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以后,漫天飞舞的大疾病,和大疾病一般的流言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人们开始了种种的猜测。
有人说这场大灾难是小燕引起的。小燕住在大梁山村南的那个土窑,全村的男人都去找她不轨,把女人活活糟蹋死了。
小燕死了以后冤魂不散,要报复大梁山的村民,把全村的人斩尽杀绝。所以才爆发了暗病。
要不然村南的那座土窑为啥一直屹立千年不倒,偏偏小燕住进去就倒了。
直到现在为止,村子里没有人知道土窑倒塌的原因,也没人知道这件事跟大夯哥有关。
她们觉得小燕的命不好,那是土窑发生了意外,活活将女人砸死了。女人成为了冤死鬼,而冤死鬼是有怨气的。
还有人说,是王海亮修的这条路惹下的祸端,王海亮修的这条路挖断了大梁山的龙脉,山神爷爷要发怒了,这才降下大疾病,为的是让村里的人觉醒。
更邪乎的一种版本是,这次灾难跟当初修建的学校掺和到了一块。
王海亮当初修建学校的位置,是占了山神爷爷的风水宝地。
因为就是海亮将山神庙炸平,然后在山神庙原有的土地上盖起了学校。山神爷爷大发雷霆,将灾难降临在了大梁山。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众说纷纭不止一词。
这些话最后终于传到了王海亮的耳朵里,王海亮听了以后就是冷冷一笑,骂声:“扯淡!!”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展开了新一轮的繁忙。
城里的医疗队终于进村了,海亮将他们安排在了大队部里。
医疗队的人进村以后,一个个身穿白大褂,大队部成为了临时的医疗所。
那些白大褂走进山后,一刻也不敢停留,赶紧发放药材,帮着所有村民检查身体。
王海亮跟大夯积极跟他们配合,命令村子里几个精明强干没有染病的人投入了繁忙。将村子消毒,所有的围墙,猪圈,羊圈还有牲口棚全部开始利用石灰粉洗刷。他们打算将病原菌控制住。
医疗队二十多个人,主治医生是个矮胖子,姓沈,海亮热情地称呼他为沈大夫。
海亮问:“沈大夫,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病?”
沈大夫呵呵一笑:“海亮,你们祖上都是最有名的神医,这种病你应该知道。”
海亮说:“我知道这是性……病,依靠男人跟女人结合传播,传染这种病的途径除了生理关系,还有就是母婴跟输血,这种病在中医学上称作暗病。”
沈医生点点头说:“对,就是暗病,海亮,你不愧是大梁山的小神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通过采集的病毒来看,这种病菌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变异,普通的药是无法治疗了。只能期盼出现奇迹。”
海亮吃了一惊:“沈医生,您的意思是,患这种病的人大部分都会……死?”
沈医生点点头:“这种病跟艾斯一样可怕,比癌症还要顽固,目前世界上没有那种药能克制这种病毒,只能依靠人的意志力……九成以上的人……都会死。”
王海亮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说道:“希望出现奇迹吧。”
他经历过大场面,虽然年纪不大,但领导的风范在他的身上显露地淋漓尽致,那种淡定,从容,跟遇到大事毫不慌乱的性格,让沈医生佩服不已。
王海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大梁山的抗病救灾工作做了以下的部署。
第一,给全村的人检查身体,将病人跟正常人隔离治疗。统一管理。
第二,没病的人分为两组,第一组主管后援工作,就是主管病人的吃喝拉撒。第二组主抓生产,为小麦浇水,随之准备收割庄稼。
行动开始了,全村的人纷纷走进了大队部,开始抽血,检测,还有尿检。五六个医生忙得不可开交。
沈大夫也是瞎忙活,明知道检查出有病的人也是白搭。因为根本无法治疗。
他认识海亮的爹老子王庆祥,知道海亮父子是大梁山的神医。
王庆祥是一位隐居的高人,几乎什么病都能治,向来是药到病除。他如果发愁治不好的病,医学专家也没有办法。
目前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没有携带病毒的人,可以离开了,检查出有病的人是不能离开的,要在大队部隔离治疗。
大队部的很多屋子都腾了出来,当做了病房,每个屋子都安排了床铺,挂满了吊瓶。
这些医药都是大梁山运输队的人肩扛手抬过来的。现在运输队,采药队跟编制对的人全部散掉,纷纷投入了大疾病的治疗中。
那些被关进大队部的人,一个个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跟家人分别的时候恋恋不舍。
妻子搀着丈夫,丈夫携着妻子,母亲热泪横流看着儿子,儿子目光期待看着爹娘,他们洒泪而别,一扇大铁门割断了两个世界。
大夯哥跟海亮在点对名单,查看还有谁没来体检,还有谁因为害怕逃走了。
最后的结果是,张大毛没来,孙上香也没来。
张大毛是因为害怕,当他听说暗病是不治之症的时候,吓得屙酱尿醋,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知道,大队部的门一旦进去,那就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只死不活。所以连夜翻过墙头跑了。
他打算跑出大山去,躲藏一段时间。宁可死在山外,也不想死在大队部里。
王海亮得到这个消息,当即拉着黑虎连夜追击了出去,一只追击到黑风岭的山口,终于将张大毛追上了。
张大毛浑身无力,气喘吁吁,坐在石头上休息,猛然看到海亮追来,拔腿就要跑。
王海亮大喝一声:“大毛叔,你别走!”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黑虎的动作更快,嗷地一声将张大毛追上,一口叼在了他的白腚上,将张大毛的裤子都拽扯了。
张大毛扑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海亮,你放过我吧,让我安静地去死,我不想死在大队部。”
王海亮上去揪住了他的脖领子,说道:“大毛叔,你干嘛这么固执?你逃出去是十死无生,住进大队部是九死一生……我一定想办法研制出新药,将你救活。你怎么胆子那么小?”
张大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早没有一点力气了,说道:“海亮,你别害我,我啥都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治疗暗病的药,你们就是想把我当做小白鼠做实验,试验新药。”
海亮噗嗤笑了,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自己作孽了,这怪谁?小燕那么苦,你还骗她,欺负她,活该遭报应!”
张大毛怒道:“王海亮你个狗曰的,竟然看老子笑话?二丫要是在,看她不撕烂你的嘴。”
提到二丫,海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张大毛!你还有脸提二丫?如果不是你,二丫也不会掉进幽魂谷,你夺走我一生的挚爱,我恨不得掐死你!!”
张大毛一梗脖子怒道:“过来,过来掐死我吧,我早活够了,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的好。”
王海亮苦苦笑了,这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他不能真的掐死他,别管怎么说,他都是二丫的亲爹老子,为了二丫,他把张大毛也当成了亲爹老子。
海亮说:“大毛叔,你就是不关心死去的二丫,不关心俺大白梨婶子,也该想想你的儿子。如意才刚刚一岁半,还不会叫爹哩,他可是你的种?难道你想孩子没喊一声爹你就走?有天如意长大,说不定会孝顺你呢,难道你不想看着儿子长大,娶媳妇,然后抱孙子?”
一句话不要紧,正好戳在了张大毛的痛处。
如意真是张大毛的唯一牵挂……两年前,他利用巧计将大夯哥的媳妇喜凤骗进了打麦场,在打麦场的麦垛上跟女人成就了好事……从哪儿以后,喜凤嫂的肚子就大了,生下了如意。
如意虽然是大夯哥跟喜凤嫂的儿子,却是他张大毛播下的种子。
他真的舍不得如意,多么渴盼孩子叫声爹啊,他也想看着如意长大,结婚生子。
就算如意不认他,他也想看着如意茁壮成长,以后可以抱到孙子。
张大毛想到这里,往地上一坐,捂着脸哭了:“哇——我对不起如意,对不起喜凤啊,我咋那么混,非要跟小燕相好?海亮,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海亮说:“大毛叔,跟我回吧,大梁山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妻,有你的儿,有你的地,有你家的祖坟,死在大梁山也算是叶落归根。你离不开大梁山的……”
张大毛痛哭一阵,最后怂了,跟着王海亮回到了家。
这次走进大队部,他没有后悔,进去大门,他一眼看到了大夯,扑通冲大夯跪了下去。
张大毛抱着大夯哥的腿说:“大夯,我不是人,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跟你媳妇有了那么一小腿,还生下了如意……”
王大夯叹口气大,度地说:“大毛叔,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其实我有病,不能生育,你跟我媳妇好,生下个孩子,也算是给我家留了个后,按说我应该谢谢你。”
大夯这么一说,张大毛的心里才稍宽慰了一些,说道:“大夯,求求你,好好照顾如意,当做亲生的一样,我张大毛死了,在地下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大夯说:“那是当然,如意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
尽管大夯对张大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大毛掐死,可张大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下跪,他也只好屈服。
就这样张大毛老老实实呆在了大队部,准备接受医生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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