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得一塌糊涂。
那双眼睛深沉的闭着,纤长的睫毛覆盖下,眉目间一片清俊。

夏筱筱探到他的手,小心地摸索着,一点一点的磨,握他掌心,握紧。

她眼眶还是湿的,很凉,听着旁边的护士说话。

“宫先生的手术准备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只是临时做手术,还是有一些情况措手不及。”

护士一边说,一边碎碎念:“手术过程很凶险的,虽然结果看上去还可以,但是宫先生就是陷入重度昏迷了,一时半会都不一定醒过来——”

她大概是真的被吓坏了,又似乎是回想起了手术时候的事情,说话都很小心。

夏筱筱细细的听着,干脆把他的手臂从被窝里拿出来,环抱在怀里。

“活该,怎么不死了你?”略微哽咽的声线,被她颤着声音念出来,沙哑的一塌糊涂。

夏筱筱轻轻的说这什么,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划过他的皮肤,微微用力的去捏。

“混蛋,我就说过,怎么会,怎么会那样——”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她看着他,一直咬着唇说话,她肚子里本来有很多怨气的,可是一看到他现在这样脸色苍白的模样,就觉得说不出话了。

她眼泪都跟着砸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哽咽:“混蛋,混蛋!”

等到她缓和过来的时候,终于有力气去盘问旁边的护士什么话。

护士倒是知无不言,大概是憋闷太久,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压抑,等到她被夏筱筱盘问的差不多了,夜色已经更深了。

夏筱筱抿唇,捏着宫溟的手掌的手指忍不住紧了几分。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是宫溟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护士也吓了一跳,却见到夏筱筱拿过手机接通,才缓和下来——病房里必须保持足够的安静,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特殊的病人。

而夏筱筱的电话那边,却是一片吵杂。

“宫溟,当初我们都说好了的事情,你转眼就反悔了,还将所有的遗产都给了夏筱筱?”电话那边的人嘶吼:“你别以为这件事儿就会这么结束,当初你答应给我们的东西,差一点都不行!”

奚桂芬的声线似乎很尖锐,到最后都沙哑的听不下去了,夏筱筱听了片刻,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姐?”旁边的护士蹙眉:“请问有什么要给您准备的吗?”

“不用了。”想了片刻,夏筱筱揉了揉眉间,声线发凉:“你出去吧。”

一时间,宁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纠缠紧握的手掌,和一片凉意。

深夜,车里。

“萧少,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当时给您打电话,您没有接通。”保镖坐立不安,满身冷汗,声音僵硬在嗓子里,憋了片刻再继续:“当时,夏小姐她——”

萧寒转动了一下方向盘,静静地听他说完。

冰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娘,又说了些什么。

他说什么,保镖没听到,只是他身上的寒意却能感受到,很逼人,萧寒闭眸思考了两秒,缓慢的睁开眼。

他一直都知道夏筱筱的聪明劲儿,其实一定要防的话,还是能够防得住她,大不了就关起来罢了,但是他却下不去这个手。

不是对夏筱筱下不去狠心,是对宫溟下不去狠心——他为了夏筱筱做了那么多,如果到最后,夏筱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去愉快的开始自己的新人生的话,萧寒难保自己会做出来什么。

“萧老二那边,不用去动。”萧寒淡淡的道。

保镖顿了一下,有些诧异于萧寒突然转话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悟,在一瞬间也能够想清楚很多事,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在想了——萧寒也不会允许他们插手来想这些事。

萧老二触犯了萧寒的地盘,还在萧寒的地上犯了事儿,理论上说萧寒是抽不出来身的,可是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反而转手,将萧老二直接送到了牢里——估摸着,他犯的那些事儿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吧?

保镖脑海里飞快的转动了一下,继而不敢再去想,生怕触碰到萧寒的冷意,只是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萧少,那老张怎么办?”

“老张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保镖忍不住担忧:“也很麻烦,老张的家人给我打过电话,被我搪塞过去了。”

老张,就是那个在医院里,先后被人萧寒和夏筱筱探望,被“那些人”当做是“宫溟”的人,可以说,老张算是给宫溟挡了一刀。

萧寒想着,眉眼都更寒:最开始这个老张只是萧寒布的迷阵,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更没想到,去踩雷的人,竟然是夏筱筱。

“先养着。”萧寒凉凉的转动方向盘:“亏不了他,他压在我身上的东西,我十倍还他。”

顿了顿,萧寒冷笑:“至于那群人,你们自己收拾了。”

保镖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想了片刻,点头。

“只是夏筱筱不能继续留下了。”

萧寒思索了片刻,低沉道:“宫家那边盯紧了,夏筱筱必须尽快,不能再让她留下来了,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承担不了责任。”

微凉的嗓音在车子里缓慢的盘旋,保镖领略到什么:“萧少的意思是?”

他哑着嗓子问,心里却已经有一个轮廓。

萧寒修长的手指攥紧,缓缓摩挲,最终直接靠在车座上,在转弯处很慢的转了一下方向盘,有路灯的光芒扫过他的侧脸,他深邃的眸落到窗外,淡淡补充:“让她先离开,先避开这些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是暂时。”

夏筱筱的离开似乎很快。

从萧家公馆到机场,路程算不上是多长,她也没有带多少东西。

怀里抱着一个饭煲,是杨冬月出门的时候塞给她的,夏筱筱一路安静地坐在在副驾驶座上,像是瓷娃娃一样。

保镖来回绕路去了医院,但是只留给她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进去没有多久就出来,转身就直奔机场。

夏筱筱出来的时候一张脸安静柔和,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

那短短的几分钟里,萧寒没有忍住,干脆就停留在门边安静的往里看,依稀似乎能够听到她的话。

他看到夏筱筱过去抱宫溟,用那种小女孩子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姿势,最后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僵持着那种姿势,抱了很久,然后声线清晰道:“宫溟,你等我。”

“等我回来。”

然后她就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出来,清澈的眼神里恍惚间没有一丝杂质,只是抬眸:“我们走吧。”

一路静默。

甚至在机场见到韩辰的时候,她都没有多少惊诧。

早就想到自己的离去一定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随行的人员不多,但是也肯定要有足够的能力,但是没有想到,是韩辰。

韩辰笑的自然,弯腰随手接过她手里的电饭煲,很轻。

趁着夏筱筱还有些迷茫,萧寒手里随意递过去行李箱,淡淡道:“麻烦你了。”

顿了顿,他补充:“不要乱想,否则我会赖账的。”

当然,最后一句算是玩笑。

韩辰抬眸,笑的很随和,温润的目光看着那个纤细的女人,握着她的行李箱的手缓缓的提起来,却觉得好费力。

那么轻的一个行李箱,他却像是用尽浑身力量来提,看萧寒眼眸似笑非笑的落过来,他就轻笑:“反正也是顺路,萧少可是出了大价钱,哪有人跟钱过不去?”

他清浅的唇边酝酿着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温柔明媚,可眼底里却带着浓重的情绪,他其实很想笑,很想说一句:你看看,我该怎么乱想?

此刻,那个女人早就不是原先的那一个了,心扉里早也没了他的影子,满心满眼都是她爱的那个人,她的整个的世界里,连关于他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可韩辰只是笑:“放心,我舍不得那么多钱。”

继而,他转身,拖着手里的箱子往前走,目光深深凝视着夏筱筱的身影,他轻飘飘落下几个清浅的尾音:“舍不得啊。”

飞机飞入云端。

云端很沉,有失重感从身体里弥漫出来,像是灵魂都被拉扯的感觉,不痛,可是让人头晕脑胀,夏筱筱恍惚的靠在椅子上,目光扫过窗外的万丈高空,一时有些恍惚。

她确定自己从那个国度离开了,才恍惚清醒一些。

空姐从旁边走过来,轻轻的笑,很礼貌的和她说要扳直座椅,眉眼扫过都是一片礼貌。

而韩辰的目光,却一直淡淡凝着她。

彼时,夏筱筱像是从哪一场荒芜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侧过脸,很温柔地笑了笑,纤细的手指缓慢的抚着隆起的小腹,轻笑出声:“允书,你看,这个,叫韩叔叔。”

只是那么一句话,仿佛隔了沧海桑田。

韩辰心里压抑的情绪,说不上是酸涩还是难过,只是在这一刻宛如身边触手可及的云,将他包裹,压抑的即将窒息。

你可曾幻想过一种生活?

从深冬的夜色开始,从清晨的雨露开始,也从年少的孩子们开始。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说出来永远都是暧昧的,彼此手拉着手一起走过的时候,笑容是真的,心也是真的。

街头巷尾,放学时候弥漫的余晖踩在脚底,那个时候她的笑容和现在看起来似乎没差很多,可是又好像差了很多。

韩辰淡淡的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轻笑:“允书,好名字,男孩女孩?”

夏筱筱抱着小腹,轻轻笑起来:“不知道呢,希望是个男孩子吧。”

希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孩子呢,就像是他父亲一样。

夏筱筱想着,又紧了紧手心里的小腹,只是她笑得更开心,连眉眼都弯下来。

像是一个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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