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派人密切留意慕家的一举一动,别说是这么大的事,就连慕家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也是一清二楚。他出宫本就是打算去慕家看看。
倒是罗钰,忽然在他面前提起这些,有什么企图?
齐王心念电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怎么会这样?”
周琰也是一惊,忍不住叹口气:“长栩现在一定很难过。”
“是啊,表弟为了这次会试,足足花了两年时间准备。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提起慕长栩,罗钰的心里颇为复杂微妙。虽然气恼不忿,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心里也着实惦记:“殿下若是要出宫,不如到慕家探望一番,安慰表弟几句。”
慕长栩是他的伴读,出了这样的事,他亲自去探望也在情理之中。齐王顺水推舟的应道:“也好,我这就去慕家一趟。”
罗钰想也不想的接道:“殿下,我随你一起去。”
......怪不得特意提醒他此事,原来是这个目的!
齐王不动声色的瞄了周琰一眼。
周琰果然纠结了。一边想着,人家是嫡亲的表兄弟,遇到这样的事去探望也是正常的。一边又情不自禁的担忧着,万一罗钰借着探望慕长栩的机会,私下去见慕元春怎么办?
周琰那点心思,几乎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齐王忍住笑,故意逗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琰哀怨的看了齐王一眼。明知道母妃已经给他下了严令不准去慕家,还这么逗他,一点都不厚道!
赐婚的圣旨还没下,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恼母妃,免得亲事又横生波折。
可怜的太孙,眼巴巴的看着齐王和罗钰走了,然后怅然的叹口气。
......
一路上,罗钰心事重重,很少说话。偶尔张口,也是心神恍惚。
齐王不动声色的留意罗钰的神色变化,心中到底在算计着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很快就到了慕家。
齐王打着来探望慕长栩的名义前来,自然得到了慕家上下热烈的欢迎。郑喜从马车上捧了两个华贵厚重的锦盒下来,殷勤的送到张氏面前。
“我来的仓促,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齐王随意的笑道:“这里有两株百年人参,给长栩熬汤补补身体。”
一株百年人参,至少也有二三百两银子。齐王一送就是两株,出手不凡。
朱氏自然识货,忙笑着道谢。张氏也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直到此刻,罗钰才察觉出不对劲来。齐王这哪里是临时起意,分别是早有准备要到慕家来。不然,这两株人参是什么时候跑到马车上来的?
齐王心分二用,一边和朱氏等人说话,一边留意着门口。
等了片刻,慕念春果然来了。
月余不见,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愈发姣美可人,红润的嘴唇轻轻抿着,那双灵动的眼眸里扫了他一眼,浮着一丝揶揄的笑意。似乎在提醒他慈云庵里发生过的事......
然而,齐王何许人也?既然主动到慕家来,自然不会受到干扰影响,兀自笑的悠然自在。
不愧是齐王,脸皮厚度远非常人能及。
慕念春倒也没怎么失望,浅笑着上前见了礼,然后安静的站在张氏身侧。借着张氏的身形,将自己的身体遮掩了大半。
大庭广众之下,齐王脸皮再厚,也不好大喇喇的主动和她搭讪吧!
可惜,慕念春还是低估了齐王的脸皮厚度。
“母妃前些日子在慈云庵,多亏了慕四小姐照顾陪伴。”齐王笑着看了过来:“本王还没来及亲自向四小姐道谢。”
慕念春只得含笑应道:“殿下多礼了。能陪伴容妃娘娘,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是。”
能眼都不眨的说出这么恶心肉麻的话,足可见功力高深。怪不得就连母妃对上她,也没能讨得了好......
齐王眼里的笑意深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念春一眼。
这一眼,令慕念春顿生警惕。
这个齐王,又想出什么惊人之语?
不过,这一次慕念春料错了。齐王今日表现的十分正常,没有半点抽风的迹象,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我想现在去松涛院看看长栩。不知是否方便?”
张氏立刻应道:“当然方便了。”
齐王继续彬彬有礼的说道:“那就有劳四小姐带路了。”
......众人包括朱氏在内,都别有用意的看了过来。
她早就该知道,只要齐王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慕念春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殿下来过几回,对松涛院的路应该很熟才是,带路就没必要了吧!”
齐王作思考状,然后歉然又遗憾的说道:“近来天天忙碌,记忆欠佳,原本记得路,现在忘的差不多了。只好麻烦四小姐一回了。”
众人:“......”
当他们这么多人都是背景吗?这么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慕家严谨的家规和门风还往哪儿放?
朱氏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其实是针锋相对)的对视:“念春,殿下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辞了。张氏,吴氏,你们两个也随着一起过去,千万别怠慢了齐王殿下。”
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决了。
......
一行人很快到了松涛院。
罗钰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最后一个。越靠近慕长栩的屋子,心里越是矛盾。既为慕长栩担忧,又因为慕长栩欺瞒自己的事生气不满。还有,既不想看见慕元春,又强烈的想再看她一眼......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个中滋味,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门开了,众人一一进了屋子。
罗钰深呼吸口气,稳稳的走了进去。目光迅速的扫视一圈,没见到慕元春的身影。不知是松口气抑或是失望,心情莫名的有些低落。
这么多人进来,躺在床上的慕长栩自然听到了。可他却没什么反应,静静的躺在床上。俊秀白皙的脸孔,消瘦苍白的不成样子。
齐王凑到床边,语气难得的温软:“长栩,本王来看你了。”
慕长栩动也没动,面容呆滞目光无神,仿佛游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这副样子,实在令人心酸。
然而,他经历的那些事,在有过常人无法想象的坎坷磨砺的齐王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对慕长栩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生不出太多同情来。
慕元春和慕念春前世虽是亲姐妹,却如同仇敌。最终,慕念春一败涂地,被逼着代姐入宫。慕长栩自然是慕元春最大的助力。
只是,有一点实在令人生疑。
前世的慕长栩,顺利的考中了会试,在殿试中被点中了探花郎,之后留在翰林院任职。再后来,又和郑国公府的俞六小姐定了亲事。春风得意,年少得志,风光一时无二。
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为什么慕长栩会变成眼下这样的情形?慕元春和周琰的私会,又是怎么被罗钰撞个正着的?
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动着这一切......
那个人,会是谁?
齐王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快的几乎无法捕捉......
“长栩,”张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游离的思绪:“齐王殿下亲自来看你了,还带了两株人参给你补身体。你还不快点谢过殿下。”
慕长栩依然毫无反应。
张氏心里又急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陪笑着解释道:“长栩昏迷了两天,今日刚醒,头脑还有些昏沉。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素来难缠的齐王殿下,在张氏面前却分外和气:“大太太放心,这点小事本王怎么会放在心上。”
齐王生的俊美非凡贵气逼人,此时刻意放低了身段,那抹随和亲切的笑容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张氏顿时受宠若惊了:“殿下宽宏大量,真是长栩的福气。”
齐王态度愈发温和可亲:“长栩名义上是我伴读,其实和我情同兄弟。我见了大太太,心里总多了几分亲近。还请大太太别见外,以后见了我随意些就好。就当自家子侄一般看待,不用一口一个殿下,反倒显得生分见外。”
......张氏几乎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齐王殿下这般厚爱,妾身委实不敢当。”
对方可是堂堂皇子,自己不过是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敢将齐王当成子侄看待。
一旁的吴氏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
这个齐王对慕念春处处另眼相看,现在又刻意放低身段讨张氏欢心,这背后的用意,实在值得琢磨......
眼看着张氏已经晕淘淘的不知东南西北,慕念春终于看不下去了,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
张氏总算回过神来,歉然的看了慕念春一眼。
女儿,不是娘立场不坚定,可是齐王殿下太会哄人了。娘实在抵挡不住啊!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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