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事情也该解决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孙淡心中微微一动,竟有些沉不住气了。眼见着枝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做为一个丈夫,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陪在妻子身边照顾她的生活。
如今,或许是该动用霍韬的时候了,只有这个新人物的加入,才能搅动这一潭死水。
霍韬乃是兵部主事,名气虽然略低于张璁,可职位和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却大过他。同张璁不同,霍大人可是有上奏折的权力的。
如今的张璁势单力薄,人人喊打,也是该给他寻一个同盟军的时候了。
既然霍韬提出主动要与自己见面,孙淡认为不妨同他见上一次。他有种预感,霍韬也有意利用大礼议来一个火中取栗。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孙淡的猜测,霍韬究竟怎么想,还得到时候才知道。
于是,孙淡也不迟疑,笑着对展布说:“展老板,既然你收了霍大人的银子,我总不可能阻你财路,怎么说也得见他一面。其实,我与霍韬也算是老朋友了,上次大家都有些误会,找个时间将这个事情说清楚也好。”
展布大为欢喜:“如此,我就下去安排了。怎么着也得将大家请来坐在一起才好。”
孙淡:“别忙,我现在陷在这通州,哪里也去不成。不如这样,你去将霍大人请过来。”
“请到这里来,不太妥当吧?”展布有些迟疑。
孙淡轻轻说:“他不是兵部主事吗,这通州又有这么多驻军,任意寻个由头就过来了,不用担心。”
“好,我这就去请展大人。”
……
不两日,兵部主事霍韬借清查当年军械的机会来到通州。
在关山岳的军帐之中,孙淡同他见上了面。
“孙大人,那日在展家班的时候,你我有诸多误会,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风月场中的一点小事,如今回头去想,却有些意思。”霍韬虽然长得黑瘦矮小,可在正式场合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完全没有那日逼娶月官时的猥琐和气急败坏:“孙大人在通州也勾留了一些日子,依霍韬看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朝廷的目光都落到这通州,早一日解决,对朝廷对国家也是一件好事。”
“渭先,其实,那事也不失为一桩雅事。”孙淡换上了亲热的称呼,然后叹息一声:“霍大人说得也是,如今,新君刚登基没一年,朝廷大事迭出,陛下也是心力交瘁。多少新政没有推行,多少大事没能处理。国家的元气和精力都消耗在这皇考大事上面了……”
霍韬沉稳地坐在孙淡对面,微微点头:“静远说得是,霍韬也觉得大家都纠缠在这皇考问题上不是办法。那张璁品性虽然低劣,可若能就此解决这一难题,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只怕还动摇不了这朝廷的大局。”
孙淡摇摇头:“只怕未必,所谓四两拨千斤,就好象用杠杆去撬巨石,只要找准着力点,就算是泰山,也要搬动了。”
霍韬正容:“这话也对也不对,张璁所为或许对朝局有一定改良之处,可他为的人个人的富贵,出发点就错了,难怪为正人君子所不齿。如今的士林中人都是嫉恶如仇的清流,凡事都要问个对错,至于后果,却没有人去管。”
孙淡心中微微一动:“这么说来,渭先绝对张璁所为也有可取之处?”
霍韬郑重点头:“抛开皇考问题不谈,杨阁老所为使得陛下母子不能团聚,做得未免过火,这个道理摆开了说,无论如何,首辅大人都不占理。霍韬也觉得杨阁老所谓颇为不妥,也不以为然。”
“那么,渭先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孙淡笑着问。
霍韬摇头:“无解,此事各有各的道理。杨首辅占了礼仪廉耻的道德高度,陛下占的是母子亲情,人伦孝义的道理。”
“未必。”孙淡冷笑,突然道:“霍大人,你当初不是在展老板面前把问题的实质都说透了吗?这事实际上就是皇权和相权之争,那么,孙淡问你一句。霍大人你认为君权和相权谁轻谁重?”
这样的话已经有些诛心了,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早就脸上变色了。
可霍韬却笑了:“谁轻谁重都不好,我大明朝乃是君王与士大夫宫治天下。若君权大重,不受制约,则有纣桀之虞。若相权大过君权,则会有王莽曹操之徒乱政。平衡,需要的是平衡。”
孙淡哈哈一笑:“不错,霍大人说得有理。健康的政治生态,讲究的是天人合一,讲究的是阴阳调和。难道霍大人学的是皇老?”
霍韬也笑了起来:“静远,你大老远把霍韬请来通州,不会只为讨论这件事吧?”
孙淡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反道:“如今的情形是,陛下和杨首辅就皇考的问题僵持不下,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孙淡认为,首先还是要将太后接进宫去才是正题。我朝一忠孝治天下,若连陛下都不能尽孝,如何做天下人之表率。”
“的确,这事首辅大人做得有些过分。”霍韬有些气恼:“无论如何,还是得先让陛下母子团聚。可现在这情形,换任何人来也没有办法。”
“也不是。”孙淡不动声色地诱导霍韬,低声道:“霍大人,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太后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她老人家说老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想回安陆。”
“什么!”霍韬大惊,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弄成这样?这个杨廷和,这个杨首辅,这事做得……不行,太后绝对不能走。她若真负气回了湖北,岂不让天下人看笑话,我朝廷脸面何在?”
孙淡看了霍韬一眼:“我也是刚听说的,这才请霍大人过来。因为霍大人同朝中各派都没有瓜葛,能保持中立。因此,我想请大人写一份奏折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请陛下给太后上尊号。”
听到孙淡说到这事,霍韬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以前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事,也没什么权力。若想一飞冲天,就得攀高枝。如今,孙淡乃是皇帝的近臣,他让自己这么做,难道是皇帝的意思。
一想到这里,霍韬立即来了精神,道:“我这就去写折子,要好好同杨首辅辩一辩这个理。”他在帐中走了几步,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京城去。只不知,太后什么时候走,静远,一定要劝住太后,让她老人家在等几天啊!”
孙淡心中暗笑:太后什么时候走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得马上去同太后说说,让她做出一个要起驾回湖北的姿态。
孙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好,孙淡再去劝劝太后。”终于说动霍韬了,通州的事情应该能够解决了吧。
……
“孙淡,最近有没有新戏写出来啊?”太后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天气已经热得厉害了。丰腴的太后衣着单薄,额头微微出汗,如娇艳的牡丹一样,盛开得不能再开。
孙淡看得眼睛发花,心中暗赞:朱厚璁先生的妈妈还真是一个美人啊,可惜他是皇帝,若换成现代,与董事长的美女老妈成天呆在一起倒也是一件美差。所谓秀色可餐,人家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在现代社会还年轻着呢!
孙淡自然不好说又给展布写了三本新戏,若真如此,只怕太后又要将展家班给招来通州,这不是害了展老板吗?
“回太后的话,臣近日政务繁忙,倒没工夫写新本子。”
太后很不乐意:“什么繁忙,怎么就繁忙了,我看这朝中大臣成天纠缠着本宫该以何礼仪进宫,也没干什么正事。”
孙淡无奈,只得道:“太后说得是。”
“我看啊,孙淡你且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再写一个本子出来正经。”太后吁了一口气:“真热啊!”就伸手扯了一下领口,露出一截让人惊心动魄的白皙脖子。
孙淡忙将眼睛挪开,低声道:“太后,就算孙淡现在开始动笔,只怕太后也看不到臣的新戏了。”
太后吃了一惊:“怎么回事,本宫乃是皇太后,想看什么戏看不到?我呸!”
孙淡淡淡道:“回太后的话,臣听陛下说过,太后老呆在这通州也不是办法,想早一点接你老人家进宫奉养。可惜,因为朝臣阻力实在太大。陛下也是烦不胜烦,想不出任何法子。就有意送太后回安陆去。”
“什么,皇帝真是这么说的!”太后咆哮一声站了起来,大骂:“这个不孝的儿子,他还做什么皇帝,还怎么做别人的表率?还有,还有那个杨廷和,老贼,若不是他使坏,我早进京城了。他怎么还不去死啊,老贼,老贼!”
一团口水在空中飞舞。
孙淡退后一步,避开太后的口水:“其实,太后回安陆也是好的。”
“什么,你竟然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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