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医院病房里,何晨光摘下胸前的二等军功章,仔细地看看。随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盒子,打开——是那个血染的狙击步枪瞄准镜。何晨光将军功章端正地放好,和那个瞄准镜在一起,“啪”的一声,扣上了。

“二等功,不简单!”门口传来声音。何晨光一抬眼,看见范天雷站在面前,慢慢摘下墨镜。

“金雕叔叔!”何晨光惊喜地叫道。

“你爸爸会很高兴的。”范天雷看着他手里的小盒子。

“我差得还很多。”何晨光说。

“确实。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狙击手,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范天雷在床边坐下。

“我想知道一件事。”何晨光看着他。

“你说。”

“为什么故意露破绽给我?”

范天雷看着他,何晨光说:“当敌人的狙击手在大本营范围内活动的时候,最好的安保措施不是马上转移保卫目标,而是藏起来,直到找出这个狙击手。”范天雷看着他:“我知道,瞒不过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上报呢?告诉你的指导员,是我露破绽给你;也告诉演习导演部,斩首行动的成功,是因为蓝军特种部队的指挥官通敌导致的——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想过,但是我不能。”

“因为你有顾虑。”

“是的。”

“神枪手四连是一个光荣的红军连队,也是骄傲的,换句话来说,非常好面子。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胜利不是因为自己士兵的出色,而是对手的放水,对他们的骄傲会是一个严重的侮辱。你没有考虑你个人,而是考虑神枪手四连,对吗?”范天雷看着何晨光的眼睛。

“是的。”

“除此以外,你还为我考虑。我是一个老兵,‘演习就是战争’这句话不需要再对我重复。我在演习当中通敌,也就等同于在战争当中通敌,换句话说——我叛变了。对于军人来说,叛变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虽然我不会上军事法庭,但是我肯定会脱下军装,灰溜溜地离开这支被我视为生命的军队。”范天雷说,“基于以上两点顾虑,你没有选择上报。”

何晨光注视着他:“对,我的想法你都知道。”

“是人都会有顾虑,何晨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抛弃所有的顾虑,我也是,我也有顾虑。不光是我,曾经和你父亲在一起战斗的所有官兵,都不愿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在一场演习当中失去你。虽然我们天天说演习就是战争,但演习毕竟不是真正的战争。告诉我,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何晨光无语。范天雷看着他:“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们。”

“是,我理解。”何晨光抬起头。

“你的父亲,是你参军的动力,也会是你在部队的巨大压力。希望你能迅速成熟起来。有压力不可怕,男子汉就应该有点压力;可怕的是,真的被压垮。”

“我不会的!”

“我相信你。”范天雷看着他笑笑。

“对了,那个女干部是谁?怎么有那么好的身手?特种部队现在有女作战干部了吗?”

范天雷笑了:“她不是我们的人,是军区机关的工程师。”

“工程师?!”何晨光很惊讶。

“对,科技部特种作战科研中心的工程师,叫唐心怡。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还会这些,这次演习才知道的。”

“她肯定是受过训练的,还是高手。”

“那我就不清楚了,只有你跟她交过手。”范天雷笑笑,何晨光思索着。

这时,门被推开,林晓晓激动地站在门口:“晨光!”

何晨光抬头,林晓晓一下子就哭着冲过来:“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我该走了。”范天雷笑笑,戴上墨镜转身,一个穿着法军F2迷彩服的壮汉站在他跟前,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王亚东笑笑:“你好,上校。”

“你好,你是哪位?”范天雷面无表情。王亚东伸出手:“我叫王亚东。”

“外军?”范天雷看了他一眼。王亚东苦笑:“曾经是……现在是老百姓。很高兴认识你。”

范天雷看看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何晨光,出去了。王亚东尴尬地伸着右手站在那儿。

那边,林晓晓满眼是泪:“晨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

“晓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何晨光说。

“是奶奶打电话告诉我的。你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

“我还没来得及……”

林晓晓擦去眼泪,拿起礼盒:“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对不起,晨光,以前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好吗?”何晨光苦笑:“是我不好,我没跟你说清楚……那是谁?”

王亚东笑:“你好,我叫王亚东,是晓晓的朋友。正好路过,我送她过来的。”何晨光看着他。王亚东发现自己有些多余,笑:“那什么,我先走了。晓晓,再见。士兵,再见。”说完转身走了。

何晨光还看着门口,林晓晓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笑了:“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何晨光说。

“你——吃醋了!”林晓晓笑。

“吃醋?我吃什么醋?”

“哈哈哈!你果然吃醋了!”林晓晓喜出望外,“真没想到!何晨光——你也会吃醋了!我真开心!我就喜欢你为我吃醋!哈哈哈!”何晨光努力让自己平静,却也忍不住笑了。

2

铁拳团的大门口,哨兵肃立。车库空地上,王艳兵正在辅导老兵射击动作,枪口下吊着砖,黄班长带着蔡小心等人练习得很认真。蔡小心龇牙咧嘴地瞄着:“班……班副,半个多小时了,歇歇吧。”王艳兵转身,苦笑。黄班长白了蔡小心一眼:“干什么?这就吃不住了?瞧你那出息!”

“班……班长,我是驾驶员,我是开步战车的……”蔡小心一脸痛苦。

“驾驶员就不是战斗员了?挺着!”黄班长爆骂,“你都是上等兵了,现在让列兵教练你,你还不知道好好练!害臊不?!”

蔡小心不敢吭声了,继续挺着。

“谢谢班长。”王艳兵说。

“没事,艳兵。蔡小心就是嘴不争气,人还是能吃点苦的。你现在是副班长了,大胆教学,我支持你!”

“是,班长!”王艳兵立正。老兵们都练得很认真。

3

六连连部,彭连长闷闷不乐,龚箭站在他对面苦口婆心:“老六,我理解你的心情。”

“别跟我扯什么理解不理解的,我烦着呢!”彭连长一甩脸。龚箭赔笑:“要不这么着,我用两个老士官,都是特等射手,换你一个新兵!”

彭连长讽刺说:“你龚箭会跟我做赔本买卖?你以为我傻啊?现在我就是张嘴跟你要一个排长,恐怕你也得给!还俩老士官?特等射手?你以前干啥去了?以前怎么不跟我换?现在看我的兵出息了,就上赶着跟我换了!”

“老六,这也是团长的意思。”龚箭使出一招杀手锏。

“团长?团长啥意思?”彭连长瞪眼,“我知道你们神枪手四连牛,但是不能因为你们牛,就把所有的好事都占了吧?全团哪个连有个像样点的兵,你们四连都给划拉走!这都多少年了,我们六连好不容易赶上这么的好兵苗子,你就要给弄走吗?你干脆拿把刀,把我心尖子挖走算了!”

“老六,看你说的,这不是跟你商量吗?”龚箭苦笑。

“又不是团长的意思了?”彭连长龇牙咧嘴地指着他,“你龚箭真的是软硬兼施啊!非要挖走我这个兵?这样好了,我们现在去找他,你自己跟他说!他如果愿意跟你走,我要说半个不字,这十年兵就算白当了!”

“老六,何苦动怒呢?”龚箭赔着笑。彭连长挥挥手:“走吧走吧,问问人家自己的意思!”

车库里,王艳兵还在组织老兵们训练。

“王艳兵!——”彭连长和龚箭站在门口。

“到!”王艳兵转身。黄班长、蔡小心等人赶紧站好。

“你过来!”彭连长朝他挥挥手,王艳兵跑步过去,黄班长有点儿郁闷地看着。

“神枪手四连的指导员来干啥?”蔡小心问。

“挖人。”黄班长看着站在门口的龚箭。

“挖人?”蔡小心不明白。

“哎,我早就说过,咱们六连留不住人啊!”黄班长叹息。

“凭什么啊?!”蔡小心眼一瞪。

“人家是尖刀连呗!”

王艳兵跑过去,立正敬礼:“连长好!指导员好!”

“王艳兵,今天有个事儿,我们俩一起来找你,要问你的意见。”彭连长说。

“报告!连长,我只是一名战士,请您指示!”王艳兵站得笔直。

“这事儿就得问你的意见。你说吧,老龚。”彭连长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龚箭苦笑:“既然彭连长这么说,我也就不再谦让了。王艳兵,在新兵连我就是你的指导员,你的出色表现是我一直关注的。很遗憾,我没能把你留住。现在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还愿意到神枪手四连来吗?”

王艳兵一愣,看着自己的连长。彭连长看着他:“你别看我,你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报告!连长,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王艳兵看着两人,不明就里。

“你傻啊?这已经够明白的了!现在是我们两个连队主官征询你个人的意见,你想去四连,就去四连;想留下,就留在六连!”彭连长明显带着情绪。

王艳兵看看龚箭。

龚箭说:“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神枪手四连,欢迎你这样的兵。”彭连长又插了一句:“王艳兵,你可想好了!这儿没人逼你,也没人求你!”

王艳兵不敢说话了。

“你哑巴了?有话就赶紧说!”彭连长的炮筒子脾气上来了。

“连、连长,我……”王艳兵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

“你什么啊你?你就直说好了!我六连没有亏待你的地方吧?你一个新兵,现在就是三班的班副了!下一步,连队党支部还要讨论你的入党问题!在咱们六连,你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一年列兵就当了班副,还要入党!回头还打算送你到集团军教导队去,好好学学怎么当班长!”彭连长不断抛出诱饵。

王艳兵更不敢说话了。龚箭站在旁边苦笑,不太好说话。

“六连不会亏待你!你在六连,也没对手!还有谁比你强?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句话你知道不?”彭连长苦口婆心。

“报告,知道。”王艳兵说。

“所以啊,你可别犯糊涂!你在六连肯定是拔尖的,但是你要去了四连,就没准了。我知道,神枪手四连,全集团军的尖刀连,对你肯定有诱惑。他们指导员在这儿,我也敢说这话,就算你去了四连,他也不能保证会像我这样对你!你懂不?!”

“报告,我懂。”王艳兵立正,龚箭尴尬地站在一旁。

“话都给你说透了,你还有什么说的没?”彭连长看着他。

王艳兵憋了半天:“报告,连长……我……”又看了一眼龚箭,鼓足勇气,“报告!连长,我……还是想去四连!”

彭连长一愣。龚箭看着王艳兵。

“虽然到四连,我肯定不是最出色的,但是我相信,通过努力,我能够成为最出色的神枪手!我不比四连的任何一个兵差,我会比他们都强!我王艳兵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士,很感谢连长的厚爱。但是我想跟比我强的人在一起,这样我才会不断提高,成为最强的强者!我的话说完了!”

彭连长半天说不出话来。

龚箭转头看着王艳兵:“你们连长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在六连很出色,但到了四连,确实显不出来。你要想好。”

“我想好了,指导员。”王艳兵回答得很干脆。

龚箭看了看彭连长,为难地说:“老六,你看怎么办?”彭连长一挥手:“没良心的东西!养不熟的狼崽子!滚!赶紧给我滚!”转身就走了。

龚箭看着彭连长的背影,苦笑,随后转向王艳兵:“那你收拾下东西,来四连吧。”

“是,指导员。”王艳兵有些不好受。

“别记恨你们连长,应该感谢他对你的栽培。”龚箭说。

“是,指导员。我……其实记恨我自己。”王艳兵很难受。

“别想太多了,我先回去了。”龚箭拍拍他肩膀,转身走了。王艳兵孤独地站在那儿,发呆。

“完了。”黄班长叹息。

“什么完了?”蔡小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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