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言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卫廷昶把郎中领到家里来了,堵了个正着,不看病都不成了。
有人对女儿好,杜氏心里倒是很高兴,“快请靖安侯世子进来。”

卫廷昶身后跟着一个郎中,年纪不轻,一缕须髯,看上去仙风道骨,小眼睛贼亮,傅书言就想起旧时戏本里降妖除魔的道士。

卫廷昶恭恭敬敬,一揖到地,“侄儿拜见伯母。”

杜氏笑逐颜开,“廷昶,你是个有心的,惦记你言妹妹的病,我这当妈的都没想起给你言妹妹请个郎中。”

“伯母,这位郎中医术了得,擅长治疗小孩子夜惊症。”

杜氏热络命丫鬟,“快给世子爷和郎中看坐。”

傅书言站起身,蹲身一福,“廷昶哥哥受累了。”

郎中坐下,看着傅书言,“是这位姑娘得了夜惊症状?”

杜氏道:“是,先生给看看。”傅书言还是小女孩,不用避嫌,

郎中问;“姑娘夜里经常做噩梦?”这郎中的眯缝着小眼睛看着她。

傅书言硬着头皮道;“偶尔做噩梦。”

“姑娘都梦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中医望闻问切,这郎中小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注意观察她表情。

傅书言道:“梦见蛇。”

“姑娘看见的蛇什么样子,能具体描述一下吗?”郎中刨根问底,这种精神疾病,没法诊断,只能问病患,做出判断。

傅书言回想一下蛇的样子,胡乱描述了一番。

“蛇咬你了吗?”难道蛇咬和没咬有区别,傅书言打住他问话,道;“我吓醒了。”

郎中确定小姑娘胆小,夜里做噩梦,被蛇惊吓,患的是小孩子夜惊症。

杜氏担忧地问;“先生我女儿有事吗?”

郎中胸有成竹,“吃点小药,保管药到病除。”

杜氏和卫廷昶都欢喜,连声谢这个郎中,郎中拿出几包口服药,又从衣袖里摸出几张符,道:“放到房间里烧,镇魔除妖。”

杜氏让檀香帮姑娘收好药和符。

卫廷昶送郎中出府,卫廷昶送走郎中回转,杜氏亲热地问:“廷昶,吃过饭了吗?你要不嫌弃在我们府上用饭?”

“没吃,侄儿下学去请郎中,这个郎中医馆里有几个病患,不出外诊,我等着郎中看完病患,好说歹说磨着郎中才肯来。”

杜氏看卫廷昶倒实诚,对他颇有好感,命丫鬟,“去告诉大厨房,整治一桌子热菜热饭,说有贵客。”

杜氏跟卫廷昶闲聊家常,问卫廷昶母亲魏氏可好,卫廷昶一一作答,对杜氏恭敬有礼。

丫鬟打水上来,卫廷昶自己挽起袖子,洗手,傅书言站在一旁接过丫鬟手里的玫瑰香胰递给他,卫廷昶接过,笑道:“妹妹要按时吃药,病才能好。”

傅书言不忍拂了他的好心,答应,“知道了,廷昶哥哥,言儿按时吃药。”

卫廷昶洗完手,傅书言把帛布递给他,卫廷昶擦干净手,堂屋里饭菜摆上桌,杜氏吩咐丫鬟侍候世子爷用饭,卫廷昶真饿了,一口气吃下去两碗饭。

杜氏心疼地道;“这孩子,你慢点吃,看噎着。”

傅书言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卫廷昶一口气喝下去,傅书言笑道;“廷昶哥,小心呛着。”

杜氏道:“这孩子这个时辰才吃饭,为言儿找大夫找什么急。”

卫廷昶呵呵笑,“妹妹早一日治好病,我了却一桩心事。”

傅书言感动,她跟卫昭结拜姐妹,卫廷昶拿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呵护,一丁点小事都记在心上。

卫廷昶吃完饭,丫鬟捧上漱口茶水,卫廷昶漱口净手。

傅书言重新端上茶水,卫廷昶啜了口,傅书言想起问:“廷昶哥哥,你屋后那片竹林砍了,你练剑去哪里?”

卫廷昶笑笑,“言妹妹不用担心,我在院子里练剑,院子地方大,我那里都可以练剑。”

“廷昶哥哥不觉得竹林砍了可惜吗?”

“不过一片竹子而已,哪里有人重要。”

“廷昶哥哥真是个好哥哥,廷昶哥哥不像我三哥,总是板着脸教训人。”傅书言这马屁拍得,把她三哥扔进去了。

天晚了,卫廷昶告辞,杜氏不放心,吩咐,“多叫几个人跟着世子爷,天道黑了。”

傅书言送卫廷昶到中门,光线已昏暗,傅书言看着卫廷昶挺拔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薄暮中。

傅书言跟檀香回房,檀香倒了杯温水,又准备好蜜饯,怕姑娘吃药

嘴苦。

傅书言打开一包小药,是惊风散,专治小儿受惊症,她放在鼻子底下闻闻,此药含朱砂,服用后患儿表现很安静,其实并不是安神作用,而是中毒导致的精神萎靡,安静、嗜睡,中医理论认为这是镇住了“惊”、驱散了“风邪”,正是汞中毒的典型症状。因为朱砂的主要成分就是硫化汞。

傅书言拿过那几张符,细看写符用的红色颜料就是朱砂,朱砂中的硫化汞燃烧后变成水银蒸汽,孩子吸入后导致汞中毒,表面现象是睡眠安稳了,不做噩梦,实则轻度汞中毒。

药物和符,有同一种功效。

傅书言吩咐檀香,“把药拿去扔了,符拿去埋在后院,千万别用火烧。”

檀香不解,“卫公子好心请郎中给姑娘开的药,姑娘不吃,不是辜负了卫公子一片好心。”

“符埋在院子里效果一样,压惊的药不吃也罢,我不喜欢吃这劳什子苦药,不让廷昶哥哥知道就行了。”

把这丫头糊弄走了,其实,这个郎中的药没问题,小儿受惊,中医都开这种小药,只是傅书言知道其中关碍,才不吃,不知道的病患都是这种治疗方法,对小儿受惊病症,无论是江湖郎中还是神婆治疗方法,都是异曲同工。

傅书言早起跟傅明轩进宫,走进永清门没碰见卫廷昶,傅书言轻轻嘘口气,见卫廷昶总觉得心虚,疾走进了西门。

傅书言去南书房最早,温习一下先生上堂课讲的,修宁公主不久就到了,其她人陆续到了,这两日来得最晚的都是容华郡主,容华郡主身后侍女提着书包,送到座位上,容华郡主刚坐下,师傅便来了。

顾女先生这段课程都是讲和亲公主,顾女先生表情肃穆,怀着对和亲公主们的尊重,声音郎朗,情绪有些激动。

傅书言记得,北方少数民族风俗父兄伯叔死,子弟及侄等妻其后母,有一位公主按回纥的收继婚制嫁给两姓三辈四任可汗,前三任丈夫是亲祖孙三代,还有一位公主嫁给了回纥可汗。嫁去不到一年,可汗就归天了。回纥要公主依回纥的风俗殉葬,公主断然拒绝以刀割面,以示悲痛。野蛮的契丹与奚,把进贡的几个和亲公主竟给宰杀了。

傅书言听顾女先生讲的,唐代和亲的公主就有十五位之多。

修宁公主捅捅她,小声道;“马场又来了不少马匹,那日我们去看看。”

傅书言看顾女先生瞪她们,赶紧正襟危坐,修宁公主听枯燥无味,打起哈气。

中午休息,皇宫上学,中午不用自备点心,宫里御膳房提供皇子皇女中午这顿点心,早晚两顿是正餐,其它的加餐。

傅书言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盅花茶,檀香站在门口摆手,招呼她出去,傅书言放心茶碗走出去,檀香小声道;“姑娘,卫世子在西门外等姑娘。”

傅书言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出了西门,看见卫廷昶站在门口,看见她,迎上前,“妹妹,昨晚药吃了吗?怎么样?睡得好吗?没做噩梦吧!你要觉着不好,我砸了他医馆,让这江湖骗子卷铺盖走人,少在京城地界招摇撞骗。”

傅书言听说砸了人家医馆,郎中开医馆也不容易,急忙笑着说,“药吃了,昨晚睡得很好,廷昶哥哥不用担心。”

卫廷昶听了,很高兴,“等妹妹吃完这剂药,我去让郎中再开几副药。”

傅书言急忙摇手,“不用了,我现在吃两遍,心不慌了,不害怕了。”

卫廷昶看她小脸白里透粉,道;“妹妹好多了,我就放心了,妹妹快回去吧!我没别的事,就是问问药效如何。”

“廷昶哥哥,那我回去了。”

傅书言往回走,愧疚,卫廷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进了西门,回头看,卫廷昶还站在原地,摇摇手,转个弯,看不见了。

三日后,傅书言主动找卫廷昶汇报,说夜惊症已好利落了,可以停药了,卫廷昶当即就要命小厮去赏那个郎中,被傅书言拦下了。

黄昏时,六姑娘傅书湄带着一个小丫鬟往她姨娘屋里去了,冯姨娘生产消耗了气力,身子虚弱,一直养着,孩子由两个奶娘带,傅书湄进屋时,冯姨娘正想心事。

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姑娘来了。”

“姨娘干坐着,想什么呢?”傅书湄这两日过来,看冯姨娘精神恍惚,人痴痴傻傻的,担心她得产后忧郁症。

冯姨娘叫抱孩子哄睡觉奶娘,“把小爷抱在别的屋里睡。”奶娘抱着孩子走了。

冯姨娘示意傅书湄关门,傅书湄走到门口,朝外望了望,下人们都吃晚饭,小院子里没什么人走动,放心地把门关上。

走回来小声问;“姨娘要和我说什么?”

冯姨娘压低声音道;“我难产时,神志不清,好像听见你说把你弟弟抱在太太屋里养,是什么意思?是太太想抢你弟弟吗?”

傅书湄看她姨娘现在也没事了,就把当日的情况跟她学了一遍,冯姨娘听完,倒吸了口凉气,咬唇低头,半天才哀怨地道:“你父亲真绝情,我跟了他一场,又有了你姐弟二人,他轻松一句,就要了我的命。”

傅书湄道:“反正现在没事了,姨娘别想这些不痛快的事了,把弟弟抱到上房养,我也是听上房的人说的,不确定是真是假,我那日跟姨娘说抱走弟弟,是想激励姨娘快点生产,也是急中生智。”实际上,那日傅书湄的话给冯姨娘不小的刺激,她才一猛劲生下来。

傅书湄看她姨娘低头不说话,问;“姨娘是怎么想的?太太真要把弟弟抱走,姨娘舍得吗?”

冯姨娘叹气,“太太要抱你弟弟去上房,由不得我说不愿意,老爷这样对我,心里对我没有一分情义,那还能顾念我的感受,连我的命老爷都不顾,要不是七姑娘救了我,我现在早就在黄泉路上了,你弟弟还不是一样抱去上房,太太心善,换做别人当日就要了我的命。”

“姨娘是肯把弟弟给太太养?”

傅书湄问她姨娘一个准话,无风不起浪,既然上房人说了,就不是没影的事,她要先给她姨娘个知会,怕真有那么一日,她姨娘受不了,谁的孩子十月怀胎,舍得送人。

“我是什么身份,我有说话的权利吗?”

冯姨娘对傅鸿寒心,暗怨傅鸿薄情,不舍孩子,又能如何?转念,孩子抱到上房,比跟着她,一个不得宠的姨娘好,狠狠心,抱走就趁早,万一养出感情再抱走,还不抓心挠肝的难受。

“姨娘这回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傅书湄放心,弟弟养在太太屋里,比养在姨娘屋里待遇好多了,姨娘出了满月,每日去太太房中请安,能见到弟弟,不算母子分离。

冯姨娘点点头,“我捡回一条命,姑娘帮我谢谢七姑娘。”

“我去跟七妹妹道谢了,原来是我小心眼,以为她是嫡我是庶,自卑不跟她接近,其实她不是瞧不起人的人,对待姐妹们真心好。”

“你舅母昨儿来了,说起家里脱奴籍的事,亏我没应下,我原以为生下你弟弟,你父亲高兴,求求你父亲,如今看你父亲对我母女半分没放在心坎上,我去讨个没脸。”

“冯贵家的是我哪门子舅母?就知道找姨娘要钱,当初把姨娘给父亲做小,为了一家子巴结出头,姨娘在别说他们是我舅舅舅母的话,我跟个奴才叫舅,没的自降了身份。”

冯姨娘听女儿话里话外,瞧不起她亲生母亲的出身,兄嫂也不争气,听说聚众赌博,让二老爷抓了个正着,她嫂子来看她,这件事牙口缝没露,难怪昨儿老爷过来,脸色不大好,冯姨娘月子里生不得气,偏偏娘家人打脸,自己受牵连不说,连六姑娘都跟着没脸。

老爷为她在月子里,没处置她娘家兄嫂,对她很不满意。

冯姨娘母子俩关门说着私房话。

三房抱厦里,杜氏跟宁氏商议清明扫墓的事,宁氏对杜氏道:“寒食节上坟祭祀已成旧习,清明前几日京城官宦人家都去扫墓,船只紧张,租船费用高,往年咱们和东府跟靖安侯府同往,包一个大船,今年靖安候府稍信来说,提前几日去,剩下我们和东府的人,不用包大船,阖府主子包一艘中等的船只,每人带一个丫鬟,能装下。”

“就依二嫂的主意,这样既省了租金,省得船大,到处找人。”

二太太宁氏道:“船的事定下来,还有个难题,四房是去一个还是两个?”

宁氏的意思女眷别房去一位太太,四房两个女眷,不让梅氏去,梅氏是平妻,府里各房的妾每年不让去。

杜氏是没什么主意的,道:“问问四叔带谁去?”

宁氏道;“四叔要是说了,增加矛盾,不让梅氏去,这话说不出口,老祖宗的规矩,妾不跟着扫墓的,梅氏要是不去,平妻身份,降为妾。”

余坤家的一旁道;“不然都去,四房小太太是自己家里认可的平妻,祖宗哪里告诉一声。”

四房柴氏和梅氏同去,别的大房二房三房正妻去。

杜氏派去的丫鬟跟柴氏一说,柴氏立时勃然变色,声色俱厉地问;“你三房去几位主母。”

丫鬟道;“三太太一位主母。”

“冯姨娘为何不去?”

丫鬟想笑,看柴氏冷着脸,不敢笑,答道:“妾不得祭祖。”

“老祖宗许傅家子弟娶两位正妻吗?傅家有一房二妇同拜祖先的吗?”

丫鬟答不上来,柴氏阴着脸,道:“回你们太太,何时姨娘祭拜祖先,

梅氏方可去祭祀。”

梅氏的一个丫鬟来上房,正巧听见,回去跟梅氏学了,梅氏淡淡地道;“让太太一个人去,我不去就是。”

梅氏的丫鬟原来是老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抱不平,“小太太,平常忍让,这种大事小太太不能让,平妻,平起平坐,小太太留在家里,跟妾通房成了一路,这往后其它的事,都降了一格。”

梅氏安抚道;“我是妻是妾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老爷心里的位置,老爷待我好,我就知足了,还争什么?再说,我不能让老爷为难。”

晚间,四老爷傅瑞回小偏院,看见梅氏站在台阶上,朝门口张望,看见他,疾走下台阶,迎上前,蹲身,“老爷回来了。”

傅瑞拉她起来,道:“等我吗?”

梅氏微笑看他,“妾在屋里呆了一整天,出来透透气,看看老爷回没回来。”

傅瑞挽着她的手,二人一同往屋里走,傅瑞温声说道;“你想看书,去我书房挑几本看。”

梅氏喜悦地道;“妾可以去老爷书房看书吗?”

“当然可以。”傅瑞道。

“妾谢老爷。”

“你没事也去别房走走。”傅瑞白日去衙门,怕梅氏一个人寂寞。

“别人都忙,就我是个闲人,我怕打扰人家。”梅氏来傅府不久,生性腼腆,还是有点放不开。

“寒食节扫墓游玩,你多接近她们,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梅氏踟蹰下,“妾不想去扫墓。”

两人已迈过门槛,傅瑞瞅瞅她,“是太太不许你去?”

“不是,妾家破人亡,孤身一人,清明想起死去的父母,心中难过,没心游玩。”

傅瑞想了想,“我祭祖回来,清明陪你去父母墓前祭奠。”

“老爷。”梅氏哽咽,杏核眼泪汪汪看着傅瑞,心里由衷地感激上天赐给她这个男人,她还要求什么呢?为了他在柴氏跟前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说会话,梅氏催促道;“你去姐姐屋里看看哥儿,我想看看哥儿,又怕姐姐多心,我绣了个肚兜,爷捎过去。”

梅氏拿出来一个刚做好的肚兜,傅瑞拿在手里看看,红肚兜上绣着虎头,活灵活现,甚是可爱,傅瑞微笑道;“那日你给我也绣一样东西,我戴在身上的。”

梅氏想想,“我就绣个汗巾给老爷。”

“好。”

傅瑞出门去正院,进屋时,柴氏正逗弄孩子玩,抬头看见他,不冷不热地道:“老爷怎么舍得来我屋里?”

傅瑞略微一皱眉,看一眼炕上的孩子,语气平和地道;“孩子该取个名字,你想好了,告诉我。”

说着,来到炕边上,俯身看孩子,白白胖胖小婴儿冷不丁看见他眼生,瘪瘪嘴,似乎想哭,傅瑞赶紧直起身,对柴氏道;“满月酒没摆,白日宴好好办一办。”

柴氏的气顺了些,“名字还是老爷取吧!”

“好,待我仔细想想。”傅瑞坐在炕边上。

想起手里拿的肚兜,递给柴氏,“这是梅氏跟孩子绣的肚兜,她想来看孩子,怕打扰你休息,你镇日照顾孩子挺累的。”

柴氏接过,扫了一眼,顺手甩在炕上,神色间厌烦,傅瑞看了,心说,白瞎了梅氏的功夫,这个肚兜针脚细腻,绣花色鲜亮,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知道柴氏的脾气,夫妻说不上三句话就吵架,傅瑞站起身,道:“寒食节梅氏不去扫墓。”

傅瑞其实心里希望梅氏不去的,他心里犯难,说不出口,没想到梅氏主动提出来,他觉得愧对梅氏,才答应跟梅氏一起祭祀她父母作为补偿。

柴氏如今有了孩子,不能认真拿她怎么样,傅瑞是个厚道人。

傅瑞走后,柴氏看着炕上的肚兜,越看越生气,抓起针线笸箩里的剪刀,拿起肚兜就剪了起来,旁边的大丫鬟看见,心里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针线。

柴氏边剪边嘟囔,“谁要你装好人,狐狸精,镇日勾着老爷去她屋里。”

柴氏娘家陪嫁的大丫鬟画春忍不住劝道:“太太,您看梅姨娘多会笼络老爷,老爷来太太屋里,太太从来没有好脸,老爷能愿意来吗?奴婢看老爷不是无情之人,对太太算不错了,若换了别的男人,早把正妻撂在一边不理,守着妾过日子去了……”

画春还没说完,柴氏骂道:“你这小蹄子,用你来教训我,你处处向着你家老爷说话,你人大心大,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画春吓得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劝了。

京城官道一匹马,跑得很急,跑到御街附近,往来人流多,马上之人不得不勒住缰绳,放慢速度,心里急,又不敢放马跑快,怕踩踏行人,好容易过了这段闹市街,急急忙忙打马快行,不多时辰,看见庆国公府大门。

马跑到门前,马上男人下马,叫开府门,牵着马进去,寻了一个婆子进内宅回禀。

傅老太太正跟二太太宁氏和三太太杜氏说寒食节扫墓的事,宁氏道;“梅氏主动提出不去扫墓的,媳妇跟三弟妹正为这事为难。”

傅老太太赞道;“好,梅氏懂事,我没白疼她,四媳妇这脾气有了孩子一点没改。”

宁氏道;“那是她遇见母亲这样明理的好婆婆,不然早吃了亏。”

一个丫鬟进来,脚步匆匆,“回老太太,乡下庄子派人来说,乔表姑太太要临产了。”

没头没脑一句,屋里老太太和两位太太惊讶,老太太道:“不是没到日子吗?”

丫鬟道:“听说表姑太太像是要早产。”

方才骑马的人是老太太派跟乔氏去的媳妇支使人回府报信。

傅府乡下农庄离京城二十里地,周围住着租住傅府田地的佃户,乔氏送到农庄待产,农庄赵管事命人打扫了两间干净的房屋给乔氏和带来的两个媳妇居住。

乔氏一日三餐吃得没傅府精致,蔬菜新鲜,农庄现宰杀鸡鸭,顿顿有荤菜,营养不缺。

乔氏盼着胎儿早点落地,堵住傅府一干人的嘴,她认定孩子是傅鸿的,单等生下来后,滴血认亲,傅府认了孩子,她跟傅鸿的关系过了明路,打消了傅鸿对自己的猜忌,二人鸳梦重温。

乔氏保全这个胎儿不容易,极谨慎小心,数着日子,八个月上,盘算快到生产日子,初春天好,她同一个侍候她的媳妇,出门在田庄里闲步,田庄周围庄稼油绿一片,空气新鲜,景色极好,乔氏站在鱼塘边看鱼塘里的鱼,怀孕月份大,身子笨重,站一会腿酸,乔氏便想回去,回身功夫,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一个毛头小子跑过,差点撞到她身上,一阵风似的跑走去看猫狗打架。

乔氏躲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身旁的媳妇扶了一把,身边两个老太太派来侍候的媳妇不敢不尽心照顾,劝她回去,“表姑太太回屋去吧!万一有什么闪失,奴婢们可担待不起,老太太饶不了奴婢们。”

乔氏同那个媳妇往回走,方才腰闪了一下,担心腹中胎儿,下午歇晌,眯了一觉,隐隐小腹丝丝痛感,乔氏害怕,想要找大夫,农庄离京城远,周围最近的镇离这里也有五里地,大夫赶来要天黑了。

不久,肚腹不疼了,乔氏松了一口气。

待到晚,乔氏发现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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