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江帆所谓的任务肯定是张赐派的。其次,根据柳承在马车上欲言又止的种种,张赐让他护送的目的是想要打听关于她的事。不然,江航等人都说那景凉是神医,而且张府的人都很信任的样子,又怎么会在护送的时候再叫上一个乡间郎中的儿子呢。
不止这些,江帆刚那句话还表明这张赐对他周遭的人示意了她的归属是她的,别人不可触碰。
呸,最烦这种权贵子弟的自以为是,都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存在,可以轻易掌控平凡老百姓的生死。
“哼,若是那张赐太过分,我不介意让他认识一下什么才是人生。”陈秋娘嘟着嘴自语,尔后深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才大步往万三娘家去。
万三娘正在菜地里除草。陈秋娘站在菜园边上,问:“三姑,可在忙着呢。”
“这会儿还没到正式忙的时候,要这田里的稻谷披了谷,那才是忙呢。秋娘来我这里,可是有事?”万三娘笑呵呵地说。
“三姑人好,平素最替我们一家着想。昨夜的事想必三姑也知道了。”陈秋娘说着,便瞧着万三娘的神色。
万三娘点点头,又叹息一声,说:“你喊我一声三姑,我便也掏心地说,你爹伤成那样,却也是幸事。至少不会总打你,也不会再逼|你奶奶拿什么东西换钱去赌博了。只不过苦了你,你爹的脾气,估摸着伺候他,够有你不好受的了。而且小柳郎中虽然仗义,但你也总不好不给他些诊金吧。我看柳夫人也不是个和善的人。”
陈秋娘伫立在菜地边,见这万三娘也不拐弯抹角,她亦直说:“三姑总是体恤我家的情况,也深知我家难处。所以,我今日来此,便是想请三姑帮我一把,跟花姑姑说一声,那退婚的事是不是可以快些做。”
这话说到明面上,万三娘也不遮掩,立刻就叹息说:“不是我不肯啊。我那表妹托人来传话,朱家现在闹得不可开交。朱家二老爷失踪好几年的儿子又回来了,正跟你朱大公子抢财产呢。这会儿去说退婚的事,怕是不合适的。”
陈秋娘笑着说。原本她也只是来央着万三娘催促一下李桃花尽快帮忙退婚的,却不曾想听到有人名正言顺地跟朱文康抢家财,那如今这枚玉戒的价格就不同了,而现在退婚正是时候,陈秋娘十分高兴,便笑着说:“三姑,此时却正是合适的时候呢。”
万三娘一听,一脸疑惑地“哦”了一声,问:“怎么合适了?”
“前些日子倒不适合。这会儿正是合适了。原本我以为朱家这一代就朱文康一人是嫡出,其余的嫡出也不过也是叔伯辈分,而且都没子嗣。那朱文康又要与成都府的官家小姐结亲,身价分量就更高了,拿下朱府的产业肯定不在话下。可如今,忽然跳出个二叔的儿子来分家财。他若没有压倒性的说服证据,武力又比不过人家的话,朱家产业是肯定要被吞了一半的。”陈秋娘压低了声音向万三娘分析。
万三娘实在没听懂,便急急地说:“你直说了。这些都不要说了。”
“嗯,三姑,我手中那玉戒是老爷子手上戴的。前些日子,老爷子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又觉得我家中落,配不得他那孙子,可又担心我拿这玉戒生事,才让花姑姑来退婚的。我也听我奶奶说过,当年朱家为表诚意,用的是当家主子的信物之一。这信物,朱家生意上来往的人都是认得的。你说,在这个时刻,花姑姑去给朱文康出谋划策,拿这个玉戒回去拿所有家财可是名正言顺的了。那又何止是先前抠门的朱老爷子出的五十两呢。”陈秋娘与万三娘说了一番。万三娘立刻两眼放光,抓了一把青草搓了搓手上的泥土,说,“我一会儿就去六合镇一趟,桃花应该从成都府回来了。”
“那就有劳三姑了。不过,还请三姑与桃花姑娘说道说道,可千万要让朱公子知道这是花姑姑帮他的谋划。”陈秋娘交代,她可真怕朱文康这种纨绔流氓知道是她出谋划策,又生出什么鬼心眼来给她已经够乱的生活添乱。
“这事你放心。”万三娘一边理裙子,一边说。然后就伸手说,“要不,你把戒指给我,我一并带过我?”
陈秋娘摇摇头说:“这不能,我要见到朱文康亲自落了大印的退婚书才能给。”
万三娘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行吧,你也不相信我这老婆子,我这把老骨头哎。”
“辛苦三姑了。”陈秋娘趁势行礼。
“罢了,罢了。我这就帮你去跑这一趟,谁让咱们是邻里呢。”万三娘冠冕堂皇地说,在陈秋娘的感谢声里,迈着奇怪的步子往家跑去。
陈秋娘目送万三娘过去,心想退婚这事因为朱家争夺财产戏码的上演,这一次肯定八九不离十了。这退婚成功,那安置费的银子总是有的。虽然万三娘和李桃花两只吸血鬼会敛走大部分,但总算可以让陈家的经济境况缓一口气。
陈秋娘这时才感觉一丝轻松,在和暖的日光里,她抬起头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微风徐徐而来,吹得人暖暖的,耳边是低低的风声,周遭涌动着植物繁盛的气息。
这个时空的空气就是清新,如果生活不那么苦逼,就可以到处去寻找顶级的食材,拜访各路名厨,愉快地过这么一辈子。也许会遇见适合的人,生儿育女过这一生。也许怎么也遇不到,那就与美食为伴。也许到最后,在这个王朝的美食史册上还会留下自己的名字。
这些事,想想都是美妙。不过,眼下还有那么多的困难,肩膀上还有很重的责任,四个孩子的未来,一个老太太晚年的幸福。她的事业虽有了方向却还没有不知道怎么才起步。
“你要更加努力。加油,往前冲啊。”陈秋娘自语,竖起手臂为自己加油。却不料一睁开眼就看到不远处站了个人正看着她。
那人正是那姓刘的黑衣人,追捕张赐的那位。他看到陈秋娘睁开眼,便走了过来,问:“你爹回来了?”
“是。”陈秋娘回答,暗想昨夜的事闹得全村皆知,他能不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吧。
“我昨天去了一趟五里镇,天色已晚,就没回来。我这刚回来,就听说了。想去你家看看,远远的就看到你在这里。”他说,很平常的语气,却似乎跟陈秋娘很熟似的。
我跟这人有那么熟吗?陈秋娘心内自问,脸上却是愁眉苦脸,叹息一声说:“自从家里败落,我还没去过五里镇。”
“没啥好去的,山间小镇。”黑衣人说,像是安慰似的。
“嗯,比不得六合镇。”陈秋娘点头附和,心中却想着不能跟这人过多接触。初见时,她只是一味的害怕,谋算如何骗过这人,忽略了他的眼神。而这几次见面,陈秋娘总觉得这人看他的眼神很怪,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似的。
这人身份是朝廷的人,又千里追杀张赐。而张家的人肯定也知道是他干的,但却只是明面里与他寒暄,当作他乡遇故知。
这人肯定不一般,亦不简单。陈秋娘一直告诫自己少与他接触。所以,她在说完那句“比不得六合镇”之后,马上看着自家方向,说:“大叔肯定知道我爹出事了,现在小柳郎中还在家里给我爹治伤。我得要回去了,奶奶腿脚不便...”
她絮叨一大段,那男子挥挥手,说:“去吧。”
陈秋娘如蒙大赦,立刻撒丫子就跑回家了。陈柳氏看到她回来,垮了一张脸,不悦地说:“你爹都那样了,你还到处跑,你是欢乐了吧。”
“奶奶,我是办正事去了。”陈秋娘耐住性子,好声好气地回答。她知道陈全忠就再不忠不孝,也是陈柳氏的亲生儿子,而她再怎么孝顺也不过是别人家的抱回来的孩子。如今亲生儿子因为她找个抱养的孙女受伤,她心里肯定心疼儿子,对这没什么过错的孙女有些怨气的。
“哼,能有什么正事比你爹更重要么?你还不去瞧瞧。”陈柳氏甚至不悦。
“奶奶,我找万三娘去了,退婚的事,能拿些银子也救急照顾家里。如今爹爹在家养伤,开支用度自然要有的。再说,小柳郎中那里,就算不给诊金,药钱也是要给的吧。”陈秋娘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陈柳氏听她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催促她快去瞧瞧他爹。陈秋娘本不想看到陈全忠,但柳承在里面尽力治疗,连早饭也没吃。她这个做主人的总不能不去瞧一下。
她抬步进去,陈全忠面无血色,已没什么力气,整个人歪在床上闭着眼想是睡着了。陈秋霞还坐在一旁拉着他的手,满脸都是紧张害怕。
“大姐。”看到陈秋娘进来,秋霞喊了一声。
陈秋娘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吵醒陈全忠,尔后又询问了一下柳承陈全忠的伤情。柳承全神贯注,只说他会尽全力,碎了一根骨头,得把骨屑挑出来,不然以后会一直疼痛。至于能不能走路,这不能确定。
“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陈秋娘低声询问。
“大约还要两三个时辰。”柳承回答,目不斜视,专心致志。
陈秋娘听闻还要这么久,便吩咐秋生侯在一旁帮忙,她则又拿起钓具去钓鱼了。依旧去了回旋潭,目的还是钓白水鱼。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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