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之心慌得厉害,急急的问向齐令先。
齐令先挥手让小厮退下,递给齐谨之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过是个小人物,被人带走也没什么要紧。”
一边说着话,齐令先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四周。前来赴宴的宾客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此刻天气愈发的恶劣,雷声不断,大风夹带着令人恶心的土腥味儿袭来,连王府送客的小厮也都躲进了门房,偌大王府门前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但,齐令先敏锐的察觉到,在不知名的暗处似有好几道偷窥的视线。
“父亲~~”齐谨之哪里是在意‘萧罡不见了’这件事?他真正担心的是家里的母亲和妻儿。
齐令先面沉似水,一把捉住齐令先的袖子,低低的说了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纵横沙场这许多年,早就练就了他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危险,正在朝他们父子逼近!
齐谨之忧心家人,却也没有乱了心神。见父亲神色不对,赶忙反手扶住父亲的手,搀扶着走到马前,“父亲,您先走!”
齐令先没说话,利索的板着马鞍上了马,双脚用力一磕马蹬,胯下的骏马如离弦的弓箭般蹿了出去。
齐谨之拉过自己的马,纵身而上,飞快的追赶着。
齐家的护卫们训练有素,几乎同时上了马,紧紧的跟在两个主子身后。
宛如一阵旋风,齐家一行人消失在卷起的沙尘中。
“世子爷,人都走了!”
躲在门房的小厮待齐家父子离去后,捂着被大风吹乱的帽子,颠颠的跑去回禀。
寿王世子臃肿的脸上一片肃杀,全然没了方才的憨厚、和善,挥退了小厮,被肥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看向几近全黑的天际,冷冷的吐出两个词,“行动!”
看似空无一人的庭院中,蓦地响起整齐的声音:“是!”
话音未落,屋脊上嗖嗖嗖跃起三四十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分几个方向奔去。
轰~隆~~
咔嚓~
雷与闪电此起彼伏,素日热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齐令先一行人纵马狂奔,不多时便穿过了三四条街道。路过东大街的时候,齐令先和齐谨之还分神看了看,令他们意外的是:如此时刻,如此重要的主干道,居然没有禁卫或是兵卒把守!
齐谨之蹙眉。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接触到真相了,但随着事情的进展,他惊异的发现,在触手可及的真相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疑团。明明已经确定了的猜测,此刻他却没了把握。
齐谨之不禁怀疑,他查到的东西是真的吗?那个隐匿朝野三四十年的‘黑手’真是他猜想的那几个人?!
嗖、嗖嗖、嗖嗖嗖~~
就在齐谨之走神的当儿,耳边陡然想起利器划破空气的微响。
“不好,有刺客!”
“老爷,大爷小心哪!”
刚刚还缀在齐家父子后面的几个护卫,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猛磕马磴,拼命的冲到最前面。
齐令先和齐谨之都不是等闲之人,自然也发现了敌袭。面对密集的箭雨,他们本能的俯下身子,整个身体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十几支箭险险的擦着两人的发丝而过,最后狠狠的钉在不远处的地上。
好悬哪!
齐家父子暗叹,心中更是警铃大作:如此凌厉的攻势,来者绝对不是普通人。
还不等他们松口气,空中立时飞来无数支的弓箭。密集的箭矢交织成杀人的网,毫不留情的朝齐家一行人围剿过来。
噗!噗!
扑通,扑通。
饶是齐家护卫身经百战,面对如此攻势,也有几个人不幸中招,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
“……唔!”
齐谨之伏在马背上,一手控缰,一手抽出刀,左右挥舞劈开射来的弓箭。极大多数的箭都被挡了出去,但还是有一两支穿过他的防御,一支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另一支却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右肩。
齐谨之闷哼一声,顾不得肩头的剧痛,强力支持着继续挥刀。
齐令先也在极力闪躲,转头间扫到这一幕,心中大急。他一面挥刀躲避箭矢,一面左右观察,终于让他看到一条小路。
不断有前面的护卫受伤,齐令先来不及细想,大喝一声,“往这边走,快!”
喊完,他飞快的拨转马头,径直奔向那条小路。
齐谨之紧跟其后。
齐家幸存的几个护卫答应一声,且打且退的进了小路。
不远处屋脊上的一个黑衣人看着齐家人逃跑,抬起右臂。埋伏的弓箭手立刻停止了攻击。
那黑人唤来一个属下,吩咐:“火速回禀主人,猎物已经入网!”
下属拱手应了一声,“是。”
说完,便飞身而去,远远的看去,那人在一片屋脊上跳跃,几个起落间人已经消失不见。
……
送走齐谨之,顾伽罗便有些坐立不安。
命乳母将孩子们抱来放在里间的临窗大炕上,她心不在焉的和女儿们玩。
幸幸和阿福穿着大红的小褂、小裤子,一个板着胖胖的脚丫子啃得欢实,一个则盘膝坐着发呆,小眼神别提多严肃了。
顾伽罗看到女儿们这般,饶是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禁逗乐了。
伸手戳了戳阿福的小额头,笑骂一句:“我和大爷都不是老学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小冬烘?!”
阿福摸了摸额头,淡定的扫了亲娘一眼,继续盯着屋子的一角“沉思”。
顾伽罗见状,愈发有了逗弄她的心思,一会拉拉阿福的小胖手,一会拽拽她的小短腿儿,一会又揉揉她的毛脑袋……弄得阿福不胜其烦,淡定的表情终于裂了,一脸控诉的瞪着不良妈。
顾伽罗瞧了不禁喷笑。
幸幸看到亲娘和妹妹貌似玩得很开心,丢开沾满口水的脚丫子,扶着靠枕吭哧吭哧的爬了起来,摇摇摆摆的扑了过来。
“哎哟,娘的好幸幸,慢点儿,慢点儿。”
顾伽罗伸手扶住小炮弹一样的幸幸,母女三人抱作一团。
室内焦躁的气氛顿时被欢笑声打破。
这种欢乐一直持续到中午。
顾伽罗带着孩子们吃了午饭,又亲自哄她们睡着,轻手轻脚的出了里间。
她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气,吩咐两个乳母,“给幸幸和阿福收拾一些衣物和玩具,打好包,然后送到我这里来。”
两个乳母虽心有疑惑,但还是乖乖领命。
顾伽罗又唤来紫薇,“给我收拾几件样式普通、耐穿的衣服,另外再吩咐厨房,让她们做一些能随身携带又耐放的吃食。”
紫薇应了一声,而后犹豫的问:“大奶奶,您这是——”
紫薇早就发现了,今天自家主子的情绪不太对,很是焦躁不安的样子。
莫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顾伽罗叹了口气,“没什么,有备无患吧。”事情太大,在没有确切的消息前,她不好透露太多。
紫薇不敢再问,赶忙出去收拾。
随后的事实证明,顾伽罗的准备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下午时分,天边响起了惊雷,幸幸和阿福被吓得哇哇大哭。
顾伽罗和乳母们赶忙哄着。
就在她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外头忽的乱了起来。
远远的,顾伽罗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顾伽罗一惊,抱着幸幸跑到外间,靠着门框向四周查看。
“大奶奶,声音是从外院客房方向传来的。”
紫薇细细的辨认了一番,笃定的说道。
顾伽罗想了想,决定道:“我们去萱瑞堂!”
经过接二连三的清洗,现在还能留在齐家当差的奴仆无一不是能干、可靠的忠仆。
顾伽罗相信,有这样的奴仆在,外院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走水?!
想用火攻让齐家大乱吗?
哼~顾伽罗暗自冷笑,看来外头的人已经动手了!
她抱紧孩子,领着几个心腹,带着收拾好的简单行李,匆匆的去与清河县主汇合。
萱瑞堂里,清河县主正焦急的等着。就在天气骤变的时候,她便命人去接顾伽罗、胡氏等人。
紧接着又收到了外院失火的消息,清河县主更加心慌,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各种阴谋、意外的桥段。
胡氏和齐严之夫妇住在外面,顾伽罗和孩子们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到。
“母亲,您没有受惊吧?”
顾伽罗将幸幸交给乳母,上前去搀扶在屋子里来回乱转的清河县主。
“我没事,你和姐儿们没事吧?”
清河县主反手握住顾伽罗的胳膊,细细的查看了她一番,而后又挨个看了看小孙女们。
确定彼此都无恙,清河县主和顾伽罗这才坐了下来。
两人刚刚坐定,噔噔跑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他的脸上一道道的黑灰,神色惶急,推开拦阻的丫鬟婆子,直冲冲的闯了进来,“太太,大奶奶,好多贼子杀了进来,他们又是放火,又是杀人,眼瞅着就要杀进二门,大管家吩咐小的来接您们。”
清河县主和顾伽罗交换了个眼色,而后由清河县主发问:“贼人?什么贼人?好端端的,为何跑到咱们齐家来作乱?”
眼前这人应该是齐家护卫,清河县主曾经见过一两面。但这并不表明他可信。
“小的也不知道。哎呀,太太,大奶奶,情况紧急,有什么话咱们先逃出去再说。再耽搁下去,就来不——”
话还没说完,这人突然惨叫一声,而后直直的扑到在地上,他的背后,赫然插着一把刀。
清河县主和顾伽罗大惊,四周的丫鬟、婆子则尖叫着四处奔逃。
“住嘴!都给小爷我闭上嘴巴!”
一个年轻人踢了踢地上的死尸,伸手将刀抽了出来。
“严、严之,你、你为何——”
清河县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时都不禁结巴起来。
顾伽罗也惊诧不已,因为眼前这个一刀刺死齐家护卫的年轻人,不是旁人,恰是曾经给齐家惹来祸事的不肖子——齐严之。
然而更让清河两人想不到的是,齐严之接下来说的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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