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寺的寂空大师不仅佛道高深,更是个医毒高手,故此太医见顾卿晚情形不大好,才会建议秦御将顾卿晚带到大国寺,而非去太医院耽搁时间。
马车一路往大国寺急赶,车中秦御抱着无知无觉的顾卿晚,见她唇上的青色越来越重,竟已带上些黑,映衬着她白若雪的肌肤,愈发显得唇色诡异而骇人,又觉出她双手冰凉,呼吸微弱,秦御急的不停催促外头赶车的宋宁。

他并没有想到是顾卿晚在伙同娄闽宁演戏,先前听宋宁说娄闽宁夜闯客栈,曾经和顾卿晚说过一些话,他心中确实起了防备之心,也明里暗里的用言语敲打了几回顾卿晚,且还让宋宁暗中抽调了人手,好生看着顾卿晚。

也因此,秦御才确信,这些天都平平静静的,娄闽宁并不曾和顾卿晚联系。那日在沉香茶楼,顾卿晚和陈心颖在茶楼中说话时,暗中也有人跟着,后来更是有暗卫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告知了秦御,秦御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再加上顾卿晚愤恨又无奈的答应了要留在他的身边,这些都让他对顾卿晚的防备已降低了不少,他完全没料到顾卿晚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和娄闽宁串通密谋好了一切。

此刻瞧着顾卿晚中毒的模样,秦御能想到的就是周吴两家,那周睿便是中毒而死,如今顾卿晚也是中毒。

分明便是周家要为周睿报仇,秦御现在恨不能拎把大刀,冲进周家去大开杀戒,砍上个昏天暗地才好。

“再快点!”

他揉搓着顾卿晚冰凉的柔夷,再度冲外头沉声喊道。

宋宁面色微狞,又狠狠一抖缰绳,马车像一支箭,劈开官道,带起一缕烟尘。

大国寺建在京城西郊的群山之中,古寺幽深,香火却是鼎盛。

寂空大师是大国寺的方丈,近来却已经不怎么掌寺中之事,在后山建了一处小佛院,设了奇门八卦,规避世人,常年都在佛院中闭关坐禅。

马车到了山门便无法再往上行进,秦御亲自抱着顾卿晚下了马车,一路往后山飞奔。崎岖的山道的,身影宛若一道流光,宋宁带着几个侍卫紧紧跟在后头,却见奔驰间,秦御的动作猛然一顿,侧身闷咳了两声。

宋宁忙上前道:“爷,您内伤未痊愈,还是让属下来吧。”

他说着急忙欲去接秦御怀中抱着的顾卿晚,还没靠近,就被一道冷风袭在了心口,没防备下,直接往后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住。

他惊异望去,就见秦御将顾卿晚抱的死紧,一副死也不会放下人,谁敢靠近就弄死谁的模样。

宋宁浑身一寒,差点没再给不长记性的自己两巴掌。平日主子都不准他们靠近顾姑娘了,更何况,如今顾姑娘还中了毒,生死未卜之际,主子便是内伤复发,也不可能让他代劳的,他怎么能因担心主子又急糊涂了呢!

宋宁一阵头皮发凉,秦御扫出一掌却没再瞧他,短暂的调息了下,便又提步而去。

到了苍翠树林掩映间的佛院前,秦御脸色已经发白,宋宁忙上前提声喊道:“燕广王请见寂空大师,求大师施以援手,救人一命!”

他用了内力,声音远远传来出去,佛院那边暂时还没动静,秦御却等不及了,抱着顾卿晚便横冲直撞的往里走,没走几步,佛院前的嶙峋山石竟挪动了起来,显然是触动了院子四周的奇门遁甲之术。

山石旋转,瞬间便将秦御和身后宋宁几人隔了开来,后头宋宁几人的惊呼声竟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秦御却面色不变,身影腾挪,在山石间穿梭着,他是带兵之人,对排兵布阵是有所涉猎的,奇门遁甲要高深些,他虽然不精通,可也多少能看明白些其中门道。

寂空大师乃是佛道高人,慈悲为怀,佛院前设置障碍,不过是不想随便被人打扰了清静罢了,即便不小心触动了机关,也万不会伤人性命。

所以秦御半点不担心,少了忌惮便更加冷静犀利,倒很快让他寻到了关窍,身影腾转几下,出了石阵,一脚踹开院门便进了小院,满身戾气的沉声道:“空寂,再不出来,本王一把火烧了你的佛堂!”

“郡王放火烧了老衲的佛堂,你怀里的小丫头就醒不来了。”一声宛若晨钟暮鼓般略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老者缓缓从前头的佛殿饶行而来。

这老者面色红润,留着白须,然则生的并不慈眉善目,反倒有一双剑眉历目,乍一看倒有几分怒目金刚的样子,不过再瞧,却能从其一双眼睛中看到安宁祥和。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圆脸和尚,年岁都不轻了,行走间袈裟舒展,倒颇有几分高僧模样。

那面容生的厉害的老者却正是空寂大师,秦御见他言语间竟有威胁之意,不由上前一步,道:“空寂,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如此小鸡肚肠,还当什么主持方丈,趁早让贤吧。本王素来敢说便敢做,你救不回她,本王便连你的大国寺也一并烧了又如何,左右寺庙不普度生灵,神佛不救她性命,那便都是骗人的狗屁,一把火烧了干净!”

空寂大师闻言瞧了眼秦御怀中的顾卿晚,目光在她眉宇间略顿了下,闪过些惊异之色,接着才扫了眼她发青黑的唇,道:“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殿下既求到了老衲这里,老衲自不会见死不救,殿下且将人抱进后头小佛堂,容老衲把脉施针。”

秦御见空寂大师慢悠悠的转身往回走,心中一定,却也不敢耽搁,大步跟上。片刻后,空寂大师给顾卿晚诊了脉,却捻须沉吟不语,秦御从他脸上实在瞧不出半点端倪,急的沉声道:“怎样了,她中了什么毒?到底如何了?!”

空寂大师却缓缓将把脉的手收了回来,只看向焦急不已的秦御,道:“殿下,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凡事太尽,则缘分势必早尽啊……”

秦御此刻哪里有心思听和尚说这些,他素来知道越是高僧,说个话越是引经据典,玄乎空乏的,再他听来都是忽悠人的鬼话,闻言只摆手,道:“本王问她怎么样了,大师不必东扯西扯的!”

空寂大师却也不怒不火,只站起身来,道:“取银针来,殿下稍候,容老衲给这位姑娘扎针排毒即可。”

秦御听闻此话,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很快银针便被取了过来,空寂在顾卿晚的额头并手腕上各扎了几针,揉捻片刻后,拔了针,道:“好了,殿下可带她走了。”

秦御上前,却见顾卿晚依旧无知无觉的躺着,也不知是不是心态不同了,唇的青黑颜色倒瞧着好像淡了一些。

“她这毒真解了?怎么还不醒?”秦御不由蹙眉。

空寂大师却道:“余毒未消,自然未醒,毒却已解,性命无碍。”

他言罢,双手合十,转身而去。秦御便半信半疑的上前抱起了顾卿晚,空寂这佛院素来不留人,秦御又不放心带着顾卿晚回去,便令宋宁往大国寺安排了一番,将晕睡的顾卿晚安置在了大国寺的禅院之中,等她醒来再离开回城,若是一直不醒,或者再有反复,他也好抱着顾卿晚找空寂算账。

他刚将顾卿晚放到禅房的床上,盖好薄被,宋宁便在外头扬声禀报道:“爷,娄世子带人进了寺,正往这边来!”

秦御闻言面色微冷,将顾卿晚凌乱的发丝略整了下,将散发都勾弄到了她的耳后,这才站起身,出了屋,吩咐道:“让人守好禅房!”

娄闽宁会过来,秦御其实并不吃惊。

顾卿晚在王府,娄闽宁便不可能不让人盯着,今日顾卿晚突然中毒,请太医问诊,急匆匆的带人出城,在王府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娄闽宁得知顾卿晚出了事儿,不赶着过来,那才叫奇怪呢。

秦御大步出了禅院,正碰上娄闽宁脚步匆匆,大步而来的身影。他身上还有些急赶而来风尘,雪青色的袍摆上沾染了尘土,面色沉冷,清隽的眉目间带着几分焦急。

四目对视,娄闽宁的眸中闪过一抹锐色,几步便到了近前,道:“怎会突然就中毒了,你既将她困在身边,若是不能好好照顾她,便早些放她自由!本世子自会护她周全!”

他的话分明带着一股火气,挑衅十足,这样尖锐的娄闽宁并不多见,秦御何等性子,如何受得住娄闽宁这样的讥讽和指责,他这种说教的态度,责备的语气,无不让秦御怒火中烧,脸色当即便冷厉如刀,道:“娄世子以何等身份来说此话?你能护她周全?呵,只怕若她跟在你身边,周家人寻事儿时,你便无法护她不受牢狱之灾。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只怕不会瞧着娄世子为护个女人,公然和周家为敌吧。本王可知道,娄世子有孝子之美名,一向是世人口中的道德典范,青年才俊呢。”

秦御反唇相讥,满满都是嘲讽,娄闽宁却并不动怒,只回道:“燕广王错了,若是本世子,便不会强迫她去什么义亲王府参加喜宴,明明知道她如今没了从前的身份,去了那等的地方,受委屈不自在是必然的,本世子岂会将她置身于那等环境下。”

秦御听的额头青筋暴起,喘息都灼重了起来,谁知娄闽宁却突然平静了下来,道:“罢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她到底怎样了,我去瞧瞧。”

他说着,竟就要绕过秦御往院子里去。

娄闽宁这种激怒于人,又轻描淡写,退上一步,却忽视于人的态度,比他一直咄咄逼人来的更让秦御恼火,如今顾卿晚还睡着,他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靠近,更何况是娄闽宁?

抬手便挡了上去,娄闽宁却也毫不含糊,一掌劈向秦御阻拦的手臂,两人顿时便在禅院外动起手来。

只没打斗片刻,便有王府的侍卫禀道:“爷,后山发现了一行人,好像是周家的人。”

秦御闻言顿时便收了手,娄闽宁也在同时退出了战圈,竟然率先一步带着人便往后山方向掠去。

秦御本就怀疑顾卿晚的中毒和周家人脱不开干系,此刻又闻后山发现了周家的人,顿时便对娄闽宁疑心全消,他正是恨不能手刃周家人,替顾卿晚出气的时候,自然不能让娄闽宁抢了先,专美于前。

更何况,方才娄闽宁还言辞讽刺过他,说他护不住顾卿晚周全,如今再让娄闽宁摆平了此事,岂不是输了一头,坐实了娄闽宁的这话,让娄闽宁更加嚣张,更有话说?

秦御不甘落后,紧随其后,便也冲后山掠去。

这后山的可疑之人,确实是周家人,正是萧南江带的周家暗卫们。萧南江答应了周清秋要弄死沈清,无奈沈清一直在王府中,很少出门,唯一的一次出门还是和秦御一起,萧南江派人跟踪,结果还被秦御的人发现,修理了一场。

萧南江一直寻不到机会,便让人死死盯着王府,今日一打听到秦御匆匆带着顾卿晚出府前来大国寺,且不知为何,来的很是匆忙,带人并不多,萧南江顿时便觉得有了机会,自然带着人跟随而至。

只他却并不知道,因娄闽宁也让人盯着王府动静,所以他的那些异动,早便让娄闽宁瞧在了眼中。

娄闽宁却并没惊动萧南江,反倒设局,将萧南江也套了进来。萧南江的人之所以能这么快就被秦御的侍卫察觉,便是娄闽宁暗中做的安排。

此刻娄闽宁率先往后山而来,不过是处心积虑的将秦御给带离禅院,调虎离山,好方便他的人劫走顾卿晚罢了。

一行人先后到了后山便将萧南江等人堵住,周家乃是文官之家,周鼎兴也非出自世家,周家的这些暗势力,都是在周鼎兴步步高升后才慢慢培养起来的,周家的暗卫并不成气候,无论是能力,武功还是忠诚度,都没法和秦御以及娄闽宁手中的人相提并论。

萧南江简直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刚摸到了后山,还没能寻机会靠近顾卿晚,便被秦御和娄闽宁联手制服。

秦御不过让人留了两个活口,便一步步走向被宋宁压制着的萧南江。

萧南江是真有点本事的,武功不弱,然则被宋宁及娄闽宁带来的两个隐卫同时攻击,如今他狼狈非常,浑身衣衫已多处被割裂,脸上发髻散乱,沾染了污血。

他抬眸盯着一步步走来的秦御,咬着牙,道:“有本事你杀了……”

他狠话没说完,秦御已是抬脚,干净利索的踹在了他的胸膛上,直将萧南江踢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山石上,喷出一口血,跌倒在地上。

不等他缓过劲儿来,秦御已缓步过去,一脚踩在了萧南江的脖颈上,脚尖揉捻,萧南江的脸压扁在了粗粝的地上,冷笑道:“你以为你还活的了?放心,本王会杀了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总要好好玩玩的,急什么?嗯?”

萧南江侧着脸,抬不起脖子,余光却能瞧见秦御高大的身影,模糊的容颜。背光而立,浑身冷厉的他,从这个角度看,更显高大,那股压迫力,令萧南江宛如看到了弹指间便可控人生死的天神,遍体生寒。

秦御的话更是让他,心脏收缩,充满了恐惧,好像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生不如死。他怕了,动了动下颌,岂料下一刻秦御的脚便踩到了他的脸上。

一个用力,萧南江吐出一口血来,其中混着两颗牙齿和一枚毒丸,萧南江的眼眸中涌起惊恐,秦御却勾唇一笑,道:“说说是谁让你来的吧。”

却于此时,有一黑衣人飞速冲娄闽宁奔了过来,禀道:“世子爷,您快回府吧,夫人她晕倒了!”

娄闽宁闻言面色微沉,秦御却也听到了这话,不觉幸灾乐祸的看向娄闽宁,道:“镇国公夫人病倒,娄世子还是快些回去看看吧。卿卿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这边周家的人也不劳娄世子操心,娄世子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娄闽宁闻言看了眼被秦御踩着的萧南江,面上犹豫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接着没再多言,便转身冲那侍卫道:“回府。”

他言罢,竟真带着人走了。

秦御瞧着娄闽宁的身影消失却略怔了下,总觉有些不对劲。镇国公世子夫人怎么会突然病了呢,还刚好是这个时候……凭借娄闽宁对顾卿晚的感情,当真会因为镇国公夫人病了,就抛下顾卿晚不管回府吗?

将今日发生的事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秦御眉心微拧,脸色微变,他又看了眼脚下狼狈不堪的萧南江,眸中精光闪动。

不对!

若是周家人给顾卿晚下的毒,只要等着顾卿晚毒发而亡便是,没道理再派人追杀到这里来。

难道周家人还算准了顾卿晚会被寂空大师所救,准备在此再杀她一回不成?周家的人不是傻子,若真有本事插手到他的凌寒院给顾卿晚下毒,为何却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反倒让他有机会带顾卿晚来大国寺解毒。

再想了一遍,娄闽宁到大国寺后,没说两句话就动起手来,接着便有王府侍卫发现周家人,娄闽宁率先便往这后山而来的情景。秦御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沉声道:“娄闽宁!”

他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来,丢下萧南江便往禅院方向急奔,宋宁几个都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秦御这是怎么了,眼见秦御的身影瞬间去了老远,宋宁才忙上前一掌劈晕萧南江,提着人,道:“快,跟上!”

秦御身影如风,掠回禅院便直冲安置顾卿晚的那间屋子,冲进房间一眼便见顾卿晚躺过的那张床上,薄被掀着,其上空空如也,果然已没了顾卿晚的身影,枕头上却躺着一团金色,正是被敲晕了的兔兔。

先前他离开禅院时留了个心,令兔兔钻进了顾卿晚的衣袖中,没想到娄闽宁算无遗策,竟然让他的人将兔兔揪了出来。

秦御双拳紧握,浑身青筋暴突,异色眼眸瞬间烧起一片血红的煞气来。

不待他出屋,宋宁已跟了进来,冷汗森森的禀道:“属下留的四个人被敲晕了丢在后院……属下办事不利,请爷责罚。”

他说着,撩袍跪地。

秦御却已恢复了神情,只脸色却平静的有些让人不安,他缓缓开口,道:“怪不得你,是你家爷被人耍了,好,当真是好!”

顾卿晚,那女人竟敢伙同娄闽宁耍弄他!

那女人突然中毒,娄闽宁定然算准了王府的太医会建议他带顾卿晚到大国寺来请寂空大师救治。

他也算准了,寂空大师是方外之人,即便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也不会言语挑明,怪不得他问寂空老和尚顾卿晚所中何毒,寂空大师却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娄闽宁还算准了,寂空大师那里不会留人,他一定会先将顾卿晚安置到这边大国寺的禅院里来。

想必娄闽宁早在禅院这边布置好了人手,只等他带顾卿晚过来了。

顾卿晚突然中毒,他匆匆带人过来,根本没来得及部署防卫,带的人手本就不足,方才又被娄闽宁拿周家人混淆视听,调虎离山。

他带着人去后山,又分走了一部分人力,禅院这边,人手虚空,娄闽宁的人自然便趁机带走了顾卿晚。

想到前日在水阁后的花园中,顾卿晚答应他的那声‘好,我答应你’,想着她那时候的各种反应,秦御哪里还不明白。

顾卿晚那女人好狠辣的心,临走前竟还摆弄戏耍了他一回!

想着她和她那青梅竹马串通好,将他糊弄的团团转,如今她说不定正躺在娄闽宁的怀里,取笑他的愚蠢,秦御的胸口便一阵翻涌。

本来内伤就未痊愈,方才一路带着顾卿晚奔跑又牵动了伤势,此刻情绪翻涌之下,秦御只觉一口腥甜涌上,他抬手按了下心房处,将涌到口中的腥甜生生咽了回去,抬手抹掉唇边溢出的一点血色,这才开口,道:“追!”

宋宁忙站起身来,几步出了屋,打了个手势,顿时有几道身影便从不同方向掠出禅院,找寻痕迹。

秦御带着人从禅院出来,已有消息回禀过来。

“爷,属下探查到,一炷香前有四辆马车,分别从四个方向离开了大国寺,且马车外都有高手护卫……”

那厢娄闽宁和手下约好了,一旦顾卿晚被带出来,便让人去传话,就说镇国公夫人晕厥了。

故此娄闽宁才会干脆利落的离开,他算准了凭借秦御的能耐,定然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所以早安排好了后手,就是怕秦御带人追上顾卿晚。

此刻秦御听闻手下人找不到真实方向,他并没意外,据他对娄闽宁的了解,有此安排并不让人吃惊。

他脸上神情未变,只淡淡开口,道:“可知娄闽宁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边,娄世子骑马从东边山道下山了。”

秦御没犹豫,带人便往东而去。他策马一路狂追,倒是在官道上追上了娄闽宁,旁边一辆马车,关的紧紧的,看不到里头的情景,有三个人护卫在侧。

娄闽宁见秦御追了上来,倒是勒住了马,待秦御也勒住旋羽,两人目光对视,娄闽宁神情静淡,道:“阿御觉得晚晚会和我在一起?”

秦御却并没有令人靠近那马车,冲着娄闽宁忽而挑唇一笑,道:“本王知道她没在这里。你要把她送到了哪里去!?”

娄闽宁闻言却轻叹了一声,道:“阿御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晚晚她不适合王府,她也不想呆在你的身边,你又何必如此困着她不放呢?阿御你从小便性子狂傲,这般纠缠于一个女子,可不像你的为人。”

秦御笑意微敛,双眸微眯,道:“本王是否纠缠一个女子用不着娄世子来置喙,她不适合王府,难道便适合镇国公府?那日她在大哥的营帐中说的很清楚,她不想跟着本王,也未必就想和你娄闽宁牵扯不清,你又何必纠缠一个女子?你于本王做着同样的事儿,何必拿这等屁话来劝诫本王!”

娄闽宁听他这样说,却挑眉一笑,不再多言,只道:“是我多话了,我不会告诉你晚晚的去向,告辞。”

他言罢欲离开,秦御却又是一笑,笑意荡开,他薄唇轻启,双眸忽而一眯,冷声道:“杀了他!”

言罢,手微抬,指着的却正是马上端坐的娄闽宁。

宋宁等人顿时便从马背上掠起,杀气逼人,竟然个个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直逼娄闽宁而去!

“世子爷!”

护着马车的三个国公府侍卫显然没料想到秦御会如此之狠,在官道上竟就令王府侍卫对娄闽宁动杀招,怔了一下,面色大变,纷纷惊呼着,弃了马车,疯一般护卫过来。

秦御却冷笑一笑,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出手如电,加入了战圈。

秦御下杀令,宋宁等人杀气逼人袭来,娄闽宁也略怔了下,显然也没想到秦御会如此行事。

他有几分狼狈的从马背上腾起,匆忙闪避,未曾落地,已和宋宁等人交上了手。

他身边如今只跟着三个人,秦御这边却足有九人,两边的侍卫武功都差不多,秦御这边人数占尽优势,以至于娄闽宁顿时便险象环生,身上实打实挨了两掌。

不过这会子功夫,娄闽宁也明白了秦御的用意。

各府的暗卫们都有一套危机时候联络护主的法子,秦御是算准了,一旦他有生命危险,侍卫定然要发出护主的信号。

而护着顾卿晚离开的那些隐卫,如今必定还没有走远,一旦瞧见他这个主子有危机,他们不可能还心平气和的带着顾卿晚离开,必定会选择先前来护主。

如此,秦御自然就能阻止他的人带顾卿晚离开了。

想明白秦御的意图,娄闽宁沉声下令,道:“燕广王不会真的杀我,不准传信!”

然则他的话刚落,秦御手中便多了一把匕首,寒芒闪动,他冷笑道:“那便来赌一赌本王会还是不会!”

他言罢,手持匕首,飞身直刺娄闽宁的心口而去。

而娄闽宁被宋宁和另外两个王府侍卫纠缠着,眼见躲着秦御这一刺根本不可能。

娄闽宁所带的三个侍卫,一个已被打晕丢弃在了路边,另一个身上早已挂了重彩,和王府侍卫缠斗在一起,处于下风,分身无术。

只剩下一人,却被两个王府侍卫夹击,眼见娄闽宁险之又险,而秦御竟像是玩真的,这侍卫哪里敢打这个赌?

他惊呼一声,道:“世子爷赎罪!”

他违背了娄闽宁的命令,言罢手动了下,一道烟光伴着声刺耳的响声,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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