚浔阳脸上的面具收了起来,然后十指相扣,牵了她的手也往前走去,一边开解道:“事情不是早在预料之中吗?没能拿住就没能拿住吧,别再想了,是狐狸,就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的。”

“说到底,这一招引蛇出洞,到底还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神了。”褚浔阳嘟囔了一声,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在西越的时候我就该直接解决了褚昕芮,也省的千里迢迢跑到这里,额外的麻烦一遍了。”

延陵君笑了笑,没说什么。

现在别说是褚浔阳好奇,就连他也一样的不敢掉以轻心,可——

和褚昕芮有所勾结的那人到底的谁?

“就为了灭褚昕芮的口,对方就能出手这样大手笔的阵容——”褚浔阳撇撇嘴,自顾说道,紧跟着便是眸色不觉的一深,正色道:“那人是隐藏在你南华朝中的,这一点——至少是应该可以确定的吧?”

“崇明帝?风连晟?还有另有其人?”延陵君侧目看她一眼,“你觉得是谁?”

“没有拿住线索,还不好说。”褚浔阳道:“我现在只是困惑,安人的目的到底的什么?褚昕芮那时候明明已经孤掌难鸣,再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可是他却要配合对方去杀了适容?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做这样完全无谓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不合情理的。”

那人隐藏在暗处,手眼通天,却又目的不明。

若是不会成为延陵君父子的敌人对手还好,否则的话——

这南华的朝廷之内于他们而言也是步步危机。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对方还没有明确针对父亲或者是我的动作,也许是我们多想了呢?”延陵君道,他的态度倒是要豁达许多。

褚浔阳却明显不那么乐观,还在苦思冥想,最后便是眼睛一亮,“你说——褚琪炎会不会知道他是谁?”

延陵君一愣,神色也跟着多了几分肃然,最后却只是不置可否的摇头一笑。

莫不说是褚琪炎未必就会知道,哪怕他真的知道——

只怕到了最后关头,他也会选择做第二个褚昕芮,死咬着不肯说出来,只为了留着那人在暗处,随时来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这么一想,褚浔阳的心境非但不见轻松,反而越发的心事重重起来。

“这件事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你这就要返回西越了吗?”延陵君看不惯她这样愁眉不展的模样,就主动岔开了话题。

“是啊!”褚浔阳点头,“我已经交代青萝提前收拾,打点行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后天启程吧。”

延陵君没有马上再接话,只沉默的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褚浔阳等了片刻,狐疑的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延陵君止了步子,沉吟着却是欲言又止。

“嗯?”褚浔阳挑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突然就有所顿悟,立时就是脸上表情一跨,悻悻道:“你是不放心你父亲这里吧?”

说着又无所谓的一耸肩,“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的情绪变化很快,掩饰的也是极好,但还是被延陵君尽收眼底。

之前心里的那一点郁结之气瞬间消散无踪,他抬手轻弹了下那少女饱满的额头,笑问道:“我若是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你不会生气吧?”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褚浔阳道,随意的四下打量夜幕下的风景,“其实你现在这样跟着到处乱跑才不合情理呢。”

延陵君只觉得她这样言不由衷的样子分外喜人,却还是强压着情绪不予表露,只往前一步,双手圈在他腰后,将她拢入怀中,温声道:“那——我会让父亲奏请皇上,尽量将我们的婚期提前,你先回去,等我铺就十里红妆去娶你。”

褚浔阳心不在焉的听着。

她国中褚琪炎的事情还没有了解,那件事若能一击即中也还罢了,否则——

中间要有怎样的曲折都还不知道。

她虽然不说,但不知不觉间,与他形影相随似乎已经成了习惯,突然说要分开一段时间,她的心里其实是很有些不痛快的。

只不过她却没说,也学着和他一样轻松愉悦的表情略一点头,道:“这样也可以。”

“呵——”延陵君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

他的手臂收拢,将她抱在怀里。

褚浔阳的脸贴靠在他胸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快慰的笑声自他的胸腔之内震动而出,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抬手去推了他一把,往后退开两步道:“有什么好笑的?你自己留在这边,要当心些才是,保不准那人就会再出狠招呢!”

“是啊!”延陵君深有同感的吐出一口气,神色忧虑。

褚浔阳看着她,心里本来就因为没能揪出那人而不安,此刻就更忍不住的皱了眉头,难得露出忧虑至深的神情来。

延陵君仰天沉思之余,就拿眼角去瞟她的表情,心情就越发好了起来,忍不住又放声大笑了起来,伸手一捞,将她压入怀中用力的抱住。

褚浔阳被他只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勒的险些背过气去,才要发作,才听他的声音朗朗传来,带着愉悦之意,“所以我还是跟着你吧,好歹混个安全。”

褚浔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方才种种都是他在可以哄着自己着急,不由的就恼羞成怒,用力的推了他一掌。

这一掌虽然不会伤了他,延陵君也还是闷哼一声,连退了两步,揉着胸口龇牙咧嘴,才想要说什么,却见前面一骑快本来,却是映紫去而复返。

两人不由的警觉起来。

映紫策马而来,神色凝重的翻身下马,沉声道:“主子,殿下,西越朝中有密信刚刚送到,太子殿下遇刺了,请公主殿下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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