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既然你们约好了,娘也不挡着你去。”九簪摸了摸念儿的头,温和地一笑。
念儿瞬间松懈了下来,露出可爱灿烂的笑容:“娘亲最好了!”
他转身提了两个小葫芦就往门外欢快地跑去。
九簪看着他跑出去的小身影,随后忽然淡淡地吩咐身边的人:“猛犸,今天我不去巡河了,你让其他人各司其职,不要出乱子就是。”
猛犸点点头:“是,公主放心。”
公主早就发现小王子这些天有些不对劲,神神秘秘地,每天都往外跑,天黑才回来。
昨天公主专门找了小王子的小伙伴来问,才发现小王子已经没和他们一块玩儿快大半个月了,公主心中生疑,但是小王子摆明不想告诉大伙他在干什么。
这让公主很担心,所以已经决定今天要跟着小王子去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需要咱们多派点人跟着么?”
九簪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你让他们动作快点。”
念儿一个月都没有出什么事情,阿姐在他身上种的平安蛊也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是她怕那小子在中原得罪什么人,还是多带点人才放心。
这里毕竟不是苗疆,何况她这次带着念儿来洛水,也是秘密行事,就是不想惊动了那个男人。
九簪把装银票的苗绣小袋子和武器在身上挂好,立刻追着念儿出门去了。
且说这头念儿蹦蹦跳跳地往河边附近一处采砂场而去,进采砂场前,他回头张望了一番,确信没有人跟着才一溜烟地钻进那低矮的房门。
九簪一行人隐身在附近的大树后,看着念儿小心地进了采砂场的门,所有人都皱起了眉。
九簪原本不太担心的心情被阴霾笼罩——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念儿可不知道他娘的操心,此刻钻进了采砂场和一干正在干活的大汉们熟悉地打招呼。
“哎呀,念小子来了,今儿真早!”
“早啊,刘叔,我师父来了没有?”
“柳先生早来了,在账房里算账呢。”
“谢谢刘叔,我这就去!”
念儿笑眯眯地和一行大汉们打过招呼后,一头钻进了位于采砂场角落的账房。
账房里一道清矍修挑的身影正在埋头算账。
“师父,念儿来了。”小小少年一见那人影,立刻像变了一个人规规矩矩地向那先生作揖。
被唤作柳先生的男子停笔抬头,露出一张长眉秀目的俊秀斯文秀才脸来,看着少年笑了笑:“来了,书可抄写好了?”
念儿立刻恭恭敬敬地点头:“是。”
随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递上去。
柳先生接了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道:“嗯,虽然你启蒙晚,早先所学也太零散,但好在资质不错,这笔行书也写得有点模样了,背背看吧。”
念儿立刻摇头晃脑地念了起了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窗外大树上偷窥的九簪一行人差点一头从树上栽下去。
九簪看着流利背诵《论语》篇章的儿子,忍不住暗自嘀咕:“早先给这臭小子请先生,也不曾他这么用心过,还把先生打走了好几个,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一边的侍卫立刻聪敏地悄悄跳走去打听消息去了,不一会就折了回来。
“这秀才姓柳,是个落弟的前朝秀才,虽看着年轻,但据说最少也有三十余岁,以前也是大家出身,改朝换代就落魄了,秀才娘子原本是地方豪强大户,看他落魄就生了去意,偷偷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如今在这采石场当个账房先生谋生,也跟着教点孩子,换些束修。”
九簪一边听着身边报告,一边暗自打量那教书先生,见那人虽然有点面黄肌瘦,但容貌秀逸,戴着一顶秀才软帽,虽然一身半旧洗的发黄还打补丁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有些干瘪的身上,却也难掩一身清贵正气。
她不由点头低声道:“也是个可怜之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柳先生面相一看也是个清高之人,否则早投奔了朝廷了,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即使新朝推出的科举制度比前朝的更完善、全面,也更能选拨有用之才,但除了当今陛下是女子还是让有些人觉得接受不了,更还有所谓的文人风骨也让很多前朝大族的有才之士在落魄之后,宁愿避居穷乡僻壤也不愿意去投效当今朝廷。
不过最让九簪欣慰的是这个先生很有些能耐,能收服自家的野小子安心读书。
她这个当娘的十年都做不到的事儿,这位柳先生大半个月就做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念儿这小子不让人知道他在读书,但是那种自家崽子最好的心情让九簪很快地给念儿找了个理由——大概是想给她惊喜,嗯,真是娘心甚慰啊!
“好了,咱们走吧。”九簪看了好一会,看着自家儿子背了几篇孔子的文章,又在柳先生的指导下写字,心情很好地点头。
猛犸有些担心:“要不要再看看?”
九簪笑了笑:“不用了。”
随后一行人便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一刻钟之后,正在抄写的小小少年偷偷瞄了眼窗外,压低了声音:“我娘走了没有,先生?”
柳秀才笑了笑,温文尔雅地道:“走了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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