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娟怒斥完二房母女,便指挥下人将白老太太抬回识意堂去,又与兰姨娘和莹姨娘道如今是多事之秋,瑞珍又出嫁在即,惹上这样的事,实在难以预料,我明日会差人去探探安保家的意思,如果他们不介意,瑞珍的婚事越快完成越好。”
莹姨娘向来没主意,连连点头,“全听安排。”

兰姨娘则再度哭倒,“瑞宝年纪还小,如何吃得了牢狱之苦!”

夏芷娟厉喝一声,“别哭了!哭有用!”

兰姨娘唬了一跳,立时收声,夏芷娟再道长房的男丁俱被莫如意带走,老爷能否默出那部书、默出之后莫如意是否放人还是未知之数,咱们家这几个姑娘无论如何不能再有闪失,你们两个马上收拾带瑞雅和瑞静回娘家去暂避,若能出城更好。”

莹姨娘只知点头,兰姨娘不愿就这么走了,却抵不过夏芷娟硬气,只得带白瑞雅收拾。

安排好了一切,夏芷娟又守在老太太身边,直等到半夜才见老太太醒来,又将安排好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白老太太心神恍惚,翻来覆去的不是哭就是念叨担心两个,夏芷娟听得厌烦,见她应该不会有事,便起身离开,回到知春堂。

白瑞宁此时便睡在知春堂,陈妈妈替她看顾了伤势,让她仅披了一件中衣俯卧在床上。

夏芷娟进了屋,到床边地探看了一下白瑞宁的伤势,便见细嫩的腰背皮肉绽了好几条大口子,虽然只是皮外伤,但看着都舍不得动一根指头的女儿竟被打成这样,夏芷娟心疼至极。

夏芷娟和白石松虽有两个子女,可他们都认为女孩儿应该养得娇气一些,所以从小除了必要的思想教育,白瑞宁几乎没受过任何委屈,和白瑞家之间父母也更偏向于白瑞宁多一些,女孩儿嘛,就应该被人宠着,男孩儿则需要更多的磨砺,谁想到今天就伤成这样。

陈妈妈见夏芷娟红了眼睛,轻声说道姑娘平时看起来不挡事,没想到心里也是明白的,后硬是没喊一声疼,就是怕担心。”

夏芷娟点点头,地把中衣又披到白瑞宁身上,这才与陈妈妈走出内室。

陈妈妈道两位姨娘和两位姑娘已经送走了,我在街口看到有衙差盯梢,但并未遭到阻拦。”

夏芷娟点点头,“看来那莫如意是真有信心我们绝逃不过他的掌控的。”

陈妈妈又将今天在外头的经过说了一遍,夏芷娟听罢讶道你让春雨先行?可我并未见到她。”

陈妈妈也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看府里出事,不敢?”

因着今天的事,府里的下人在莫如意等人走后已偷跑了不少,夏芷娟叹了一声,“若真是这样,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只是个打工的,有理由让他们和我们同生共死?”说完又看向陈妈妈,“你也是,这段你也出去躲躲吧,要是实在找不到地方,先去哪个庵堂住一段,等风声过了再。”

陈妈妈摇头道别劝我了,我在这生活了二十年,待我又情同,这里早已我的家无异。”

夏芷娟抿着唇,迟疑了一下,“春娘,你是个聪明人,这大半年来,你已经看出了端倪,我、老爷还有瑞宁……”

“。”陈妈妈打断她的话,“就是,就算有再多改变,这么多年的情份还在心里装着,并未遗忘,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夏芷娟等人俱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明白陈妈**意思,听她这样表白,便也不再提这件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样吧。”夏芷娟想了想,“一早你便去将家中仆役集中起来,每人分一两银子,将他们暂时遣散,将来雨过天晴,谁想就,不想的,就自谋他路,卖了身的只要能凑够一半的卖身钱,就让他们把卖身契赎。”

陈妈妈想了想,“仁义,可老那边……”

“她现在除了哭,还能做?”夏芷娟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先这样吧。”

陈妈妈便应了声,却没有退出去。

夏芷娟睁开眼睛,“还有事?”

“……”陈妈妈迟疑了良久,终是说道听闻那位莫大人与安国公府交情不浅,安国公府的老每年七月十四都会至宁国寺住上几日,若也能前住与安老见上一面,说不定能对老爷之事有所助益。”

夏芷娟眉头深锁,“安国公府?不就是国舅府?那林老贵为皇后之母,岂会轻易与我见面?”

陈妈妈道二十多年前,我曾与林老有过一段主仆缘分,虽不知这情份至今剩下多少,但春娘愿意一试。”

夏芷娟没料到陈妈妈竟还有这般过往,听她的语气,倒有七分把握能让见到林老,只是安国公府之盛人人皆知,她若真与林老有这样的关系,这些年又何必委屈流落在外?陈妈妈对以往的事也讳莫如深,恐怕这其中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心酸过往。

“现在离七月十四还有几日,等三日之期一过,若莫如意还不肯放人,便麻烦你替我引见林老吧。”夏芷娟虽不愿掩人伤疤,但心里对白松石的安危实在挂念,便没有全然拒绝。

陈妈妈应道这是我该做的本分。”

第二天一早,陈妈妈便集合奴仆将他们暂时遣散,只留了一些无处可去的和像白安这样的老仆,老太太知晓后自然大为不满,但夏芷娟雷厉风行,加上仆役人人自危,也没人再去听老太太调派,老太太只能暗自恼怒,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再说白徐氏母女,昨天被夏芷娟奚落个半死,自是不能再留在白府,当天夜里便搬了出去,原是想去白徐氏的兄长家,可坏事传千里,听闻白府惹了莫如意,白徐氏的兄长徐明清好劝歹劝,最后将她母女送到一处客栈,包了个小独院居住。

白徐氏心里自然郁闷不已,可又怕女儿责怪舅舅,一晚上不间断地与白瑞怡道不怪你舅舅,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本不能再连累他们的。”

白瑞怡只管点头,心里却不知在想。

因白瑞怡从小就有主意,白徐氏有时还得听她意见,所以见她不愿,白徐氏也不敢多说,生怕多说多,再惹女儿真的怪上了徐明清,那便不好了。

到了第二天,白瑞怡早早起来妆扮一新,白徐氏惑道你做去?”

白瑞怡叹了一声,“母亲可还记得,我儿时结识过一位随父亲游历江南的顾姑娘?”

白徐氏点头道是右相大人的孙女?”

“就是她。”白瑞怡道这些年我们通过几次信,此次回京,我还见过她一次,也算有些交情,听说那莫如意对月皎一往情深,若月皎愿意帮忙,父亲必会无恙。”

白徐氏大喜,“如此你便快去,可要备些厚礼?”

白瑞怡摆摆手,“我们是手帕之交,厚礼相赠反而落了下乘。”

白徐氏连连应声,又恨声道若此事可成,只管让她替你父亲说项,你大伯却是不必管他,我倒要看看那夏芷娟还有能耐!”

白瑞怡没有言语,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没问题后便站起身来,“母亲便等我的消息吧。”

白瑞怡带着丫头金晓乘着客栈替她们找来的马车,一路直往东市右相国府。大雍右相顾承法是两代老臣,极受嘉明帝信任,而顾月皎便是顾承法的孙女。说起这位顾月皎,白瑞怡虽与其相识已久,可至今思及,仍觉得十分励志。

顾月皎的母亲是顾家的三房,可却因为生性软弱而被几个妯娌任意拿捏,也不喜其懦,又只有顾月皎这一个女儿,是而在家中地位不高,顾月皎也是被无视遗忘,以致有一年顾承法办寿,竟然想不起来顾月皎叫名字。或许是这件事刺激了顾月皎,一场大病过后,顾月皎性情大变,七八岁的年纪,便与堂一同进出于学堂,在别的为刺绣针法努力用功的时候,她已能与堂们广聊时策,并做出正确判断了。

因为这个,顾月皎迅速在顾承法面前露了脸,而人人都以为顾月皎立志做一个才女的时候,顾月皎又以一幅双面绣证明绝非疏于女红,因顾月皎之功,顾月皎的母亲也终于能在妯娌间抬起头来,她又说服母亲自族内过继一子,虽然那时她也只是个稚龄女童,却坚持亲自挑选师傅悉心教导义弟,如今她这义弟在顾氏小辈中也是文采佼佼,极受瞩目了。

最为难得的,是这位顾姑娘为人低调谦逊,虽各方面都极为出色,却不愿声名外扬,待人更是进退有度,由此更得顾老相国的看重与喜爱。

以一己之力,不仅福及自身,还能惠及家人,这一点让白瑞怡佩服之时又稍有些嫉妒,若也处于她的境况,能否做到像她一样呢?白瑞怡常常会这么想,但又没有机会,因为母亲白徐氏强势,父亲又过多倚仗岳家,所以对母亲向来是恭敬的。

马车缓缓减速最终停下,打断了白瑞怡的思绪。白瑞怡下了车,入眼便见两扇极阔的厚重朱门,黄铜的门环擦得闪亮照人,府前一对威严石狮相对而立,正中匾额上“浩然之气”四字苍浑有力,落印者正是当今圣上。

如此门楣,根本无须其他多余的点缀,这便是重臣世家的威势么?白瑞怡望着匾上四字,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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