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翧一拳没打中子盛,反倒给插过来的敬澜拦下了,青翧正在气头上,哪还管谁跟谁啊,心里眼里就知道他大姐让翟家欺负受委屈了,谁拦着自己,谁都跟翟家是一伙的,指着陆敬澜:“你拦着我,行,看我家去跟二姐说你跟他们合着伙欺负我大姐,你还想当我姐夫,做梦去吧。”
陆敬澜虽知青翧是个愣头青,可就没想到还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脾气上来天王老子都不管,不过,谁说着小子冲动之下胡言乱语的,这时候还知道用青翎吓唬自己,又岂会是个糊涂之人,这是刻意要闹大,给他大姐出气呢。

要不是他这么犯混,翟家老爷是他亲娘舅,子盛是亲表哥,这口气怎么出的来,这小子倒也聪明,只不过也得有个度,过了可就弄巧成拙了,毕竟青羽跟子盛是恩爱夫妻,也不能因为婆媳不和就把两口子拆散了,这日子往后还得过呢,闹一场让赵氏知道胡家不好惹也就是了,这小舅子真跟自己姐夫若真动了手,传出去成什么了,人家不说别的,先得说胡家的家教。

可这小子一脸怒意,那架势真好像要跟子盛拼个你死我活似的,敬澜真怕自己拦不住,回头真闯了大祸,翎儿哪儿不好交代。

正为难呢,忽见青羽不对劲儿,摇晃了两下往后晕了过去,敬澜眼疾手快的推了子盛一把,子盛也瞧见青羽不对,忙一步过去接在怀里,见青羽眼睛闭上,人都没了知觉,吓得脸都白了:“青羽,你醒醒醒醒……”慌的一个劲儿摇晃青羽。

陆敬澜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先别慌,请大夫要紧。”

一句话提醒了子盛,一叠声叫人请大夫,人也清明了起来,感觉怀里的温热,探手过去,鼻息也还匀称,便知是晕过去了,略松了口气,抱起妻子就要往内院里走,青翧上前要拦,给陆敬澜一把抓住,低声道:“你还嫌事儿不大是不是,本是你姐占理的事儿,你若再闹,可变成胡家没理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青翧敢跟表哥动手,可对陆敬澜下意识有些发怵,别看陆敬澜平常说话平心静气的,可青翧就是觉得这个未来的二姐夫不大好惹。

刚才也是怒气壮胆,才敢说出那些话,这会儿平静下来,便不敢太放肆了,心里更知道陆敬澜说的是,大姐既嫁了就是翟家的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虽青翧觉得这就是狗屁不通的道理,却是事实。

更何况,怎么也得顾念着舅舅,若是真给他舅舅气个好歹儿,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想到此,便悻悻然往后退了一步,由着姐夫抱着大姐进了后宅。

赵氏何曾想到青翧能这么犯混,根本不管不顾就闹了起来,自己之所以敢对青羽刻薄,就是知道这嫁了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大姑姐儿越是疼闺女,就越不能跟自己这个婆婆撕破脸,除非她想把自己闺女领回去,不然,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这是婆婆的特权,便是亲娘也只能眼看着。

却没想到青翧这小子跑来大闹了一场,这小子混上来,根本什么都在乎,都差点儿跟自己姐夫动手,还有什么不敢的,想起刚才儿子抱着青羽进去时投过来的目光,赵氏一阵心寒,自己如今除了子盛这个儿子,可是什么指望都没了,若儿子也恨上了自己,自己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忽觉一阵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赵氏抬头,是自己的丈夫,那目光寒的让她让忍不住打了激灵。

琢磨这时候若软了,丈夫更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想到此,挺直腰板:“老爷这般瞧着我做甚?我可没说什么。”

翟老爷好容易平静下来,听见她这句又咳嗽了起来,半天才道:“你说的还少了,我这身子虽不中用,到底还有一口气,你当我是死的了不成,青羽倒是哪儿不和你意了,你这般刻薄她。”

赵氏:“老爷这话可没道理,我刻薄她什么了?难道当婆婆的说媳妇儿一两句都不成吗,哪家媳妇儿这般金贵,依着老爷,我这当婆婆的捧着媳妇儿当祖宗一样供着吗,我又是哪句话说差了,你们翟家高门大户,大姑姐儿堂堂侍郎府千金,你不总说你翟家的家教如何如何严谨,怎么却一味撺掇着丈夫质问婆婆,莫非就是你翟家的千金贵女教出来的好女儿。”

青翧见连自己娘都捎带上了,哪肯罢休,上前一步:“舅母这话说的不对,表哥可不是我娘生的,更不是我娘养的,是舅母生的教的,若舅母觉得表哥不孝,那只能说是舅母没教好儿子,有句话叫孩子就是当娘的影儿,舅母瞧表哥什么样儿,那就跟照镜子似的,照见的就是舅母自己个儿,干我大姐什么干系,舅母怎么就知道是我大姐撺掇的呢?”

赵氏:“不是她撺掇的还能是谁,之前子盛可从未顶撞过我,她进了门之后才如此不孝。”

青翧嗤一声乐了:“算了吧舅母,您说这话自己亏不亏心,当我胡青翧是外人,不知底细呢,却明白一件事,表哥若果真像舅母说的那般听话,干脆扎舅母怀里吃奶算了,娶什么媳妇儿啊,跟亲娘过一辈子得了。”

青翧这话说的极难听,赵氏脸一阵红一阵白,险些没气晕过去,知道跟青翧说什么也没用,转身看向丈夫:“你也听见了,这就是你外甥说出来的混账话。”

翟老爷早对妻子心寒了,听了她的话不禁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是混账话,他是小辈儿说混账话,也只能说他年纪小不懂事,且,若你有个长辈的样儿,青翧又怎会跟你说这些,我倒觉得,青翧的话不错,儿子顶撞你,你是打是骂都该冲着自己儿子,跟媳妇儿为难做什么。

还口口声声家教,我姐怎么了,我翟家的家教有口皆碑,爹娘在时候,谁不称道,倒是你赵家缺了家教才是,如今你处处挑拣青羽的不是,怎么不瞅瞅你自己,若你真做到了三从四德,翟家也不会有这么多乌糟事儿了,你若不服,要不当着小辈儿吗,我把你干的那些事儿说说,看看你有脸没脸。”

翟老爷怒到了极致,哪还会留情面,本就不是自己属意的妻子,若她贤良淑德,夫妻相敬如宾也还罢了,偏偏赵氏没完没了的折腾。

这门亲事可是自己千求万求姐姐才答应的,自己一再保证不会让青羽受委屈,大姐才点头,如今这才过门一个多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以后见了大姐自己该如何交代。

赵氏被丈夫一通劈头盖脸的数落,脸色难看之极,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若是夫妻撕破脸,丈夫真当着青翧陆敬澜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儿说出来,可真是丢了大人。

心里惧怕,气势便弱了下去。

陆敬澜觉着自己的身份在这儿待着有些尴尬,有心出去,却又实在担心青羽,还有青翧这小子,是个不定因素,自己若走了,这小子又闹起来,岂不麻烦。

好在大夫来了,急忙请了进去,不大会儿功夫,婆子送了出来,翟老爷忙问:“如何?”

老大夫拱拱手:“瞧着少夫人像是喜脉,只是日子短,有些不上脉,老夫底细瞧了半天方才确定,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翟老爷岂会不知这些大夫说的都是套话,就为了凸显自己的本事,好多得些赏钱,可这么个大喜信儿,也该多赏他些银子,叫管家封了十两银子,大夫欢天喜地的走了。

翟老爷又叫了厨房的管事来嘱咐子盛院子里往后设小厨房,单独开火,少夫人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嘱咐好了,看了眼有些发愣的赵氏,冷声道:“青羽肚子里是我翟家的骨肉,若有什么闪失,不管是谁,我都绕不了她。”

赵氏知道丈夫这话是冲自己说的,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就是这般狠毒的妇人,便再不喜欢青羽,她肚子里却是自己嫡亲的孙子,自己还能害自己的孙子不成。

惦记着孙子,刚想进去瞧瞧,却被丈夫挡在了前头,翟老爷看了她一眼,挥挥手:“来人,夫人累了,扶夫人下去歇息。”

婆子哪敢违逆老爷,忙上前扶着赵氏:“夫人回去吧。”

翟氏也怕自己进去会惊动青羽,毕竟如今刚怀上,正是最娇气的时候,万一因自己落了胎,青羽的身子好不好的,自己不在意,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自己嫡亲的孙子,。想到此,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陆敬澜见赵氏走了,暗暗推了青翧一把,示意他给翟老爷认错,不管怎么说,青翧一个小辈儿这般顶撞长辈也不应该。

青翧也知道舅舅的身子不好,便想护着大姐,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今儿自己闹的这一场,可是够出格的了,若舅舅告诉爹娘,可没自己什么好儿,倒不如先说几句软话儿,舅舅自来疼自己,说不准就不跟娘提了。

想着,便蹭了过去:“那个,舅舅,刚是青翧混账,您别生气,我给你捶背。”说着站在翟老爷后头,给翟老爷捏肩捶背的,一副孝顺样儿,跟刚才犯混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陆敬澜瞧着好笑,心说这小子还真是前后两张脸,说变就变,这样本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翟老爷叹了口气:“舅舅没生你的气,若不是你,舅舅还不知青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呢,是舅舅对不住你娘,答应好好照顾青羽,却让青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委屈,想想舅舅心里都愧的慌。”说着,捂着嘴又咳嗽了一通,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陆敬澜:“舅舅当保重身子要紧。”自打跟青羽定了亲,陆敬澜便不叫表舅了,跟着青羽直接叫舅舅。

翟老爷:“敬澜啊,让你瞧笑话了。”

陆敬澜:“都是一家子,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舅舅这般说倒像拿敬澜当外人了。”

翟老爷:“是舅舅说错了,可不是一家子吗。”见青翧一个劲儿踮脚儿往外头看,知道他惦记青羽毛,便开口道:“你难得来京里一趟,去瞧瞧你姐吧,姐弟俩一处里说说话儿也好,跟青羽说,什么都别想,万事有舅舅在呢,断不会让她再受委屈,好好养着身子要紧。”

青翧应一声跑了,到了他姐住的院子,刚要往屋里头进,却给立夏一把抓住拖到了廊外小声道:“二少爷这会儿您可不能进去?”

青翧不干了:“我怎么不能进去,我得瞧我大姐好不好,你拦着我做什么?”

立夏:“姑爷正跟小姐说话儿呢,二少爷这会儿进去做什么?”

青翧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说体己话儿,早干什么去了,滚一边儿去,再拦着少爷,可没你的好,一个窝心脚踹不死,也踹残了你。”推开立夏就闯了进去。

立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平常青翧嘻嘻哈哈哈的,跟他们这些丫头小厮的也常没大没小的玩在一起,日子长了,她们这些下人在二少爷跟前儿也不像其他的几位少爷小姐那般讲规矩,今儿自己也才敢拦他,不想二少爷脸一板起来,倒真叫人怕,往后还是规矩些,免得真给二少爷踹残了岂不自找。

青翧可不管表哥在不在,几步就窜到了里屋。

青羽刚醒过来没多会儿,得了自己有喜的信儿,又高兴又心酸,又担心,高兴的是终于有了两人的骨肉,往后相夫教子,美满和乐,心酸的是盼了这么些日子的喜讯儿,竟是这般境况下知道的,担心的是,青翧不管不顾的闹了这么一场,叫公婆如何下台,这不孝的罪名扣下来,自己往后还能在翟家过顺当日子吗?

表哥又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因此恼了自己,夫妻若就此冷了,自己又该怎么办,故此,虽知道有了喜,心里却忐忑不安,睁开眼见表哥望着自己,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小心忐忑的神情,落在子盛眼里,心里更是难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是我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我还怨你冷落我,却看不到母亲那般对你,实在不该,青羽你原谅表哥好不好,表哥保证以后绝不让你再受委屈。”

子盛不说这些还好,一说青羽憋了这一个多月的委屈仿佛开了口子,猛然倾泻而出,扑进丈夫怀里哭了起来。

哭的子盛急忙抱着她一叠声道:“别哭别哭,听人说女人怀了孩子不能哭,哭多了赶明儿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爱哭包儿,若是丫头爱哭还罢了,万一是个小子天天总掉眼泪,可怎么好。”

说到孩子,青羽哪敢再哭,忙忍住,眼泪却仍不住往外涌,子盛心疼的不行,把妻子抱进怀里,用手去擦她的眼泪,擦着擦着,见妻子虽哭的双眼红肿,却双颊绯红,梨花带雨,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娇俏之意,尤其那张瘪着的小嘴,红润润,勾人的紧,心里一荡低头亲了下去。

只不过还没亲到嘴上,就给青羽推开了,青羽是瞧见青翧进来,才手忙脚乱的推开丈夫,即便是正经夫妻,也不好当着自己兄弟亲热,传出去像什么话。

被打断好事儿,子盛颇为不满,心说这小子怎么也不知道避讳些,这么直眉瞪眼的就闯了进来,便是小舅子,闯进姐夫跟姐姐的寝室也于礼不合吧。

心里不满,便也没个好声气儿,不好数落青翧,张口对着窗外喊:“立夏怎么当得差事?”

青翧道:“姐夫教训立夏做什么,她是拦着我来着,让我一记窝心脚踹边儿上去了,我来看自己的亲姐,她个小丫头敢拦,我看是活腻歪了。”

听着话音儿不对,子盛便知这小子还气着自己呢,想到若不是青翧闹了一场,自己还糊涂着呢,心里一愧疚,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你进来总该先传个话儿才是,哪有这般硬闯的。”

青翧瞥着他:“在家的时候,大姐二姐的屋子还不由着我想去就去,别说闯进来,今儿晚上就算我在这屋里住下也没人管得着。”

青翧几句话噎的子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青羽瞧不过眼咳嗽了一声:“跟你姐夫犯什么混,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闹脾气。”说着看向子盛:“表哥,我这会儿觉着有些饿了,前些日子吃的那个素馅儿猫耳朵倒清爽。”

翟子盛哪会不知青羽这是想姐弟俩说体己话,故此找了个借口支开自己,虽心里不大情愿,却瞧着青羽憔悴消瘦的俏脸,哪舍得她饿着,便道:“好,我去瞧瞧叫厨子给你做一碗端过来。”说着转身出去了。

青翧哼了一声:“大姐就知道教训我,怎么自己受了委屈吭都不吭,临从家里走的时候,二姐怎么跟大姐说的,大姐都忘了不成??”

青羽苦笑了一声,她哪里是忘了,是就觉得没必要那般耍心机,既嫁到翟家就是翟家的媳妇儿,孝敬公婆是本分,而且,自己相信只要自己一心孝敬,便舅母之前不喜欢自己,日子长了也会被自己的孝心感动,更何况,还有舅舅帮着,再怎么样,舅母也不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新婚转天儿,自己敬茶的时候,舅母说的那些话,便归宁的时候,青翎说别有用心,自己也没当回事儿,舅母派过来的两个婆子,自己也真以为是来帮自己的,后来方知青翎果真有先见之明,这两个婆子哪是来帮自己的,分明就是来监视自己的。

只要自己跟表哥稍微一近乎,就会告诉舅母,自己请安的时候,舅母就会阴一句阳一句的数落自己的不是,话里话外说自己不安分,就知道缠着表哥亲热,不思进取,只怕会耽搁了表哥的功名前程。

自己只得尽量避开跟表哥,可新婚燕尔,表哥一味痴缠,自己也不能总是推拒,若夫妻稍微恩爱些,转过天舅母的话便更为尖酸刻薄,什么妇人重德,当劝解丈夫好好攻读诗书才是,一味在闺房里厮混有什么出息,就差直接说自己是□□了。

总是推拒,表哥难免心生怨气,夫妻之间也冷了不少,可自己左右为难,婆婆那些话,自己又不好跟表哥说,便不说,舅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撺掇表哥顶撞舅母呢,若说了,只怕更要坐实挑拨他们母子失和的罪名了。

这当媳妇儿跟当闺女到底不一样,若依着青翎跟自己说的那样,不定舅母又要说自己奸猾了,总之婆婆瞧媳妇儿不顺眼,怎么都不顺眼。

想到此,摇摇头:“一家有一家的难处,翎儿那些法子,在我这儿可用不上。”说着忽住了声儿,往窗外瞧了一眼。

青翧见大姐脸色不对,顺着瞧过去,日影落在窗子上,正映出两个人影来,瞧着像是两个婆子,正贴着耳朵,听窗户根儿呢。

青翧大怒,站起来就要出去,却给青羽一把抓住轻轻摇摇头,低声道:“她们是舅母跟前儿的,是翟府的老人儿,不看僧面看佛面,瞧在舅舅的面儿上,总得有些体面。”

青翧见他姐拽着自己不松手,想想大姐的性子自来如此,在胡家便是出了名的好性儿,便下人犯了错,也只会帮忙瞒过去,可是胡家的下人哪敢如此放肆,又有爹娘在上头镇着,便大姐性子软些也不妨事。

可翟家却不一样,就青翧看,翟家这些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归总了捆起来,打个半死,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自己这个一向不怎么在乎这些的,都看不过眼儿,可见这些下人有多刁。

尤其外头这俩婆子,根本就是舅母放到大姐儿的眼线,青翧敢肯定,只要这俩婆子还在这院子里头,往后大姐就甭想有消停日子。

想到此,开口道:“这俩婆子可是祸害,大姐留着做什么,回头跑舅母跟前儿不定嚼什么舌头呢,不若干脆寻个错处发落出去,倒也一了百了。”

青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有了喜,看在我肚子里孙子的份上,想来舅母也不会再为难,这俩婆子毕竟是舅母跟前儿伺候的,若我捏个错发落了,岂不是明摆着打舅母的脸吗。”

青翧知道自己跟大姐再怎么说也没用,大姐这脑袋简直就是榆木疙瘩,长得死死的,根本不知变通,一味觉得媳妇儿就得听婆婆的,受委屈也只能忍着,若大姐不是这个性子,换了二姐试试,舅母若敢如此,二姐一百个招儿等着她呢,头一个就得先把这俩碍眼坏事婆子收拾了。

这么想着倒有了个主意,大姐能忍着,自己可忍不得,既然大姐不好下手,那自己就替大姐来,收拾这样的刁婆子,自己可最拿手,便不会跟张巧嘴一样把她们丢粪坑里,也得让她们长长教训。

只是这些跟大姐说没用,自己还得去找舅母,毕竟舅母再怎么样也是翟家的当家主母,得先堵住她的嘴,再出什么事儿,也赖不到大姐头上。

心里有了计量,也就不再劝大姐了,只是跟大姐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说起二姐跟青青和好,青羽真有些意外,却从心里高兴,也不禁疑惑:“青青这丫头是个扭性子,这么多年都没想开,怎么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青翧把张巧嘴的事儿说了。

青羽:“这媒婆子真真坏心,姑娘家的名声何等重要,她却如此败坏,实在可恶。”

青翧:“娘说这也是因祸得福,若没有那媒婆子胡说八道败坏青青的名声,还不知什么年月青青才明白过来呢,这么多年咱们太护着青青了,她都不知道外头的人有多坏,只有家里人是真心对她好的,你瞧外人说的那么难听,青青反倒明白了,这就叫以毒攻毒。”

青羽拍了他一下:“什么以毒攻毒,就知道胡说,知道青青能跟翎儿和好,我就放心了,说起来姐妹在一处也就那么几年,等各自嫁了,想见面都难呢,这会儿要是尽顾着闹别扭,以后不定多后悔呢。”

青翧:“大姐若想二姐也不难,等二姐嫁到陆家来,那陆府就在前头不远,见个面还不容易。”

青羽点点头:“这倒是,只她们刚过了定,成礼还得有的等呢。”

青翧摇头:“不用等,不用等,说是明年开春就成礼了。”

青羽愕然:“你二姐答应了,怎么可能?”

青翧笑道:“二姐再聪明,这会儿可也让二姐夫诓了,我听小满说,敬澜表哥说二姐若是应了明年过门,等考中会试之后,便自请外放到咱们安平县去,二姐想着离家近便应了,其实二姐是傻了,若不嫁,拖他个三年五载的,不都在家里头吗,做什么还非贪着离家近就嫁了,大姐说二姐是不是犯糊涂了。”

青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这丫头傻,是你二姐夫太精了,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二姐的道行再高,遇上敬澜也都不好使唤了,三言两语就让敬澜绕了进去,不过,也是这丫头从心里头乐意,不然,你二姐的性子,谁能勉强的了。”

想起什么,看了青翧一眼:“你怎么跑京城来了,上回送亲的时候,舅舅留你多住些日子,你死活不答应,气哼哼的跑了,这才多少日子,怎么又回来了。”

青翧可不想跟大姐说慕小九的事儿,大姐毕竟不是二姐,爱操心,翟家的事儿还捣鼓不明白呢,再操心自己,还不累死,更何况,自己要是说了,不定就死盯着自己,自己还出去玩个屁啊。

便含糊道:“就是在家待的闷了,想出来散散心,加上娘惦记舅舅的身体又担心大姐,我就来了京城,莫非大姐不想我来啊。”

青羽:“这话说的,大姐巴不得你们都来才好呢,只是京里毕竟不比咱们安平,人多事杂,你出去玩的时候小心些,若惹了祸事,只怕不好收拾。”

青翧:“大姐放心吧,青翧又不是小孩子,这个还能不知道吗。”

见表哥回来了,青翧也不再打扰站起来:“那我先走了,大姐好好养着,等回头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外甥,我教他玩。”

青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真有出息,多大了还光知道玩。”

青翧不以为然:“二姐可说了,行行出状元,我这儿玩到了一定境界,也能成才呢。”撂下话窜出去跑了。

子盛把猫耳朵端过来,一颗一颗喂着她吃,等青羽吃完了才道:“这小子是让翎丫头教歪了,这都十五了还总惦记着玩,多早晚是个头呢,好在还有个青羿,不然,岳父岳母不定多焦心呢。”

青羽摇摇头:“爹娘从不盼着咱们多富贵,只能平安就好,大哥也是为了这个,怕我们姊妹因为门第受委屈,才这般苦读,我有时总想青翎能答应陆家这门亲事,心里不定也是惦记着家里的安稳,倒是只有我自私些。”

子盛:“这你可想差了,翎儿什么秉性,你还不知道吗,若不知心里乐意,莫说是陆家如今已大不如前,便是皇亲国戚也断不会答应。”忽然想起什么,把刚在陆府,敬澜收着信的样儿说了一遍。

青羽挑了挑眉:“是翎丫头写的信?怎么可能?这可不是她的性子能做出的事儿?”

子盛:“所以说,她心里是喜欢敬澜的,不然,哪会如此,我瞧敬澜那个高兴劲儿,连平常的一丝稳重都没了,毛躁的像个愣头小子,就连先生都笑说跟变了个人似的,对了,敬澜也跟着我过来了,我怎么忘了,我去瞧瞧,乱起来倒怠慢了他。”

刚站起来要出去,立夏捧着个匣子走了进来:“姑爷不用去了,敬澜少爷早就走了,这是刚遣了长福送过来的,说是给大小姐补身子。”

子盛接过打开,青羽探头看了看,不禁道:“这是燕窝,这般成色该是极难得的,怎好收他这般贵重的东西?”

子盛:“这点儿东西陆家还不瞧在眼里,再说,敬澜虽是送了这个来给你补身子,不还是为了青翎吗,他知道你们姊妹感情好,盼着你多替他美言几句,省的翎丫头嫌弃他。”

青羽笑了起来:“如今都过了定,早已得偿所愿,哪还用我美言,况且,敬澜这般人品,这样的用心,哪个女子能嫌弃,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呢。”

子盛:“那敬澜也得讨好咱们,他可得叫我一声姐夫呢。”

青羽想起大哥逼着子盛叫大舅哥的事儿,琢磨表哥还真是,从大哥哪儿吃了亏,却要从敬澜身上找回来,不过,以敬澜对青翎的心思,只怕巴不得叫着一声姐夫呢,毕竟连舅舅都叫了,叫声姐夫有什么难开口的。

忽想起青翎明年就要成礼,日子这么近,针线绣活儿哪赶得及,忙吩咐立夏:“去把厢房西边儿靠墙那两个箱子里料子都拿出来,花样子也拿过来,绣床也支开,得赶着绣了,不然,可来不及。”

子盛忙道:“你如今有了身子,哪还能如此劳神,胡家那么多丫头婆子呢,多少绣活儿赶不出来。”

青羽摇头:“那怎么能一样,我可是翎儿亲姐姐。”

子盛知道拦不住便道:“你绣也成,却不能着急,如今刚有了喜,大夫特意嘱咐,让你安心静养,等过来三月,胎气稳了,若觉精神够得上,再绣也不迟,横竖还一年呢,怎么也来得及,如今身子最要紧。”

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可是好兆头,若八月举试我再得中,咱们翟家今年可是三喜临门了呢,岳父岳母若知道不定多欢喜呢,我这就写信叫人送到安平去,也好让岳父岳母高兴高兴。”

叫立夏准备笔墨纸砚,在窗下写报喜的家书,而此时陆敬澜也回了陆府,刚进家管家便又呈上来一封书信,言道是安平胡家大少爷写的。

陆敬澜愣了愣,琢磨自己早上走的时候,才接着翎儿的信,这才半天怎么又来了一封,陆敬澜先头以为是青羿有什么事儿找自己,挑开蜡封瞧见熟悉的娟秀字体,方知也是青翎写给自己的,心道,这丫头前头冷了自己足足五年,任自己用了那么多心思,依旧不理会,如今莫非真开窍了,知道自己时时想着她,信竟写的这般勤快,倒越发知心知意了。

展开信笺一瞧,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我还当这小丫头知心了,原来是写来埋怨我的。”

长福听了奇怪的道:少爷如今又不再安平县,二小姐能埋怨少爷什么?“

敬澜:“这丫头埋怨应我成礼的日子太近,害的她天天在屋子里绣花做针线呢。”

长福:“以二小姐的性子,在屋子里做针线着实难为了,只这女方备嫁,头一样便是新娘子的绣活儿,百子帐,鸳鸯戏水的被面,枕头……姑爷身上穿的喜袍,都得是出自新娘子亲手做的方可,若做的不好,可叫人笑话了。”

陆敬澜想了想:“我记得珍宝斋旁边儿有个绣坊,里头有针线极好的绣娘,你明儿去一趟,就照着你刚说的那些绣一套来,多使银子不妨,快些最好。”

长福愕然:“少爷,可没有婆家做这些的理儿啊。”

陆敬澜:“谁说是婆家做了,本来就是娘家的,对了,喜袍就不用了,这个简单些,就让翎儿做就好。”

长福心说,哪儿是喜袍简单啊,根本是少爷是想穿二小姐亲手做的衣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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