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陆嬷嬷片刻,松了手,淡淡地道:“陆嬷嬷,六小姐因连着几日劳心焦虑,所以从今日起病倒了,手脚麻痹,需得在院子里静养,不见人,你可明白了?”
陆嬷嬷偷眼看了一边僵木地坐在凳子上,只能流泪,却依旧不能出声,脸色惨白得就要晕迷过去的少女,立刻大力点头:“明白了。”
秋叶白笑了笑:“很好,一会我会请人将六妹妹带回她的院子,你陪着吧。”
说罢,她转身离开,宁春鄙夷地看了眼秋善宁,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陆嬷嬷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哪怕是在定王面前,她都不曾感觉到这般的畏惧,所有人都看错了四少,只怕秋家就要变天了。
出了门,秋叶白看了看四下无人,轻声吩咐宁春:“宁春,今晚传信出去,明日把焰字组在京城的人调三人进秋山。”
焰字组的人善隐匿、伏杀,宁春不由一惊:“您是……”
她看向天边,轻笑,眸光幽凉:“明日叼兽大会,说不得什么有趣的事呢。”
她有预感,定王,可不是闲的无聊之人。
到了夜里,用了晚膳,看院子的嬷嬷就送来了一小匣子的药物。
秋叶白站在门口,看着那白玉雕刻成的华贵匣子,对着一脸恭敬地嬷嬷淡淡道:“替我谢谢摄国殿下。”随手给那嬷嬷一些碎银子。
那嬷嬷也不推迟,拿了赏赐,也含笑而去。
宁春接过了匣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分别倒出来尝了尝,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都是顶尖儿的活血护筋的药物,有些几乎是圣药一级,江湖上怕是天医神君那里才能有的级别,千金难求。”
秋叶白指尖抚摸过那些药物,轻笑了起来:“看来这位殿下除了难以揣测之外,还是个极为细心的人哪。”
百里初是听到了定王的邀约,毕竟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竟然当夜就送来最好的药物,只怕是记得她脚腕受伤了,同时也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示警。
明日的叼兽大会,只怕不简单。
“既然是好东西,不用岂非浪费。”秋叶白眼底幽光一闪,笑着吩咐宁春。
宁春点点头,转身去化药去了。
华丽精美的宫殿里,弥漫着贵重的鹅梨香气,一只精致的青铜兽鼎搁在软榻的步踏之上,里面一汪碧水上飘荡着美丽的千重樱花花瓣。
鼎,乃国之器也,常做祭祀之用,最是神圣庄重。
深红浅紫的花瓣在这鼎里漂浮,生出一股子轻浮之气,但是最轻浮的还不是这些花瓣,而是那盛着花瓣香泉的鼎里还有一只玉足在里头懒洋洋地浸泡着。
脚趾精美,脚踝优美,宛如玉器雕成,晦暗光线中,也挡不住那只玉足仿佛会自己发出柔光的白色。
一名美貌的小太监恭敬地跪在那鼎前,小心地伸手在鼎里揉按着那只玉足,而另外一名美貌的小太监则小心地帮那玉足的主人用玉锤敲着腿。
敢用一国鼎器做泡脚盆子的除了摄国殿下,大约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送过去了?”百里初幽凉微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微微拖长的尾音慵懒而悦耳。
“是。”一边端着一碟精致点心的伺候眉目纤细阴柔的俊美青年恭声道,他迟疑了片刻,轻声道:“不知殿下为何如此看重此人,只是今日回禀的嬷嬷说他接了您的恩赏,却无任何感激之色。”
百里初取了一只点心懒洋洋地送到唇里,眸光阴幽莫测地轻笑起来:“若是他感恩戴德,本宫只怕就要想着他是不是要折腾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一白一楞,他几乎没有见过殿下用这种口气提起一个人,那两日在地道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白沉吟了片刻,还是道:“殿下,属下看他形容不像寻常人家养在乡下的庶子,但是派去的人却只查到他私下在庄子附近有两个置办下来的小店,并无其他。”
越是如此,才越是值得怀疑。
百里初一边看着手里的奏章,一边在身边伺候的太监端着的盘子里拈了一枚玫瑰梅子含了,漫不经心地道:“再查就是,是人,活着,便有痕迹。”
他很期待,拿住那人把柄的话,看见那人脸上露出惊慌神色的样子。
他顿了顿,忽然抬起眼看向一白,似笑非笑地道:“一白,你可是吃醋了,若是你哪日里能看着本宫眼睛半盏茶,本宫也不会吝啬给你的赏赐,嗯?”
一白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忽然抬起脸来,一下子撞进那双黑多白少诡吊的眼里,只觉得心神一寒,几乎有一种自己的精魂灵智都要被那深渊黑洞吸干的错觉,他呆滞了片刻,随后瞬间大力地抽离心神,一身冷汗地低头,努力调动内息平复血脉虚损,咬牙道:“臣不敢。”
百里初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人,忽然轻笑了起来,又含了一只青梅子进嘴里:“呵呵……不敢,是,你们都不敢。”
但是有一个人敢,这么多年,就那么一个人,让他忽然就熄了把那人吸干或者做解药的心思。
他很想看看那人能有多大胆,能让他维持多久的兴趣,也看看那人的运气能有多好。
毕竟一出生就是秋家四子,而且还是男儿身,真是幸运啊。
幸运得让人嫉妒。
不可否认的,主子心情好后后放低柔的声音很悦耳。
一白默默地想着,可是……也很让人觉得不安。
“是了,桃花鱼卷怎么还没端上来?”百里初的声音忽然变了,冷冷地道。
一名蓝衣管事太监立刻匆忙上来,小心讨好地道:“回殿下,方才奴才见您和一白大人在谈话,所以把桃花鱼卷放在一边小炉子上热着。”
桃花鱼是极为罕见的泉水鱼,每年也就几个月有,在京城外,而且快马加鞭送来,活着的也就是那么几尾,容不得他们这些人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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