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的目光有些呆痴,看了一眼惠妃等人直着目光向前行去,根本没有看到大妞和春儿;她走了几步到花坛边上开始拔草,用手一把一把的拔,拔了就码放在旁边。正当大妞和春儿收回目光了的时候,刘秀来得方向又走过来几人来,而她们又看到了自己的熟人:刘珍。
来人也是个老宫妃,刘珍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四脚着地爬行,爬得歪歪扭扭跟不上老宫妃的脚步,不时就被抽上一两鞭子。老宫妃也好像没有看到了惠妃等人,径直走到刘秀面前看到花坛旁的草儿,用鞭子拍拍她的头:“很好,果然是本宫的好狗儿;来人,赏给狗儿一根骨头,一盆汤。”然后她又扯过刘珍来:“吃吧,早些吃肥了也好卖了你换条新裙子。”

大妞和春儿几乎站不住,身子摇晃间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看着刘珍伏在地上低头吃草,而刘秀也是四肢着地去拣宫人扔出来的骨头,之后把骨头叨回来放到老宫妃的脚下,就伏在她身边不动了;所谓的汤就是一盆恶臭难闻的东西,刘秀不情愿去吃,而被老宫妃狠狠打了几鞭子。

这冷宫里,就没有个正常的人!大妞和春儿脸色白得如同鬼怪,紧紧的咬着牙才没有叫出来;她们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而且永远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来。原本她们以为只要不怕死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所以两个人在心中谁也没有放弃找红鸾报仇,可是现在她们知道死真得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是在冷宫里活着。

她们两人在宫妃当中退了又退,自然而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终究也让喝臭汤的刘秀刘珍看到了她们;可是刘珍看一眼后继续吃草,目光是呆滞的、甚至带着一抹满意的笑,让大妞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而刘秀愣了愣后忽然跳起来跑到大妞和春儿面前,拉着她们的裙子不放:“救救我,救救我,原本说过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再这样下去不如一死了之,你们救救我吧……”可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老宫妃的鞭子打在了身上。

老宫妃没头没脑的抽打她,打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对着大妞和春儿微微的一笑,笑得极为平和:“是本宫养得狗儿,畜生而已不识规矩,两位放过她如何?”

刘秀忽然吓得大哭起来:“你们快说不怪我,快说啊。不然我会被杀掉的,上一条狗儿就是这样被杀掉的。”她吓得大小便都失禁了,可见所言是真的绝对不是假的。

大妞和春儿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可是裙子还在刘秀的手中,她们齐齐的跌倒在地上,却不忘向前爬去:“我们要回去,现在就要回去。”什么报仇,什么怨恨,现在统统不重要了,她们只要能活着好好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能平平安安过一生再无所求。

那边的老宫妃忽然大大的发作起来,茶盏碟子摔在地上很多,忽然拣起一片长些的碎瓷刺入刘秀的股上:“你不听话养着你做什么?你给本宫去死,去死。不是本宫的错,皇上,是狗儿,它只是个畜生啊。”她刺完后跌坐在地上哭叫得比刘秀声音还大。

惠妃等人早已经吓得躲得远远的,看到老宫妃把碎瓷拔出来时齐齐惊呼,当场就有个丽人晕倒过去;而老宫妃拿着那碎瓷不停的刺向刘秀的身上:“让本宫亲手杀了狗儿,本宫就亲手杀,本宫这就杀。”

冷宫的总管把大妞和春儿救了过来:“你们也不要怪她,她原本养着一条狗,当成儿女一般的疼爱,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她亲手把狗儿杀掉了,来了冷宫之后就如此的疯颠;平常倒没有什么,只是那个‘狗儿’抓人的衣裙,她就会发作疯病而把‘狗儿’刺伤,有时候会不小心把‘狗儿’杀死。”

大妞和春儿浑身冰冰,哆嗦着嘴唇道:“那些宫人不是、不是太可怜了吗?宫规中有……”

“不用可怜做狗儿和羊儿的人。”冷宫总管的唇边闪过冷笑:“她们原本就是有罪之身,都是应该凌迟处死的,所以才会送到这里来交给那个老宫妃,能让她平常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狗儿’不死倒也是它的造化,死了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春儿忽然尖叫起来:“不,不!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她反复的叫着这两句话,是因为被吓破了胆子。

她和大妞成为宫嫔时,便再也寻不到刘秀姐妹,虽然也问过只无人告诉她们,却没有想到被太皇太后送来此处。元华和太皇太后的计谋失败,错真得不在刘秀姐妹:她们暗中行事做得已经可以了,可是红鸾计高一筹岂能降罪于这对姐妹呢?可是太皇太后一怒之下把两人送进了冷宫做罪奴,都再也做不成人了。

柳儿听到春儿的叫,叫了两上小太监上前把她拉到偏殿里,不多时春儿便没有了叫声;而大妞更加的惊疑不定,勉强让自己不要开口叫出声来。

惠妃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总管把老宫妃请走,洗净了地上的血迹后,她才恢复了些精神;当下就吩咐:“宣旨,快,让太皇太妃接旨。”她是一刻也不想在冷宫多留,天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冷宫妃嫔冒出来。

太皇太妃被引到香案前跪下,当她看到惠妃展开的圣旨时忽然大叫起来:“哀家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只求不要再把哀家留在冷宫了。”她在这里想自尽都难啊,弄得满身是伤就是想杀掉自己也没有那个力气。

惠妃被她突然的大叫吓得跌倒在地上,被柳儿和杏儿扶起来后也是靠她们支撑着才把圣旨读完;圣旨的大意就是:太皇太妃如果有事要奏明皇上的话,可以面圣的;如果无事的话,就请她在冷宫中熙养天年。

太皇太妃扑倒在香案上,把香炉等撞倒在地伸手去拉惠妃的衣裙:她在冷宫里实在是受够了,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冷宫,被人把肉一口一口咬下来去弄成吃食;那几个天天来寻她麻烦的老宫妃不在,她才渐渐平稳自己的情绪而认出了惠妃——如果那个做肉饼的老宫妃还在,她是不会在意其它人,一心只防着那个老宫妃过来咬她。

认出惠妃来后她还有犹疑,看到捧出来的圣旨她吓得麻木的脑袋终于转了转,知道这是自己离开冷宫的唯一机会:她对皇帝还是有用的,说出那些事情来换她不要再来这个可怕的地方,应该可以吧?哪怕是一死她也不要再回冷宫。

现在没有什么比离开这个鬼地方更重要,什么上官家族、什么国之大事她都不在意了,她只要离开这里!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啊。

惠妃被她吓得尖叫起来,挣开柳儿和杏儿就跑得老远:“来人,来人,摆驾回宫。圣旨宣完了,本宫要回去了,回去了。”她的脑子已经不会动,读了一遍圣旨也根本没有记住一个字,完全不知道那圣旨在说什么。

方昭容等人急急的跟上就朝大门而去,众人都大叫:“打开门,打开门。”

柳儿和杏儿对视一眼,把太皇太妃拉起来:“你想好了?如果想好要说什么,那奴婢就带你出去见皇上回事,如果没有想好过几天奴婢们再来看您也成。”

“想好了,想好了。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太皇太妃不想再留下,好不容易盼到重出生天的机会,她岂能轻易放过。

柳儿和杏儿这才让人过来扶住她一起朝冷宫的大门走去,她们过来了那总管才赶过来开门:“小的去安抚那几位主子了,被太皇太妃的叫声搅醒,小的怕她们出来再惊到主子们,所以安抚完才赶过来,让娘娘们久等了。”

“也没有什么。”柳儿和杏儿回头看一眼冷宫淡淡的道:“哪一代都有人进来这里,早点过来瞧一看心里有个数儿,以后才能知道路要如何走。像我们姐妹就会以刘秀姐妹为戒,千万不要被降为罪奴。”她们说着话,目光在大妞和春儿的脸上转过。

大妞和春儿的脸色又是一白,春儿连连摇头:“我会引以为戒的,我什么都会说,我不要到这里来。”她到现在身子还抖成一团,而大妞也不比她强到哪里去。

她们和方昭容等不同,因为她们和红鸾早就结下了仇怨,而且后来投靠太皇太后和上官家,还真得动过手谋害红鸾:如果红鸾真得要找她们算帐,把她们弄到冷宫来还真不是难事。不要说是她们,就连太皇太后进了冷宫不也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们来了只会如刘秀姐妹一样。

杏儿就好像猜到大妞和春儿的心思,她露齿一笑:“其实人疯了也就不知道苦痛了吧?要我看刘珍可比刘秀的日子好过多了,如果刘珍的话这地方也不那么可怕吧?”

惠妃等人的脸色都变了,到现在她们再不懂红鸾的意思,她们白白进宫这么久了;其中当然有人不甘心的,只是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回头再看一眼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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