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就当先一步跨出门去。
褚琪枫略有几分忧虑的看了褚浔阳一眼,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跟着褚易安的步子追了出去。
待他走后,褚浔阳才神色凝重的看了延陵君一眼。
延陵君的唇角弯了一下,耸耸肩,也是对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褚浔阳一怔,眉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她走上前去一步,看了眼床上仍是昏迷不醒方氏道:“我母妃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妨碍,不过我刻意减少了药物的用量,她可能还得要再多昏睡几日。”延陵君道,跟着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侧目道:“宫里——”
“不知道!”褚浔阳摇头,“之前你从那庚帖上面查验出来的毒药出现在了寿康宫,我顺势推了一把。”
罗皇后的这件事完全算是意外收获,依照之前的形势来看,皇帝将她打入冷宫已经是极限了,看是罗二夫人暴毙,紧跟着又有毒药被搜了出来——
这些说是巧合都显得牵强了。
这里面,据对会有人为的因素在里头。
当事事发之时褚浔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延陵君,不过也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罗国公府虽然可以随便动作,可寿康宫里却不是那么容易做手脚的。
这件事——
虽然看似尘埃落定,他和褚琪枫得了大实惠,可这要喜酒起来却是普索迷离,叫人不敢小觑。
延陵君抿着唇角盯着床上的方氏,很是斟酌了片刻才缓慢的开口道:“侧妃娘娘身边——还有可用的人吗?”
方氏是自己服毒,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她的目的是针对罗皇后的,也十分明确。
那两个女人,这么多年以来就仿佛是天敌一般,互不相容,而现在——
罗皇后被赐死,当时她和方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都无从追究,说是两人之间多年的矛盾终于一夕爆发,以至于引发了这一场匪夷所思的毒杀事件也不为过。
这件事——
已经就此下了定论了。
褚浔阳也是皱眉看着方氏,却只觉得心烦意乱,想了想道:“桔红和浅绿呢?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康郡王让她们下去休息了。”延陵君道,自是知道她的暗指,目光在这屋子里四下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远处的一扇窗户上,“我问过了,来者是孤身一人,桔红和浅绿联手也只在他手下走了十几招就被放倒了。不过他没伤人也似乎没打算生事,侍卫进来就翻窗逃了。蒋六及时封锁了消息,后来太子殿下回来又下了禁令,消息是彻底压住了。”
是什么人会潜入方氏这里?不杀人也不生事?那他的目的何在?
褚浔阳想着就越发觉得心慌意乱了起来,扭头对院子里唤道:“常嬷嬷,你进来!”
片之刻之后常嬷嬷快步从外面进来,“郡主!”
“之前府里不是进贼了吗?你给仔细的看看,母妃这里可有遗失什么金贵的东西。”褚浔阳道。
“是!”常嬷嬷点点头,开始在妆台和重新搬回来的行李之间打量一遍。
方氏常年居住在庵堂,穿戴都十分朴素,随身的用品也都只是整洁而已,并不十分的考究,其实都价值不高。
常嬷嬷尽心尽力的翻了一遍,摇了摇头,“东西都在呢,好像——没什么损失!”
褚浔阳皱了眉头,沉默了下来。
常嬷嬷走过去,仔细的给方氏掖了掖被角,突然“咦”了一声,倾身过去在枕头附近四下里翻了翻,诧异道:“娘娘的那支金凤步摇怎么不见了?”
说着又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之前被桔红姑娘抱进来的时候碰掉了?”
褚浔阳也延陵君都是不约而同的提了口气。
延陵君上前一步,问道:“是一支什么样的步摇?”
“样式很普通,有些年头了,只不过娘娘说是殿下送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几乎从不离身的。早上进宫的时候奴婢劝着娘娘换下来,她都没肯呢!”常嬷嬷道,神色之间便略见了几分焦灼,“这要是没了,娘娘醒来该着急了,郡主娘娘这里您先陪着,奴婢去花园里找一找。”
“嗯!”褚浔阳点头,目送了常嬷嬷离开。
延陵君在她面前负手而立,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好像是有点印象,挺不起眼的一件东西。”褚浔阳道,所有的事情已经明了——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方氏随身携带的毒药应该就藏在那支步摇里面,而她进宫前特意要求回来更衣,应该就是已经在做这一步的准备。
于是——
有人冒险潜入东宫盗走了那件东西,并且——
弄到了罗皇后那里。
“这么说来,弄死了罗二夫人和在皇后宫中布局的应该是同一伙人了?”延陵君咝咝的抽了口气,唇角牵起的笑容略带几分玩味。
若不是罗二夫人的死在皇帝那里形成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让他觉得此事和罗皇后脱不了干系,后面也未必就会因为那一剂毒药直接定了她的罪。
褚浔阳笑了一笑,那笑容之间却不见丝毫轻松。
这件事不是她和褚琪枫做的,而且也和延陵君没有关系。
因为就算他们有心,方氏服毒之前是没有和他们通过气儿的,谁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布置周到,有条不紊的做到这一步?
所以——
延陵君也才会怀疑方氏手中可能还握着部分人脉。
“不会的!”褚浔阳道:“你当我父亲是什么人了?如果她真的还有底牌,父亲就第一个要怀疑她的,又岂会是——”
褚浔阳说着又兀自打住话茬。
她实在不知道在外面面前该是用何种态度面对方氏,说的多了,自己都觉得厌烦。
总之方氏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张白纸,就算褚易安是知道她的底细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她都循规蹈矩,半点差错也没出,所以此事发生之后褚易安也才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她。
反而是一直和她生有嫌隙的罗皇后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延陵君的面色也略带了几分凝重,四下又打量一遍这间屋子道:“至少就目前看来,不管背后运作操纵这件事的是什么人,那人的目的似乎都与你一致。”
这件事算下来,他们没有损失,反而彻底除掉了罗皇后这个心头大患。
褚浔阳皱眉看着他,“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
延陵君摇了摇头,见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就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抱了抱道:“暂时不要想这么多了,万事都等你父亲从宫里回来再说。”
“嗯!”褚浔阳点头,心里却始终悬了块石头没有落地。
这一次的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顺利的太诡异。
她的目光从延陵君身侧移过去,又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方氏——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方氏的作为?
如果这个女人手中还操纵着另外一些人由她驱策的话,她还能不动声色的瞒了褚易安这么多年,这个女人的心机就远比她现在看到的还要深沉。
可是——
真的会是她吗?
*
宫里最终给出的消息是罗皇后痼疾发作而猝然病逝。
皇帝仍旧给了她所有的礼遇,以皇后之礼安排下葬,保全了她身为一国之母最后的体面。
而同时东宫方面也有一些极为低调的消息透露出来,因为皇后病逝,方侧妃也暂且留在京城,等着参加皇后葬礼。
不管之前闹的是怎样的天翻地覆,这一切也都随着罗皇后的死而沉寂了下来。
宫里在有条不紊的办着丧事,有人哀痛,也有人是伪装的哀痛,总之这相当的一段时间内整个京城之地都被无声的笼罩在一众莫名的低气压之下。
而这种气氛,在罗家的二房表现的尤为明显。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罗翔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口中喃喃低语不断重复就只有这一句话。
那天罗皇后才刚刚递了消息出来说是和东宫联姻的事情成了,可是一转眼才不过个把时辰的消息就马上天翻地覆了。
罗二夫人悬梁,他和罗予琯都当场吓傻了,想要去宫里找罗皇后做主的时候就连罗皇后也传出暴毙的消息。
兄妹两个突然就失去了主心骨,那感觉——
当真是高处跌入尘埃一般。
罗予琯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坐在椅子上,一张小脸上的面色却似是比那衣物的颜色更白,完全没有一丝血色,一只失去了知觉的木偶一样,任由罗翔再怎么鼓噪她都什么也听不见。
罗翔兀自转了一阵,一直等不到她的响应就更是焦躁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不耐烦道:“予琯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我们到底是要怎么办?”
罗予琯的思绪被他打断,这才有些茫然的抬起眼睛,“什么?”
“我说母亲的事!”罗翔道,愤恨的捏着拳头,目光阴冷而燃烧着明显愤怒的情绪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寻短见?难道你不觉得蹊跷?”
罗二夫人是不可能有胆子寻死的,这一点他们兄妹都十分确定。
罗予琯皱了没有,心思明显没有放在这里,比他更不耐烦的说道:“你又不是没查过,事发前后谁也没进过母亲的院子,大伯都已经动怒了,我们要是再去闹——你是真要他把我们赶出去才算满意吗?”
“可是——”罗翔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烦躁的一拳打在桌子上。
事发的前一刻他还做着迎娶美娇娘,并且平步青云的美梦,哪怕是有变动和落差,这样——
是不是也太快了!
罗二夫人没了还没什么,罗皇后一死,他的前程命运就全部折进去了。
罗国公?这已经是他再也不敢奢望的事情了。
怎么想,都是不甘心。
“母亲的死,一定是大房的人做的手脚!”罗翔道,目光隐晦带了几分暗示的盯着罗予琯。
罗予琯被他盯的心里逐渐升起一股子火气,愤然的甩袖起身,“你别指望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跟我在罗家能得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不错了。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你能拿出是大房的人谋害母亲的证据来——上头没了皇后娘娘撑腰,谁会去揪堂堂罗国公的不是,来给你我这样两个无名小卒做主?要闹你去闹,我可不去!”
罗翔见她变脸如此之快,面色也跟着越发的难看起来。
但是瞪了她半晌,终也还是无计可施,迟疑了一下还是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了。
罗予琯听着他的脚步声来开,脸色就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香草从旁前凑上来,大着胆子劝道:“小姐还是想办法劝劝三少爷吧,皇后娘娘和夫人都不在了,他要是——”
如果罗翔还是不肯收收心的话,他要有什么事,罗予琯也一样要跟着受牵连。
可是罗翔做了那么久的美梦,现在要让他一下子清醒又谈何容易?
罗予琯用力的捏着手里帕子,斟酌半晌,似是在做某种艰难的决定,过了好一会儿才是对香草道:“给我递个信出去!”
话只有一句,不用太明白,香草却是心知肚明,虽然对她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这样的兴致颇为意外,也还是谨慎的答应了。
罗予琯想了想,又补充,“小心点儿,别被人发现!”
“是,奴婢知道!”
*
渥漓江边的血案发生之后,苏霖就在城南的民巷那里规制了一座二进的小院用来和罗予琯私会。
罗予琯柔顺乖巧,很是投了他的心头好,两个多月处下来他非但是没有厌倦,反而乐此不疲,做多三天两人便要见上一面。
罗予琯换下孝服,找了身不起眼的丫鬟衣裳乔装了出府,过去的时候苏霖已经到了,她从外面一开门就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
“怎的,几日不见,你倒是比我还心急吗?”苏霖埋首去啃她的后颈,兀自吃吃的笑。
罗予琯欲拒还迎的躲了一下,只嗔了两句,却也没多说别的。
被他蹭的脖子后面发痒,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转身去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极有默契的很快纠缠在了一起。
这几天因为是处在罗二夫人的丧期之内,为了避嫌,两人已经隔了几日不曾见面了。
这会儿干柴烈火的凑在一块儿,自是少不得一番折腾,从午后一直厮混到日暮时分,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淡了。
罗予琯平时就话不多,不过这一天却是格外的沉默,完事就静静窝在苏霖怀里,以手指在他胸前慢慢的画着什么。
苏霖歇了一阵,待到缓过劲来就握了她的手,调笑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母亲出了那样的事,我——”罗予琯苦笑一声,说着眼泪就滚了出来,把脸藏在了他的肩上。
感觉肩上被她滑腻的泪水打湿,苏霖心里一软,就又抬臂揽住她,抬手去给她擦眼泪,安慰道:“哭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二夫人的事虽是有些突然——可你不是还有我吗?”
罗予琯却是不为所动,伏在他身上只是不住的落泪。
苏霖也实在是见不得她受委屈,干脆就坐起来,揽了她,“别哭了,快擦了眼泪,天晚了,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嗯?”
“嗯!”罗予琯抹了把眼泪,勉强想要对他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是在抬头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苏霖皱眉。
罗予琯在他面前一向都十分柔顺,也懂得体贴他,这一次着实是有点反常了。
罗予琯仰头看着他,神色悲戚,满面泪痕道:“世子,如果此去三年,您还会记得予琯吗?”
“怎么不记得?”苏霖脱口道,俯首又吻了他。
罗予琯却是一改往里日被动羞怯的作风,双臂也用力拦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
苏霖倒抽一口气,两人顺势就又滚在了一起。
这样又折腾了一番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
苏霖半伏在她身上喘着气,声音听起来却带着畅快淋漓的笑意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倒是险些叫我招架不住。”
他原不过是想要逗逗对方,不想罗予琯却并没有娇羞闪躲,只是沉默了下来。
苏霖这才觉得她今天是真的不对劲,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香草听到里面的动静停了才敢过来敲门,压着声音提醒道:“小姐,天晚了,咱们该回了。”
苏霖也怕这事儿泄露出去,就先爬了起来,两人穿戴妥当了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
夜色略有几分深沉,罗予琯一直低垂着眉眼没再吭声。
香草有些瑟缩的探头往大门外看了眼,见到外面没人就道:“小姐等一会儿,奴婢去雇马车。”
为了保险起见,罗予琯每次出来并不敢用自己府上的马车,都是出府之后临时租用的,回去的时候也是雇佣了马车,送她到罗国公府附近。
苏霖看了眼天色就将她拦了道:“算了,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香草迟疑着看向罗予琯。
罗予琯轻轻的点了下头。
回去的路上,她也一直回避着苏霖的视线一再沉默。
渐渐的苏霖也被激起了脾气,语气不由的恶劣三分道:“到底是怎么了?”
本以为罗予琯是不会回答的,不想她却是慢慢抬起头来,眼泪又再次滚了下来,看着他,神色悲戚道:“过几天——我可能要离京了!”
苏霖一愣,“怎么?”
“呵——”罗予琯苦笑了医生给,往旁边别过头去,面容凄苦,“皇后娘娘仙逝,我母亲又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府上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现在那府里哪有我和哥哥的容身之所?过两天等我母亲下葬之后就要送她和父亲的灵柩回老家的祠堂供奉,到时候——”
她说着,就已经泣不成声。
苏霖已经听明白了她话中深意,“你要跟着回乡!”
“嗯!”罗予琯点点头,“在那边,可能会好上一些。”
罗家的局面苏霖也十分清楚,他们家两房素来不睦,现在罗皇后倒台,罗予琯兄妹的日子会是怎样可想而知。
罗予琯见他沉默了下来,就擦干眼泪,勉力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道:“世子,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知道,我家中遭此变故,已经是不敢心存奢望了,只是——”
她说着,就有些羞于启齿的红了脸,又再垂下眼睛去,“我的身子是给了你了,我虽是不敢奢求正妻之位,可是——世子若是惦念旧情,三年之后等我孝期守满,您还能接我到您身边吗?让我服侍左右也好,我——”
罗予琯的声音弱了下去,已然泪流满面。
以长顺王府的地位,苏霖的世子妃未来的长顺王妃,怎么都不能娶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的。
罗予琯非但没有纠缠他,反而主动提了这个问题。
苏霖本来是有一点担心,这会儿也全成了对她的怜悯,伸手将他拉入怀中。
他没说话,眉宇之间的是你色却是本能的带了几分凝重。
罗予琯温顺的伏在他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却有灼灼的光影闪烁。
苏霖只送她到罗国公府前面的一条街就放了她下车,自己也是片刻不停的马上离开。
罗予琯带着香草从后门溜进去,轻车熟路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香草备了热水给她沐浴。
罗予琯坐在浴桶里,往身上撩了水,看着身上那些深深浅浅欢爱后的痕迹,冷冷的笑了一下。
香草一直心不在焉的在旁边给她添水,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小姐,过几天您真的要回老家吗?”
“我?”罗予琯斜睨她一眼,眼底的笑容就越发现出几分十分怪异的森冷来,“谁说我要回去了。”
“那您之前对苏世子说——”香草吃了一惊,诧异道。
罗予琯的唇角勾了勾,冷冷道:“以前有皇后娘娘和母亲在,哥哥有前程大好,我等着就行,迟早也有水到渠成的一天,可是如今这会儿——”
她说着,就是怅惘的幽幽一叹,“我不能再等了,如果不趁热打铁得到长顺王世子妃的之位,再过三年?等我守孝完了,谁知道他还记不得我了!”
之前她还有所倚仗,只要哄着苏霖拖时间就行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不惜一切,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争取拿到最大的利益。
罗家这里她已然是靠不住了,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抓住苏霖,早一步谋得长顺王府世子妃之位,这才是最大的实惠。
至于罗翔——
她也管不了了。
香草看着她脸上阴森诡异的神色,心里不觉的抖了抖。
罗予琯敛了笑容,靠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为了吊苏霖的胃口,她今天这也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了,这会儿浑身酸痛,疲累的很,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外面外面有丫头大声道:“大小姐,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来了?”
“有点事情想要和三妹妹说。”罗思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淡和高傲,叫罗予琯觉得极不舒服。
她吓了一跳,赶忙从浴桶里爬出来。
香草也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扯了件衣袍给她披上。
罗思禹来的很快,而且还是长驱直入,根本就没等丫鬟通传就径自闯了进来。
彼时罗予琯正神色有些慌乱的系着衣物的带子,抬眸看到她就是尴尬一笑道:“大姐姐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好像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了!”罗思禹笑笑,目光似是不经意的将她周身扫视一遍。
罗予琯赶忙更加用力掩住领口。
罗思禹的目光还是略微一闪,已经扫见她颈边半掩住的红痕。
不过她的情绪掩饰的极好,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的笑道:“你现在方便吗?关于二婶儿的丧事,有点事情母亲让我过来和你商量一下,看看你的意思。”
“我——”罗予琯正在心虚的时候,下意识是的想要拒绝,然则看着对方的笑脸又唯恐做的太过更会露破绽,赶紧敛了心神道:“大姐姐先到外面坐吧,等我穿了衣服就来。”
“好!”罗思禹也不和她为难,转身走了出去。
罗予琯给香草使了个眼色,香草慌忙找了件高领子的衣服给她穿戴妥当。
罗思禹镇定自若的就着丧礼的有关事宜和她说了半天的话,罗予琯却是心不在焉,一直强打精神应付。
一直磨蹭了个把时辰罗思禹才起身告辞。
她人一走,香草就腿软的一把扶住桌子,脸色发白道:“三小姐,大小姐来的好蹊跷,她——您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罗予琯也不很确定。
这罗思禹就是个笑里藏刀的性子,何况那次除夕出事之后两人就不怎么往来了,她今天会突然过来,的确是叫人起疑心的。
罗予琯也拿捏不准对方的意图,心里更是慌乱不已。
万一叫罗予琯查出她和苏霖的事情来——
那女人该不会是发现今天苏霖送她回来的蛛丝马迹,所以才来查她的底了吧?
这么想着,罗予琯也是忍不住的手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惶惶道:“你会的,都这么久了,怎么偏偏就——”
可是她自己的心里却是真的没有谱。
主仆两个惶惶不安的对望了半晌,香草大着胆子道:“要不——还是先跟世子通个气,以防万一吧!”
罗予琯这样的大家小姐与人行了苟且之事,这要是被抖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一辈子就完了。
“不行,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时候她肯定是盯着我的!”罗予琯怒道,话音未落,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紧跟着就是目光隐晦一闪,改了口风道:“也好,明天一早你再替我约见世子吧。”
“嗯!”香草不疑有他,用力的点点头。
罗予琯看了她一眼,又提醒道:“先什么也别和他说,省的他担心,就说我要见他,有什么事都等见了面我亲自和他说。”
“是,奴婢知道了。”香草点头。
罗予琯的目光闪了闪,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她正愁没有立竿见影的法子逼迫苏霖就范,如果真是罗思禹发现了她的事反而是件好事,倒是可以叫她利用一把的。
从罗予琯处出来,烟儿就忍不住道:“大小姐,您瞧三小姐方才魂不守舍的那个样子,她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奴婢不会看错,那马车上面虽然没有标志,但是那驾车的车夫奴婢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就是长顺王府苏世子身边的。”
罗予琯坐了苏霖的马车回来,会是什么事?
罗思禹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关了门才对烟儿道:“吩咐两个妥实点的人盯着,暂时不要声张,母亲和大哥那里也不要说,先给我盯着她就好!”
“好!”烟儿赶紧应了。
上回除夕的事罗思禹不介意她可是记在心上了的,罗予琯那贱人竟然当众害人,也是时候叫她尝尝苦头了。
罗予琯心里抵着盘算,次日下午出门的时候干脆就没有乔装,而是直接说是出去买元宝蜡烛就带了人出门。
“小姐,三小姐出门了!”烟儿兴冲冲地回来禀报。
罗思禹听了,不过微微一笑,“叫人盯着了吗?”
“是!”烟儿道。
“那就先这样吧,别打草惊蛇,她去了什么地方或是做了什么,回来告诉我知道就好。”罗思禹道。
“是!”烟儿却是为着马上就能抓住罗予琯的小辫子兴奋不已,急匆匆的去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又神色凝重的跑了回来,二话不说的直接关了房门,又啐了一口,对罗思禹道:“大小姐,三小姐真是不要脸,上回奴婢看的果然没错,那人真是苏世子,他们两个就在城南的一座民居里——”
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下丫头,烟儿说着就先红了脸,躲了一下脚道,“我们现在去吧,一定能将她堵在那里的,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罗予琯和苏霖?
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罗思禹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却是什么也没说的继续垂眸绣花,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们这个时候赶过去太不厚道了。”
“可是——”烟儿却是不甘心。
把罗予琯捉奸在床的机会,千载难逢,自家小姐居然不肯?
罗思禹只看了她一眼,却不解释,仍是平静的绣花,一边道:“只让人盯着她就好,她什么时候回来记得提前告诉我!”
“可是小姐——”烟儿到底还是不服气。
“照我的吩咐去做!”罗思禹道,语气加重,不容拒绝、
烟儿拗不过她,只能叹一口气去了。
这一天罗予琯和苏霖在一起的时候仍是使出所有的手段,两人颠鸾倒凤的死命折腾了半天,一直拖到日暮时分。
她是打定了主意罗思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的,可是左等右等,最终却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苏霖只当她是要离京了舍不得,所以才分外粘人,他自是乐的享受,最后折腾的实在是狠了,两个人出来的都有些气虚。
罗予琯被香草扶着,左右看了眼没人,心里就更是憋了一口气,对苏霖道:“世子,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还是您送我回去吧!”
苏霖这连着两日被她温柔小意的哄着,正在喜欢怒放的时候,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就将她抱上了车。
“呀——”罗予琯羞赧的惊呼一声,把脸藏在他胸前。
两人在车上又互相调起情来,罗予琯的心里却始终憋着一口气——
没等到罗思禹,她是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一路上也是相安无事。
苏霖还是比较谨慎的,仍旧是在罗国公府后面的一条街放了她下去。
待到苏霖的马车一走,罗予琯的脸色马上就阴沉一片,瞬时黑成了锅底灰。
“小姐?您这么了?”香草不解道,她只看着苏霖和罗予琯两人亲密的模样,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罗予琯自然不能把自己的打算对她说,冷哼一声就转身快步往罗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她走的还是后门,心不在焉的从花园里穿过,一脑门的官司都是在想着罗思禹的——
那女人昨天分明就是故意去试探什么的,而且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又故意留了破绽,就那女人的心机,怎么可能不叫人盯着她?
可是——
对方为什么没有出手?
这样想着,她就有些分神,走到花园当中的十字路上的时候冷不防就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
“小姐——”香草惊呼一声。
然则还不及伸手扶她,却是从旁侧探出另外一只纤纤玉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罗予琯稳住身形,抬头却见罗思禹含笑看着她。
这个时候遇到她,罗予琯却是愣了一下,正在犹豫着不知该是如何应对的时候,罗思禹已经漫不经心的微微一笑道:“三妹妹这是刚和苏世子幽会回来?”
她问的直白,甚至是有点突然。
罗予琯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跟等人来捉奸时候的心情完全不一样,整张脸上都不知道该是做何表情。
而香草闻言已经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石子路上,疼的满头大汗。
罗思禹的唇角含一丝清浅的笑容,平静的看着她。
罗予琯只觉得她之前的所有算计都瞬间烟消云散,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完全是无地自容。
她咬着嘴唇,和对方对视良久,实在料不准罗思禹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僵持之下也就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她是等着罗思禹戳破此事,好逼着苏霖就范的,虽然对方没能如愿去那民巷里堵人,但是如果在府里闹开了也是一样的,届时罗家为了遮丑,肯定也要找上苏霖的。
“大姐姐!”心思一定,罗予琯突然乞丐一万就跪了下去,一把抓住罗思禹的裙摆,哭喊着告饶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做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求求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就帮我一次,饶我一次吧!”
她说是哀求,那声音却是刻意拔高。
罗国公府的规矩大,夜里这后宅里值夜的婆子丫鬟不在少数,她这么刻意的一喊,消息肯定马上就要散开的。
她这也算是个狗急跳墙,孤注一掷了。
罗思禹被她拽着裙角,身子晃了一晃,却是不动如山,只就含笑看着她声情并茂的表演。
罗予琯哭的浑身抽搐,可谓声情并茂。
然则流了半天眼里,却发现四下里寂静一片,除了她们姐妹儿两个和两个心腹的丫头再就一个人也没有。
夜色寂静,甚至有些冷,她打了个哆嗦,声音也弱了不少。
罗思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这才微微一笑道:“今晚这院子里没人值夜,全都被我打发了,你要求我,可以再大点声的也没关系,天亮之前是不会有人过来了的。”
罗予琯的眼泪戛然而止,四下里看了眼,再看罗思禹倨傲而冷酷的容颜时突然就窘迫的无地自容。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罗思禹已经往旁边走了两步道:“你不要脸,我还想要活呢,背地里你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去,相借我的手来成全你的丑事?你觉得可能吗?”
罗予琯就是求着她去捉奸的,然后再借机对苏霖施压上位。
她虽然不介意报复一下这个女人,可是他们同出一门,一旦罗予琯的名声毁了,她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要她配合着演戏?门都没有!
而罗予琯只是想要上位,却也肯定是不敢把这事儿闹给苏家和罗家以外的人知道的。
罗思禹说完就冷嗤一声转身离开。
罗予琯的心里冰凉一片,颓然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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