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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口,夏云就知道不对,恨不得把说出口的话再收回来。不管这个三娘子姓甚名谁,总之不可能叫夏云吧!她刚才真是脑袋抽筋了......
小茉莉一脸同情的说道:“三娘子果然变成傻子了,竟然连自己的闺名都记漏了一个字。”
荷花不着痕迹的瞪了小茉莉一眼。就算这是事实,也不该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好吧!
小茉莉吐吐舌头,不敢再多嘴了。
荷花又转过头来,耐心的说道:“三娘子,你的闺名是夏云锦,今年十五岁,再有两个月及笄。老爷和大郎上个月去杭州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匪徒,意外身亡。已经办完丧事下葬了。夫人这些日子悲痛欲绝,屡次寻短见。刚才小茉莉特地来禀报,就是因为夫人想用白绫自尽,却被拦下了。这府中上下,也只有三娘子说的话夫人肯听了。奴婢知道三娘子刚醒来,什么都记不清。不过,母女天性总是有的。还是去看看夫人吧!”
......早这么说清楚不就行了!
夏云虽然不想去见那个完全陌生的夫人,可于情于理这一趟都少不了,只得打起精神:“既然这样,你们几个带路好了,我这就过去。”
“这怎么可以!”桃花立刻出言反对:“哪有这样披头散发就出去见人的,至少也该换身衣服,梳好了头发再去吟春园。”
......这样耽搁,那个夫人只怕早就妥妥的自尽成功了!
夏云忍住了吐槽的冲动,默默的下床,腊梅迅速的伺候她穿好了短衫儒裙。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当坐到梳妆镜前看到镜中那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孔的那一刻,夏云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注视着镜子的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
梦境中见过的那张脸,忽然就变成了自己的脸......这种诡异的近乎可怕的经历,可不是谁都有过的。
夏云原本的长相是什么样子呢?委婉一点的说法是端正耐看,不算丑,扔在人堆里也绝对不惹眼的那一种。
可镜中的这张脸,却实在太美了。一张鹅蛋脸,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眼似秋水,额心红红的一点美人痣,长长的青丝柔顺的垂在胸前,菱形的唇角微微扬起,如春风拂面,令人心醉神迷。
夏云没出息的看呆了。这样一个容貌美气质佳的绝色美人,足以让同样身为女人的自己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原来,你叫夏云锦!
不,现在该换成是我叫夏云锦了。这个美的能令所有人心动的女子现在是我了......
夏云锦这个时候的心情无疑是很复杂的。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大概就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一堆没用的彩票,一夕之间从土豪变成了土鳖。然后这堆彩票里,竟然开出了一千万的大奖!!!
桃花的动作轻巧熟稔,很快就为她梳好了头发。
夏云锦发呆走神的时间也正式宣告结束,在四个丫鬟的押送......陪伴下,去了吟春园。
没有手表,不清楚时间,从浓浓的夜色看来,大概是晚上十一二点左右。腊梅在前面打着灯笼,小茉莉在后面打着灯笼,两团朦胧的光在暗夜里飘动,照射出的光芒不足五米。就连走在身边的荷花桃花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
夏云锦也没心情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见了那个夫人要怎么办。人家寻死觅活的要上吊,自己这个冒牌货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转过几个回廊,过了一个影壁,又进了一个院门,往里走几步,终于到了。
还没等进屋子,一阵嘈杂吵闹声就传了出来,间杂着“夫人,你可不去能死啊”的哭喊声。
这动静似乎不太妙啊!夏云锦小声问身后的小茉莉:“你不是说夫人刚才自尽未遂已经被救下了吗?”
小茉莉也小声的应道:“大概是夫人趁着身边丫鬟婆子没注意的时候又自尽了一次。”
……寻死的意志如此坚定,何愁没有成功的一天!
夏云锦在心里感叹一声,抬脚往里走。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慌乱无措的围拢在床边,有眼尖的瞄到了夏云锦的身影,顿时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三娘子来了!”
众人的反应十分迅速,立刻让了开来。
夏云锦:“……”
荷花见夏云锦没动弹,立刻悄悄的扯了扯夏云锦的袖子。夏云锦这才反应过来,走到了床边。然后被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的妇人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就退后了一步。
众人:“……”
荷花忙咳嗽一声说道:“三娘子不要太悲恸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前几次都能救回来,这次也一定可以。”
夏云锦下意识的张口附和:“荷花说的对,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众人:“……”
荷花:“……”
嘴总是比脑子快一步!夏云锦懊恼的鄙视自己,清了清嗓子,摆出主子的架势来:“我娘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皮肤白皙容貌俏丽的丫鬟上前一步应道:“夫人之前用白绫自尽,被奴婢几个发现救了下来。后来奴婢让人去给三娘子报信,又打发了人去请赵妈妈。夫人当时在床上躺着好好的,奴婢几个也就放了心。谁曾想,一个没注意,夫人竟从枕下又取出了毒药放进茶水里,等奴婢几个发现的时候,夫人已经喝了大半杯茶水,昏迷不醒了。奴婢一急之下,已经让人去请郎中来了。可这深更半夜的,大夫就算是肯出诊,只怕也快不到哪儿去......”说着,眼圈又红了,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看的出这个丫鬟是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说话简洁利落条理分明,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荷花轻声在夏云锦的耳边提醒:“这是春芽,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夏云锦略略点头,表示知道了。头脑里一片乱麻,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活了二十六年,也算有些人生阅历了。可这其中,绝不包括面对着一个喝了毒药昏迷不醒的人。尤其是这个人,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亲娘!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哭几声表示一下悲恸?
夏云锦下意识的看了荷花一眼。
荷花似看出了夏云锦的心思,低声说道:“三娘子,夫人情况危急,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可得冷静些。”
不用装模作样的掉眼泪,夏云锦心情顿时好了一些,随意的嗯了一声。
冷静这种情绪果然是会传染的。夏云锦一脸沉稳(其实是一脸茫然),丫鬟婆子们也都擦了眼泪。
有一个胆子大些的,上前用力的掐夫人的人中。掐了许久,夫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喃喃的喊了两声什么,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泪水却从眼角滑落下来。
夏云锦耳尖的听到了两个名字,疑惑的看了荷花一眼。
荷花黯然的叹口气,低低的说道:“半山是老爷的名讳,安平是大郎的名字。自从老爷和大郎尸首运回京城下葬之后,夫人整日里念叨她们的名字......”
说着,荷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夏半山夏安平父子意外身亡,夫人萧氏寻死觅活,府里人心涣散,短短一个月间,曾经被誉为大周朝第一富商的夏家,如今已经呈现出了颓败。没有男子撑门立户,夏家该怎么办?
夏云锦心里也沉甸甸的。她连夏半山父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果说现在为他们两个的死难过,那纯粹是假话。可看着眼前昏迷不醒时犹自不忘丈夫儿子的可怜妇人,任谁也会动恻隐之心......
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匆匆走了进来,她相貌平常,穿戴却远胜普通的管事婆子,一脸忧色。
“赵妈妈!”春芽看到来人,顿时精神一振。
赵妈妈无心多说,随意的嗯了一声,快速的到了床边。在看到床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萧氏时,眼圈顿时红了,扑着跪在床边,紧紧的握着萧氏冰凉的手哭了起来:“都是老奴的错,不该离开夫人半步。夫人,你可一定要撑下去啊!不要丢下三娘子,不要丢下老奴......”
这个赵妈妈哭的情真意切,声音嘶哑,感染力极强。原本已经平静了不少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跟着抽泣起来。
一屋子的哀伤气氛,夏云锦的木然就显得有些惹眼了——没办法,想哭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哭得出来的。
赵妈妈伤心痛哭之余,竟也留意到了夏云锦的异常,迟疑的看了荷花一眼。
荷花凑过去,低声耳语几句。
赵妈妈面色一变,连哭也忘了,激动的攥住了夏云锦的手:“三娘子,你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屋里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夏云锦在众人或好奇或担忧的目光中,沉重的点了点头:“是,我确实什么都记不清了。”
赵妈妈身子一颤,忽的又扑回到了床边大哭:“夫人,你快点醒醒啊,三娘子已经成傻子了......”
夏云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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