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非常神奇,又极为诡异的一幕。
三个完全不同的香境,宛若从现实分离出来的独立世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态展现在他们面前!
那些不停在他们面前聚合又碎裂的光片,那些忽而出现又忽而消失的画面,那些从虚空中传来的笑声和哭声,一切一切都让人分不清真假。
它们明明就在眼前,但却又是不存在的;而既不是真实存在的,却又是真的发生过的。
这究竟是站在真实中看虚幻,还是站在虚幻中看着那唯一的真实?
有人面上神色莫测,有人眼中却是痴了。
三个香境初始相互间都有些排斥,但慢慢的,就开始往一起靠。
先是那些柔软的雪花,改变了飘落的方向,往闪现玉瑶郡主裙摆的香境那飘。雪花的半透明的状态,簌簌地往下落,落到鲜红的裙摆上,落到清脆的草地上……
这两幅画面似乎就要“融”在一起了!
鹿源目中露出担忧,蓝靛也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景仲更是难掩面上的紧张,他额上甚至冒出了汗珠。
然而,就在那雪花落到裙摆上时,忽然就穿过了裙摆,继续往下飘落,一直落到消失不见。落到青草地上时也一样,那片片雪花并未覆在青草地上,而是穿过了青草地,继续往下。
没有!
这两个香境并没有融合在一起!
它们看似相交了,但其实还是各自独立存在的!
鹿源轻轻闭了闭眼,松了口气,蓝靛也收起已经摸出的牛毛细针,景仲直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刚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起码减寿三年。
而花嬷嬷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异,不由就侧过脸看了白焰一眼,阴冷的眼睛里露出十足的怀疑,以及愤怒。
只是,就在那片片雪花穿过光片中的裙摆和青草地时,他们忽然看到,那片青草地上开出一朵鲜艳的山茶花,并且随着花朵的绽放,整片青草地都被山茶花淹没,刹时间成为一片花的海洋,娇嫩的花瓣随风飞扬,越上天空,越过院墙,最后落到那一袭鲜红的嫁衣上。跟着花瓣一起飞来的,还有一群羽毛鲜亮的小鸟。最后,嫁衣被撕碎,鲜血泼洒了一地时,天空中还传来清脆的鸟鸣……
崔飞飞看着这一幕,已然忘了害怕,面上全是不敢相信。
鹿源转身回头看她,她有些茫然地抬起眼:“这怎么可能!?”
花嬷嬷深呼吸了一下后,冷冷瞥了安岚一眼,然后才看向崔飞飞,不阴不阳地道:“老身正想问崔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站在崔飞飞身边的香师即呵斥:“放肆,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质问崔先生!”
崔飞飞回过神,看向花嬷嬷,顿了顿才道:“我亦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并非我的香境。”
花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老身知道崔先生亦是郡主,并且出身清河崔氏,这等尊贵,自是谁都不敢轻慢。若是旁的事,老身当然小心翼翼,不敢有一句得罪了崔先生,但事关我们郡主的死因,老身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弄个明白!”她说到这,面上露出厉色,声音也随之高了几分,“崔先生为什么要害死我们郡主!”
“放肆!”玉衡殿的崔香师顿时往前一步,怒瞪花嬷嬷,“谁给你的胆子在此胡言乱语,无论是丹阳郡主还是崔先生,都岂是你能随口污蔑的!”
崔香师亦是来自清河崔氏,在玉衡殿多年,对崔家忠心耿耿,对崔飞飞更是既敬重又关爱。
“随口?”花嬷嬷指着那几个香境,“证据就在此,诸位都看到了!几位大香师都在此,两个香境既然能“融”在一起,便说明它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所以崔先生,还想否认吗!?”
寒立站在门外面,看着里头正上演的这一幕,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
他一直以为花嬷嬷的目标是天枢殿的安大香师,为何眼下忽然就换了目标?换了玉衡殿的崔大香师,此事就有很多事情都说不通了,单问崔先生为何要杀玉瑶郡主,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清河崔氏跟南疆从未有过交集,崔先生跟玉瑶郡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很多事情都说不通,站不住脚,怕是会弄巧成拙!
然而他即便心里着急,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看着。
面对花嬷嬷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崔飞飞反倒是冷静下来。兴许旁人都看到了她宽厚大度,而忽略了她当年能接手玉衡殿,坐稳大香师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家族的势力。若只是那等一遇上什么事,就只能任人宰割的软弱女子,她如何能有今日。
沉默了片刻后,崔飞飞忽然问:“景二爷,玉瑶郡主死的那天,是什么日子?”
景仲没想崔先生会忽然问自己,愣了一下,才道:“正巧是立冬那日。”
崔飞飞又问了旁边的崔香师一句:“崔叔,立冬那****在哪?”
崔香师面上顿时恍然,目中露出欣慰:“回先生,立冬那日您一早就去了宫里陪太后,一直到太阳将落山才出宫,这进出宫的时间,宫门那里都是有记档的。”
皇宫离景府有数十里,即便是坐马车过去,也得一个时辰。
隔着这么长的距离,施展香境杀人,这话说出来都觉得荒唐。更何况崔先生当时是在陪太后,并不是一个人凝神清修。
花嬷嬷面上的神色终于有些不好了,她一时忘了崔大香师和宫里的关系,其实也不是她不谨慎,而是刚刚她根本没料到安岚的香境居然不能“融”!这一点居然连大祭司都算错了!所以她情急之下,才咬住了崔飞飞,却没想这也不是个软柿子。
“这小虫子,倒是有点意思。”柳璇玑忽然开口,眼珠儿在花嬷嬷一行人身上溜来溜去“能撕下香境,是不是‘融’香境,也是靠它呢?”
花嬷嬷冷着脸道:“柳先生想多了。”
“我嘛,只是有点好奇。”柳璇玑轻轻笑着,手抬起,翘起兰花指,“我一好奇,这事就想弄明个白呢。”
她的话刚落,就见那朱砂小圆筒周围,约莫巴掌大的地方忽然间化作了沙子,并且那沙子还在往下陷,那小圆筒瞬时就被下陷的流沙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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