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琪炎的神色冷凝,沉着脸不说话。
“炎儿?”郑氏试着唤了他一声。
李林就神色凝重的走上前来,道:“王妃,昨夜世子本来是要送安乐郡主回广莲寺的,可是半途因为有要事去办,车子——就留给郡主了!”
“什么?”郑氏的眼前一晕,刚刚放下的一颗心瞬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忽而用力的抓住褚琪炎的胳膊,面色惨白的追问道:“这是真的?你是说那车上坐着的是韵儿?”
“母妃你也别急,不是还没找到马车吗?许是有人谎报呢?”褚琪炎劝慰道。
郑氏却是满脸的慌乱,攥着手里帕子,目光凌乱的四下里乱扫,最后却还是惊惧的摇头,“不会的,不会有人敢信口开河开这样的玩笑,我——”
她的声音在发抖,牙齿也隐隐的打颤。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的判断,前面的山坳里终于听到有人拔高了声音道:“找到了,马车在这里。”
郑氏一个激灵,扭头就奔了过去。
褚琪炎一把将她拽住,道:“下面山坡陡峭,又都是乱石,母妃你在这里稍候,我去看看。”
想着褚灵韵可能会出事,郑氏哪里还等得起,一把推开他的手,仍是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奔去,一边道:“我要亲眼去看看!”
褚琪炎也不过分强求,只就大步走过去,亲自搀扶她下去。
那山坳不是特别深,但边上都是灌木丛和乱石堆,落脚很不方便。
郑氏又正在心慌意乱的时候,虽然由褚琪炎全程亲自搀扶,也是几次脚下打滑,险些从半途滚落下去。
“王妃,这里路不好走,您还是听世子的,到上面去等着吧!”顾妈妈也跟着劝道。
郑氏却是谁的话也不肯听,自己踉踉跄跄的摸索下去,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下面的山坳里。
那里一道小溪,水流不急,但是乱石很多,更有许多尖锐的从水里凸出来。
马车就翻到在这溪水边上,拉车的两匹马,一匹已经死了,另一匹大约马车滚落的时候绳索脱落而逃脱,并不见踪影。
马车歪倒在那里,车厢半扣下去。
郑氏被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远远的就见那马车周边围拢了一群人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郑氏的心头一紧,立刻就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一把拽开一个护院挤进人群,紧跟着就是眼前一花,身子摇摇晃晃的几欲跌倒。
那马车下面卧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上半身浸在溪水里,衣物被濡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下半身却还被压在车厢下面。
彼时她的人已经是不省人事了,具体也看不出伤在了哪里,只是有鲜血混在溪水里往外扩散,举目望去,整条小溪下游竟然都是一片血色。
“韵儿!”郑氏悲痛欲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嚷一声就扑了过去。
她抬手就要去推那车厢,解救自己的女儿。
褚琪炎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将她拽住,同时对旁边的侍卫命令道:“还不把马车挪开?”
从时间上算,褚灵韵出事应该都差不多快有一整天了,看着眼前的这个状况,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侍卫们得令,二十多个人围拢过去,很小心的齐力将那车厢举起来挪到了旁边。
郑氏看到下面血肉模糊的女儿,哀嚎一声就扑了过去,死死的将褚灵韵的身子抱在了怀里,大声哭喊,“韵儿?韵儿你怎么样?醒醒,快醒醒啊!”
她大声的喊,抱着褚灵韵大力的晃动。
褚琪炎的眉心拧起,走过去试了试褚灵韵的鼻息,却赫然发现对方虽然气息微弱,却还不曾殒命。
“母妃,大姐还有气息,你先别激动,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带她回府去找大夫!”暗暗提了口气,褚琪炎慎重说道。
“好!好!”郑氏这才算是反应过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把褚灵韵交给他。
褚琪炎亲自抱了褚灵韵往上面的路上走。
郑氏丢了魂一样的被顾妈妈扶着,远远的落在后面。
就在这时,一个护院突然小跑着从后面追上来,道:“王妃,这里的马车和马匹要如何处理?”
“嗯?”郑氏现在哪有精神管这个,一时只是露出茫然的神色来。
顾妈妈不悦的刚要训斥,那人已经神色紧张的继续说道:“小的看了,郡主这——好像不是意外!”
郑氏本来就万念俱灰的心里突然窜起一股无明业火,她的眼神一厉,骤然抬头朝那护院看去,沉声喝道:“你说什么?”
“小的查看过现场,那匹死掉的黑马脖子后面有两个很小的渗血的伤口,看样子好像是被人用毒针或者骨钉一类的小型暗器射中,中了麻药才会从上面翻下来的!”
“你说什么?”郑氏如遭雷击,身子剧烈一阵,声音也不由的跟着拔高道:“你是说这不是意外,韵儿是被人害的?”
那护院似是似有难言之隐的垂下头去。
郑氏却等不得了,提了裙子转身就往回走,“带我去看!”
“是!”那护院应道,引着她回去,将那匹死掉的黑马右侧颈边的毛发拨开,果然能看到下面两个不十分明显的很小的伤口。
“小的猜测那人为了遮掩此事,事后应该跟着寻来,取走了暗器。”那护院说道。
郑氏眼底的泪痕未干,目光死死的盯着马脖子的地方,手指用力的捏着,浑身上下就散发出来一股子戾气。
居然是有人设计要害她的女儿?简直——
可恶!
“到底是谁做的?是谁和韵儿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郑氏凄声怒道。
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找,她自己说完就已经紧跟着突然打住了话茬,眼底光线幽冷,更是透出浓烈的恨意来。
“王妃——”顾妈妈都是头次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有些畏惧的试着去扯了扯她的袖子,“还是先上去吧,跟世子商量一下,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办!”
“不!”郑氏却是毫无征兆的突然打断她的话,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冰凉的说道:“这件事不要让他知道!”
虽然说是要褚琪炎出手去替褚灵韵报仇是最有把握的,可褚灵韵是因为乘坐他的马车才出的事,这样岂不是要让他自责内疚?
现在褚灵韵能不能救活都是两说,她更不能让儿子背负这样的负担。
郑氏的顾虑顾妈妈是知道的,赶忙谨慎的应下。
“走吧,先上去,这件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提!”郑氏道,这会儿却是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奴婢明白!”顾妈妈答应着,又扶了她的手重新往那陡坡上爬。
因为褚灵韵伤的很重,褚琪炎将她带上去之后就先叫人带了她回府去请大夫,而他自己则是在路边等着郑氏上来,两人一起上了马车离开。
待到南河王府的人全数离开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后面的路上就另有一支车队款款行来。
四名看上去十分精干的汉子护卫着一辆并不十分华丽的马车,一眼看去和普通人家出行的家眷无异。
待到路过事发地点的时候,马车就停了下来,一个护卫跳下马去了路边的树下观察了一番折返,恭恭敬敬的对那马车拱手一礼道:“事情成了,很顺利。”
“嗯!”车内传出一个女子轻缓又柔和的声音,“走吧,回府!”
“是!”那护卫于是再度跳上马,继续护卫着马车往内城的方向行去。
马车里,褚昕芮手执一本书卷气定神闲的翻阅。
这马车的空间不是特别大,坐了她,外加角落里的一名婢女堪堪好。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阵,大约是看书看的累了,她才放下书本,面上端庄柔和的微笑不变,对那低眉敛目坐在角落里的婢女道:“前面你做的不错,后面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是!”那婢女应道,神情语气都十分的恭敬又坚定,“请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您和小王爷失望的!”
“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褚昕芮笑道:“你尽管去做好了我交代你的事,至于你的弟妹,本宫都已经替你安置妥当了。”
“是!”那婢女应道,神色之间还是一片坚毅之色,再无其他的表情。
褚昕芮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将窗帘掀开一小道缝隙,表情恬静去看外面的风景。
马车不徐不缓的前行,待到进了城,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之后她就命令停车,放了那婢女下去。
那婢女下车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快速拐过街角隐没了行踪。
巷子另一边等着接应她的欢歌走过来,面有忧色的皱眉道:“这一次分明就是南河王世子借刀杀人了,安乐郡主出事前后都不见紫维的踪影,他的为人那么精明,不可能不怀疑的,您现在让紫维回去,不怕被他识破,反而适得其反吗?”
“褚琪炎是精明不好对付,可南河王妃却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总归是会有空子给她钻的。”褚昕芮道,被她扶着从那马车上下来,换乘了自家华贵舒适的马车,然后才又继续说道:“紫维这个丫头是个难得精明的,哥哥将她安插在南河王府十多年,如果不能物尽其用,那多可惜?”
欢歌取了柔软的靠枕给她,就没有再多言。
紫维是褚易简一早就安排在南河王府的内应,本来是想要等着她来发挥大作用的,只可惜褚易民不争气,早早的就被褚浔阳兄妹给斗倒了。
不过这个丫头精明是真的,当初早早的料到了褚灵韵要算计张云翼的心思,事先挨了一巴掌给避开了,而只叫紫絮倒霉做了褚灵韵的替身和垫脚石。
这一次趁乱引褚灵韵进城也是紫维的功劳。
只不过褚易简原来的打算想要以褚灵韵作饵来设局针对褚琪炎的,可是偏不凑巧,褚琪炎要带她回府的途中遇到褚浔阳,双方还起了冲突,最后导致他改变了路线,进而功亏一篑。
思及此处,褚昕芮的心中不免遗憾,接过轻歌递过去的茶水喝了一口,脸上就露出几分深思的表情来,喃喃道:“昨天那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褚浔阳和褚琪炎那姐弟双方好像不只是冤家路窄发生争执那么简单的!”
“当时那巷子里还有南华人,好几拨人马凑在一起,我们的人害怕暴露,一直离的很远,所以并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轻歌道,说着也有几分唏嘘,“以往不是都说南河王世子和安乐郡主的姐弟干系亲厚吗?昨夜他会避开,应当是对我们的狙杀计划有所察觉,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拿了安乐郡主来做替死鬼!”
“是啊,我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提及此事,褚昕芮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饿一下。
她自认为还是了结褚琪炎的,褚琪炎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但并不完全的自私冷血,按照常理来说,既然预知到了后面可能会有的危险,最不济他也该是带着褚灵韵一切避开的,可偏偏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竟然毫不吝惜的将褚灵韵给推了出来。
当时若不是要下去巡回打在马匹身上的暗器,她和褚易简都不会知道摔下去的竟然只是个和大局无关的褚灵韵。
想来——
这事儿还真是叫人遗憾和憋屈。
“小王爷出城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还没有回来。”轻歌道:“需不需要去给他传个信,把这里的情况说明?”
“不用了,横竖都已经是这样了,省的叫他分神。”褚昕芮道,却是想也不想的否决了她的提议。
轻歌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安静的继续煮茶。
*
李林先行一步带着褚灵韵回府去请大夫,又连带着宣了几个太医一起过来。
但半夜的,整个南河王府门庭若市,折腾的鸡犬不宁。
郑氏焦躁不安的在外面的花厅里不住的来回踱步,褚琪炎则是被褚易民叫去了书房。
屋子里丫鬟婆子端着水盆捧着绷带来来回回的穿行,叫人看在眼里就更是心烦意乱的不安生。
“王妃你做下来歇会儿吧,折腾了大半夜了,郡主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顺利脱险的。”顾妈妈心疼道。
“不,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郑氏却是怎么都不肯答应。
里面太医和大夫一直忙了两个时辰,黎明时分才一个个疲惫的背着药箱出来。
“太医,韵儿她怎样了?”郑氏连忙迎上去问道。
“唉!”为首的太医叹一口,只看他那神色,郑氏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然后果然就听他一筹莫展的继续说道:“郡主撞伤了头,又被重物所击,肺腑之内多处受创,情况不容乐观,微臣刚刚已经给她扎了针,这是药方,王妃叫人煎了药给她服下,现在只指望郡主她自己还能挺的过去,能转醒片刻和王妃道个别了!”
太医都这样说了,那就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郑氏的脑子里的血液一空,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往后退去。
“王妃小心!”顾妈妈连忙上前将她托住。
几个太医颓然叹息着告辞离开。
“顾妈妈!”郑氏忍不住再次哭了出来,随后可能是觉得于事无补,就用力的擦了把眼泪,急匆匆的进了内室,寸步不离的守在褚灵韵的床边。
顾妈妈无奈的叹一口气,把药方交给下头的人去煎药。
不多时就有丫鬟把热腾腾的汤药端了上来。
郑氏没叫其他人碰,自己端着药碗扶了褚灵韵起身,一勺一勺的把药喂到她嘴里。
褚灵韵全无神智,再加上失血过多,整张脸都苍白的有些诡异,浑身软绵绵的任由摆布。
郑氏喂了她两口药汤,见她这个样子就又忍不住的垂泪,正在悲痛欲绝的时候,她怀里的褚灵韵,身子突然一阵痉挛。
郑氏一喜,恍然以为她是要转醒,才要唤她,却见她蓦然喷了一口黑血出来。
“韵儿!”郑氏吓了一跳,一时失手就推开了她,自己跳到了旁边。
褚灵韵歪倒在床上,脸上开始露出痛苦的神情,手脚抽搐的又再动了动,紧跟着又是几口黑血从嘴角溢出,不消片刻功夫就再一动不动了。
郑氏眼睛瞪得老大站在床边看着,血腥味和浓厚的药味一起在屋子里弥漫。
她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砸在脚踏上的药碗神情骇然。
正待要叫人的时候,就听顾妈妈匆匆自外面进来,一边道:“王妃,浔阳郡主在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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