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宫溟整个人脸色苍白,眼眸紧闭,似乎陷入了一种昏迷之中,秋娅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脸上,泪眼朦胧。
“宫溟,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啊宫溟,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秋娅一直在喊,用一种凄凉到了极致的哭腔,彼时夏筱筱正好插进车钥匙,狠狠地发动了一下车子。

“再哭就滚出去!”她转头,分明眼眶还是红肿的,可是吼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一个油门踩下去,那辆车不管不顾,不管红灯不管人行道不管逆行,拼了命的往前冲,那样不怕死的模样,惊得秋娅倒吸一口冷气。

“还不快给他喂药!”

狠狠地转了一下方向盘,夏筱筱凶猛地喊了一声。

像是如梦初醒,秋娅连忙从手心里的药瓶里倒出来两粒药,没有水,就生生的往宫溟的口里送,虽然他已经痛的几乎昏迷过去,但是还是有一些意识,最起码还知道吞下去。

韩氏楼下本来就是车水马龙,处于A市的市中心,很多车都堵在哪里,但是大概都赌习惯了,并不是如何在意,只是偶尔摁一下车笛,似乎很随意。

所以当身后的那一辆车不管不顾的冲上来的时候,有一些车主惊叫着躲开,一边叫一边骂,可对方却依旧是那一副姿态。

像是从千军万马中横冲直撞出一条血路来,很多车避之不及难免碰撞,看得人惊心动魄。

从韩氏公司二十多楼的高度,正好将这一切都收纳与眼底。

“韩总。”

经理额头上见了汗,抬手擦了一下,很艰难的弯腰:“救护车堵在路上了,不过,看夏董这个架势,应该——能赶到吧?”

“是么?”

韩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那文件上面还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被人的掌心浸湿还是被眼泪浸湿,只是上面“宫溟”的名字异常刺眼。

“韩总,其实我们大可以反悔的——当时宫氏留在我们这里的股份,都已经算得上是我们韩氏的东西了,干嘛还要给他们吐出来呢?”

旁边的经理看韩辰的脸色似乎还不错,不由得蹙眉:“更何况,还是那么大一部分的股份,那宫溟今天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很厉害的,我们压价压得那么狠,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波澜。”

“他没有波澜?”韩辰笑起来:“只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

如果不是他把夏筱筱拉过来坐镇,并且亲自让宫溟和夏筱筱签字,说不定宫溟会和他们争到什么地步。

要说赖着不给嘛——别人韩辰倒是敢试试,要是宫溟,还是算了吧,他的手段韩辰见识的多了,宫溟铁了心的想要回去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扣下。

“投鼠忌器?”经理咀嚼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到底还是没懂,但也不纠结这个,只是微微感叹:“宫先生年纪轻轻,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呢,怎么身体就这么差?看上去像是急病的样子。”

顿了顿,经理蹙眉:“倒是夏董,很着急的样子啊——”

“很闲?”韩辰一眼扫过来,突然笑了:“有很多时间嘛。”

经理顿时一惊,讪笑着退后了一些,匆匆拿了文件离开,只是在关门的一瞬间,经理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韩辰。

韩总今天的心情看上去——很奇怪啊?

医院。

医生匆忙的接过病人,嘴上免不了埋怨:“快快快,准备手术室!天啊,这都是什么病人啊,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吗?”

护士匆忙将病人放到手术台上推进手术室,医生的脚步慢了半拍,转头正看到挺着大肚子,脸色潮红的夏筱筱。

“小姐,您先休息一下。”医生一眼看她,蹙眉:“您不适合剧烈运动。”

说完,直接叫了一个护士照顾她。

夏筱筱此刻心脏都在胸腔里“砰砰砰”的乱跳,在看到宫溟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才跟着放松了一些,等到她放松下来,才后之后觉得浑身酸痛。

她多久没有这样剧烈运动过了?别说剧烈运动了,就连刚刚开车的那个凶猛劲儿,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小姐,您好一些了吗?”护士尽职尽责的弯腰看她:“需不需要我为倒杯热水?”

夏筱筱彼时唇色苍白,喉咙里一片烧灼,却还是摇了摇头:“不,不用,谢谢。”

她话音刚落,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过来,她还没有看清楚,对方就一个耳光狠狠地打下来!

“夏筱筱!都怪你,要不是你,宫溟怎么会犯病!”秋娅眼底里血丝都跟着炸出来:“宫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夏筱筱被这一个耳光打得有点懵,幸好旁边护士连忙扶住她,转头一眼看过来怒道:“这位小姐,您没看到她是一个孕妇吗!而且刚刚就是这名孕妇将哪位病人送过来的!您凭什么指责她?”

这群护士刚刚看到的,就是夏筱筱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送哪位病人进来,一路跑的艰难,气都喘不匀,那模样看的护士都跟着心疼。

“我凭什么指责她?”秋娅怒极反笑:“要不是因为她耽误我男人吃药,我男人怎么会犯病?”

秋娅当时可记得清楚,宫溟宁可自己胃病发作痛得要死,都不肯进去拿药!

“我记得你们还没结婚才对。”夏筱筱淡淡的抬眼看了一眼秋娅,她现在浑身酸痛,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全靠护士撑着自己,连说话都有些费力:“毕竟他还没跟我离婚呢。”

这几句话一落下,四周的人看过去的目光都带了几分鄙夷——秋娅今儿本就是盛装打扮对的,蹬着细高的高跟鞋,对比起来,越发显得夏筱筱苍白可怜。

护士忍不住想给她出头——在医院里总能见到这样的事儿,什么大房难产,小三就跟上来缠着之类的。

“你——你,他没跟你离婚又怎么样?我肚子里的孩子,日后还是会继承宫家得遗产!”秋娅忍不住跺脚。

可偏生夏筱筱脸色苍白的站在那儿,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跟护士说了一句“我很累”,护士就体贴的把她送到另一间病房里去休息。

秋娅气的脸色煞白,也不肯进病房,干脆随意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直等着。

没想到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下午,日头西斜,阳光落到人身上,让人懒洋洋的。

病房里,夏筱筱躺了一个下午,浑身的酸软似乎都跟着好了一些,多了几分力气,期间有几个护士来看她,都互相叮嘱她不要动了胎气。

“小姐,您感觉好些了吗?”

小护士坐在她旁边,一脸的担忧:“您要照顾好身体才行啊。”

夏筱筱便是眉眼淡淡的扫下来,点头:“手术结束了吗?”

正问着,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请问,那个是病人家属?”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来,倦怠的眉眼扫过来:“病人家属?”

秋娅从长椅上起身——做了一下午,她骨头都酸软了,只能勉强走过来:“医生,我是病人家属,我男人怎么样了?”

“病人现在情况不乐观。”

医生蹙眉,说道:“现在先去缴费。”

秋娅刚刚接过单子,看了一眼手术单,忍不住挑眉:“怎么这么多钱?”

医生抬眼看过来,已经累的不行,更懒得解释——医院不收钱,难不成还做慈善么?

秋娅一时有些犯难,拿着手里的药费进退两难。

她自小就是奚桂芬养大的,虽然过得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但是实际上奚桂芬不会给她很多钱,只会给她提供吃穿用度,特别是现在,宫家的情景不太好,她手上的钱也是不够。

正在琢磨着犯愁呢,突然,一只手从她眼前伸过来,很自然的拿走了她手上的单子。

夏筱筱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你——”秋娅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夏筱筱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下来。

“怎么,你来缴费?”她说着,转头看过来,眉眼间似乎有几分嘲讽。

秋娅憋得脸色通红,狠狠地跺了跺脚,却一眼不发。

等到夏筱筱从缴费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却是一副凄惨。

准确的说,是秋娅一副凄惨的模样,坐在病床旁边就掉眼泪,俨然死了个人的样子。

夏筱筱一只手推门进来,秋娅就猛地抬起头。

“你进来做什么?”

她牙尖嘴利的说道:“我告诉你,这个钱我会让宫溟还给你的,你别以为你给宫溟交了住院费,我就欠你的了——”

“你不觉得你身为一个小三,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吗?”夏筱筱听得烦躁,一只手抚了一下肚子,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的宫溟还在昏迷,她的手探过去,就摸到他有些滚烫的额头。

说实话,这段时间宫溟住院的次数太多了,多的让夏筱筱都有一些害怕,好像原先那个顶天立地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下子倒下去了,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而病床旁边的秋娅,脸色已经阴沉下去,沉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筱筱说的没错,她这个小三确实张狂了一些。

但是夏筱筱不知道,她其实连小三都算不上,别的小三最起码还会仗着有男人的宠爱,但是她,什么都没有。

越什么都没有,才会越嚣张,但是这种嚣张一戳就破了,就像是现在,她咬牙切齿,却又只能冷嘲热讽。

“是啊,我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她说着,很轻很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谁让我有宫溟的孩子呢?”

“孩子”这两个字,真的是一个禁区,最起码,夏筱筱抓着衣服得手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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