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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卢泓离开冀州,去了京城参加会试。
卢潜的胆子也愈发大了,竟跑到她的面前,向她剖白心意。她又惊又怒,毫不留情地怒斥他一通,又厉声拒绝,撵走了他。
卢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因为思虑过重,又淋了一场大雨,发起了高烧。连着三日,高烧都没退。凌氏吓的魂飞魄散,整日守在床榻边抹眼泪。
在高烧昏迷中,卢潜一直呓语着她的闺名,凌氏自然也听进了耳中。
凌氏是何等的震怒就不必细说了。可眼看着卢潜的小命都要不保了,也没心思找她的麻烦。
卢潜高烧退了之后,整个人恹恹地躺在床榻上,不肯进食,也不肯说话。
凌氏忍着心头的火气,软声央求她照顾卢潜几日:“......你是阿潜的亲表姐,也是他的嫂子。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送了这条小命吗?就算我求你了,你照顾他几日,暂且哄一哄他,等他的病好了,你想避嫌离他远点都随你。”
她虽然不情愿,却经不住凌氏的哭泣恳求,勉强应下了。
有她照顾着,卢潜的病情果然迅速好转。乖乖喝药吃饭,很快便痊愈了。可她也就此沾惹上了这桩麻烦,府中的下人开始传出风言风语。凌氏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很快传来了卢泓考中状元的喜讯。她欣喜若狂,满心期盼着卢泓早日归来,带着她和儿子离开卢府。
可惜,她等来的却是卢泓别有怀抱的噩耗。
她伤心绝望,在屋中以泪洗面。卢潜竟在白日冲到了她的屋子里来,当着丫鬟的面不顾一切的说道:“大哥背信弃义别有怀抱,他不要你,我娶你!”
丫鬟们瞠目结舌,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凌氏迅速赶来,铁青着脸命人将卢潜绑了下去。
临走前,凌氏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如同毒蛇一般怨怼阴毒,令人不寒而栗。
......
尘封在心底的遥远回忆翻涌而来。
卢潜白净清秀满是笑容的脸孔,和记忆中那个不顾一切的偏执少年悄然重合。
凌静姝心里涌起难言的滋味。如果不是因为卢潜,凌氏也不会用那般毒辣阴险的手段来害她,她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可被软禁在卢家几年的痛苦日子里,敢来探望她的只有卢潜。当她不堪受辱,想逃回娘家的时候,也是卢潜暗中帮她逃出卢府。
说到底,卢潜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固执少年罢了。她恨卢家人,对卢潜却没多少恨意......也没半点好感就是了。
思绪纷乱的凌静姝,神色不免有些恍惚。
卢潜一直在密切留意着凌静姝的神色变化,自然没错过那一丝恍然,心里陡然一阵刺痛。可他不能流露出一星半点,还要努力地挤出欢快的笑容来:“姝表姐,园子里只有洛阳锦开了花,上次来园子的时候我无暇仔细欣赏。今日正好细细观赏。还望姝表姐不要藏私,指点我一番。”
伸手不打笑脸人。凌静姝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
卢潜眼睛一亮,缩在袖中的右手因为激动颤抖起来。幸好遮掩得当,无人察觉。
卢泓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凌静姝对凌霄的温柔呵护不必细说,对卢潜也算得上淡然有礼。唯有面对他的时候横眉冷对,眼中满是厌恶鄙夷。
卢泓也是个天生的犟脾气。凌静姝越是这样,他心里想亲近她的念头便愈发强烈。
厚着脸皮往她面前凑显然不是好法子。
卢泓心念电闪,很快有了主意。故意走地快了些,和凌霄并肩,亲热地和凌霄搭话:“霄表弟,昨天我见你也去凌家的家学旁听,夫子讲解的经义你可听懂了?”
凌霄有些愧然地摇摇头:“只听懂了小半,有大半都不太懂。”
“这也怪不得你。”卢泓笑着安慰道:“你平日极少去家学,只听小厮读书自己揣摩经义,自然比不得夫子细心教导。你若是不嫌弃我口拙,我就将夫子昨日讲的那篇经义仔细说给你听听。”
如此友善热心,让凌霄的心里热乎乎的,漂亮的脸孔浮起喜悦的光芒:“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泓表哥了。”
卢泓微微一笑:“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霄表弟这么客气,倒是见外了。”
顿了顿又笑道:“我此次随着母亲和二弟到凌府来做客,要住上几个月。我比你痴长两岁,在读书上也颇下过些苦功。在去年考过府试,如今有了秀才的功名。在四书五经上还算有些心得。你若是对四书五经有什么不懂的,不妨和我探讨一番。或许对你会有些裨益。”
凌霄颇有些惊喜。不过,却没一口应下,而是轻轻扯了扯凌静姝的袖子:“阿姝,这样麻烦泓表哥,是不是不太好。”
卢泓的那点心思,根本瞒不过凌静姝。
凌静姝正要不假思索地断然拒绝,可看到凌霄一脸的兴奋和期盼时,心陡然软了下来。
凌霄每天待在内宅里,几乎没有同龄的少年玩伴。他一直是孤单又寂寞的,卢泓这样积极主动的示好,凌霄心里不知多高兴......
算了。只要凌霄开心就好。
卢泓虽然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却颇有真才实学。他肯诚心指点,对凌霄来说也是件好事。
凌静姝冲凌霄笑了笑:“确实有些劳烦卢表哥了。不过,卢表哥既是主动张了口,想来也是颇有诚意的。你就应下吧!”
此言一出,凌霄和卢泓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卢泓喜不自胜的样子落入凌静姝的眼中,格外的刺目。
凌静姝心中暗暗冷笑。
卢泓有意讨好凌霄,目的不外乎是趁机接近她。只可惜,她早已心冷如铁。卢泓纵有百般手段,也是枉费心思。
......
众人各怀心思,赏花反倒成了其次。
卢潜今天的话格外多,一直扯着凌静姝说个没完:“姝表姐,这洛阳锦是用哪两种牡丹嫁接出来的?花期有多久?除了这两色花朵之外,还能开出别的颜色么?”
“姝表姐,我每日闲着无事,以后陪你一起到牡丹园来打理这些牡丹吧!”
“姝表姐,你平日里除了种花之外,还喜欢做什么消遣?弹琴作画,还是刺绣女红?”
“姝表姐......”
像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个不停。
凌静姝就是再好的耐心,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赏花时需平心静气,像你这么聒噪,还怎么赏花。”
卢潜被数落了也不恼,咧嘴笑了起来:“是是是,我听你的,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了。”
憋了没多久,便又张口:“姝表姐,你教我种牡丹好不好?”
凌静姝:“......”
还是和前世一样缠人,摆着冷脸只当没看见,冷言冷语也不放在心上,像块热乎乎的狗皮膏药,让人头痛。
卢泓一直耐心地给凌霄讲解经义,偶尔抬头,将凌静姝的无奈和卢潜的雀跃看入眼底。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意。
当他意识到这丝酸意竟是来自卢潜时,不由得暗暗自嘲地笑了一笑。
卢潜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方慕少艾。他吃卢潜的醋,未免可笑。
再看着凌静姝美丽的令人屏息的侧脸,卢泓心里涌起陌生的澎湃的情潮,甜蜜中夹杂着彷徨茫然,酸涩中又蕴含着无限的欢喜。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一颗心似在云端漂浮不定,渴望着见到她,为她的一颦一笑而动容,为她的冷漠厌恶而难过。
卢泓恍然失了神。
凌霄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下去,忍不住催促道:“泓表哥,你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
卢泓这才回过神来,心虚地咳嗽一声:“没什么,我刚才是在想着该怎么说的浅显易懂些......”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向卢泓卢潜禀报:“启禀大少爷二少爷,老爷的船已经到码头了。太太吩咐两位少爷,现在就乘马车去码头接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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