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嫣听到厉弘深的话,心里的滋味不明,不等他们说下一句话,她就离开。
今天虽说天气不错,但还是很清冷。院子里有秋千,以前没有的,现在有了。

大概那是言驰和清秋在这里住时,弄的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相爱过,眀嫣还真是不清楚……

她只知道清秋爱大哥,很爱。言驰爱不爱她,未知数。

但是眀嫣知道,言驰一定不爱现在的大嫂,否则今天一定会把她带过来。

她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晒着太阳。厨房里,言驰和厉弘深在忙,言昱宁不知道在干什么,倒也宁静。

玩着玩着,不由的就想起了外公外婆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估计是抱憾而死。

她叹了一口气,自古生死都是大事,却又难逃。

言昱宁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什么,你干嘛?”

“没干嘛啊。”言昱宁揉揉鼻子,坐在秋千下面的台阶上,“就是想问问你,那货,这两天不会也在我们家吧?”

“不知道。”

她也不希望他在,但是,眀嫣管不了他,拿他没有办法。

“脸皮这么厚,今天晚上,我去揍他一顿。”

眀嫣,“…算了吧,你打不过他。”

“怎么会,土匪不是打过他么?把他打的住了院,土匪都能打过,我怎么不能。”他的好友也是很多的。

眀嫣想起上次他伤得很严重,被团子扑过去就倒在地上的情景。想也想得到,大哥是真的下了狠手。

当然,她活了这么大,能打得过大哥的人,除了原南风她还没有见过。她没有想到,厉弘深也不是对手。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言驰对厉弘使用暴力时,厉弘深没有还手。

“这男人就是得教训。”言昱宁又补充,他对厉弘深这一辈子怕是好不了了,就算是以后成为了明嫣的老公,他也不可能对厉弘深有什么好感。

当然,他相信,明嫣不会再选择他。

……

吃饭。

明嫣以为言驰做饭很好吃,其实……嗯,也就是闹不死人。也能理解,毕竟是一个浪子,在他昏迷之前,都没有安定过,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型。这几年内敛了很多,对于做饭,也略懂些皮毛,但做饭的技术比明嫣和言昱宁加起来都要好。

厉弘深也是炒了菜的,和言驰旗鼓相当。

明嫣和言昱宁都没怎么说话,有什么吃什么。

饭后,自由活动。晚上就烧纸,去墓园。白天是大晴天,但到了晚上还是很冷。外公外婆和妈妈埋在一起,两边都要敬。明嫣从一去,心情就变得很差,哀凄悲伤。

生命好短啊——

那时艾青的感叹,那个苍老悲凉的声音在脑海里,久过不忘。

从墓园里出来已经有些晚了,一行人又回到四合院。按照这个地方的习俗,忌日的前一天晚上需要人守个夜。就好像是到了这天晚上,死去的人他们的亡魂会回来看看家,所以家里要有人。

言驰是老大,又是唯一一个和外公外婆有着真正的血缘关系的人,自然是他留下。明嫣身体不好,他让厉弘深送她回家,当然,前提是,只能回家,其它的不行。

尤其是‘动手动脚’那一项。

言昱宁很不爽,他也能送啊……不知道土匪的脑子里是不是进屎了?这不是把他们家明嫣往粪坑里推吗?

其实言驰想的是,厉弘深这人虽说不靠谱,不够格成为了他的妹夫,但是他不会让明嫣受伤,面对明嫣会强硬也会妥协,会把她安全送到家。

言昱宁,就算了。对他来说,言昱宁还是个小朋友,尽管他也已经25了。

……

夜色渐深,一片的清凉。车里倒是暖融融的,眀嫣靠在椅背上,眼睛干涩的生疼,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一直到他说到了,让她下车。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地下,没有什么风光。眀嫣一下来,看到的都是一大块模糊的场景,一个一个的车子,密密麻麻,很多。

她的车从来没有往地下室停过,都在地上。还真是不知道,地下的车子这么多。手被拉住,男人的手很温暖,包裹着她。

眀嫣抽回,他没有反对。

“那就抓着我的衣角。”他说。

眀嫣也没有抓,她还没有到瞎子的地步,不过是夜盲症而已,只要他走动,她多多少少是可以看到的。

厉弘深没有强求,因为知道没用。找电梯,他走的很缓慢,要等着身后的女人。

进电梯。

眀嫣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电梯的门已经打开。

她出去。

这会儿的视力比刚才要好很多,发现这并不是她的家。

这一个楼层只有一个住户,而且,这个装修也要豪华许多。

厉弘深过来输密码,一边摁一边说,“想带你里这个地方看看。”

开门,他把门推开,看着眀嫣,等着她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眀嫣真的不知道。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厉弘深的薄唇微微的勾起,在眀嫣的心里可能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

开口,“你觉得我对你需要耍什么花招?”

所谓不爱一个人时,做什么都是错的,这话一点没错。

眀嫣抿唇没有说话,看了看他,还是进去了。

厉弘深跟在后面,关门的时候伸手在墙壁上一触,灯亮。

屋子里已经有了一些家具,他消失的半个月里都是住在这里,每晚都是。

眀嫣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木马,已经安装好,在客厅的正中央。

颜色还是彩的,大概也就是一两岁的孩子玩的,有沙发,有茶几,有地毯,有杂志,没有电视。

显然是住过的样子。

她过去,脚踩在地摊上蹲下看着那木马…看到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孩子。

她流掉的两个小胚芽。

哪有女人因为流掉孩子而高兴的,女性生来就有一股母性。第一个孩子流掉时,神不知鬼不觉,事后她才知道。

第二次,是她亲手拿掉的。

手慢慢的攥了起来,心如针扎。她想起来了,这个房子,是那时她点名要买的。

顶楼,价格是楼下的三倍,这个城市顶级公寓。

那时给厉弘深说,要给他们的孩子最好的,无论是什么。

哦,除了房子还有车,还有那个给孩子买的岛。

她很讨厌这种细细密密的钻心的感觉,无法抑制,无法抵挡,身体里的细胞清楚的感受着痛苦的到来。

旁边蹲下来一个人,他在她的旁边,手落向木马抓住了眀嫣的手,一点一点的捏到了手心里。

眀嫣没有阻止,也没有看他。

“这个孩子还在你的名下,这个木马是孩子的,原本我们可以做父母,每每晚上,我们拥抱,孩子在吵闹,屋前屋后的跑……”

他停顿着,眀嫣的眼圈红了。

他没有再说。

他没有这种童年,幼年时在容家,容厅不喜欢他妈妈,经常甩脸子。

因为这样,父母一起恩爱的时候非常少,后来就一点没有。

向盈盈把他带到意大利的时候,也只是母子俩相依为命。

他没有什么父爱,所以也不知道被父亲宠着是什么滋味。

他羡慕的家庭是眀嫣的外公外婆,只可惜,也让他们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禁把眀嫣的手握的紧了些,“眀嫣。”声音很沉,从喉咙里喊出来,暗哑。好像有很多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来。

他把眀嫣的脸抬起来,一只手捧着。目光深深浅浅,复杂缱绻,直视着眀嫣。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纠缠,就像是切断了的藕,看似无法交接在一起,但又无法一刀斩断。

他喉头滚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原谅我。”

三个字,重如山。

四年前,如果眀嫣给了他机会,没有走,或者早就说了。

在那个船上,她的怨恨和决绝。

眀嫣看着他,很想笑,却扯了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来,“我要原谅你什么?”

“原谅你设计我,让我学都上不了。原谅你让我父亲把我赶出家门,原谅你让我,不,整个城市的人都认为我和我的亲弟弟乱轮瞎搞吗?还是原谅你,把好好的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过往要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和那火把子在心脏上滚一圈一样,都是内伤,撕心裂肺!

厉弘深没有说话,过往都是真实的,他做过,所以没法反驳。

“对不起。”

便也就只有这三个字。

眀嫣苦笑着,眼泪都滚了出来,啪嗒一下,从脸上直接滚到厉弘深的手心里,滚烫。

像是灼伤了他,手指一个抽搐。

“对不起不过是换回你的一个心安而已,丝毫弥补不了我的损失。我要你的对不起干什么,厉弘深。”

眀嫣脱离他的掌心,身体无力的坐了下来,眼睛里水雾萦绕,“四年都过去了,你给我的伤害是有后遗症的,比如头疼,比如视力不好,比如经痛到很多次都要进医院。你给的不止是心理,还有身体,你懂么?”

“我都没有想过报复你,我只想和季棠好好的过日子,结婚……我能不能生孩子,我都不敢在强求。我臭名昭著,只有他不在乎我的过往,不在乎我为另外一个男人流过两个孩子!!余生我就想和他过下去,你为什么又要来插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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