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子尧有点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奇怪他为什么反复确认。
烛九阴露出了个复杂的表情——那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二郎神被哮天犬咬了一口之后才会出现的表情——就像他真的被自己疼爱有加饲养的小奶狗反咬了一口,男人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你想让本君去拿囚禁蜚的盒子,哪怕在本君碰到那个盒子的时候,也有可能会有一根木头插.进本君的后脑勺里再从嘴巴里刺出来?”
张子尧终于明白过来烛九阴这是抽的什么风。
少年叹了口气,真的无奈了:“九九,你只是一张画而已。”
烛九阴保持着那种古怪的表情——就像是酸坛子发酵发臭一样:“画也有心,现在本君的心被你伤透了。”
“你那是什么七彩琉璃心说伤透就伤透……我的意思是一根木头并不能插.进你的后脑勺再从你的嘴巴刺出来,”张子尧想了想,露出了个认真的表情说,“真的是这样,我会挡在你前面。”
然而这番真诚并没有打动烛九阴。
因为在历史滚滚流淌的洪河之中,只有烛九阴坑蒙拐骗别人,没有别人坑蒙拐骗烛九阴——能做到这一点的原则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骗人。”烛九阴一口咬定,“真的愿意舍身为本君去死,为什么不干脆现在就去,非要多出一道本君舍身冒险的工序——”
“因为一幅画并不会被一根木头插.进后脑勺再从嘴巴刺出来!”张子尧忍无可忍地提高了声音,“我只是想让你跟着去把你亲手做的首饰盒带回来,参考太连清的情况,如果你在场的画或许蜚兽会忌惮你的威严……”
张子尧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因为他看见烛九阴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多云转晴,阳光灿烂。
“忌惮本君的什么?”
“……”张子尧翻了个白眼,“方才我看见,黄束真抱着她的首饰盒一块儿来这个避暑山庄了,这山庄不大,估计稍微找找就能找到她在哪……所以我放心下来才先回来跟你商量这件事——而且我本人去拿肯定也不方便,到时候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围着的侍卫,我不是神仙,做不到能让只有与自己对话的人才能听到我的声音这种事,所以就算有太连清的伞让我成功进入黄束真的房间跟她说话外面的人也还是能听得见——”
“哼,”烛九阴哼了声抖抖腿,“你这小蠢货,还真的在考虑亲自出马的事啊?啧啧,当真不怕死,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
“生无何惧,死又何妨。”
“你不怕死?”
“不怕。”
“你不怕死,本君怕你死呀。”
“?”
张子尧一愣,转过头来看着烛九阴。
后者继续抖腿,抖啊抖:“你死了本君又要等个几百年才能找到个能被本君说服的张家人给本君把除却靴子之外的其他零件画出来……几百年啊,虽然本君祸害万年长,但是几百年只能翘翘尾巴想想可不也挺寂寞的?”
张子尧抹了把脸,觉得以为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的自己才是真的好笑,停顿了下问:“那就这么说定了?”
“为什么叫本君去?”
“……”
“本君替你回答,因为到时候那蜚兽会忌惮于本君的龙之威严,霸气的气场,不敢轻易作祟,所以这件事非本君不可,对不对?”
“……对。”
“不够真诚。”
“是是是!”
“哼。那事不宜迟,要不现在咱们就——”
“……九九,先让我睡个觉吧。”张子尧露出个讨饶的表情,“几天没睡好觉了,更何况大白天的到处是人,那个黄束真身边说不定还有御医之类的人物陪着呢——”
烛九阴想了想,觉得张子尧说得好像也有道理,点点头道:“那便傍晚吧。”
张子尧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打了个呵欠翻身上床,很快便陷入沉睡。
张子尧轻微酣眠声响起,坐在树上的男人收敛起脸上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端坐于树梢沉思片刻,良久,似乎是遇见了什么疑惑的事,那双红色的瞳眸之中有迟疑的情绪稍纵即逝,他微微蹙眉……
这时,从床那边传来少年睡着时翻身的轻微动静——男人的沉思被打断,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特别安稳的小孩,顿了顿,那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啧了声嘟囔道:“还真是傻子,随随便便就露出这幸福又可爱的模样……”
声音又低又沉。
像是唯恐惊醒了梦中人。
房间内之后便陷入一片宁静。
男子一动不动端坐于树梢看着远方……
直至西方日靠山头,傍晚来临。
与地震带来的恐惧完全不同,此时被烧得火红火红的天边晚霞呈现出好看的不同颜色,云朵一片片的飘散在天空中就显示柔软的棉絮,安静而祥和。
宫人们开始为主子们准备晚膳,因为是临时躲到避暑山庄里去避难,大家也讲究不起来什么排场,除却万岁爷还是往常那样传菜,剩下的宫嫔都是打发了贴身的侍女或小太监去厨房随便取两样小菜将就着填饱肚子……于是到了时间,宫女太监们便纷纷出了安排好的小院往同一个方向走,他们骄城都挺快,这些奴才们倒是都是真心为主子的,生怕去晚了拿不到好菜。
这些人聚在一起,不免嘴碎讨论上午发生的事。
“嗳,你知道么?听说安宁宫的莲香死了。”
“真的呀?怎么死的?哎呀,我和她还是一批进宫伺候的,后来听说她被分配给了德淑皇妃,我们一屋子几个姐妹还羡慕得不行呢——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
“不知道,好像死得挺诡异的,脑浆啊血啊流了一地——大太监们都不让讨论这件事,说是谁敢嘴碎就要挨板子呢!”
八卦的声音更小了些——
“啧,真晦气……德淑皇妃怎么当上皇妃的大家可都心知肚明,我停我家主子说连给她封后的诏书都拟草好了,结果出这种事,放别人宫里或许就算是死了个宫女,放安宁宫么……哈。”
“可不是么——还无灾娘娘呢,连自己的贴身侍女都死的不明不白的,还吹什么牛呀?”
“就是就是。”
“——啊,关于这个我早就听说了,”一个拎着食盒的宫女压低声音一脸神秘说,“听说是早些年,德淑皇妃得了个木盒子,就是她天天捧在手里那个,那个木盒子可不一般,可以将天底下的所有灾厄都控制在手……我就说了,这样的神物怎么可能被咱们凡人控制,这会儿肯定是盒子的神仙主人找来了——”
那宫女说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接下来她说不下去了,而是因为这会儿她们一群人终于路过了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里静悄悄的,门口守着几个板着脸的侍卫,小院的门门紧紧关闭,没有婢女或者小太监拎着食盒出来,走在外面的人只能通过不高的围墙上被拉长的人影,判断院子里大概坐着一个人。
很快她们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
因为从院子里不停地传来女人的喃喃自语——
“大人大人,保我衣食无忧。”
“大人大人,保我荣登后位。”
“大人大人,保我天下无灾。”
“大人大人……”
院外,太监宫女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且不约而同地在同伴的眼中看见了恐惧——现在她们知道住在这个小院子中的人是谁了——仿佛害怕多待一会儿就沾染上里头的晦气,她们不约而同地闭上嘴,低下头,加快了脚下的脚步……
与此同时,坐在小院子里,捧着一个木盒坐在井边的女人也停止了呢喃,她面无表情地侧耳倾听半晌,当确认脚步声和细碎的对话声逐渐远去,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极浓嘲讽意味的冷笑……纤细的手指尖轻轻在放在膝盖上的破损木盒上扫过,她站了起来,正欲回到房间——
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
同时,在她的手中,木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轻微骚动起来。
黄束真停顿了下,转过身,随即眼前看见的一幕让她的瞳孔微微缩聚——
倒影在女人的瞳孔之中,院内有无数金色颗粒从四面八方飘散而后汇聚,随着那些金色的颗粒变得越来越密集,它们逐渐形成了一把合拢的伞的轮廓,片刻之后,那把伞被“噗”地一下撑开了,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矮胖的男人!
苍白的皮肤,眯眯眼,金色的瞳眸,他身上穿着的是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官服,脚上踩着一双小巧的三角金靴,三角的尖端轻点在地,而这个矮胖的男人啧漂浮在半空中。
“黄束真。”
他唤她的名字。
黄束真这才像是被真正惊醒,她下意识地拽紧了手中的盒,连退三步:“谁?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别院,来人啊,有刺客——”
矮胖男子手中黄伞转动,散落的黄色光芒笼罩整个小小庭院——在黄束真的尖叫声中,守在庭院外的侍卫却如同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动也不动,这番场景让黄束真将没有说完的话吞咽回了肚子里,重新开始迟疑地打量面前的人。
太像了。
和那个人出现时一样……
想到那个人,黄束真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恐惧,双唇微微颤抖。
而此时,看着站在不远处那女人脸上露出个迟疑的目光,矮胖男人微微眯起金□□瞳,面无表情道:“本尊为……神。”
“神?”
“黄束真,你擅自禁锢世间灾祸神,为一己私欲恶意操控天地变化,扰乱凡间秩序,你该当何罪?!”
不等女人继续发问,矮胖男子已经提高了音量——他的声音尖锐急促,久久回绝于耳边,自带神之威严!
“你说,你是神?”
“小小凡人,居然敢质疑本尊!黄束真,废话少说,还不快速速将你手中盒子双手奉上,待本尊拿得盒子归返天庭,也好在天帝面前帮你开脱几句,免除更重的责罚!”
“你说给你就给你?”黄束真反问,“这位神仙大人,请问本宫何错之有?本宫关押蜚兽,造福苍生,天下无灾,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而本宫,不过是在做了这些好事后,得到福报登上后位,得以与心爱的男人成为结发夫妻……本宫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们为了荣华富贵,权倾天下,而束真自小锦衣玉食,怎会稀罕这个?本宫只是为了——”
“住嘴!冥顽不灵!你黄束真为了什么,没有人在意,与人间天子是否真爱,也无人关心!休要再自己感动自己了!你且速速将木盒归还,剩下的自求多福罢!”
话语之间,矮胖男子那金色瞳眸充满了愤怒地看向被女人抱在怀中的那古朴木盒——此时此刻,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黄束真像是害怕他突然冲过来蛮抢,眼中有慌张的情绪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护,甚至做出了想要转身逃跑的模样——
“站住!黄束真!你还不知错!”
打着伞的神仙提高声音,低低呵斥——
“本尊知晓将首饰盒给你的人是谁,也知晓他是什么目的!如今天帝已知此事,蜚兽失踪,天庭为之愤怒,即将降罚于人间——昨日地震,今日你婢女暴死于你宫殿,皆不过是一切开始的前奏,天地秩序,自有规律,不容更改,你还问自己何错之有?!你若再执迷不悟,死护那木盒,天降大祸,你黄家人首当其冲!”
“跟本宫家里人没关系!”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弱点,黄束真果真不再逃跑,她猛地瞪大眼提高了嗓音:“你既是神仙,怎可不分青红皂白?!我家人什么都不知道,是本宫一个人接受了这个盒子——莲香,莲香的死也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好奇心太过旺盛!又能怪谁?!她本来可以不必死!”
“你这番道理自然可以与那阎罗王便知一二。”男子冷笑,“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不惜冒着惹怒天帝的危险,对你心生怜悯,网开一面——不会是为了一己私欲,说得如此道貌岸然,当真好不要脸喵……描,描,越描越黑!”
小伞阴影之下,一滴冷汗顺着那男子额头滴落。
黄束真看不见,只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方寸大乱——眼前男人知道盒子是个首饰盒,甚至知道盒子里关着的是什么东西!光是这两点已经让她几乎完全相信来人身份不假……
最要命的是,他甚至提道了是有人将这个盒子给她的!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他说的什么天地愤怒,要降祸天下,拿她黄家人开刀,是不是也是真的?
黄束真越想越怕,涉及到家人,她之前心中的冷静和迟疑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瞪大了眼不断地打量面前自称“神”的男子,然而看来看去,她却看不见丝毫破绽——目光闪烁,整整一日下来,麻木冰冷的心终于再次出现一道裂痕,早上莲香惨死在她怀中的骇人一幕再次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而这一次,惨死的人变成了她爹,她娘,她那些个年幼的弟弟……
“啊啊啊啊啊啊!”
手中一松,紧紧拽着的木盒掉落在地,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女人双手捂着耳朵,双腿一软便跪坐在地尖叫出声——此时她双目被惊恐、麻木、悔恨充数,之前拼命压抑住的情绪一涌而出,导致她连神志都变得不那么清醒……
当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男子脚尖点地,一点一点底来到她跟前——却不亲手弯腰去碰去捡起那木盒,只是手中小伞轻轻一挥,那掉落在地上的木盒便消失了。
而此时此刻,黄束真还没有停下尖叫,消瘦的肩膀疯狂颤抖,大滴的泪水顺着她那并不美好的容颜滴落在地上,捡起尘埃……空气之中仿佛响起了一声轻叹,而后又是“噗”地一声轻响,打伞的男子消失在半空,同时,站在门外的侍卫,终于被突然传入耳中的尖叫声惊扰……
这份在傍晚刚刚维持不久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小小的避暑山庄迅速传遍流言蜚语——
德淑皇妃疯了。
无灾娘娘在第一次真正的灾祸降临人间后,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皇帝毫不犹豫地撕毁了拟好的封后诏书。
……
整个避暑山庄,唯一没有被流言蜚语困扰的,便是某个偏远的小小别院。
别院中分外安静。
倒是房间里挺热闹——
无他,一人一猫一画一木盒而已。
缺了一个角的木盒被放置在桌子的正中央摆得端端正正的,无人去碰。
“——吓死了喵!吓死了喵!那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喵!怎么会有见到神仙还那么淡定的人喵!”
一只大肥猫绕着桌子疯狂绕圈圈跑来跑去,嘴巴里不停地碎碎念道:“小神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要露馅了喵!烛九阴大爷还不让小神说喵真是憋死喵了喵!”
大肥猫转啊转,然后猛地蹿上桌子,以非常远离木盒子的姿势扭着腰一屁股坐在茶盘上,大猫尾巴甩来甩去,它瞪大了猫眼眼巴巴地瞅着墙上挂着的画,一脸“快来夸我”星星眼对画中男子说:“大爷,小神的演技棒不棒喵?关键时刻顶住压力,呵斥黄束真,抓住弱点逼她就范!最终不负众望将盒子带回来了喵——全程那盒子都小心翼翼地在伞里捧着呢,小神连颠巴都不敢颠巴一下……”
“小心翼翼捧着?你这是怕也被木桩子插脑袋吧?”烛九阴完全不买账凉飕飕道,“同尊敬本君有个屁关系,少来讨骂。”
刚睡醒,精神足心情也好的张子尧听烛九阴这话瞪了他一眼,赶紧伸手给那大肥猫撸毛:“做得好做得好,不愧是土地公公,就是不一样……”
大肥猫发出“呼噜呼噜”的满足声。
烛九阴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张子尧在烛九阴嫌弃的目光中撸了一会儿猫,直到烛九阴的眼睛都快在他的手背上活生生烧出两个洞,他这才将手拿开……期间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缺漏的一角可以看到一点点盒子内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张子尧也不敢凑过去仔细看,就真的是飞快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完了还不安地翻起眼睛往房梁上看。
仿佛生怕天边飞来横木插他脑袋上。
——这副小心翼翼贪生怕死又相当按捺不住年轻特有好奇心的模样被一直盯着他的烛九阴尽收眼底。
烛九阴勾起唇角,正想大肆嘲笑一番,这时候就听见张子尧长吁出一口气道:“好,九九,是时候到你上场了!”
烛九阴的笑凝固在嘴边。
几秒后,唇角被放平。画卷里的男人强忍着将画卷关起来的冲动,犹豫了下道:“……这么急?”
“早解决早睡安心觉,把蜚兽放出来,让它消消气,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去难道不是很棒?”张子尧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说动心了,“这个盒子是你做的,所以按照道理也是你最熟悉打开盒子的方式——”
烛九阴:“……”
什么打开盒子的方式。
又没锁,就一个盖。
直接掀开就行了。
烛九阴臭着脸,老大不情愿,半晌之后,终于从画卷里慢吞吞地探出个大尾巴——那翠色的大尾巴摸索着,覆盖上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木盒,与此同时,房间中围着桌子的一人一猫也瞪大了眼,当翠色的尾巴勾了勾,那大肥猫突然浑身毛发炸开发出“喵嗷”一声惨叫窜进黑发少年的怀抱中,少年踉跄两步抱稳肥猫——
“叫个屁叫!没开呢!”
烛九阴没好气道,心情简直像大过年点炮仗的那个人,火还没递上去就看见周围的人先捂着耳朵尖叫跑开。
大肥猫用爪子死死地抱着少年的脖子。
烛九阴深呼吸一口气,尾巴一翘,紧接着只听见“咔擦”一声轻响——
“喵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蜚兽大爷是吧叫你声爹你能放过我不!!!!”
房间里的一人一毛鬼哭狼嚎起来。
坐在画卷里的人迅速缩回自己的尾巴,眉毛抖了两抖。
……然而。
片刻之后。
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抱头尖叫的一人一猫迟疑了下,停下嚎叫,犹犹豫豫地把脑袋拧向桌子方向——只见桌子上,那被推开了盖子的小木盒还是安安静静地被放在桌子上,纹丝不动的模样,没有声音,也没有东西从里面跳出来。
“?”
烛九阴蹙眉,犹豫地再次伸出尾巴,卷起木盒,正面朝下倒了倒……
还是什么都没有被倒出来。
“喵?”
“怎么了?”
当一人一猫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过来,以他们俩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那盒子被翠色尾巴高高抛弃,张子尧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去接,那木盒果真在落地之前沉甸甸地掉在他的手中,这一次完全无法避免不在去看盒子里的东西,张子尧定眼一瞧,却看见了个他之前恐啪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的一幕——
盒子里是有东西的。
一只长着白色脑袋、角都只是一个小尖的小兽正在盒子里,它像牛,蛇尾,只有一只金色的眼。此时此刻它四肢张开,死死地撑住盒子的边缘,因为用力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看上去就像是生怕自己被人从盒子里倒出来的模样。
它不愿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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