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叶贤嘉终究还是没有同意沈钰和叶明月的这门亲事,甚至还态度坚决的让叶明齐送了沈钰出门。
等到沈钰一出门,叶贤嘉就让人关了两扇大门。而叶明月立时就哭了。

“爹爹,”她一面哭,一面就问着叶贤嘉,“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和沈钰的婚事?我是真心的喜欢他的啊。”

叶贤嘉只气的重重的用手一拍桌子,怒道:“你一个姑娘家,这般的口没遮拦。什么真心的喜欢不喜欢的?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叶贤嘉的思想比较还很保守,是接受不了自家的女儿在自己面前这般的说喜欢一个男人的话的。而且千娇百宠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现下却为了一个其他的男人这样的顶撞着自己,心里的酸意也是说不出来的。

薛氏见叶贤嘉动气了,忙劝着:“老爷,圆圆她毕竟还小,晓得什么?你就不要说她了。”

不过一面也说着叶明月:“圆圆,你方才说的话,确然不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

陈佩兰在旁边只不做声。

现下没她做声的余地啊。叶贤嘉和薛氏在教自己女儿,而她只是个媳妇,论理这样的话轮不到她来插嘴的。

这时叶明齐送了沈钰和周泉、郑云他们回来,见叶贤嘉和薛氏都这样的说着叶明月,他心中不忍,便快步上前两步,说着:“爹,娘,圆圆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不能说这样的话?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不好吗?”

说罢,又对着叶明月说道:“圆圆,别哭,没事,哥哥支持你和沈钰。”

虽然前些日子他见着苏璟托自己交了一封信和蝴蝶簪子给叶明月,次日叶明月又托了自己交了一封信给苏璟,他心中只以为着叶明月是喜欢苏璟的,而且从私心里来说,他显然是喜欢苏璟胜过沈钰的,也更喜欢苏璟能成为自己的妹夫,但既然叶明月喜欢的是沈钰,还说了这辈子非沈钰不嫁这样的话出来,那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是要支持了。

叶贤嘉一听叶明齐说的话,当下就更为的生气了。

他骂着叶明齐:“你又夹在中间发的什么混?还不快住口。”

叶明齐见叶明月哭的伤心,心中不忍,便问着:“爹,您为什么不同意圆圆和沈钰的亲事?沈钰是身家差了?人物差了?还是官职差了?若真说起来,圆圆若是能嫁给他,那还是咱们家高攀了呢。而且您没听沈钰说,他是因着尊重您所以这才自己带了礼物,亲自上门来跟您说这事,不然他直接去找了太后做媒人,太后唤了您过去说这话,您敢不答应?您这不是因着前些日子您被锦衣卫给带到了诏狱里,而沈钰是锦衣卫指挥使的缘故,心中对他有气,所以这才不答应他和圆圆的亲事的吧?”

叶贤嘉闻言,便越发的动气了,伸手指着叶贤嘉就骂道:“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是这样的人?我又岂会不知道沈钰那是奉皇上之令,怪不到他身上去?我又岂会不晓得我在诏狱的那些日子里,多亏沈钰从中斡旋,必然我定然是会吃不少的苦?我之所以不同意这门亲事,并不是因着这些个事。”

“那您到底是因着什么事不同意圆圆和沈钰的亲事?”叶明齐就越发的好奇了,忙追问着。

薛氏和陈佩兰也好奇,于是当下她们两个便也抬眼望着叶贤嘉。

就见叶贤嘉望了一眼还站在一旁哭个不住的叶明月,随后长叹了一声,手扶着桌面在旁侧的椅中坐了下去。

“你们懂得什么?沈钰是个人中龙凤的青年才俊不错,本朝自打立朝以来暂且都还没有人像他在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作为,可那又能怎样?他现下是锦衣卫指挥使,这锦衣卫原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做事有时候是不论黑白的,只会为着皇上的皇权,所以有时必然要对忠臣不利。但朝野是看不到这点的,他们不会,也不敢说皇帝的不好,所以便只会说锦衣卫的不好。而锦衣卫指挥使首当其冲的就要被千夫所指,甚或有时还有那等不忿的人会做了刺杀锦衣卫的事出来。若是圆圆嫁给了沈钰,旁人指责沈钰的同时,岂不是也会指责着圆圆?沈钰身带武艺,等闲人等不敢靠近寻他的麻烦,但圆圆呢?她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她总不能这辈子都躲在英国公府里不出大门一步吧?若是有了危险可要怎么样办?我这一辈子统共就生了这一个女儿,势必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的。再者,沈钰虽然现下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朝中武将青黄不接,边境时有动乱,沈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披挂上阵杀敌。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沈钰有个闪失,到时你让圆圆怎么办?还有,你当那英国公府是个什么好所在呢?乱着呢。我听的说英国公夫人是早就不在了,英国公又续娶了一位夫人,生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大凡做继母的,自然是疼爱自己的孩子多过于前一位夫人留下来的孩子。而有了继母,天长日久的,枕边风吹多了,便是亲生的父亲也和继父是差不多的了。可圆圆自生下来,便是我们一家四口人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她何曾经过这样复杂的事?这样的一摊子浑水,你让她去趟?你做哥哥的放心,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放心呢。”

说到这里,他又面向叶明月叹道:“我晓得你喜欢沈钰,可沈钰这样的情况,爹爹实在是不放心将你嫁给他。你要乖,听爹爹的话,往后爹爹给你找一个温和有礼,家里关系简单的人家嫁了,岂不是好?爹爹不求你嫁入什么高门大户,能帮到爹爹什么,又或者是为爹爹争光之类的,爹爹只愿我的掌上明珠一辈子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那就比什么都好了。”

叶贤嘉确然是一片拳拳慈父之心。叶明月也懂得他这是在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可是,可是......

“可是,爹爹,我是真的很喜欢沈钰的啊。除了他,我是真的谁都不想要嫁的啊。”她哭着哀求,“您就同意我和沈钰的亲事吧。便是前路再危险,再难,只要能同他在一起,我也认了。”

叶贤嘉见自己的这一大番话并没有说动叶明月,当下也是真的气了。

就算是叶明月再恨着他,但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眼见着前面是火坑而不拉着叶明月,让她跳下去的道理。

于是他便起身站了起来,怒甩袖子:“你和沈钰的婚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你便死了这条心吧。再有,我晓得你平日里定然是和沈钰私下相见过的,只是从今日起,你却是不要再想着见沈钰。”

随后便高声的吩咐着黄鹂和翠柳小茶等人,说是让她们日夜的看着叶明月,若是让他晓得叶明月私自见了沈钰,便着落在她们几个人的身上。到时也不用说什么了,直接叫了人牙子过来,将她们几个发卖了。

当即只说的黄鹂和翠柳小茶等人全都跪了下去,而叶明月则是哭着跑回了自己楼上的屋子里。

楼下的薛氏等人则是担忧的望着楼上叶明月的屋子,但迫于叶贤嘉现下正在气头上,也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不过等到晚间歇息的时候,薛氏还是没有忍住,同叶贤嘉说道:“沈钰毕竟是英国公世子,又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今儿这样的拒绝了他的求亲,他不会怀恨在心?别往后给你使绊子才是。”

叶贤嘉就哼道:“便是他再给我使绊子我也不会妥协。做父亲的,若是不能护着自己的女儿,那还配做什么父亲?只要圆圆这辈子平平安安的,便是拿了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薛氏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可心里只想着,圆圆那样的一个倔强性子,若是不能让她嫁了她自己喜欢的人,便是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了,可又哪里会开心?

但现下她也不敢对叶贤嘉说这些话。而且私心里来说,她也赞同叶贤嘉不同意沈钰求亲的那几条理由。现下就只盼望着圆圆对沈钰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过些日子就能淡了。

随后夫妻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随后两个人便吹熄了烛火安歇了。

次日清晨叶贤嘉就早早的起来了。

他以往只是个户部郎中,只用卯时到户部当值便可,并不用上朝,但现下他是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遇着三日一朝会的时候是要去上朝的。

当下薛氏也起来了,唤着丫鬟打水进来给叶贤嘉洗漱,又让丫鬟拿了几碟子糕点,一碗碧粳粥和一些小菜来给叶贤嘉吃了。

等到叶贤嘉用完了早饭,薛氏给他穿了官服,戴了纱帽,抚了抚衣袍上的各处皱褶的地方。叶贤嘉便趁住这个空隙同她说了几句话,但大部分还是不放心叶明月,嘱咐她要好生的看着叶明月,不能让她私下去见沈钰。又说叶明月性子倔强,只怕就会闹腾着不吃饭,让薛氏和陈佩兰白日没事的时候就多去陪陪她。

薛氏一一的应下了,叶贤嘉这才拉开门,坐了轿子,赶着去上朝。

朝会自然是各样的事上奏给皇帝,皇帝联合朝臣一一的商谈。至朝会散了时,叶贤嘉动了动站得有些发酸的两条腿,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出来。随后又同其他的同僚一块儿从宫殿里出来,赶着回户部去处理一些日常的事。

只不过刚出宫殿的门,就有手执了拂尘的小内监上前来,对他躬身行礼,笑道:“叶侍郎,皇上说有话要同您说呢,请您随小的来。”

叶贤嘉心中只暗暗纳闷,不晓得皇帝找他是要说什么话,但面上也只得跟随了那小内监,往后面的御书房里而去。

御书房里,皇帝正手中提了笔,坐在金丝楠木璃纹的平头长案后面处理着摞在案面上的高高一大堆的章奏。

小内监进去通报,说是叶侍郎来了。皇帝听了,便放下了手里的象牙管羊毛笔,抬起头望了过来。

叶贤嘉赶忙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皇帝面上带了笑意,一口一个爱卿的叫着,让他快快起来。

叶贤嘉起身站起,双手垂在两侧,恭敬的在一旁站了,聆听着皇帝的话。

他只以为着皇帝叫了他过来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但不想皇帝却只是同他聊了一些闲话罢了。他正自心中纳闷,不晓得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忽然的就听得皇帝话语一转,笑着问道:“叶爱卿有个女儿,叫做叶明月?”

叶贤嘉闻言就心中一紧,但还是立时作答:“微臣是有一个女儿,名唤着叶明月。但不知皇上为何会忽然问起小女来?”

皇帝便笑道:“朕以往总是听得太后和德清说起你的这个女儿绣的一手好绣活,也看了她给太后绣的那幅白衣观音大士,确然是绣的宝相庄严,栩栩如生,朕见了也甚为赞叹。而前日朕在德清的宫里见到了你的这个女儿,朕当时看着她,只觉得心中甚为喜爱,所以朕便有意想纳她入宫。今日之所以叫了叶爱卿过来,便是想告知叶爱卿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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