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海亮怔住了,有些哭笑不得:“芳芳嫁给你十天,还是……姑娘?你小子……怎么搞的?”
憨子红着脸,低着头,吭吭哧哧半天才说:“俺……那个地方……不行。”
王海亮明白了,这小子是个银样镴枪头。
憨子从前是傻子,他的脑子有毛病。
王海亮曾经帮他把过脉,憨子的身体是正常的,就是脑子里有颗瘤子,蚕豆大小。
那颗瘤子压迫了他某部分的神经,让他呆傻了二十年。有时候忽然会晕倒,四肢僵硬,口吐白沫,这就是癫痫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羊角风。
这两年,憨子在山上修路,跟工人们相处地多了,那些工人常常逗他,再加上王海亮不断训教,终于化腐朽为神奇,让憨子变得聪明起来,懂了很多事儿。
不仔细看,你根本看不出他跟常人有什么不同。
或许就是那颗瘤子,造成了他生理上的缺陷。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难道芳芳注定要孤独终老,做一辈子老闺女?
王海亮叹口气:“这么说,你只好逃到山上了来了,不想见到芳芳?”
憨子说:“眼不见,也就心不烦了,免得夜里睡不着,一个劲地折腾自己。”
海亮说:“那好,干活去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憨子哎了一声,拿起工具干活去了。
王海亮点着一根烟,发愁地不行。
这件事该怎么办?芳芳的命真苦!
别的事儿可以帮忙,这种事儿怎么帮啊?
海亮是希望看到妹子幸福的,芳芳幸福,他的心里同样幸福,芳芳痛苦,他也会痛苦。
现在,海亮的心已经牢牢跟芳芳的心栓在了一起。当然,只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挂念。
王海亮抽了几根烟,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哑然失笑。
……
第二天早上,出事儿了。
王海亮没有回家,住在了工地上,天色刚刚亮,他帐篷的门就被人挑开了。
他的媳妇玉珠急急忙忙冲了过来,一下子扯起了他:“海亮,海亮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
王海亮睁开了惺忪的双眼,问道:“玉珠,怎么了?”
玉珠焦急地道:“芳芳,芳芳不见了……”
“啊?”王海亮大吃一惊,赶紧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问:“芳芳上哪儿去了?”
玉珠说:“不知道,昨天晚上俺去找她,芳芳就不在,家里乱七八糟的,好像被人翻过,屋子里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王海亮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说声:“走!咱们回去看看。”
海亮开摩托拖上了玉珠,两个人风驰电闪回到了村子,走进憨子的洞房一看,他立刻皱紧了眉头。
芳芳的屋子里果然非常凌乱。
炕上的被窝乱七八糟,地上有打斗过的痕迹,八仙桌子散了架,一张椅子也被砸裂了。
脸盆倒在地上,地面上净是水泽,还有男人乱七八糟的脚印。
墙壁上的年画也被撕裂,窗户纸上有个大窟窿。
王海亮立刻预料到不妙,芳芳不是离家出走,也不是生气了砸东西。
她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玉珠是昨天晚上发现芳芳不见的。
因为昨天傍晚,芳芳找过玉珠一次,说憨子到工地去了,她一个人在家害怕,让玉珠晚上陪她作伴。
玉珠吃过晚饭,刷了锅碗,拉上七岁的闺女灵灵,来到了芳芳的家。
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夏季的天黑得比较晚,十点钟夜还不太深。
但是当玉珠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发现电灯亮着,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那时候的现场就是这个样子,到处凌乱不堪。
玉珠没有深想,觉得芳芳跟憨子闹矛盾,一定是砸锅摔碗。憨子也是被芳芳赶走的。
于是她在屋子里等,等着芳芳出现。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芳芳在厕所,可等了半天也看不到女人的身影。
玉珠也感到了不妙,于是开始满街呐喊。
整整找了半夜,也没有发现芳芳的下落。
女人害怕了,于是扑进医馆,找到了公爹。
玉珠将芳芳失踪的消息告诉了王庆祥,王庆祥手捋胡子思索了半天,然后找了几个人,一起在村子里寻找。
可从天黑找到天明,芳芳依然是不见踪影。女人貌似从人间蒸发了。
村子里没有电话,也没有无线信号,那部移动电话,在王海亮的身上。
玉珠想通知海亮,可这时候,那条山路已经修出去七八十里了。工地离家很远很远。
天色刚蒙蒙亮,玉珠就骑上一辆自行车,直扑工地,将这一消息通知了男人王海亮。
王海亮仔细观察了屋子,马上做出了判断。芳芳是被人掳走的。
女孩子来到大梁山两年,跟任何人也没仇,是谁?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王海亮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应该是张二狗。
不用问,是张二狗因为芳芳的改嫁而恼羞成怒,趁着憨子不在家,将芳芳掳走了。
王海亮气急了,狠狠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扭身出了门,直奔张二狗家扑来。
来到张二狗的家,王海亮怒吼一声:“张二狗!你小子给我出来!!”
咣当!一脚下去,张二狗家的院门再次飞进了院子里,海亮将院门踹飞了。
然后他鱼贯而入,冲进了院子里,直奔张二狗的屋子。
走进张二狗的屋子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张二狗没在房里。
王海亮什么都明白了,昨晚的事儿,铁定是张二狗干的。
王海亮不敢怠慢,想立刻到山上去找。
这次张二狗将芳芳掳走,一定不会藏在大梁山,因为二狗了解海亮。无论他把芳芳藏在哪儿,海亮也会找到。
王海亮不但聪明,还有一条杰出的猎犬,猎犬黑虎的鼻子,可以嗅探出女人任何的藏身地点。
所以张二狗将芳芳掳走以后,一定会带进城里去。也就是他的那个家具厂。
张二狗也不傻,不敢走村子里刚修的那条山路,他知道王海亮,张建国,还有憨子都在工地上。
所以他走的应该是山里运输队的那条小道。
夜半更深,山里野狼横行,再加上绑着一个女人,张二狗一定没走出多远,现在追的话还来得及。
王海亮一脚跨出张二狗的屋子,准备上山。
可刚走出去,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个人是张二狗的老娘大栓婶。
大栓婶正在西屋里织布,听到咣当一声脆响,家里的街门被踹飞了,女人吓得差点从织布机上掉下去。
紧接着看到海亮冲进了儿子的屋子,女人立刻明白海亮要跟二狗算账。
所以她鞋子也顾不得穿,从织布机上窜下来,直奔海亮迎了过去。
王海亮跟大栓婶撞个满怀,大栓婶胸一挺,腰一叉,眼一瞪,冲海亮怒道:“狗曰的王海亮,你来俺家干啥?为啥踢坏俺家的门?”
王海亮说:“你给我走开,你家二狗绑走了芳芳!”
大栓婶说:“呸!芳芳本来就是二狗的媳妇,是你抢走了她,还强制将她嫁给了憨子,二狗将芳芳绑走是物归原主!你操的哪门子心?”
海亮说:“大言不惭,芳芳跟憨子有结婚证,他们才是夫妻,你们这是抢亲!”
大栓婶说:“俺就抢了,你能咋着?有本事咬俺啊,老娘跟你拼了。”
“这么说二狗掳走芳芳,你知道?”
“对,老娘当然知道,就是俺让二狗这么干的!”
“你……?”王海亮无语了,张二狗母子二人都不是啥好鸟,一个比一个狠。比黄世仁他们娘俩还不是东西。
海亮说:“我懒得理你,等我找到芳芳再跟你算账!”
海亮刚要走,哪知道女人耍起了赖皮,一下子扑过来,抓住了海亮的手臂,大声吆喝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打人了,王家的阎王不讲理啊……他打我老婆子啊——”
大栓婶一边说,一边拉着海亮,另只手扯向了自己的头发,他的发髻掉在了地上,立刻变得头发凌乱。还用脑袋在海亮的胸口上撞。
大栓婶这是在拖延时间,好保护儿子逃走。
大栓婶这么一喊一闹,立刻惊动了大街上的人。
目前是早上,很多村民蹲在大街上吃饭。大家听到了哭喊声,纷纷扑进二狗的家看个究竟。
只见大栓婶正在耍赖皮,不但头发蓬松,在海亮的身上撞,还抓了自己一脸的血道道,造成海亮殴打她的证据。
村民呼呼啦啦来了一院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发现来了人,大栓婶闹的更欢了,往地上一坐,摸着腿哭开了:“俺滴……那个天儿啊——哈!俺滴……那个地儿啊——哈!王家的阎王不讲理呀——哈!欺负俺们孤儿寡母啊——哈!大家都来评评理,王海亮仗势欺人啊——哈!”
她的声音阴阳顿挫,高亢嘹亮,非常好听,引得几个上学的孩子哈哈大笑。
好心的村民过来劝解,怎么也劝不住。这女人越劝越来劲。
王海亮哪有功夫搭理她?目前将芳芳找回来才是关键。
所以他用力一甩,将大栓婶甩开了,然后大步流星出了村子。
来到村口,他将食指放进嘴巴里,胡嗤嗤打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刚刚响过,那条猎狗黑虎仿佛一阵旋风席卷而来,十秒钟不到,就来到了主人的面前。
王海亮摸了摸黑虎光溜溜的鬃毛,他的目光深远,神情庄重:“黑虎,走!咱们上山,把芳芳给截回来。”
就这样,海亮带上黑虎,一人一狗上了大梁山。
王海亮是绝不会让张二狗将芳芳拉出大山的。
两年来,大梁山就是芳芳的家,而芳芳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学校离不开她,孩子们离不开她,海亮觉得自己也离不开她。
大山需要芳芳这样的人才,也需要她这样的老师。
就算不是为了兄妹情,为了大梁山的教育事业,他也不会让芳芳走。
大梁山的老师太奇缺了,当初的小梁老师,就是受不了山里的苦,最终离开了。
张二狗这个是在抢他王海亮的妹子,抢走大梁山的希望。
婶可忍叔不可忍,老子这次把张二狗追上,一定将他的脑袋打进肚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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