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檐下滴答滴着雨水,湿湿的斗笠上雨水顺流而下,滴落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守城和巡逻的侍卫官兵将外面的斗笠取下,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些许雨水,有些湿润。
不过,官兵们不在意,当差遇上下雨天,打湿衣服是常有的事,这种小雨顶多将衣服浸湿少许,一会儿就干了。
雨一停,临洮县上头的天也晴开了,光线大亮,照着帐篷内不再是阴沉沉的。
城内,有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两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小木箱子。
前面的人低着头神色沉重。后面的人一脸焦急尾随其后。
两人出了一处帐篷下一刻又进了另一个帐篷,直到将这块地上的帐篷都查看完才摇头叹气的背着木箱子出了城。
走到城门口,守城的侍卫看见两人,立刻对前面的人上前询问:“吴大夫,今日怎么样?”
走在前面的吴大夫停下脚步,叹口气道:“还是只能先暂且看看。”
这就是束手无策的意思了。
守城的侍卫跟着叹气,脸上忧色更盛。
吴大夫脸色不好看,出了城,后面的小徒弟忧心忡忡的追上吴大夫:“师父,现在怎么办?虽然有上次送来的药,可是好像却没什么效果啊,二区的病人依旧在加重……”
后面的话不说吴大夫也知道什么意思,病重的病人要不了两日就会死去。
吴大夫脸上浮现悲痛。
这也是一个大夫最大的悲哀,看着病人,有药却救不了,而且这些病人还是临洮县的百姓。
“既然我们救不了,那至少要保证不能再让其它人被传染上了。”吴大夫慎重的道。
这话临洮县令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小徒弟点头:“师父,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让街坊邻居尽快好起来。”
吴大夫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欣慰的摸了摸小徒弟的头:“你懂事我也欣慰些。”
两人站在东区的帐篷外,帐篷里百姓全都无精打彩的。
吴大夫收回目光,对小徒弟道:“我们每日都要检查,却每日都有人被查出染了痢疾,于理,我们也有责任啊,作为医者,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就算费些事也不要紧。今日不如这样,你我分开看诊,李大夫他们一会儿也会过来,看完之后,相互之间再检查一番,若是这样还防不住痢疾,那我,我们也束手无策,恐是天意了。”
再加上每日三次的黄连药汤,还会被染上痢疾,除了老天爷要惩罚临洮县,吴大夫想不出有其它原因了。
小徒弟认真的点头,向吴大夫保证:“师父放心,我一定仔细。”
然后两人分别进了不同的帐篷。
帐篷里的人看见吴大夫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下一刻神情又变得黯然悲切。
虽知不怪自己,但是每次看见这些百姓,吴大夫内心总有愧疚。
他对众人点点头,从第一位开始,放下木箱子,开始号脉,望闻问切,医之基本。最后,吴大夫打开木箱子,里面放着两个小瓶子,小瓶上外面用东西作了记号,瓶子里分别插着一根压舌板,一旁的小布袋子里还装了不少没用的压舌板。
吴大夫从其中一个瓶子里拿出压舌板,那人张开嘴,吴大夫看了看,然后道:“没有任何问题。”接着将压舌板放到一张摊开的棉布上。检查完后这些用过的压舌板会统一消毒处理。
看完第一个病人,他又走到第二个病人面前,依旧望闻问切,最后从布袋子里拿出一根干净的压舌板,看诊的人张开嘴,吴大夫用压舌板压住看诊人的舌头看了看其喉咙,道:“有微微发红,今日可有喉咙发痒咳嗽?”
那人立刻一脸紧张,低声慌恐的道:“只是,只是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并没有咳嗽。”
吴大夫点头:“有些感冒的预兆……”
那人立刻一脸恐惧,看着吴大夫连连摆手。
吴大夫忙安慰他:“别担心,只是感冒,并不是其它的。”
“真的吗?”那人有些不相信。
上一次那些被确诊为感冒的人,没过两日就成了痢疾。
“你放心,这次绝对是感冒。”吴大夫再三保证:“先让人重新安排住处,只要准时吃药,几日就好了。”
朝外打了声招呼,有人立刻去安排了,那人哭丧着脸不情不愿的拿好自己的东西,出去的时候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
看完第二个人,吴大夫将压舌板放到摊开的棉布上,开始第三个看诊的人。
而小徒弟进了吴大夫对面的帐篷。
帐篷里有住着十来个人,大人小孩子一起。
小徒弟笑容和善看着坐在原地木然不动的百姓们,道:“今日也是例行看诊,大家不要紧张,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在最外的第一人面前蹲下,照着吴大夫一样,先是望闻问切,最后询问:“可有感觉喉咙不适?”
对方如果说没有,他便开始看第二个人,如果点头,小徒弟就打开木箱子,木箱子里和吴大夫的一样,放着药品,还有一些看诊的器具,有两只小瓶子,两只瓶子外了做了标记,瓶子里各插着一根压舌板。
“张开嘴,我看看你的喉咙。”小徒弟笑着道,同时不忘安慰对方:“不用紧张,只是寻常的检查。”接着他拿了其中一只瓶子里的压舌板,这种药瓶子里装着的是清水,将压舌板放进瓶子里打湿,是为了当将压舌板放进看诊人的嘴里,压住舌头时,不会产生不适感。
此时,小徒弟手中的压舌板上端有些湿润,他看着看诊人微笑道:“张开嘴,不会疼。”
那人表面木然,依言张开嘴。小徒弟拿起手中的压舌板刚要放进看诊人的嘴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小徒弟一愣,回头,帐篷里的其它人也看向帐篷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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